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臉 (1)

聽見聲音毛嬸慌忙從後廚小跑出來, 還是帶着那個遮了半張臉的大口罩, 邊跑邊用圍裙擦着手, 看見滿臉怒容的何唯,一臉疑惑。

何唯柳眉倒豎, 質問道:“晚飯是你做的?”

毛嬸點點頭。

何唯突然抓起碗朝毛嬸砸去,毛嬸下意識一縮脖子,碗擦着她額角砸在她身後的牆上, “啪”地一聲四分五裂,米飯糊了一牆, 又黏答答地掉在地板上。

毛嬸被她的動作吓得額頭上起了一層細汗,何唯卻不依不饒:“你怎麽做飯的?飯裏居然有石頭!你是想害我吧?這次放石頭, 下次放什麽?刀片嗎?!大夏天還帶着那麽厚的口罩, 你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我就知道你們住這些住在這棟變态別墅裏的人都是變态!”

毛嬸雙手緊緊攥着圍裙, 她無法辯駁,面對撒潑的何唯她只能無聲地點頭哈腰, 希望能平息對方的怒氣。

她不說話,何唯倒是更氣了:“你怎麽不說話?!”她大步上前靠近毛嬸, “你沒長嘴嗎?!”

何唯說着擡起一只手,就在衆人以為她要打毛嬸的時候, 她卻是一把扯掉了毛嬸的口罩,毛嬸“啊”地一聲伸手捂住自己的臉別開頭, 可是已經晚了, 在座的都清楚地看見了她那被融化的半張臉, 餐廳裏霎時響起一片抽氣聲。

“你……”何唯也愣了, 口罩從她手中掉落在地,接着她後退一步,一手捂着嘴一手指着毛嬸,驚恐又憤怒地道:“你這臉……你不會有什麽傳染病吧!柳如歌居然找這麽惡心的人給我們做飯吃!她到底安的什麽心!”

向弘文和王作陵雖然沒說話,但聽見“傳染病”三個字的時候臉色還是難看了起來。

何唯還在指着她罵,而且越罵越難聽,毛嬸不敢出聲,只是捂着臉瑟瑟發抖,瘦小的身體佝偻着,看上去實在是可憐。

最後寧子善實在看不下去了,出聲道:“差不多就行了吧,她的臉一看就是被燒的,你要是覺得吃不下去以後可以自己做,何必這麽傷人。”

何唯猛地回頭瞪了他一眼,怒道:“關你什麽事!”

然後她就看見寧子善身邊冷着臉跟個門神似的柯栩。

不知道為什麽,打何唯進入這個副本,第一眼看見那個英俊的男人的時候,就有種害怕的感覺,現在他冷着臉,渾身上下就散發出一種更讓人難以忽視的威壓,想要繼續的話就像被凍住了一樣卡在嗓子裏,何唯不甘地哼了一聲,丢下句我上樓找柳如歌算賬後就氣呼呼地離開了餐廳。

寧子善上前把地上的口罩撿起來遞給毛嬸道:“其實我們都覺得你做的菜很好吃。”

Advertisement

他的話讓毛嬸眼中閃過剎那驚訝,毛嬸接過口罩,重新戴在臉上,感激地朝寧子善鞠了個躬,然後回了後廚。

何唯走了,王作陵和向弘文好像也被剛才一出搞得沒什麽胃口,也告辭回房間了,餐廳裏便只剩寧子善他們三人繼續用餐。

寧子善刨了幾口飯,餘光發現柯栩一直在盯着自己看,于是他放下碗扭頭問:“你不吃飯又看着我幹嘛?”

柯栩挑起塊魚肉,語氣中帶着一絲玩味:“我第一次看見會幫NPC說話的玩家。”

寧子善這才反應過來,有些不好意思道:“毛嬸看起來和我媽年紀差不多大,我一時沒忍住就……我是不是不該這樣?”

