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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我正打算問你,你是怎麽辦到的?那頭準王級的赤燎竟然對你格外信任?”懷靈想到哪出是哪出,還不帶過度的就換了個話題。
“也沒什麽,只是我遇到她時,恰是她重傷瀕死又要臨盆的時候,我幫了她一把。”葉少卿輕描淡寫地道。
懷靈長長的“哦”了一聲,若有所思地道:“所以,她向你報恩?甚至願意讓自己剛産下的小崽子做你的靈獸?其實異獸的邏輯也很簡單嘛,能分別出誰懷有敵意,而誰坦誠善意。”
他捏着茶杯柄,輕輕吹了吹墨綠的浮葉,擡頭便看見小赤燎正跳到茶幾上,撲閃撲閃的大眼睛盯着他。
懷靈一愣,莞爾道:“……才這麽小就開智了?知道我們在談它的媽媽?”
葉少卿想了想道:“大概是離別了雙親的小孩子都早熟吧。”
懷靈搖了搖頭表達他的遺憾,又神秘兮兮地沖他擠擠眼,道:“你想不想知道為何我的老冤家李茂會大費周章地追捕那頭赤燎?”
其實葉少卿對此一點也不感興趣,可不等他開口掃興,懷靈就已經非常自來熟地自顧自說了下去。
黑川城作為赤燎行省的首府,又是南部抵禦抽獸潮的核心地區,這片教區自然有一位位高權重的主教,他的地位和號召力甚至比黑川城的城主還要高。
由于轄地廣闊,又分成了東西兩區教殿,各有一位紅衣祭司主持。
兩區主祭既是同窗,又是競争對手,他們從當上主祭的那一天起,就知道,将來黑川城主教的位置,必定在他二人中擇一繼任。
他二人自小在同一位紅衣祭司指導下學習神術,對對方知之甚詳,個性卻是南轅北轍,一個陰沉不茍言笑,另一個整日裏嬉皮笑臉,一個小時不說話都渾身難受。
兩人自是兩看相厭,見面就是相互嘲諷,你看不慣我虛僞卑鄙,我看不慣你狡詐聒噪。
但他們頭頂還有一位實力強大、資歷深厚的老主教鎮在上方,平日裏雖然暗自較勁,好在還有分寸。
萬萬沒想到,這位老主教在前不久撒手人寰了。由于走的太突然,并沒有留下任何關于繼任人選的只言片語。
這下,整個黑川城都炸了鍋,連續數日,全城都沉浸在失去老主教庇護的悲傷之中。等老主教正式下葬之後,現實的問題很快擺在了所有人的面前——下一位黑川城教區主教,由誰來擔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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鑒于黑川教區重要的地理位置,教廷專門從帝都委派了一位大主教,前來主持接任的事宜,只是兩位候選人資歷尚淺,威望尚欠,神術上的比拼更是伯仲之間,誰也不服誰,再加上黑川城主暧昧的态度,天平始終維持均勢,在一方沒有做出壓倒性的成績之前,很難在短時間裏決出令所有人信服的結果。
因着遲遲無法選出繼任人選,大主教為了确保公平,跟城主商議後,對兩位候選者訂下一個比試——一個月之內,誰能收服一頭珍稀級別的異獸作為靈獸,主教的位置就是誰的。
這樣的條件看上去十分苛刻,畢竟其他地區的主教,連罕見級別的靈獸也未必人人擁有,但是有老主教的先例現在,黑川城的人們似乎覺得只有這樣實力,才配得上主教的地位。
其實懷靈的心裏明鏡似的,這位自帝都而來的大主教,他的妻子姓李,名昭,李茂正是她的侄兒。
提出這場靈獸之比,不是因為這位大主教當真毫無偏袒,而只是為了讓懷靈知難而退,幫助李茂獲得一只珍稀異獸的同時,彰顯他壓服衆人、毫無争議的勝利,也為自己博得一個公正的名聲。
“原來是因為主教去世,難怪那天我在城門口看見有守衛手臂蒙着黑布。”葉少卿猜測道,“這麽說來,那李主祭要抓赤燎,是為了贏得這場比試?可是小家夥的媽媽尚未完成進化,還不是珍稀級別異獸。”
懷靈嘿地一聲笑道:“這正是大主教的高明之處啊。”
憑借兩位候選人自身的能力,想要烙印一只珍稀異獸無疑比登天還難,但是一只無限接近這個層次的準王級赤燎,相對而言就容易許多,更別提她正處于生産虛弱期,簡直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這位大主教雖然沒有習得镌刻術,但是只要肯下功夫投入資源,還是有不止一種秘術,可以提升烙印靈獸的成功率,甚至幫靈獸在短時間內進階,他定然會把這樣的秘術傳授給李茂。”
葉少卿奇怪道:“既然有這樣的辦法,你怎麽不用?”
