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唇上已經沾染了酒味兒,謝經年抱着元遠沒有說話,因為他也不知道自己後不後悔,就在這片刻的思忖裏,懷中傳來了平穩又有點兒憋悶的呼吸聲。
把元遠抱到床上,謝經年想給對方脫了混着煙酒味兒的衣服,把毛衣撩起,他看見元遠側腰上一片青紫,應該是晚上剛弄的。
“幹什麽呢……”元遠被擺弄醒了,發覺謝經年在扯他衣服,看他醒過來還一把掐住了他的手臂。
謝經年問:“腰上怎麽回事兒?其他地方還有沒有?”
“關你什麽事兒。”元遠困得不行,翻個身直往被子裏鑽,聲音悶在被子裏也聽不太清,“喝酒的時候,有個老板一高興就掐我,估計有特殊癖好。”
謝經年又問:“還掐哪兒了?”
元遠從被子裏露出腦袋,特鄙視地說:“就給五十萬,他還想掐哪兒啊。”
謝經年被氣樂了,咬牙切齒道:“一百萬就能随便掐了?是不是進去捅捅都行?”
“去你媽的。”元遠擡腿想把謝經年從身上踹下去,但是沒什麽力氣,他看着謝經年的眼睛,不知道對方是不是真把他代替成那個果兒了,所以才這麽敏感。
他有點兒難過地說:“年哥,我都和你親嘴兒了,你這樣我會多想的。”
“多想什麽?”謝經年終于起了身,然後在床邊坐下,背對元遠,“多想我在乎你?多想我喜歡你?你拉倒吧。”
元遠骨碌起來從後面抱住謝經年:“我想想又礙不着你,就不拉倒。”
被一個人在乎和喜歡是什麽感覺?他不知道。但是當他喝得胃疼頭暈回來時,有一個人等他,抱着他問東問西,訓也好,罵也好,他覺得太幸福了。
一夜過去,元遠被渴醒了,他給謝經年掖了掖被子,然後穿好衣服離開了房間,開門關門,一轉身碰見了同樣開門關門的霍學川。
霍學川用了那麽大的意志力把方知謹從自己懷裏踹到了一邊,這才能早早回自己房間不被發現,結果正好撞見元遠。
元遠酒醒了,腦子也清楚了,甚至兩眼放光:“川哥,早!”
“早,你眼神兒激動什麽。”霍學川有些心虛,虛了片刻恍然發現元遠也不是從自己房間出來的,那半斤八兩有什麽好怕的,于是又恢複了自然,“起得挺早,十點去機場,別忘了。”
霍學川說完就閑庭信步直奔自己那間,等關上門松了口氣,邊脫衣服邊往浴室走,準備沖個澡,走到鏡子前已經光了膀子,他也徹底愣了。
方知謹這個完犢子的,在他脖子上吮了一圈兒草莓,還咬了倆牙印!
這他媽還能瞞得住就見鬼了!
元遠心中狂跳,發現別人茍且比自己找到真愛激動多了,他臉也沒洗就去敲方知謹的門,敲了幾聲聽見了門內的腳步聲。
“你落東西了啊……”方知謹迷迷糊糊地下床開門,以為霍學川忘了什麽沒拿,結果開門是元遠站在門外。方知謹有點兒暈,問:“小元,這麽早有事兒嗎?”
元遠說:“我看見川哥從你房間出來,以為你醒了,所以想叫你一起去吃早餐。”
方知謹帶着笑心裏卻哭了,元遠這是挑明自己都看見并且發現了,不然不會還來敲門,他閃開一點兒,說:“你先進來坐會兒,我還沒洗漱。”
元遠進去沒坐,跟着方知謹去了浴室,他倆并排站在鏡子前洗漱,各懷心思。方知謹漱完口覺得不能這樣坐以待斃,便反擊道:“小元,昨晚去哪兒了,你在這兒也有朋友嗎?”
“澎哥說他朋友是我粉絲,所以一起吃了個飯。”元遠回答地很大方,參加那種飯局在圈兒裏太正常不過,他才不怕。
方知謹也發現自己的話沒什麽力度了,頓時有些氣餒,只好老實解釋:“隊長房間的空調壞了,所以在這兒睡了一晚上沙發。”
元遠點了一臉的精華,然後似笑非笑地從鏡子裏看着方知謹,他轉移話題道:“小方哥,我沒多帶衣服,昨晚的外套喝酒弄髒了,你等下能借我一件嗎?”
