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第七夢
“坐着說吧。”莫陌陌話音剛落, 白色的地面就突然隆起了兩個白色的方塊, 接着它們迅速在空中拉伸, 變形,最後形成了兩張白色的椅子。
莫陌陌走向其中一張坐下, 寧子善坐到了她的對面。
“從哪裏說起比較好呢?”莫陌陌深吸一口氣,思考了一會兒,才開口道:“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傳說, 上古時代呢有一種神獸,他們以夢為食, 吞噬夢境,也可以使被吞噬的夢境重現……”
聽到這裏寧子善總覺得這段描述太過熟悉, 好像曾經在哪裏看過, 腦海中靈光一現:“你是說夢貘?”
莫陌陌露出微微驚詫的神情, 然後點頭道:“是,夢貘, 我和孟十就是夢貘。”
這次寧子善倒不覺得吃驚了,在他想到《山海經》中夢貘的同時就隐約猜到了這種可能, 不過對方顯然沒有說到他最關心的一點,于是他問:“可是這和柯栩有什麽關系?”
莫陌陌繼續道:“十年前在一家醫院裏, 我們吞噬了一個夢,那是個帶着夢的主人強烈的絕望和逃避情緒的夢, 那個夢的主人就是柯栩, 這個世界就是依附他的精神創造的夢世界, 原本只是柯栩給自己的避風港, 卻因為我們的加入逐漸成了現在的模樣,所以如果柯栩醒了,這個世界就會因為缺少支撐而崩塌。”
“所以孟十才會想殺我。”寧子善終于明白了:“因為我,柯栩有了想醒過來的意願,所以孟十害怕了,他認為我死了柯栩就會回到原來的狀态,可是你呢?你不想我死?難道你就不怕嗎?”
莫陌陌沒有直接回答寧子善,而是說:“我們不是人,本該沒有人類的感情,可也許是因為他的精神是這個世界的重要一部分,所以在和他相處的這十年裏,我們卻能對他的感情感同身受,這種共情讓我們逐漸也産生了一些不該産生的情感,最終導致我們出現了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我們一邊同情他,希望他可以解脫,另一邊又害怕他的解脫會給這個世界帶來滅頂之災……”
“簡直就像精神分裂一樣。”寧子善忍不住道:“所以孟十才不能幹脆地對我下殺手。”
“是的。”莫陌陌點頭:“我們真正分裂是在和你們一起經歷過精神病院的夢境之後,因為柯栩拒絕了孟十用愛把你留下來的提議,所以孟十對你動了殺心,可是他下不了手,就以為是那半同情心在作祟,于是強行把我分離了出來,之後我就跟着你們進了溫泉旅店的夢境。”
寧子善這才反應過來為什麽當初這個姑娘會那麽大膽,還總是向着自己和柯栩說話。
“不過我沒想到他在把我分離出來之後就那麽迫不及待地對你下手了,事實證明沒有我的阻礙後雖然柯栩的感情還是可以影響他,但影響的确小了許多。”莫陌陌說着扶了扶額頭:“說實話我現在想起來還有些後怕,如果我再晚一點,也許你真的會死。”
寧子善沉默了半晌,又問莫陌陌:“你剛才跟我說,在遇見柯栩的時候他十分絕望,他為什麽會感到絕望?”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當時受了很重的傷,就像遭到了嚴重的虐待。”莫陌陌皺着眉說:“他的夢境十分古怪,那裏是他封閉的禁區,他抗拒任何人進入,我看不見。”
說完莫陌陌扭頭看向那扇伫立在純白空間內的黑門,繼續道:“不過也許你可以從那扇門後找到答案。”
寧子善也跟着她朝那扇門看去:“難道那扇門後就是……”
“沒錯,那扇門後就是柯栩在這個世界的夢境,我帶你來,就是希望你能進入那扇門裏,把柯栩帶出來。”莫陌陌說着咬了咬嘴唇,“實不相瞞,在我去古堡救你之前嘗試着喚醒了柯栩所有的記憶,可是他卻在恢複記憶的同時突然陷入了沉睡。”
寧子善驚道:“為什麽會這樣?”