“沒有。”柯栩把剔完刺的魚肉挑進寧子善碗裏:“我就喜歡這樣的你。”

喜歡兩個字讓寧子善莫名有點臉紅。

顧思月也湊過來道:“我也覺得你剛才的樣子很帥。不過我發現何唯的脾氣好像越來越大了,我昨晚和她一間房的時候雖然覺得她那人有點刻薄,但也沒有暴躁到這種程度。”

柯栩道:“也許是受了別墅裏這些畫的影響。”說完他又再次叮囑兩人不要盯着任何畫或者線條看太久。

說話間何唯已經從樓上下來了,不知道柳如歌對她說了些什麽,她下樓的腳步聲明顯比上樓時要重許多,“咚咚咚”的,好像恨不得把地板踩出幾個窟窿,過後就是一聲重重的摔門聲。

吃完飯後天已經徹底黑了,外面還在下雨,三人便一起上樓準備早點休息。

顧思月站在兩人房門前,再次可憐兮兮地開口央求道:“我今晚可以跟你們一起嗎?何唯太可怕了,我不想和她一起住。”

“不行。”簡單兩個字,柯栩比早上回絕地還要幹脆。

顧思月簡直都快哭了,她把祈求的目光轉向寧子善,寧子善有些為難地看了眼柯栩,柯栩也在看他,眼裏分明寫着“你要是敢幫她說話就死定了”幾個大字。

最後寧子善只好對顧思月說:“這樣吧,如果晚上有什麽事你就來敲我們的門,我會想辦法幫你。”

顧思月沒辦法,只好不情願地、一步三回頭地往自己房間走。

寧子善打開房門,剛要往裏進,柯栩忽然拉住他胳膊把他拽進自己懷裏抱住,然後擡頭看了磨磨蹭蹭的顧思月一眼。

顧思月老臉頓時一紅,也顧不上害怕何唯了,幾步跑回房間關上門,靠在門板上回想起柯栩剛才的眼神,宣示主權般帶着強烈的獨占欲,嘴角不由得勾起一絲姨母笑,心想太刺激了,他倆果然是那種關系。

突然被抱住,淡淡的冷香湧入鼻腔,環住自己的雙臂十分有力,有那麽一瞬寧子善忽然有種好像要被對方套牢了的錯覺,于是不安地掙了掙。

“別動。”柯栩比他高半個頭,說話時暖暖的氣流正好噴灑在他耳朵尖上,癢癢的。

寧子善耳朵微微動了動,又聽柯栩道:“頭發上沾上米粒了。”

被輕輕扯動的感覺從發絲傳來,片刻後柯栩松開他,同時把指尖的米粒展示給他看:“好了。”

“哦。”寧子善下意識在頭發上摸了一下:“可能是剛才何唯扔碗的時候沾上的。”

“嗯。”柯栩道:“進屋吧。”

之後兩人稍微洗漱了一番便上床睡覺,柯栩說到做到,兩人躺在柔軟的大床上,泾渭分明,沒多久身邊便傳來柯栩緩慢而有節奏的呼吸。

雨聲助眠,若是在平時,寧子善聽着雨聲恐怕很快就能入睡,可今晚不知怎麽了,那淅淅瀝瀝的雨聲不僅沒有讓他有睡覺的欲|望,反而像噪音一般,讓他越聽越心煩。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打在窗棂上,沙沙沙沙,很快便把柯栩的呼吸聲掩蓋下去。

寧子善不安地翻了個身,面對牆壁,十分想找個什麽來把耳朵堵上。

就在他迷迷糊糊好不容易有了點睡意的時候,忽然聽見一些和雨聲不一樣的聲音,那聲音很重,和雨聲夾雜在一起,啪、啪、啪,不緊不慢,不仔細聽似乎聽不太出來,但對于半夢半醒的寧子善來說還是過于突兀,讓他瞬間就清醒了。

是拍門聲?由于昨晚的經歷,寧子善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美麗又在他們門外惡作劇。

又是“啪”地一聲,寧子善這次發現那聲音好像并不是來自門外,而是從窗外傳來的。

于是他翻身下床,赤腳走到床邊,輕輕把厚實的窗簾掀開了一個角,朝外看去——

窗外很黑,就像被潑了盆濃稠的墨,雨還在下個不停,水珠拍在窗戶玻璃上,留下一道道蜿蜒的痕跡,不過寧子善很快發現,在窗戶玻璃中間捎上的位置,那些雨水好像被什麽拍過似的,留下一個模糊的橢圓形輪廓。

就在他想再仔細觀察一下時,啪!一張蒼白的、驚懼到五官扭曲的臉猛地拍在了窗戶上!