“當然能了,你客氣什麽。”方知謹不知道元遠為什麽突然借衣服,懷疑在諷刺他昨天故意穿錯衣服倒貼。收拾完畢後,他找了件最貴的給元遠,元遠接過就穿上了,倒是挺合身,元遠說:“小方哥,以後咱倆多在一起玩兒好嗎?”
方知謹嘴上立刻答應,心裏卻沒反應過來,當初他讨好又主動,昨天甚至強行貼,可元遠始終拒絕他,怎麽突然就改主意了?難道是因為懷疑霍學川和自己有一腿?
靠,不是真喜歡霍學川吧。
元遠穿着齁貴的衣服直接去餐廳吃飯了,他想起方知謹的表情就想笑,當初方知謹巴結他,無非是看準了他人氣會高,現在他轉變風向也是一樣。
《風筝》播完方知謹一定爆紅,但因為是截了他的胡,所以他心裏有根兒刺,就一直有意識疏遠對方,可今天他撞破了方知謹和霍學川的奸情,他權衡完就改主意了。
那倆人的背景很硬,他得好好抱大腿,他們這行,跟權貴玩兒總是沒錯的。
幸虧天冷,霍學川穿了件高領毛衣,一路上偷瞄元遠數次,心虛到了極點。偶爾再碰上方知謹的目光,倆人相視一怒,都有點兒想分手。
機場送機的粉絲嚴重影響了秩序,元遠伸手把方知謹拉到身邊,然後牽着對方一起走。方知謹該營業的時候卻發愣,一臉懵懂也不知道給個反應,等周圍尖叫聲此起彼伏時才清醒,然後攬住了元遠的肩膀。
霍學川也情不自禁地挽住了謝經年的胳膊,痛苦地問:“哥,你跟小元到底有沒有搞對象?”
謝經年嫌他膩歪,說:“你覺得倆男的搞對象挺常見?還是你了解?”
“我直得不行。”霍學川趕緊閉嘴,他覺得倆男的搞對象不常見,倒是挺容易被撞見。看着前方甜蜜的方知謹和元遠,他想問問方知謹的心裏苦不苦。
回去後只休息了半天,他們又開始了商演圈錢,偶爾空閑也在等待王牌綜藝的播出,霍學川和謝經年仍然最閑,方知謹每天拍戲,邊梅雪和歐拉錄節目。
而元遠陪吃飯喝到胃疼也算有了回報,他接到了一個雜志邀約,那個雜志最大的贊助商就是那晚一直掐他的變态老板。
雜志屬于時尚資源,他們幾個都還沒上過,元遠這次得到了封面和六張內頁,可以說待遇非常不錯了,而标題也非常具有标志性——柚子樹上的少年。
以火遍大街小巷的《苦柚》為切入點,采訪中涉及到了元遠的成長經歷和家庭背景,雜志的官網也放出了視頻,元遠坐在柚子樹下看書,剝柚子時招來一只松鼠,最後吃得臉上都沾着果粒。
生于山水小鎮,長于蔥蔥樹下。
無憂無慮,柚子一樣的少年。
清新幹淨,少年感十足的圖片和預告一經發布就得到了一致好評,元遠天天嘚瑟得不着家,滿世界花錢,暫時也忘了折騰霍學川和方知謹。
一周後終于等到了節目播出,但他們已經不像似水年華那次那麽激動了,電視開着也沒人看,都拿着手機玩兒。
這次的鏡頭分配比上次公平了許多,而且因為是專場,即使鏡頭比別人少也足以令觀衆記住了。電視上吱哇亂叫的,六個人偶爾瞥一眼都覺得有點兒羞恥,尤其是霍學川,他才發現他喊“經年哥哥”的時候那麽惡心。
謝經年在房裏擦他的破貝斯,想起元遠吹牛說給他換七個新的,想完吹牛又想起元遠喝多了親他,想着想着不禁半天停下沒動。
客廳門咣當一聲,元遠背着一個大盒子回來了,他一進門正好看見經過玄關的方知謹,便說:“小方哥,還有吃的嗎?我餓死了。”
方知謹現在一跟元遠說話就害臊,估計是這陣子炒得太火熱,他答道:“還有馄饨,你吃的話我給你煮煮。對了,你背的什麽啊?”
