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彼此
那是怎樣扭曲的一張臉, 帶着極度的憤怒, 深刻的厭惡, 還有難以名狀的悲哀,就像一把火, 灼得寧子善眼眶生疼。
不能就這樣離開,不能丢下這樣的柯栩一個人!
“柯,柯栩……柯栩!!!”寧子善用力錘了一下自己發軟的雙腿, 大叫着撲上去,也不顧柯栩手裏的剔骨刀會不會誤傷自己, 緊緊地抱住了他:“柯栩!柯栩!!你給我冷靜點!!!”
柯栩瘋了,他紅着眼, 就像一只餓極了的出閘野獸, 完全聽不見寧子善的聲音, 激烈地掙紮着。
直到“嗵”地一聲,身上的束縛突然消失了。
寧子善被柯栩甩開, 腳踩到酒瓶又滑了一下,失去平衡腦袋忽然撞到了牆上, 眼前一陣發黑,疼得他“嘶”地抽了口冷氣, 下意識捂住腦袋,感到既生氣又委屈。
不過這一下倒是比剛才大喊大叫管用多了, 瘋狂的柯栩聽見寧子善的抽氣聲後居然停止了自己瘋狂的行為。
他帶着滿臉血污扭頭看向寧子善, 表情茫然, 搖曳着狂暴火焰的雙眸定格在寧子善皺成一團的臉上, 慢慢熄滅了。
柯栩丢掉染血的刀,伸手把寧子善拉起來。
寧子善鼓着腮幫看他,對方濺了不少血的臉依舊猙獰,那雙桃花般眼睛卻已經徹底冷了下來,雖然還沒有恢複常态,但至少已經找回了理智,真是謝天謝地。
柯栩把沾血的手在褲子上擦了擦,然後摸了摸寧子善撞到牆的腦袋,有一點腫。
“對不起。”柯栩啞着嗓子說。
寧子善鼓起的腮幫放松下來,還是有點氣呼呼的,他抓起柯栩被自己紮傷的那只手,紗布已經完全成了紅色,是那個男人的血,還有柯栩自己的血混合在一起,這麽激烈的動作,傷口肯定崩開了。
“疼嗎?”寧子善用手指輕輕在他手心點了點。
柯栩的反應有點遲鈍,緩緩搖了搖頭。
寧子善松開他,又心疼地捏着衣袖去擦柯栩臉上的血,邊擦邊問:“你剛才到底怎麽了?”他看了眼床上那個被砍得血肉橫飛的男人,“你認識他?他是誰?”
Advertisement
柯栩的臉色蒼白,不自然地垂下眼皮,攥緊拳頭,沉默了幾秒才重新開口,聲音又輕又低,像是在回答寧子善,又像是在告誡自己:“沒事,什麽事都沒有。”
騙子!寧子善看着他手背鼓起的青筋,胸口像是堵着一團海綿,又漲又悶。
不過現在柯栩的情緒還不穩定,寧子善知道自己不該繼續追問,只能強壓下自己的不快,四下張望了一番,轉移話題道:“這裏怎麽看也不像有出口的樣子呢。”
柯栩沒有回應,寧子善轉過頭,剛想叫他,卻發現剛被柯栩砍到血肉模糊的男人居然坐起來了!
血像紅油漆一樣黏嗒嗒地滴落在地板上,男人雙眼空洞,動作僵硬,就像一臺疏于保養的機器,柯栩背對着他,毫無察覺。
“柯栩!”寧子善驚恐地瞪大了雙眼,指着他身後喊道:“小心背後!”
柯栩遲鈍了半秒才回過頭,當他看見坐起的男人後,居然惶恐地後退了半步。
男人似乎看出了柯栩的慌張,突然咧開嘴笑了,滿口發黃的牙浸着血,笑得森然可怖,他看着柯栩,空洞眼眸中逐漸湧起的惡意就像蠍子豎起的尾針,帶着劇毒,仿佛要将對方連皮肉帶靈魂都腐蝕殆盡。
“原來你對我已經恨到恨不得把我碎屍萬段。”男人的嘴沒動,被柯栩割斷的喉嚨卻像第二張怪異的嘴一樣一開一合,每說一句都會吐出一口濃稠的血。
“可惜你殺不了我。”男人冷笑一聲,語氣篤定:“因為你一直都活在我的陰影裏,不管過去還是将來,你都不要妄想逃掉!”