由于沖擊地太快太急,它的五官幾乎瞬間被玻璃擠成一個平面,青紫的嘴大張着,沒有牙,只露出一個圓形的黑洞,因過度驚恐而驟縮的瞳孔針尖一般。

在寧子善和它四目相對的剎那,扭曲的臉突然放聲大哭起來,那哭聲如同饑餓許久的嬰孩,帶着種歇斯底裏的不滿。

伴随着哭聲,它的雙眼迅速漲紅,就像在眼眶裏溢滿了血,同時透明的雨水也開始變得猩紅,噼裏啪啦地砸在窗戶上,爆開一個個四濺的紅點,很快便染紅了所有玻璃。

“啊!柯、柯栩!”寧子善被突然出現在窗外的一切吓壞了,恐懼蟲子般沿着他腳底爬上脊背,他驚慌地後退一步,一個踉跄跌坐在地上,手中的窗簾一松,落了回去,重新遮住了赤色的窗戶和貼在窗外的那張臉。

“怎麽了?”原本已經熟睡的柯栩在聽見寧子善的聲音後瞬間睜開雙眼,從床上彈坐起來。

寧子善指着窗戶,渾身都抑制不住地顫抖,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怕成這樣,那種恐懼就像心髒裏長出來的枝桠,四下蔓延,他無法抗拒,只能帶着哭腔,語無倫次道:“下血雨了!窗戶、窗戶上有張臉!”

“臉?”柯栩從床上下來,扶起寧子善,對方手冷的就像一塊冰,抖若篩糠。

太奇怪了,柯栩想,在上個副本一個人對付惡魔,看見滿地屍體殘渣時都沒這麽大反應的寧子善,怎麽今天光看見窗外一張沒什麽殺傷力的臉就被吓成這樣?

于是柯栩猛地上前一步拉開窗簾,但窗戶上卻什麽都沒有。

“不見了……它剛才明明就那樣貼在玻璃上……還有血雨……”寧子善發出斷斷續續的不可思議的呢喃,戰戰兢兢地靠近窗邊,忽然指着玻璃上的橢圓形水痕驚叫道:“你看,那張臉留下的痕跡還在!”

柯栩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窗戶玻璃上除了雨水蜿蜒的痕跡什麽都沒有。

“你……”柯栩蹙眉,重新拉上窗簾,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麽,改口道:“沒關系,那種東西就只能吓吓人,反正也進不來,不用管它,走吧,回去睡覺。”

說完他伸手牽住寧子善,把他重新帶回床上躺下。

也許是因為柯栩在身邊,寧子善稍稍安心了些,但表情還是帶着一種受驚後的神經質,他和柯栩面對面躺着,注意力依舊集中在窗戶上。

“啪!”又是一聲重重地拍擊聲,寧子善身子一抖,猛地抓住柯栩的手:“你聽見了嗎?臉又來了!”