元遠才想起來,他跑去霍學川和謝經年的房間,然後把盒子放在了謝經年床上,興奮地說:“年哥,你看我給你買什麽了!”
盒子打開,裏面是一個大紅色的貝斯,背面還刻着“經年”倆字,元遠說:“我拍完廣告就去定做了,昨天才做好,下午有空我就去取回來了,年哥,你喜歡嗎?”
霍學川扒着門框說:“好喜歡啊,你川哥也想要。”他說完發現方知謹就在旁邊,畢竟他倆最三八,便自言自語小聲補充:“人比人氣死人,看看人家的小男友。”
方知謹不動聲色地挪了兩步,哄道:“最近花錢太多了,等我賺多了,給你買個琴行。”
霍學川一開始以為方知謹只是跟他一起逗樂,等到節目播完半小時後才明白方知謹是真的花了不少錢。
各大營銷號和娛樂論壇官博幾乎同時發了方知謹和元遠的同框圖,還寫着什麽“方元十裏,只看見你”,兩人之前衣服互穿也被粉絲扒出來了,那天走機場時元遠把方知謹拉到身邊,方知謹又攬住元遠肩膀的視頻也被頂上了熱門。
方知謹給方霏的秘書小文發信息:文姐,下一波幾點啊?
文姐回:預計倆小時後,現在已經有罵你的了。
方知謹呼了口氣,好久沒買過水軍和通稿,還挺緊張。
如他們所料,一個鐘頭後熱門就變了風向,方知謹的粉絲和元遠的粉絲互相嗆聲,都罵對方倒貼,但元遠粉絲數量太多,以壓倒性的勝利把對方收拾得體無完膚。何況最近的“方元”突然冒頭,樹大根深的“歐元”和二輯蓋章的“謝元”都不幹了,矛頭直接指向方知謹,罵得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元遠拿着手機從謝經年房裏出來,笑着對方知謹說:“小方哥,你上熱搜了,好多路人說心疼你。”
那就對了,方知謹挽起袖子走向廚房:“粉絲太較真兒了,不用管他們,我給你煮馄饨吧。”砂鍋裏的水還沒滾沸,他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差不多發第二波了,點開網頁一看,果然營銷換了新內容,只要有人從熱搜點他名字,搜出來的精選都是關于小啞巴的安利,還有他舞蹈的剪輯視頻。
霍學川不知道什麽時候進來的,靠着門說:“讓水軍和營銷炒你們倆,但是通稿偏向你,等小元的粉絲生氣開始罵你,再讓水軍跟着一起,直到送你上了熱搜,再然後馬上換新內容,宣傳你的劇和舞蹈,順便搏路人的同情。”
方知謹低頭看着鍋裏的馄饨:“可我總覺得哪兒不對勁。”
“傻東西。”霍學川上前就着方知謹的手讨了個馄饨吃,吃完仍握着對方的手腕,“你都進擊成這樣了,小元還屁颠兒屁颠兒跟謝經年玩貝斯呢,你覺得正常嗎?”
正說着,元遠從廚房門口探出頭,問:“我不是故意打擾你們,就是想看看馄饨好了沒。”
“好了。”方知謹關了火,然後把馄饨盛到碗裏端過去。元遠接過喝了口熱湯,感激地說:“謝謝小方哥,不然我又得啃饅頭。”
這話剛落,歐拉舉着手機跑過來,驚道:“元遠!你上頭條了!”
方知謹心裏咯噔一下,他趕緊上網看新聞,只見各大娛樂網站都換了新标題,這可不是只花錢就能買的,必須得有料才行。
“當紅偶像身世成謎,日前采訪謊話連篇,深度揭秘地雷成員元遠的真實成長經歷。”
算好的三波通稿都白發了,安排好的水軍也白付錢了,大家的關注迅速被吸引走,根本沒人再關心粉絲罵人或者未播劇的男三是誰。
元遠已經吃完了,他拿着空碗來洗,看方知謹在發愣,說:“小方哥,下次我給你做飯吧,我特別擅長燒茄子。”
方知謹回了神,問:“你自己爆的料對不對?”
元遠關了水龍頭:“小方哥,裝可憐永遠不如真可憐令人同情,再好看的臉也比不上光鮮背後的傷口有吸引力。”
從被掐得青青紫紫還要笑我就明白了,那我就自己挖開給別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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