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白月光

蕭宴怎麽也沒有想到,郁酒會用這種語氣對自己說話。

畢竟一直以來這男孩在自己面前表現出來的模樣都是溫柔到近乎柔順的,一雙眼睛總是包含着萬千深情的看着他,少年模樣單純而稚嫩,讓人一眼就能看透其心思。

所以半吊着,挑逗着,十分有趣。

然而現在郁酒卻對他露出了這樣的神色,這種......仿佛他還不如一個廁所的神色,還敢罵他是狗?

蕭宴愣了半晌,都氣笑了:“郁酒,你吃錯藥了?”

“大哥,您有事麽?”郁酒無奈的看着他:“我就是要上個洗手間。”

而蕭宴這嚴嚴實實的擋住洗手間的樣子,好像他承包了整個廁所了似的。

“郁酒,我勸你別玩欲擒故縱。剛剛還在臺上偷看我,現在裝什麽裝?”蕭宴怔了片刻,只覺得男孩突然的冷漠是玩新花樣。他自以為是的冷冷一笑,抱肩看他:“我不吃這套。”

艹,因為你是書裏的渣攻,所以我多看你一眼。賞你個眼神而已,你還順杆爬了?

蕭宴這幅自戀的樣子讓郁酒氣笑了,只覺得書中原身大概是眼瞎了才會看上這貨。

郁酒幹脆連廁所都不想上了,輕蔑的掃了一眼他,轉身就走。

只留錯愕的男人‘氣急敗壞’的站在原地。

結果郁酒回到了後臺,就被蕭遲和同樣穿着校服的幾個男生堵了個正着。

“郁酒,你怎麽回事啊!”蕭遲皺眉,對他興師問罪:“你怎麽臨時換歌啊?”

雖然是興師問罪,但許是因為剛剛被那首情感充沛的歌震撼到了,蕭遲的态度還算好,并沒有之前在後臺那麽趾高氣昂。

“臨時想換的。”郁酒随便找了個借口敷衍:“覺得這歌意義更深刻一點。”

“你怎麽回事,你之前不是說獻唱給我哥麽?”蕭遲撓了撓頭,嘟囔着問:“這什麽破歌,我哥喜歡什麽你不知道麽!”

郁酒聞言冷冷一瞥,“怎麽?你哥還配不上‘好漢’這兩個字嗎?”

“......”

這讓蕭遲怎麽回答?

郁酒沒興趣陪他大眼瞪小眼,低頭看了眼手表:“你還有事麽?沒事我先走了。”

“你居然這麽問我?你有病吧?”蕭遲似乎是個易怒的性子,聽到郁酒這麽問又來氣了,近乎跳腳:“不是和我哥一起吃飯去麽?你跟個哈巴狗一樣搖尾乞憐求的,算了,本少爺勉強帶你去吧。”

郁酒一愣,腦中瞬間回憶起了書中的劇情——校慶結束後,蕭宴為了給自己弟弟蕭遲充排面,親自組織了一個局請這幫幼稚的高中生吃飯。

書中的郁酒為了靠近蕭宴一點,特意求着蕭遲帶自己去的。

郁酒性格悶,也沒什麽出挑的地方,在班級裏人緣很一般,但因為和蕭遲是同桌的緣故關系還算可以。最後他用了幫蕭遲寫一個月五三試卷的代價,換取了和蕭宴的一頓飯......

