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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臂很麻,頭發還被壓住了,将醒未醒的時候祁免免動了一下,那一瞬間的扯痛把她睡意扯掉一半,困倦的眼皮卻掙紮着不願醒來,季淮初的臉在不斷開合的睡眼裏,從模糊變清晰。

那張臉近在咫尺,鼻尖幾乎要碰到鼻尖。

或許是多次追求被拒絕,以至于祁免免總疑心自己哪天會下個藥或把他打暈了,這種違反道德和法律的潛意識讓她心虛,這下被吓得徹底清醒了。

我這是真的下手了?她問自己。

她不太願意接受這個事實,近乎條件反射,手腳并用,下一秒把人踹下了床。

不是夢,她豁然折起身,智能窗簾自動開啓了,在一片低緩的機械噪音中,她的表情從震驚到呆滞,再到尴尬,精彩紛呈。

最開始驚恐的是季淮初怎麽在她床上。

然後陡然反應過來,哦,倆人結婚第二天。

沒有違反道德和法律。

就是結婚太倉促了,這不……還不太适應。

“對不起,我……沒反應過來。”她幹巴巴地說了句,然後彎腰趴在床沿,企圖把他拉上來,結果被子太滑,她太心虛,而他壓根沒起來的意思,所以她自己也被他扯得掉下去了。

季淮初下意識伸手接住了她,剛被踹下來,又被她砸了個滿懷,他的眉頭瞬間鎖起來,臉上壓着濃重的起床氣。

可他生起氣來也是好看的,那張臉仿佛造物主的奇跡,這讓她生出一種破壞欲,想要禁锢、撕扯,惹他生氣。

“祁免免,這就是你說的結婚和不結婚沒什麽差別,不會對我的生活産生任何影響?”季淮初捏着她下巴強迫她看他,一副興師問罪的架勢。

祁免免在短短幾秒鐘後就整理好了思緒,她目光真誠地看着他,覺得他這麽生氣而她甚至有些雀躍不太禮貌,于是試圖轉移話題:“哥哥,你早上都這麽精神嗎。”

她小幅度地用腳背蹭了蹭他的小腿,提醒他小季同志虎視眈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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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很正常。”他怒意打消一半,只是依舊沉着臉。

她往上趴了點,貼近他的臉:“我幫你?”

季淮初的臉偏過去三十度,然後片刻後又轉回來,擡手扣壓她的後頸,帶着未消散的怒氣咬住她頸側薄韌的皮膚。

夏雷陣陣,早上窗外悶着雨,屋裏也變得濕漉漉的。

其實季淮初很少睡懶覺,作為一個合格的資本家,他很少會在六點後還在床上。

現在是七點三十分。

他被踹下床的前一秒甚至還處在熟睡當中。

而之所以起晚了,只因為昨晚祁免免睡着了一直摟他腰,他幾次拿下來,她就幾次摟上來,大約很少人會觸碰到這個位置,他甚至到現在才知道自己腰這麽敏感,這讓他異常煩躁。

她有睡覺抱玩偶的習慣,但他讨厭床上有那種東西,于是婚後同住第一晚,在她把那條據說陪伴了她十幾年情比金堅的毛毛蟲玩偶抱上床之前,他退而求其次答應她偶爾可以抱自己。

但她睡着實在過于黏人。

作為一個從不輕易毀諾的人,他忍了一夜,沒把她揪起來。

但他沒想到,大早上她又給他制造這種“驚喜”。

“以後睡覺不許摟我腰,不許賴床,不許再踹人。”他說這話的時候掌心從後握着她的大腿,另一只手掐在她側腰。

祁免免柔若無骨地趴在他身上,呼吸淋在他耳側,只擡着一根手指,一下一下撩着他的睫毛。

“你的眼睛真漂亮,想挖掉藏起來。”

兩道聲音疊在一起,分不清誰更過分一點。

他甚至顧不上等她回答,皺着眉握住她作亂的手指:“祁免免!”

祁免免聽到了,祁免免因為他的生氣而覺得愉悅,她湊過去仿佛挑釁一般親了親他的眼睛:“我在。”

季淮初打了她的屁股,結束這場晨間游戲。

祁免免終于纡尊降貴表示:“別生氣了,我下次不會再踹你了。”

她只保證了這個。

季淮初沒來由覺得頭疼,他壓着鬓角,忍不住問:“祁免免你結婚是為了什麽?”

祁免免毫不猶豫地回答:“為了合法睡你,分割你的巨額家産,死了跟你埋一起。”

季淮初轉頭就走。

沈助理申請了兩次會議延遲,季總才姍姍來遲,這是很罕見的一件事,他今天穿了一身少見的時裝西裝,略顯得浮誇的撞色款,所以表也換了一塊兒時裝表,表盤很大,遮住了手腕清晰的紅痕,像某種抓握痕。

甚至有點像……捆綁?

季總的嘴巴也有一點不正常的破皮,頸側一點暧昧的紅,這讓她很難不想歪。

也難怪,新婚燕爾。

昨天公司每個人都收到了喜糖和紅包,大家甚至在群裏衷心祝願大boss和老婆百年好合永結同心。

只是她一直以為季總和祁小姐關系并不太好呢!