懷靈沒好氣地道:“別說我壓根接觸不到那些秘術,天文數字的資源也未必湊得出,即便兩樣條件我都有,這種存在大隐患的投機取巧之法,我也是不會用的。”
“隐患?”
懷靈正色道:“不錯,為何镌刻術備受聖術師們推崇?正因為它沒有副作用,只是獲取的門檻太高。而那些秘術最初是一些堕落的術師,走投無路之下,走上了另一條邪路所創造出來的代替之法,以犧牲靈獸的成長潛力或透支生命力,來換取烙印以及進階,走這種捷徑催生出來的靈獸,實力也大多是同級之中最次的一類。”
“原來如此。”葉少卿道,“這對術師本身,似乎并沒有什麽傷害,只是苦了那些靈獸。”
懷靈搖頭道:“短期內确實如此,但是将來那些了靈獸死亡之時,同樣會反饋到術師本身,長久看來依然是不妥,不過李茂等人只在乎主教之位,肯定是不考慮這些事了。”
話到此處,氣氛有點沉悶。
葉少卿撥弄着小獸伸過來的爪爪,聳了聳肩,道:“你說了這麽多,跟我又有什麽關系呢?我只是一介路人,不足為道的小術師罷了。”
“呵呵,怎麽沒關系?”懷靈狡黠地笑了一笑,“為了找尋這麽一只符合要求的異獸,他們可是花了大力氣,沒想到事到臨頭竟然被你破壞了,連腹中獸胎都成了你的靈獸,我看那日李茂的臉色,只怕要氣得三天吃不下飯,把你千刀萬剮的心都有了,哈哈哈!”
葉少卿:“……”現在道歉還來得及嗎?
懷靈幸災樂禍地道:“如果你那時馬上走得遠遠的,說不定他還找不到你,也就只能咽下這口悶氣,但是沒想到你居然還大搖大擺地跑進黑川城,要不是我讓齊栾親自把你請過來,只怕這時候李茂那家夥已經帶人去逮你了。”
葉少卿一陣蛋疼,來黑川城這事,他原本就是拒絕的,誰知夜铮這混蛋師父抽了哪門子風,非要往麻煩堆裏鑽。
他斜眼瞄了瞄白狐,後者正百無聊賴地梳着尾巴毛,聽到懷靈的話,反而陰測測地沖葉少卿咧嘴一笑,不知在打什麽鬼主意。
“說吧,你請我們來此,說了這麽一大堆話,究竟有什麽目的?”葉少卿稍微坐正了些,平靜地盯着對方的雙眼,等待他的回答。
懷靈放下茶杯,十指交叉托着下巴,微笑道:“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心。我可以保證你們的安全,但我希望你能教我镌刻術。”
“不行。”葉少卿拒絕得十分簡潔流暢。
夜铮輕飄飄搖晃着尾巴,對他的拒絕滿意極了——自己的弟子怎麽可以随便與別人分享自己的教導?
懷靈似乎早料定了這個回答,沒有過多出失望,只是聳了聳肩,道:“好吧,我也就随便說說,即使你肯教我,這麽短的時間我也不可能找到一只合适的珍稀異獸,就算找到,以我目前的能力也無濟于事。”
他清了清嗓子,抛出了真正的條件:“我會一門高階神術,名叫移花接木,還沒在人前施展過,可以模拟和轉化精神力,我能用這門神術模拟一種珍稀異獸的形态威壓以及精神力,嫁接到另外一只異獸身上。”
說着,他的視線落到夜铮身上,葉少卿蹙眉道:“你既然是主教候選人,即便找不到珍稀異獸,厲害的罕見異獸也不難尋到才是,我的狐貍只不過是只普通的三尾狐貍……”
怎麽這倆師兄妹一個兩個都把注意打到了夜铮頭上,難道這家夥是什麽吸引奇葩的奇怪體質?葉少卿冷不丁在心裏腹诽。
“它可一點也不普通。”懷靈正色道,“你就別謙虛了,我在黑川城自認也算見多識廣,可是像它這樣完全視高階神術為無物的靈獸,我從來沒見過。”
葉少卿這才想起,當時它沖進李茂設下的羅網之中,卻沒有受到半點影響,反而牽制了對方的力量。
那是因為它根本不是靈獸啊……
葉少卿無奈地想。
懷靈期待地看着他的眼睛:“我希望你能幫我這個忙,我的移花接木雖然可以用在其他的異獸上,可是一旦受到別的高階神術攻擊,效果就會越來越弱,若是換做這只對高階神術有免疫的白狐,就萬無一失了。”
葉少卿抿了抿嘴,嚴肅地道:“我是不可能把它讓給你的。”
懷靈一愣,失笑道:“你誤會了,怪我沒說清楚,我不是在向你讨要它,只是借用。”
“借用?怎麽借?”