“別怕,”柯栩用力地回握住他,輕聲安慰,“窗戶關的很嚴,它進不來的,況且房間裏還有我。”

寧子善點點頭,緊繃的身體稍微放軟了點。

“你失眠了嗎?”柯栩問。

寧子善的反應有點遲鈍,隔了好一會兒才再次點了點頭。

“那我抱着你睡吧。”柯栩說着伸直手臂:“別再亂想,也別再亂看了。”

“嗯。”寧子善應了一聲,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往柯栩懷裏拱了拱,把額頭貼在他頸窩,對方身上淡淡的冷香讓他感到放松。

柯栩收攏手臂環住他,閉上眼,用修長的手指一下下梳理着他的頭發,沒過多久頸邊便傳來對方均勻的呼吸。

待确定寧子善真的睡着後,柯栩重新睜開了眼,漆黑的眸子裏閃現出一抹淩厲的光芒。

太大意了,柯栩的目光越過寧子善落在他身後的牆壁上,黑暗讓那些扭曲的人形線條有些模糊,卻更引人注目,好像随時都能掙脫牆壁從上面走下來一般。

柯栩以為自己特意告誡過寧子善,他就不會那麽容易中招,所以就沒對房間裏這些線條太過在意,現在看來寧子善比他以為的還要容易受到暗示,如果不早點離開這個副本,他恐怕撐不了多久就會變成另一個何唯或者伍多多。

第二天寧子善醒的時候,首先聽見的是細碎的水聲,空氣裏有股淡淡的顏料味。

寧子善懶懶地在松軟的枕頭上蹭了蹭,腦海中忽然浮現出昨晚見到的那張人臉,心中一驚,猛地睜開了雙眼。

房間厚重的窗簾已經拉開,窗戶開了半扇,熹微的晨光從被雨水洗得透亮的玻璃窗外照進來,細小的灰塵在淺金色的光芒中上下舞動。

柯栩從浴室出來的時候,看見寧子善正站在窗邊,雙手撐在玻璃上,連整張臉都快貼到窗戶上去了,正在窗外尋找着什麽。

“你幹什麽呢?”柯栩解開身上圍着的浴巾,開始穿衣服。

“柯栩!”寧子善一見他就沖了過去:“我昨晚在窗外看見了一張臉,對吧?”

“胡說什麽呢?”柯栩邊扣褲扣邊道:“睡傻了吧你?”

“我明明記得我看見窗外有張臉,還下着血雨。”寧子善語速極快道:“我還把你叫醒了,最後是你安慰我,抱着我睡的!”

柯栩穿好褲子,一臉壞笑地擡起頭,修長的手指輕佻地挑起他的下巴:“未婚妻,你要是希望我以後抱着你睡直說就好,就算不編這麽蹩腳的謊話我也會答應的。”

“我沒開玩笑!”寧子善一把拍開他的手,眉心打了個結。

“行了。”柯栩繞開他去拿衣服:“快去洗漱吧,該下樓吃飯了。”

難道昨晚真的是做夢?寧子善看着柯栩一副淡然的樣,眉頭越擰越緊,可是昨天的感覺那麽真實,真實到連柯栩撫摸自己頭發的力度都能完全回憶起來,在夢裏做夢,這種感覺真是太奇怪了。

寧子善邊想邊往浴室走,忽然覺得房間裏有什麽地方不太對,一擡頭,看見對面雪白的牆壁,原本在牆上的人形圈不見了!

寧子善立馬環顧四周,發現所有的牆都潔白一片,空氣中有沐浴露和顏料混合的味道,那些人形圈真的一個都不見了。

“柯栩。”寧子善轉身叫他:“牆上那些人形圈呢?”

穿戴整齊的柯栩擡頭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看着不舒服,就去找柳如歌要了些顏料,把它們都塗掉了。”

“全部?!”寧子善驚呆了,這間房不小,人形圈自然也不少,想要全部塗掉,不用一整晚幾乎是做不到的。

“也不是全部。”柯栩說:“那些被家具遮住看不見的我就沒管。”

寧子善道:“那你豈不是一晚沒睡?”