莫陌陌嘆了口氣:“這也許也是一種逃避。”
寧子善沉默了,他想到了在精神病院時看見的柯栩內心的恐懼,又想到了柯栩奇怪的房間,隐隐察覺到的真相讓他心情沉重,好一會兒他才神色黯淡道:“我不确定自己真的可以,在我們最後一次見面的時候,柯栩明明還那麽抗拒回到現實。”
莫陌陌走上前按住他的肩膀:“如果你不行,這個世界就沒人能救他了,他不願帶你入夢,卻又在得知你入夢後自願成為一個普通的入夢者去保護你,你們的羁絆一定比你想象的更深,你難道忍心看着他一直沉睡下去?你難道不想和他一起回到現實嗎?”
“我當然想!”寧子善大聲道,而後又垂下頭:“可是……”
話還沒說完,整個白色空間突然開始波動起來,莫陌陌臉色一白,催促道:“別可是了,孟十就要醒了,你快點進門去!”
寧子善緊抿着唇,大步走到門邊,握住門把,又回頭看了莫陌陌一眼,鄭重道:“莫陌陌,謝謝你。”
莫陌陌微微笑了笑:“應該是我謝謝你,我是真心希望柯栩能從這個世界解脫,一個人的一生,不應該被困在夢中虛度。”
“那柯栩醒後你們會怎麽樣?”寧子善問:“你們會死嗎?”
“我們可是神獸,怎麽會那麽容易就死。”莫陌陌說着握了握拳,“最多也就是回到很久以前那種四處游蕩,随便吃幾個噩夢的時候。”
在逐漸崩解的空間裏,莫陌陌的笑容像陽光一樣溫暖。
寧子善也最後回了她一個微笑,輕聲道:“那,再見了。”
“再見。”
打開門,一團溫暖的白光将寧子善包裹,莫陌陌的微笑和尾音在白光裏逐漸消散。
寧子善擡腳踏入那團白光中的剎那,忽然感覺自己就像要去吻醒睡美人的王子。
睡美人,寧子善想着柯栩的睡臉,覺得這個比喻還真是恰當。
就像莫陌陌說的那樣,這是一個怪異的世界。
天空是沉重的鉛灰色,被厚重的雲層打補丁般一層層覆蓋,淅瀝瀝下着小雨,整個世界在雨幕下呈現出一種飽和度過低的灰色,遠處朦胧的建築就像被抽象畫家的畫筆帶過,顯得詭異又扭曲,唯一看起來比較正常的只有寧子善面前這棟破舊的筒子樓。
從外面看,筒子樓一共有五層,表面還保留着水泥的原色,牆體被雨水常年浸潤,顯露出一種濕丶漉漉的深灰。
每一層的左右兩邊都有兩扇窄小的窗戶,猛一看去,黑洞洞的就像一只只空洞的眼。
有的房間似乎已經沒人住了,玻璃碎了一半,還有的窗戶即使沒碎,也都髒兮兮的,就像從來沒擦過一樣。
牆角下長了許多灰綠色的爬山虎,十分茂盛,層層疊疊地沿着牆壁向上攀爬,整個一樓和二樓幾乎都被這種頑強的植物遮蓋住了,透過葉子的間隙可以看見紅色如血管般的根莖,牢牢攀附在牆壁上。
在寧子善的正前方有扇緊閉的大鐵門,鐵門上原本漆着的白漆現在已經落得差不多了,露出底下大片大片的暗紅色鐵鏽。
在鐵門上還有一扇能供一人通過的小門,雖然大門緊閉,但小門現在卻是敞開的,似乎在邀請寧子善進去。
寧子善探着腦袋忘裏看了看,裏面黑漆漆的一片,什麽都看不見。
柯栩會在這裏面嗎?
寧子善又擡頭看了看樓上,覺得這棟筒子樓的破舊程度,其實和柯栩在精神病院進入的那個房間還挺配,再說這裏好像也沒其他地方可去了。
雖然是小雨,但在寧子善觀察的這段時間已經足夠把他身上單薄的襯衣打濕,寧子善覺得有點冷,他抱着手臂搓了搓,然後躬身從小門裏鑽了進去。
甫一進門,原本一片漆黑的筒子樓裏就立馬亮了起來。
從裏面來看,寧子善發現這其實是一棟十分傳統的長方形筒子樓,四面全是擠擠挨挨的房間,他數了數,每層都有十一個房間,左中右各三間,背後兩間,門板上統一刷着鵝黃色的油漆,又用紅漆從左到右依次寫下各個樓層的房間號。
由于年代久遠,門上的油漆也已經開始發黑脫落,變得破敗不堪。
向上的樓梯在筒子樓的左右兩邊,一擡頭就能看見天井上方晾曬的衣物,灰撲撲地挂在半空,被雨水打濕了也沒人收,濕嗒嗒的就像一具具沒頭的屍體。
也對虧了這些衣服,讓院子裏的雨勢小了許多。
天井裏的光線很暗,走廊的柱子上挂着油膩膩的燈泡,套着硬紙板折成的簡易燈罩,在細雨中散發着半死不活的光芒。
被爬山虎遮住的一樓似乎是幾間小商鋪。
方形的院子裏停着幾輛看起來快要散架的自行車,還有兩張破桌子和幾個板凳,一些廢紙殼爛木板被堆在角落,雖然亂,但也還算幹淨。
大概梭巡了一圈後,不知為什麽,寧子善總覺得這個地方看起來有些熟悉。
這麽多房間,柯栩會在哪裏呢?寧子善再次擡頭看向樓上,有點發愁,要不在這喊一嗓子試試?會不會驚動什麽大BOSS之類的東西?在進來前莫陌陌光說希望自己把柯栩帶出去,可到底要怎麽帶出去呢?