懷靈道:“只要你點頭,我立刻着手準備,一個月之後,就是大主教和城主商定的最後期限,屆時,我們一起出席,只要讓大主教和城主在衆目睽睽之下,認可這只‘珍稀異獸’,就成功了。”
葉少卿皺眉道:“可是冒牌貨總有穿幫的一天,我們又不可能一直留在黑川城。”
懷靈自信一笑,道:“不用擔心,主教繼任完成之後,大主教必須得立刻回到帝都,我可以以進階閉關為由,離開衆人的視線,之後只要找個理由宣稱進階失敗就可以了,到那時,一切早已塵埃落定,李茂就算懷疑,也是翻不起風浪的。”
聽了他的說辭,葉少卿沉思不語,倒是一旁的夜铮一字不落地聽完,卻神奇地并沒有對利用自己的事表示出任何不滿或排斥,反而用別有深意的眼神,在兩人身上回來掃視。
懷靈見狀也不催促,微笑道:“你可以考慮一下,這不光是在幫我,也是在幫你自己,你和李茂的梁子已經結下,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不是嗎?”
他站起來,從旁邊的金桔樹上摘下兩個圓潤飽滿的金桔,遞給他一個,自己一個,拿在手裏上下抛接,輕快地道:“這段時間你可以住在我這裏,住在外面,難保李茂不會找你麻煩。”
葉少卿心知這一住下來,這個“忙”八成是推不掉了,正猶豫着要不要拒絕,就聽對方接下來說了一句讓他不得不留下的理由。
“哦對了,黑川城的教殿圖書館就在東區這裏,你若有興趣,随時可以進去借閱。”懷靈搖着手指,偏頭一笑:“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那天在樹林裏,你似乎還只能通過皮膚接觸來施展神術?這可稀奇了,你那位厲害的師父,将镌刻術教給了你,卻竟然沒有教你基礎的遠程施術法?莫非是有什麽深意嗎?”
葉少卿幽怨地瞅了夜铮一眼,後者假裝在聚精會神研究金桔樹下爬過的螞蟻。
——什麽深意,這貨根本只是忘記了吧!
葉少卿目前最迫切需要去的地方,教廷圖書館無疑正是其中之一。
初來異世界呆的那座偏遠小城,壓根沒有正兒八經地修建過圖書館,他所有的知識、神術來源只有半吊子祭司老陶,和這只不靠譜的狐貍。
夜铮教給他的東西,從冥想法到镌刻術,如今看來無一不是最高級的那一類,可是論系統、基礎,就遠遠沒有圖書館來的全面。
不得不承認,懷靈的話恰到好處地搔到了他的癢處,而且并不把這個機會作為要挾他綁上戰車、借出夜铮的條件,至少從風度上來說,讓人頗有好感。
唉,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啊。
葉少卿把小獸抱在懷裏重重揉了兩把,在懷靈離開之後,便跟着齊巒在教殿裏四處參觀,抛開那些麻煩不提,此處的建築确實別有一番風味。
牆壁上雕刻的人像及異獸浮雕栩栩如生,仿佛随時能睜開眼睛。走廊上懸挂的巨幅油畫充滿着強烈的宗教意味,風格肅穆而沉穩,用料之講究、畫工之精湛,無一不是大師級的作品,透過斑斓的彩色玻璃灑下的光束,投在壁畫之上,洋溢着寧靜而祥和的意境。
葉少卿帶着觀賞的眼光,一路游覽下來,想到像這樣可探究鑒賞之處,還有許多許多,突然有種吃貨掉進美食堆裏的幸福感。
如此想來,呆在這裏一個月,似乎也不是很難接受的事情。
“走過前面的拐角,到走廊盡頭,就是圖書館了。”齊巒一面與他介紹那些作品的來歷和創作者,一面為他引路。
懷裏的小獸百無聊賴,掙紮着想要下去,葉少卿只好蹲下來把它放到夜铮的背上。
他剛要起身,卻見迎面撞來一襲白影,速度奇快,還來不及看清那是誰,就砰地一下慘烈地撞了個滿懷!
“怎……怎麽又是你!!!”換了一件抹胸輕紗白裙的長纓,被撞得後退數步方才站穩,她紅唇顫抖,雙手護胸,怒視葉少卿,,怒極反笑,“很好,你成功引起了本小姐的注意!”
葉少卿一臉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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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