“還是睡了一兩個小時,本來我想要些油漆之類的能快點,結果這個別墅了除了顏料什麽都沒有。”柯栩說着再次催促道:“快去洗漱。”

“哦。”寧子善埋頭進了浴室,說實話他一直覺得牆上那些線條讓他精神很緊張,柯栩把那些線條塗掉後他也能明顯感覺到自己心情輕松了許多。

寧子善洗漱好和柯栩一起一打開門,正巧看見站在門外正準備敲門的顧思月。

顧思月敲門的手差點砸在寧子善胸口,還好她及時收住,不過她并未讓開門讓兩人出來,而是上前一步推着寧子善又擠進了房內。

寧子善這才發現她的表情有些慌張。

“怎麽了?”寧子善問。

顧思月急吼吼道:“昨晚睡到半夜的時候,何唯忽然起身,說聽見走廊有人叫她,她問我有沒有聽見,可昨晚雨下那麽大,除了雨聲我什麽都沒聽見。”

走廊的聲音?寧子善一下就想起昨天小欣問他有沒有在半夜聽見過走廊有說話聲,還有昨夜他明明看見了,柯栩卻說什麽都沒有的人臉,這三者會不會有什麽聯系?

“之後呢?”寧子善問。

結果顧思月卻是不太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之後何唯就打開門出去了,我勸不住,又太害怕,就用被子蒙着頭,結果不知不覺的就睡着了……”

寧子善:“……”

柯栩站在他身後輕笑一聲:“終于見到個比你還心大的姑娘。”

寧子善無語道:“她那哪叫心大,分明是沒有心。”

顧思月又是一窘。

柯栩問:“那何唯現在人呢?”

顧思月道:“我不知道,早上睡醒就沒見她,然後我就刷了個牙,連臉都沒洗就跑來找你們了。”

“算了。”柯栩道:“先下樓看看吧。”

三人邊說邊重新從房間出來,正好王作陵他們也剛從房間出來,于是五人一同下樓去餐廳。

五人剛走到餐廳附近就聽見從裏面傳來十分愉悅的談話聲,那說笑聲聽起來好像是伍多多和何唯的。

幾人面面相觑,走進餐廳後果然看見伍多多和何唯正在聊天。

兩人坐在餐桌邊,神态親昵,簡直就像一對認識幾十年的老朋友,完全看不出昨天還是一副不共戴天,恨不得直接咬死彼此的仇人模樣。

顧思月有些害怕地抓住寧子善衣袖輕輕拽了拽,寧子善低頭,看見她用目光詢問看着自己,可寧子善也沒搞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于是輕輕搖了搖頭。

站在一旁的柯栩目光落在顧思月拉着寧子善的手上,眸子微微眯了眯,忽然上前一步把顧思月擠開,長胳膊随意地搭上寧子善的肩,整個人像只耍賴的樹袋熊似的挂在他背後。

寧子善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還以為他有什麽話想和自己說,等了半天對方也沒開口,倒是聽見向弘文忍不住出聲道:“你們……”

伍多多神情冷漠地看了他一眼,何唯倒是笑着解釋道:“昨天我和伍先生之間鬧了點誤會,不過現在我們已經和好了。”

既然當事人都這樣說了,雖然覺得有種違和感,但幾人都沒多說什麽,之後陸續入座開始吃早餐。

伍多多和何唯坐在一起,邊吃飯還在邊繼續聊天,寧子善只聽了幾句就立馬發現了其中的不對勁。

何唯一改之前的刁鑽刻薄,說起話來輕聲細語,明明之前還對仇景山一口一個“變态”,對他的畫和雕像也便顯出了濃濃的鄙夷,可現在和伍多多聊的話題卻基本都是仇景山的畫和雕像,還有采訪雜志上報道的一些逸聞趣事,這種巨大的反差簡直就和昨天的伍多多一模一樣。

如果只有一個伍多多,大家可能會把這種異常歸咎到他自身身上,可這才過了一晚就出現一個和他一模一樣的何唯,這種情況下,在座的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來這事不簡單,于是幾乎所有人都用一種審視的目光開始偷偷打量那兩個談論地熱火朝天的家夥。