自己剛莫名其妙的幫書中這個郁酒‘歷劫’,就欠了蕭遲一個月的作業。

呵,可真夠可以的,有十年沒有寫過作業的郁酒頓時有些頭大。

不過蕭遲這雄赳赳氣昂昂的态度和身後的那幾個跟班,顯然是不允許他說出‘不去’兩個字,想了想,郁酒還是點了點頭。

——他是一個編劇,有職業病,對這個書中未知的世界實際上是充滿着好奇心的,即便打算好了不要跟蕭宴有什麽牽扯,也不代表他要‘閉門造車’。

因為郁酒知道蕭宴這個人物的走向和結局,對于這麽一個沒臉沒皮的絕世渣男,他心裏還是有點好奇的。

就是剛剛不輕不重的得罪了他一下,一會兒見到蕭宴該是個什麽态度,得好好拿捏一下。

畢竟書裏的郁酒從高一偶然見到蕭宴就開始暗戀,千方百計的找理由接近讨好,毫無尊嚴的倒貼,就像是粉絲喜歡自己的男神一樣。

而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後,蕭宴把人虐夠了,才幡然悔悟,開始真正的喜歡主角。

只是遲來的深情比草都賤,換成郁酒,從一開始就不打算接受。

所以到了約定好的烤肉店之後,郁酒就一個一個的吃烤串,緘口不言。

他記得書中的劇情是主角當時為了接近蕭宴,特意坐在他身邊陪他喝酒......結果把自己喝醉了。

呵,真傻。

蕭宴是不稀罕理這幫幼稚的學生的,雖然人坐在這裏,但和一群穿着校服的學生就是格格不入。

郁酒聽到他一直在大電話,低沉的聲音笑着說:“嗯,陪弟弟和幾個同學吃口飯。”

......

“能是什麽,撸串呗?”

“你們要來蹭飯啊?行啊,過來呗。”

說着,蕭宴就對電話那邊報了這個烤肉店的地址——烏瀾第一中學貓眼胡同裏的栀子烤串。

他這是要叫朋友過來?郁酒忍不住想。

而蕭遲就直接問了:“哥,你找人過來啊?”

“嗯,幾個朋友在附近。”小燒烤店,沒那麽多規矩,蕭宴說着就點了根煙,吞雲吐霧中笑了笑:“順道一起吃點。”

郁酒腦子裏不斷回憶看過的書中劇情,面無表情的咬着烤串。

“郁酒。”見平常黏着自己的男生剛剛唱歌的時候像個魅力四射的小太陽,現在卻異常的冷漠,剛剛還像渾身長刺了似的諷刺他,蕭宴就忍不住主動的挑刺嘲諷:“烤串很好吃?”

“還行吧。”蕭宴突然跟他說話,郁酒短促的愣了一下,随後實話實說:“有點鹹。”

......

“你今天怎麽回事?”過了一會兒,蕭遲忍不住扯了扯郁酒的袖子,皺眉低聲問:“怎麽跟變了個人似的?”

平常見到他哥跟一個哈巴狗似的,怎麽今天這麽詭異?

而且不單是現在,蕭遲覺得郁酒從後臺到表演到吃飯,都詭異!

“沒怎麽。”郁酒眨了眨眼,頗為無辜:“我嗓子疼,不願意多說話。”

蕭遲氣的半死,面色不虞,像是要發作。

結果前一秒還很嚣張的人不知道怎麽回事,瞄到門口的人立刻屏住了呼吸,把要說的話都咽了下去。蕭遲眼前一亮,全然忘記自己剛剛在煩躁什麽,眼前只有門口進來的人,聲音不高不低地喊了句:“……星泉哥。”

臉上那霸王似的神色居然收斂成了‘純情’,巴巴的望向門口。

郁酒有些詫異,下意識的随着蕭遲的視線看去,只見狹窄的烤肉店門口走進來三個男人——其中一個不自覺的吸引住了郁酒的視線。

那男人面孔斯文,清隽俊雅,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白金絲邊眼鏡,鏡片背後的黑眸深不見底。

郁酒腦子裏一瞬間閃過‘斯文敗類’四個字,這男人的長相,真是導演挑選演員的時候那種‘天生渣男臉’的存在,驚豔的很。

就是不知道性格是不是和蕭宴如出一轍的,斯文敗類。

看來蕭遲這花癡的眼神也不是空穴來風,這叫‘星泉哥’的男人,皮相卻是不錯。

蕭宴這時臉上的笑意才多了幾分真心,他竟然站了起來,親自走到門口去迎接自己那幾位發小,聲音比之之前也更加柔和——

“怎麽才過來,再加點什麽吃的?”