沈助理覺得自己的眼睛不該那麽觀察入微,旋即垂下眼睫,但她還是忍不住腹诽,季總這打扮多少有些欲蓋彌彰了。

會有更多人看他的。

“季總,會議十分鐘後開始,資料我放在您右手邊了。”

季總面無表情點點頭,他頭發向後梳,露出額頭,只幾根碎發飄下來,這本該是很燒包的發型,但他氣質冷冽,五官又偏立體,中和後的感覺讓他的冷淡又裹上幾分桀骜不馴的野性。

他的眼睛像鷹隼類的動物,野心勃勃,威懾感十足。這讓他大多數時候看起來都不太近人情。

而印象裏祁小姐,是個十分溫柔天真偶爾又顯得思維跳脫的女孩子。

沈助理記得自己第一天來上班的時候,季總恰巧在和現在的妻子也就是祁小姐通電話。

祁小姐在繪聲繪色描述一個畫展裏的一幅畫,季總把手機開了免提擱在一旁,然後低頭處理文件,他眉頭微微皺着,似乎是不耐煩的樣子。

對方講完了,季總才停下手裏的工作,說:“沒錢,不借,自己想辦法。”

她這才明白,祁小姐繪聲繪色介紹是想要買下來那副畫。

祁小姐哼哼唧唧撒嬌:“淮初哥哥,哥哥,救救我,沒有它我會死,我會死的。”

“走好,下輩子投個好胎。”

“季淮初!!你沒有人性。”

“嗯。”

祁小姐憤而挂了電話,季總擡頭說了句:“從我賬上打一百萬給她。”

沈助理“啊?”了聲,繼而意識到自己反應太大了立馬垂頭:“抱歉,我現在去辦。”

她從那時就知道,祁小姐開口,季總總是不會同意的,但有時他會拒絕後又買單,有時卻又是真的拒絕,并不是每次都口是心非。

她至今還沒摸準規律。

比如祁小姐買畫,她十分博愛,有時鐘愛一些波普藝術,有時沉醉于寫實主義,偶爾一些誇張的後現代主義也在她的收藏之列,她大多時候是有錢的,但也有很多次來撒嬌求季總這位竹馬幫忙,季總并不是每次都會付款,明明每次都進行着差不多的對話,最終也都是以季總的“不借,沒錢”為結尾,但沈助理也搞不懂,究竟為什麽會不借後又轉賬,又為什麽有時說不借就是不借。

為了充分了解自己的上司,沈助理甚至為此研究了祁小姐的藏品類別,每個藏品的價格,以及畫作背後的主人,甚至鬼迷心竅到懷疑季總是否愛祁小姐而不自知,潛意識裏不為未亡故的男畫家買單,最後發現是自己過度想象了。

她最後只得出一個結論:季總是個心思深沉,喜怒無常的人。

會議要開始了,季總起身往會議室去,沈助理跟上去,在會議室門口,季總把手機遞給她,吩咐:“我太太打過來電話,告訴她我在開會。她如果要問什麽,可以如實告訴。”

“好的總裁。”她由衷感嘆,“您和太太感情真好。”

季總腳步頓了頓,但臉上沒什麽表情,也沒有回應這句話,大步走了進去。

感情真是複雜的東西,沈助理覺得匪夷所思,她入職已經第三個年頭了,幾乎是看着季總短時間快速成長然後迅速手握大權一路走來的,作為一天二十四小時待命,和總裁在一起的時候比和男朋友在一起時間都多的合格打工人,她對上司的了解自認也算是全面且細致了,但自始至終,她都以為季總和祁小姐關系一般,偶爾還比較惡劣。

沒想到有一天季總和祁小姐結婚了,更沒想到季總會擔心錯過祁小姐電話而把私人手機交到她手上。

但直到會議結束,手機都沒有響過。

她把手機交還給季總的時候,季總皺了皺眉頭。

他單手按了下太陽穴。

“您又頭疼了嗎?要不要叫霍醫生過來。”

季淮初心不在焉地擺了擺手,腦海裏閃過一些模糊的,碎片似的畫面。

稍縱即逝。

那好像是祁免免痛哭的畫面。

他旋即扯出一個冷笑,怎麽可能,祁免免從小到大就沒哭過,她是在爺爺身邊長大的,老爺子去世的前抓着她的手殷殷囑托,她只是冷漠地看着,老爺子閉眼最後一句話,聽的是她皺着眉說的一句:“你抓疼我了!”

祁父把她拽到沒人的地方狠狠扇了她一巴掌,所以那天她跑走了,之後連葬禮都沒有參加。

她會哭嗎?好像不會,或許是哪個夢境裏的臆想吧!

他再次按了下太陽穴,手機響了一聲,是祁免免的消息,看完後他不禁發出一聲冷笑。

[too]:哥哥,中午回來吃飯,我下廚哦。

[G]:毒死我,然後分我的家産?

[too]:不要這麽悲觀。

[too]:我又不傻,等養肥了再宰。[已撤回]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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