當然這個幾乎裏唯一沒包括的就是柯栩,他好像并沒有聽見也沒發現伍多多和何唯的異常一般,只是一口口認真地吃着早餐。

寧子善扭頭看他,一個勁朝他使眼色,柯栩不為所動,反而用勺子舀了勺八寶飯送到寧子善嘴邊:“有什麽事吃完飯再說吧,這個八寶飯很好吃,你也嘗嘗,啊——”

大庭廣衆之下被喂飯讓寧子善有些不好意思,這種親密舉動一般都出現在情侶身上吧……他這樣想着,下意識向後躲了一下:“……我自己來就好。”

柯栩卻不依,繼續端着勺子,用哄小孩的語氣道:“啊——”

寧子善沒辦法,只好在衆目睽睽之下張嘴吃了那勺八寶飯,糯米的香味和紅棗、桂圓、葡萄幹的酸甜在嘴裏化開,又軟又糯,的确很好吃。

這下柯栩滿意了,笑着問:“好吃吧?”

寧子善點頭:“好吃。”

“那就多吃點。”柯栩說着又要喂他。

寧子善見狀忙制止了他:“我自己來就行。”

這次柯栩沒有勉強。

顧思月原本是想問寧子善何唯的異常會不會和昨晚她聽見有人叫她有關,結果一轉頭就看見兩個帥哥互相喂飯的美好畫面,在寧子善有些害羞地吃掉那口八寶飯的時候,柯栩眼中的溫柔簡直都快要化作實質滿溢而出了,頓時讓顧思月把之前的問題忘了個精光,捂着胸口差點沒激動地尖叫出來。

相比而言在座其他人的表情就很一言難盡了。

何唯和伍多多沒吃幾口就一起去了會客室,說要就仇景山的畫深入交流,王作陵和向弘文也簡單吃了幾口就上樓了,不知道是不是去找線索。

最後餐廳又只剩下寧子善他們三人。

這時柯栩才放下碗筷,對寧子善和顧思月道:“對于何唯和伍多多你們有什麽想說的?”

顧思月先開口道:“他們倆變得很奇怪。”

柯栩一挑眉,問:“具體呢?”

顧思月道:“不管是伍多多還是何唯,他們一開始對仇景山的作品都表現出了十乘十的反感,可又都在一夜之間就像被點了什麽奇怪的穴一樣開始對那些作品贊不絕口。”

寧子善接着道:“而且從我的觀察來看他們的性格也都變了,從第一天分房的時候來看,伍多多其實是個比較熱情的人,可從昨天開始他就變得冷漠了,還有何唯,昨天明明還是尖酸刻薄的潑婦,今天卻突然溫柔起來。”

柯栩聽完他倆的分析,最後補充道:“還有他們的慣用手,第一天晚上大家一起在餐廳吃飯的時候我觀察過,我們之中沒有左撇子,昨天伍多多變成左撇子我就覺得奇怪,沒想到今天何唯的慣用手也變成了左手。”

三人沉默了片刻,顧思月問:“你們說何唯的變化會不會和昨晚她聽見走廊有人叫她有關?”

柯栩卻反問顧思月:“你昨晚真的看見何唯出門了?”

顧思月篤定地點頭,柯栩立馬站起身道:“走,上樓去看看走廊的畫。”

于是三人一起上到二樓,二樓走廊有四幅畫,分別挂在靠近每扇門的位置。

“別盯着一幅畫看太久。”柯栩在樓梯口再三叮囑。

寧子善和顧思月嚴肅地應下。

三人先去看了寧子善他們門邊,畫裏是個表情驚恐的男人,深陷在一片漆黑夾雜着紅色不規則圓點的背景裏。

畫裏男人的臉對柯栩和顧思月來說是陌生的,可寧子善卻不陌生,他昨晚才在窗戶上看見過一張一模一樣的臉,一瞬間他好像忽然明白了柯栩為什麽會花一晚上的時間塗掉牆上那些人形圈,早上又為什麽對自己說謊,寧子善看着柯栩輪廓分明的側臉,有點生氣,又有點感動。

