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穿書

“郁酒?郁酒!快醒醒!”

“再過兩個節目就是你了,怎麽還睡呢?”

......

像是睡了一個既不安穩的覺,半夢半醒間一直有人在催,郁酒長睫毛一顫,睜開雙眼後漆黑的眼珠罩着一層霧蒙蒙的混沌。

頭頂是極亮的燈,周圍熙熙攘攘人來人往,這顯然不是在辦公室。

“郁酒!”剛剛叫他的男生見他醒了,立刻喜不自勝的推了他一把,短短的頭發下面容陽光健氣,一笑露出兩顆小虎牙,身上......身上穿着校服?學生?

郁酒怔怔的看着他,聽到男生急急忙忙的催:“你快準備準備啊,一會兒你不是要唱歌麽?”

郁酒不禁皺了皺眉——他素知自己全身上下都是優點,唱歌也不錯,但他平時并不怎麽愛顯擺這點。公司聚餐時下屬往他面前遞麥克風郁酒都是擺手拒絕,又怎麽會去主動唱勞什子歌?

他黑眸盯着男生:“你是哪位?”

“......你跟我裝什麽傻?睡糊塗了?”男生無語,看起來相當來氣的模樣,萬分鄙視的看着郁酒:“我告訴你,我哥今天可來會場了,要不是你求我我才不告訴你這個消息呢,你不是要讨好我哥來着麽?還不趕緊的!”

男生話音剛落,不遠處就有人揚聲叫了他一句‘蕭遲,你快過來一下!’。

而這個名叫蕭遲的男生連連應着‘來了來了’,就轉身跑走。

聽到蕭遲這個名字,郁酒眉頭猛的跳了一下。

這個名字,不是他先前看的那本渣攻賤受小說裏渣攻的弟弟嗎?

郁酒頓了一下站起身,走到鏡子前面——人來人往之間,他仔仔細細打量着鏡子裏的自己。

還是自己的臉,不同的是,這是他十年前的模樣,約莫十七八歲的模樣......那個時候的他還很年輕,皮膚白皙溫潤,眉眼精致青澀,眼角一顆小小的淚痣。

郁酒記得他嫌棄自己這張臉太過精致,女相,一顆淚痣尤其增加了陰柔的氣質,怕進入職場鎮不住人,所以大學畢業後就毫不猶豫的去點掉了。

結果現在,這顆痣重新出現。

不但這顆本來應該消失的痣重新出現,自己身體年輕的變回十年前,更詭異的是他所處的境地大為不同了。

他不是重生,因為他的十七歲裏沒有‘蕭遲’這麽個人物。

郁酒隐隐約約覺得自己,可能是進入到《游戲契約》那本書裏了。

呵,穿書文看了不少,沒想到自己也能遇到這種事。

如今耽改劇大勢,男男炒CP捧流量的路線注定要持續好一陣子,郁酒作為一個金牌編劇,每天不可避免的就會審閱不少‘耽美劇本’。

不到一年的時間,郁酒前前後後的審閱了少說有上千本男男小說,什麽愛情的,ABO的,靈異的,刑偵的,古代的現代的,穿書的......可以說是一個資深的老閱讀大師了。

但他很少有見到《游戲契約》這小說這麽奇葩的文。

這個時候,蕭遲又跑回來同他說話:“郁酒,你準沒準備好?下下個節目就是你的了,我告訴你我哥就坐在主席臺第三排,vip坐席,适合你花癡。”

“......”郁酒沉默着,微微轉頭,黑眸深深的凝望了蕭遲一眼。

這一眼,似乎包含了無數的情緒,深邃的直把蕭遲看的一愣。

他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己的臉:“怎麽了?”

“沒什麽。”郁酒已經徹底冷靜了下來,他微微點頭,修長的手指一絲不茍的整理着校服領子,淡淡的說:“我會好好唱的。”

他只是剛剛看到蕭遲,想到了那書裏的種種劇情,想起來自己現在所處的場景是書中描繪的校慶晚會,而蕭遲這貨,堪稱書中的‘萬惡之源’。

如果不是因為同桌蕭遲,書中的郁酒不會在高一的時候陰差陽錯的遇到了幫蕭遲參加家長會的蕭宴,也不會一見傾心,不會有後面那麽多機會的接觸和糾葛。

不過這也怨不得別人,後來的一切發展還是書裏的郁酒自己鬼迷心竅,無法自拔。

《游戲契約》是一個渣攻賤受,前期虐受後期虐攻追妻火葬場的小說。

這本書裏,渣攻蕭宴和賤受郁酒之間糾糾纏纏,賤受在經歷了被包養、被侮辱、被Pua、被虐心虐身……後,以為終于能和渣攻終成眷屬,卻沒想到,他一開始就只是個替身。

而被當成白月光替身的伊始,就在今天這一場校慶晚會上。

書中的主角和蕭宴簽了一個‘包養合約’,而渣攻并不喜歡他,之所以會答應和他簽這個包養合約,除了主角能暖床饞他身子以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元素就是——

高三那年校慶晚會上,郁酒得知蕭宴會來看自己的堂弟蕭遲時,為了讨好他自告奮勇來表演唱歌,結果搞砸了。

蕭宴對郁酒的第一次動容就是在今天這個晚會上,郁酒唱歌搞砸了之後慌張無措的小白兔模樣讓他想起了自己的白月光,從而順理成章的把人當做了替身。

呵,狗血。

既然如此,那自己偏就不會慌張無措。郁酒決定使出看家本領,唱的自信昂揚。

“哦,那就行......”蕭遲看了一眼郁酒,總感覺他有點不對勁兒。

具體的他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但就是覺得...郁酒現在站在這裏,整個人身上的氣質似乎就變了,清清淡淡的,莫名有種疏離感。