想到這寧子善就不由得大大嘆了口氣,當初要是記得問一句就好了……這裏也沒有NPC,不然沒準還能打聽一下線索。
寧子善剛想完,耳邊突然就傳來一陣嘈雜的閑聊聲,就像突然掉進了樓下七大姑八大姨的聊天陣地,讓整棟筒子樓瞬間變得鮮活起來。
寧子善一驚,扭頭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只見一群中年婦女正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一邊織毛衣一邊閑聊。
靠近大門的雨棚下還有幾個男人正圍在一起看兩個老大爺下棋。
五六個孩子“蹬蹬蹬”地互相追逐着從樓下跑到樓上,時不時發出幾聲尖叫和嘻嘻哈哈的笑聲。
平凡又真實的就像某個普通的居民區,只不過這些人身上穿的衣服和晾在天井中的一樣,全是那種灰色長袍,又寬又大,口袋似的将每個人罩在其中。
這些NPC是因為自己希望,所以才突然出現的嗎?寧子善想,不管怎麽樣,先去打聽看看吧。
于是寧子善走近離他最近幾個女人,拍了拍其中一個女人的肩膀:“請問……艹!”
女人一回頭,寧子善就被吓得忍不住罵了句髒話,同時踉跄着後退了好幾步,因為他看見在那個女人臉上雖然長着嘴巴、鼻子和眉毛,但本該是眼睛的地方卻像是被什麽擦掉了,變得一片空白——她沒有眼睛!
也許是寧子善的動作太大,聚集在其他地方的NPC也全都停下手裏的動作,齊齊向他“看”來,不同的臉型,不同的膚色,不同的五官,唯一相同的是他們全都沒有眼睛!
“你是誰?”寧子善聽見那個女人用變調的聲音質問自己:“你好像不是這棟樓裏的住戶,你在這裏做什麽?你在害怕什麽?難道你是小偷?!”
寧子善欲哭無淚,忍不住在心裏吐槽道:“我在怕你啊阿姨,難道你們都沒發現自己的不正常嗎?再說這個破筒子樓裏到底有什麽只得偷的?”
不過吐槽歸吐槽,寧子善發現在女人說完小偷兩個字之後,原本或坐或站的NPC居然全都轉身開始一步步朝自己逼近,大有種想要一擁而上把他綁起來的架勢。
于是寧子善連忙解釋道:“我不,我不是小偷,我只是來這裏找人。”
“找人?”女人提高了音量,尖銳的聲音刺得寧子善耳膜疼,“你要找誰?”
“就……”寧子善遲疑了,他不确定自己應不應該在這種情況下說出柯栩的名字。
就在這時一個小小的身影突然從人群中擠了出來。
那是個孩子,看起來大概十歲左右,與其他人不同的是他身上穿着套白色的衣褲,在滿是灰色的人群和昏暗的背景中白得仿若發光,而且他不像其他人一樣沒有眼睛,只是臉上帶着一個微笑的白色面具。
他走上前,伸出白嫩嫩的小手牽住寧子善的手,擡頭對女人用還帶着奶氣的聲音道:“他是來找我的,他是我表哥,放假了來我家玩兒。”
女人垂頭“打量”了那個孩子一番,然後扯着嘴角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道:“哦,這樣呀,那快把你表哥帶回去吧,外面還在下雨,別淋病了。”
那孩子點點頭,牽着寧子善從人群中擠了出來,朝樓上走去。
※※※※※※※※※※※※※※※※※※※※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冥 24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