“你胡說!”柯栩大喊一聲,異常罕見地失去了所有從容,崩潰似的後退一步,腳下踩到一個酒瓶,踉跄了一下,寧子善忙伸手去扶他,結果腳旁一個酒瓶就像長腿了一樣滾了過來,把寧子善也滑了一下,兩人一齊跌坐在地上。
滿地酒瓶子被撞得響成一片,寧子善覺得自己的屁股都快被摔成八瓣了,疼得龇牙咧嘴。
就在這時男人的屍體突然迅速從地上撿起那把被柯栩丢掉的剔骨刀。
“你想要我死,那就和我一起去死吧!死了你就解脫了!”帶着蠱惑力量的話語從男人的喉嚨裏傳出,柯栩愣住了,眼睜睜地看着他舉刀朝自己砍了下來。
巨大的陰影遮蔽了頭頂污濁的燈光。
他說的沒錯,柯栩在心裏苦笑,自己永遠不可能逃脫他的陰影,除非去死……
強烈的自我厭惡感就像洶湧的海浪,迅猛地拍在柯栩頭上,猝不及防地裹挾着他墜入無邊無垠的深淵。
柯栩看着宛如地獄惡鬼般朝自己撲來的男人,鋒利尖銳的刀尖即使在昏黃的燈光下也會折射出刺目的光輝,柯栩突然覺得很累,眼睛也被刀刃上的銀芒刺痛了,他索性揚起頭顱,以一種自暴自棄的姿态,閉上了眼睛。
這才是解脫,只有死亡才是真正的救贖,如果還有來生,希望自己可以幸福的……
噗嗤!
——是刀鋒紮進皮肉的聲音,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剛才在那個惡鬼身上,柯栩分明已經聽了無數遍。
預料中的疼痛并沒有襲來,耳邊卻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明明是帶着咬牙切齒的怒意,聽起來卻更像只張牙舞爪的炸毛小貓,小貓氣勢洶洶地吼他:“柯栩!你他媽中了什麽邪?!你想死嗎?!我們不是說好要一起活下去嗎……”
那聲音突然低了下去,帶着極力掩飾卻根本掩飾不住的哭腔:“你死了我怎麽辦啊……我還有好多話想跟你說,很重要,很重要的話……混蛋!你趕快給我把眼睛睜開!”
小貓居然說髒話了,看來真的很生氣啊,柯栩唏噓,又繃不住有點想笑,得快點給他順順毛才行,不然他跑去找別人了該怎麽辦。
還有很重要的話,會是什麽呢?
想聽。
裹挾着柯栩的浪潮褪去,有什麽溫暖的東西從胸口蔓延出來,環繞着,托舉着他沖出深淵。
柯栩睜開眼,寧子善充滿擔憂的臉近在眼前,他以一種半跪的姿勢擋在自己身前,微微垂頭俯視着自己,眼眶紅紅的,雙唇卻異常蒼白。
“柯栩……”寧子善嘴唇顫抖着,好似為了喚醒自己已經用光了他全部的力氣,眼角卻不由自主地彎了彎。
“振作一點……”他說。
一滴溫熱的液體滴在柯栩嘴唇上,鹹腥的,帶着鐵鏽的味道,緊接着第二滴,落在了他的下巴上。
柯栩僵硬地移動視線,定格在寧子善肩上,在與脖頸相近的位置紮着一把剔骨刀,鮮豔到刺目的液體順着尖銳的刀鋒一滴滴落下,綻開一朵朵嫣紅的花。
他終于明白為什麽自己沒有感受到應有的疼痛,為什麽刀鋒刺進皮肉裏的聲音那麽陌生,就在他自怨自艾的時候,是寧子善為他擋住了致命的一擊。
柯栩恍然大悟,他的幸福從來都不在來生那種虛無缥缈的幻想中,他的幸福就在現在,就在他的面前,在他願意豁出性命保護寧子善的同時,對方也懷抱着和他相同的情感。
唰!剔骨刀毫不留情地從寧子善肩上拔了出去,鮮血如泉湧般從寧子善深可見骨的傷口湧出,大量失血帶走了他的體溫和力氣,讓他腿腳發軟,如墜冰窟,腦袋也好似有千斤,重重地往下墜着,瞳孔失焦,連對傷口疼痛的感知都開始變得麻木。
自己好像要撐不住了,寧子善昏昏沉沉地想,如果自己可以更強一些,是不是就能保護柯栩了?