不過柯栩沒注意到寧子善的目光,他掃了眼他們門前的畫,又去看對面王作陵他們的,那副畫以紅橙黃等暖色為主調,畫裏同樣是個陌生男人,同樣是驚恐的表情,卻又和其他畫中的驚恐有着微妙的不同。

這幅也只稍微看了一眼就走向了第三幅,那副畫挂在顧思月她們門外,基調是藍色,畫裏是個女人。

柯栩停在畫前,仔細觀察了一番後道:“你們來看。”

寧子善和顧思月聞言湊過去,待看清畫裏的人後顧思月突然捂着嘴踉跄着後退數步,直到後背抵到走廊的牆壁上才不得不停下。

“這不是……”寧子善也被驚到了,畫裏的女人雙手撐在畫布上,雙眼大睜,嘴巴也大張着,像是想從畫裏出來,又像是在呼救,而那張混雜着驚恐與絕望的臉分明就和何唯的臉一模一樣!

看到這裏,寧子善大概也猜到最後一幅畫裏是什麽了,他走過去,果然在畫裏看見了握緊拳頭在砸在畫布上的伍多多。

“何唯和伍多多都被關進了畫裏?”寧子善不可思議道。

柯栩伸手在畫布上摸了一下:“摸起來好像真的就只是一幅畫,不能确定是不是就是他們。”

這時顧思月終于冷靜下來:“如果他們都在畫裏,那現在的何唯和伍多多是誰?”

柯栩道:“如果他們進去了,那原本在畫裏的東西可能就出來了,你覺得會是什麽?”

顧思月聽完登時打了個寒顫,渾身寒毛都豎了起來。

“我現在要進伍多多房間檢查。”柯栩對身旁兩人說:“你們幫我望風。”

然後柯栩問顧思月要了個發卡,兩下撬開門,靈活地從門縫裏鑽了進去。

顧思月看着他熟練的手法,不由得低聲問寧子善:“大佬在現實中該不會是專業開鎖的的吧?”要是有這麽帥的開鎖師傅,她寧願天天不帶鑰匙出門。

寧子善看着她的花癡臉:“你別想多了,也許他在現實裏是個專業的賊呢?”

顧思月頓時陷入了迷之沉默,半晌後她再次開口道:“我覺得就憑大佬那張臉,就算真是賊肯定也會有很多女人排隊開着門,把值錢的東西堆在床上讓他偷。”

寧子善問:“如果是你,你會眼睜睜看着他偷自己的東西?”

顧思月不假思索道:“會啊!”

寧子善徹底無語,真搞不懂這個小姑娘腦子裏在想什麽,最後只好道:“不是所有人都這麽膚淺的。”

“顏即是正義。”顧思月一臉你不懂的表情:“你覺得柯栩哥不帥嗎?”

柯栩很帥,他是寧子善長這麽大見過的最好看的男人,這點毋庸置疑,于是他誠實道:“帥。”

“其實寧哥你也挺帥的。”顧思月又道:“如果柯栩哥是冰山,那寧哥你就是溫泉,又善良又溫和,和你相處總是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我覺得你和柯栩哥特別配,人活一輩子最重要的是自己開心,不用在意世俗的看法,我會永遠支持你們的,加油!”

寧子善:“……”這話怎麽聽起來gaygay的?難道是剛才在餐桌上柯栩給他喂飯被顧思月誤會了?

就在他想告訴顧思月他和柯栩只是普通朋友的時候,伍多多的房間突然傳來一陣叮鈴桄榔的聲音,在走廊上聽起來特別明顯,估計樓上樓下能聽到的聲音也不小。

寧子善朝顧思月使了個眼色,顧思月點點頭跑到樓梯口上下看了看,沖寧子善比了個安全的手勢,寧子善無奈地推開門:“你能不能低調點?”