比之平常的沉默寡言溫柔和順,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蕭遲納悶的瞥了郁酒好幾眼,才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等他走,郁酒收斂起眼中淡漠的神色,憑借多年在傳媒公司後臺走過場的經驗,準确無誤的找到了負責電腦的同學。是一個梳着馬尾辮的女同學,他問了句:“同學,我是郁酒,下下個節目表演,跟你确認一下唱的什麽歌。”

“郁酒,你怎麽奇奇怪怪的?”女同學有些詫異的看了忽然變的‘文绉绉’的郁酒,大大咧咧的說:“你要唱的是,一生等你。”

“......”

這麽肉麻的麽?

郁酒簡直笑不出來,沉吟片刻對着女生客客氣氣的說:“不好意思,我能不能換首歌?”

“換歌?為什麽?”

“今天嗓子不舒服。”郁酒輕咳了兩聲:“怕高音唱不上去。”

“那你想換成什麽啊?得快點,我得給你找伴奏,不過你換歌的話不用事先唱一遍熟練一下麽?”

“謝謝,不用的。”郁酒笑笑,充滿自信的說:“麻煩給我換成向天再借五百年這首歌吧。”

郁酒口味有些‘古早’,這是他最擅長的一首歌了。

“......”

可那不是更高音麽?

在女孩驚恐的眼神裏,郁酒笑的從容——他就不信他唱一首這麽慷慨激昂的歌,蕭宴還能對他産生什麽‘憐惜感’。

改寫劇本什麽的,他最擅長了。

*郁酒上臺的時候,音響裏‘噔噔噔’響起來的伴奏讓整個大禮堂的人都為之一愣。

這歌的前奏大家太熟悉了......試問在校慶晚會上,請問誰會唱‘向天再借五百年’這麽一個激烈到近乎有些悲憤的歌曲?

衆人的視線都忍不住看向從臺階走上來的郁酒,後者卻淡定的很,腰身筆直的站在舞臺中央的麥克風前,全身都散發着名曰自信的光芒,好聽的聲音徐徐傳出——

“大家好,這首歌,我是獻給校長的。”

臺下無辜躺槍的校長:“......”

“希望您老人家再活五百年。”郁酒彎起眼睛,俏皮的cue了校長一下,禮堂各處都隐隐約約的響起了笑聲。比之剛才的氣氛僵硬,倒是活絡了許多。

只有蕭遲和郁酒同班的高三二班的同學有些錯愕。

郁酒什麽時候換歌了?還有他什麽時候這麽活躍了?

在衆說紛纭中,郁酒開嗓,淡定的唱起來——漸漸的,本以為這首歌會被郁酒唱的‘天雷滾滾’的衆人詭異的發現......他唱的還挺好聽,不,應該是特別好聽。

比之之前上場的各位勁歌勁舞一通擺弄,郁酒就那麽簡簡單單的站在那裏唱歌,聲音慷慨激昂,情緒層層遞進的傳遞及到位,這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專業歌手。

那些跟郁酒一個班的同學,聽着聽着就有些呆了——任他們誰也不會想到,平日裏在班級裏不聲不響的郁酒能有這等本領。如此高難度的歌都能唱的這麽六六六!!

就連‘被獻唱’的校長一開始從不忍直視,逐漸也有點感動。

這麽多年校慶了,哪個學生上來不是顯擺自己,哪有人說過是唱歌獻給他的啊......

唱歌的過程中,郁酒雙眼有意無意的掃過主席臺第三排,試着看看文章中渣攻蕭宴長成什麽個樣子。

許是因為主席臺的人長相都太過‘平平無奇’,郁酒一眼就掃到了一個面孔比較亮眼的男人。

按照文中蕭宴比他大三歲的設定,此刻他正在理楊大學就讀,那個坐在第三排滿身少年戾氣的英俊男人,應該就是蕭宴無誤。

好巧不巧的,他也盯着自己,一雙狹長的丹鳳眼似笑非笑,興味盎然。

兩個人對視了一瞬間,蕭宴朝他笑了笑。

想必,衣冠禽獸就是這個意思吧。郁酒收回了視線,多少有些嗤之以鼻。

一曲唱完,臺下很給面子的響起了轟轟烈烈的掌聲。

郁酒對于自己的表現也很滿意,面帶微笑的走下舞臺——折身去了洗手間。結果剛剛進去安靜無人的男洗手間,就正巧碰到跑出來抽煙的蕭宴。

......

自己這運氣是不真的不怎麽好。

“喲,過來找我的?”蕭宴吞雲吐霧中看着郁酒,銳利的雙眸劃過一絲若有似無的興味,唇角的弧度有些是标準的‘中央空調’式矜持,他自認為迷人的微笑了下,聲音戲谑:“倒也不必這麽着急。”

文中的蕭宴,前期對于郁酒一直是這般輕蔑又半吊着的态度——标準訓狗似的PUA,讓稚嫩的原書主角欲罷不能。

但透過現象看本質的郁酒實際年齡還要比這渣攻大個幾歲,壓根懶得看他這些‘搔首弄姿’。

“讓讓。”郁酒面無表情的看着他:“我要上洗手間,你擋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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