郁酒一怔,心中立時不自覺的警鈴大作。

他想起來了,蕭宴心中的那個白月光就是他的發小,書裏偶爾會寫到‘蕭宴時常懷念和那個人兒時的一切,他們那個時候很親近,長大卻漸行漸遠’。

只可惜郁酒沒看到後半本書,不知道蕭宴心裏那個确切的白月光是誰,但憑借前半本書着墨不多的描寫,他可以肯定的是這個神秘的白月光是蕭宴的發小,他們那個圈子裏的熟人。

而且那個白月光在蕭宴的腦洞裏近乎是高不可攀的萬人迷,郁酒記得很清楚原作者的描述——蕭宴這麽一個自大的男人每每想起他的白月光就忍不住自卑,覺得高攀不起,而且他周圍還圍着許許多多追求的人群。

如此完美的一個人......郁酒真想見識一下。

沒準,就是這三個人其中之一——要不然蕭宴笑的像個牽牛花一樣的過去迎接幹嘛?

郁酒忍不住就偷偷的觀察着這三個男人裏,哪個最像蕭宴心中的白月光。他作為編劇這麽多年,‘主角相’還是多少能看出來點的。

但他覺得總歸不會是他剛剛為之驚豔的那個男人,因為剛剛那個男人很高......蕭宴壓不了。

郁酒反而覺得現在說話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蕭宴心中的白月光——

“我們今天有課好麽?”蕭宴旁邊的男人開口,輕蔑的哼了一聲:“以為是你?懶散閑人一個。”

這說話的男人面容漂亮精致,瞳孔水亮的像一只小鹿,在閱文無數的郁酒看來十分有當‘受’的潛質。

郁酒職業病犯,不自覺的開始構思劇情,一擡頭的時候,碰巧撞上對面坐着的汪星泉眼睛裏。

他看了郁酒幾秒,笑了笑,笑容中帶着距離十足的真空感。

郁酒一愣,還是會覺得心下微微波瀾。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骨相皮相都這麽驚豔的男人,若是在平常肯定是要去要一個聯系方式。

但是現在,郁酒只想安靜的吃完這頓飯,和這男人對視兩秒就低下頭,繼續當背景板。

低頭啃着已經涼掉了的烤串,精致的下颌線随着咀嚼的動作起起伏伏,一鼓一鼓的像只松鼠,看着很乖。

耳朵裏聽到蕭宴在和那個小鹿男說話,他笑罵:“趙梓藍,老子就是休一段時期的學,你別說的我像是無業游民一樣。”

趙梓藍反擊:“你本來就是。”

坐在那邊的四個人像是大人,而他們這邊就是‘孩子’,默默聽着實際上是插不進去嘴的,格格不入。

只是在郁酒聽來,那群大學生談的話題,其實也頗為幼稚罷了。

“卧槽,郁酒!”突兀的,有個同學cue他,聲音大的讓周圍人吓了一跳。

旁邊的另一個男生忍不住怼了他一下:“劉毅,你鬼叫什麽?”

“不是,郁酒居然上熱門了,你唱的好漢歌被人拍成了小視頻哈哈哈哈哈。”劉毅看着手機忍不住笑,興致勃勃的站起來走到同學中間裏分享着:“快看,點贊還挺多的呢!這麽一會兒就快破萬了!”

“我靠,真的,郁酒,你這是要成為網紅的架勢啊。”

“得了吧,你以為網紅誰都能當啊?這麽土的歌,是要成為土味主播才對啊哈哈哈哈!”

“郁酒,你這嗓子夠高,改天唱個二人轉試試?”

這幾個同學誇張戲谑的調侃着,還把手機裏的視頻點開播放——郁酒演唱的‘好漢歌’立刻響徹狹小的包廂。

一時間動靜大的就連服務生路過都忍不住駐足停留了一下,似乎想要提醒他們,擾民。

......

包廂裏頓時陷入一陣詭異的寂靜。

那幾個大學生,對于這種尴尬的場景都不知道該做出什麽表情好了。

在這種惡意滿滿的調侃裏,郁酒臉色都沒變一下,他端起酒杯抿了口水,眼神澄澈,單純無辜的看着剛剛說話的同學:“你說的對。”

“網紅不是誰都能當的,這歌也不是誰都能唱的。”

“原唱劉歡老師的音域,你大概這輩子都挑戰不了。這年頭唱二人轉都要求嗓子呢。”

“土味主播的門檻你都踏不進去,就消停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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