結果定睛一看,發現伍多多的房間簡直就像龍卷風過境,衣服、被子、枕頭全被扔在地上,抽屜被打開,零零碎碎的東西扔得到處都是,簡直慘不忍睹,而柯栩手裏正抱着一個石膏雕塑,衣櫃門大敞着,看樣子石膏雕塑是從衣櫃裏找到的。

“這是伍多多做的那個?”他們房間裏是沒有雕塑的,柳如歌叮囑過不要亂動別墅裏的畫和雕塑,那這個很有可能就是伍多多做的那個人頭雕塑。

柯栩點頭道:“是,不過這重量不對,這個雕像明顯要比一般雕像沉許多,而且你看這張臉,是不是和失蹤的耿輝煌很像?”

聽柯栩這樣說,寧子善才發現這個雕塑真的很像耿輝煌。

接着柯栩二話不說就把雕塑用力砸在牆上,雕塑應聲而碎,發出一聲脆響,從裏面掉出一個圓圓的,有着一頭灰黑色短發的頭,那顆頭落在地板上滾了一圈,最後面對寧子善停住,雖然閉着眼,但那赫然是耿輝煌的臉。

他閉着眼,短發、睫毛和皮膚上都黏着白色的石膏粉,表情看起來十分痛苦,脖子上的斷口參差不齊,邊緣已經發黑,看起來應該是被鋸子之類鋸斷的。

伍多多竟然把耿輝煌的頭直接用來當石膏模具!

顧思月也被聲音驚動,從走廊上跑來探着頭往裏看,當她看見那顆人頭時差點叫出來,還好及時捂住了嘴。

柯栩擡頭看她,笑得一臉惡意:“幸虧你昨晚沒多管閑事,不然你現在你的頭恐怕也在何唯的石膏像裏了。”

顧思月差點沒被他的話吓哭出來,她覺得柯栩的話簡直要比這顆斷頭恐怖十倍:“那怎麽辦啊,今晚就是打死我我都不敢和何唯一起睡了,你們要是不收留我,那我就只能在你們房門口坐一宿了。”

寧子善看看瑟瑟發抖的顧思月,又看看柯栩,還沒開口,就聽柯栩嘆了口氣,勉強同意道:“好吧,你今晚可以和我們一起住,但是你得睡地板。”

“可以可以!”顧思月忙不疊道:“別說地板了,就是睡衣櫃都可以,我保證一晚上安安靜靜假裝自己只是個擺件,絕對不會打擾你們!”

“你們……在做什麽?”走廊第一間房門打開,王作陵從裏面探出頭:“伍多多的房間裏有什麽?”

走廊的三人把目光移向他,寧子善問道:“你們一直在房間?”

王作陵有些尴尬地點點頭。

柯栩的臉色沉了下來,王作陵他們如果一直在房間,那就說明剛才他們在走廊說的話和做的事都被他們聽見了,可他們直到現在才打開門出來,難免有偷聽的嫌疑,這讓柯栩心裏很不高興。

不止柯栩,寧子善和顧思月也顯然想到了這點,看王作陵的眼神都帶上了點嫌棄。

王作陵充滿歉意地笑笑:“我們也不是故意想偷聽的,不過剛才動靜太大,我們不确定是不是有危險,才沒出來。”說完他再次問道:“你們是不是發現什麽線索了?”

柯栩懶得聽他們解釋,板着臉招招手,示意他們自己來看。

王作陵和向弘文這才從房間出來,當他們看見地毯上耿輝煌的頭顱時,向弘文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罵了句卧槽,而更膽小的王作陵更是吓得雙腿發軟,踉跄幾步靠在背後的牆壁上才免于直接被吓癱的下場。

“伍多多殺了耿輝煌?”向弘文瞪着地上那顆頭顱,眼珠子瞪得都快掉到地上了。

“很有可能。”柯栩在生氣,不愛搭理他們,于是寧子善只好道:“耿輝煌的頭就在昨天伍多多做的那個雕塑裏。”

之後他把牆上畫像的猜測也告訴了他倆:“何唯恐怕也和伍多多一樣被替換了,你們之後遇見她最好也小心些。”

王作陵和向弘文仔細把牆上那兩幅有問題的畫看了一遍,又驚又悚,脊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