他現在清醒過來了嗎?
寧子善努力想看清柯栩的表情,卻是徒勞,手腳再也撐不住自己的重量,他身子一軟,終于跌進柯栩懷裏。
背後的男人桀桀笑着,表情猙獰兇殘,就像一只貪婪的鬣狗,正欣賞着獵物們的垂死掙紮,再次舉起了手裏的刀。
銀弧一閃而過,在落下之前突然被一只沾滿血的手握住了手腕,刀鋒危險地懸在寧子善後頸,卻再也落不下分毫。
柯栩擡起頭,眼中沒有半點情緒,平靜得就像一潭死水。
半昏迷間,寧子善聽見柯栩冰冷的聲音:“我都明白了,從現在開始你不能再傷害我,也無法再傷害任何人,因為……”
柯栩的聲音就像隔着水流,帶着寧子善的意識越飄越遠,他沒有聽見最後一句,但他知道,在那一瞬間,他自信又強大的柯栩終于回來了。
……
“滴、滴、滴……”
有節奏的滴聲傳進寧子善耳中,聽起來像是某種儀器的聲音,寧子善緩緩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太空艙似的儀器裏。
那些滴聲好像就是從這個儀器上發出來的。
疼,肩膀靠近脖子的地方很疼,右手心也很疼。
寧子善不由自主地動了一下,發現自己兩條手臂和太陽穴上都貼着電極片,再往下看,自己渾身上下居然只穿了條內褲,胸口也貼着幾片電極片。
寧子善有些煩躁地把手臂和太陽穴的電極片扯掉,正要扯胸口的時,腦海中猛地冒出了一張人臉,一雙桃花眼好看地彎着,嘴角淺淺勾起一個痞氣的笑,促狹地沖他眨眨眼,薄唇輕啓:“未婚妻……真可愛……”
柯栩!
寧子善記起來了,在昏迷之前,他和柯栩還在那間髒亂的舊屋子裏,柯栩好像出了什麽問題,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那個死而複活的男人究竟有沒有傷害到他?
大腦裏突然傳來一種過電的麻痹感,寧子善心急如焚,三兩下把連在自己身上的儀器都拽掉,一把推開艙門坐了起來。
這是一間六角形房間,像是一個手術室,不過這裏卻沒有手術室裏應有的儀器,整個房間就只放着他躺的這個太空艙。
純白的牆壁地面在無影燈的照耀下折射出一種無機質的光,冰冷又生硬。
寧子善從太空艙裏翻出來,在地上找到一件藍色的手術衣,他撿起寬大的手術衣,把自己裹好,系緊衣帶,走到門邊,輕輕推了一下。
還好,門沒有鎖,門外也沒有人守衛的樣子。
雖然現在還搞不清自己怎麽會突然又出現在這種地方,不過對寧子善來說,這一切都沒有“去找柯栩”這一條來得重要。
哦,差點忘了,還有孟十。
寧子善這樣想着,魚一樣從推開的門縫溜了出去。
※※※※※※※※※※※※※※※※※※※※
這個副本快完啦,主要是為了遲來的主線,唉……寫的好辛苦。
鎖了三次,呵呵呵呵……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