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冷空氣
最後這件菜市場鬧劇,還真鬧到了警察局去。
原因倒不是那個二姑不怕死的不依不饒,實際上在郁酒威脅完之後她就犯慫了,罵罵咧咧的要給錢走人,嘴裏不幹不淨的很是難聽。
結果激怒了本來懦弱的烤雞攤老板娘和周圍的吃瓜路人。
好說好商量是治不了二姑這種‘市井暴徒’的,對付他們這種無恥的人,必須要拿起法律的武器。
“報警!必須報警!”老板娘抹了一把淚,看着郁酒哽咽的說:“多虧這個小兄弟幫我,要不然我這攤子就要被這婆娘污蔑死了!我在這裏賣了十幾年的烤雞,鄰裏鄰居都吃我的,從來沒人說過我這兒有安全衛生問題......”
而一開始被當槍使的圍觀群衆直接幫着報警了,等到周圍片警過來調劑的時候,二姑才徹底懵逼。
“我、我沒有......”到底是個視野狹隘的中年女人,見到穿警服的就蒙了,聲音顫抖口不擇言:“是別人誣陷我!是這個王八羔子誣陷我!”
她邊說,邊激動的指着郁酒。
“人家才沒誣陷你這個大娘!”結果立刻有正義路人站出來幫着郁酒說話,義憤填膺:“這個小夥子說的是實話!幸虧他了,要不然你這大娘還不知道要用你那埋汰頭發騙吃騙喝多少家!”
其實這次事件本身是個很小的事情,争執的目标金額——一只烤雞,還不到五十塊。
但巧就巧在,這小事兒反應出來的事态太惡劣了。
本身在一個大市場裏買賣,都憑的是‘自覺’兩個字,不管是買家還是賣家。
而二姑這個舉動,讓攤鋪老板和買菜的人都覺得自身的利益被冒犯到了。
只是平常這種‘小偷小摸’即便有人看到了也很少有揭發出來的,一般都是含糊笑笑的過去了。
郁酒是個和這個市場格格不入的奇葩,所以他可以痛快的說出來。
正因為說出來了,他一時間在這幫正義路人的心裏形象非常的高大——堪比菜市場版本的超級英雄。
極其低低低低配版本的那種,卻怎麽着都算個正義人士。
更何況他舌戰二姑和站二姑邊的那些碎嘴大媽,也絲毫不落發下風,嘴皮子之溜讓周圍人都覺得這小夥子沒準是什麽辯論社的......
“行了行了!”警察聽的頭大,和稀泥的一揮手,指了指二姑,烤雞攤老板娘和郁酒:“你們三個,跟我過去一趟!”
......
片警,處理的不就是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麽。
所謂衆人拾柴火焰高,被‘衆人’這麽一拱火,幾個人都被拱到警察局去了。
但身正不怕影子斜,郁酒和老板娘對于警察局可沒有絲毫的畏懼,只有二姑面色蒼白,兩股戰戰,幾欲先走。
警察這麽一掃,心裏也就知道誰有理誰心虛了。
實際上剛才在電話裏聽了正義路人所說的過程心裏就已經有了判定,不過基于流程,該問的該得問。
但頭發長度顏色,郁酒提供的證據,老板娘的帽子再加上圍觀群衆的證詞......二姑毫無辯駁的餘地。
最後這事兒還是得到了一個大快人心的結局。
由于作案動機過于惡劣,二姑被罰賠償烤雞攤老板娘一千八百塊錢,為了避免被拘留,她不得不掏錢。
起初就是為了占五十塊錢的便宜,結果反倒賠了兩千塊,這種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案例警察屢見不鮮,郁酒意料之中,最後只有那個烤雞攤老板娘十分不安,覺得自己好像莫名的發了一筆橫財。
二姑要說不氣到吐血是不可能的,她眼神陰森的瞪着郁酒,神色跟看殺父仇人也沒什麽區別了。
然而盯着看了半晌,她那雙渾濁的眼睛微微眯起,莫名覺得郁酒開始眼熟。
後知後覺的,這二姑終于想起來曾經在哪兒見過郁酒。
“你!”她心中‘咯噔’一聲,蹭的一下站了起來。
“幹什麽?老實點!”結果一句話還未來得及說就被旁邊的警察瞪了,年輕片警十分看不上這種不老就開始倚老賣老撒潑的卑鄙大媽,出口不客氣的教訓:“習芬,在警察局你還想撒潑啊?給我坐好!”
來到警察局做筆錄,才知道這二姑大名原來叫習芬。
習芬不情不願的,只能坐了下來,但眼神就像死死的黏在了郁酒臉上一樣,一刻都沒有離開。
郁酒毫不畏懼的回視着她,唇角緩緩的勾起一個戲谑又輕松的微笑。
看到二姑這吃憋的德行,不得不說,他、爽、極、了。
連賠償帶扯皮,弄到傍晚三個人才離開警局,一出來習芬就忍不住沖到郁酒面前罵開了——
“艹,老娘現在才特麽想起你是誰?你不就是汪星泉那個雜種的朋友麽!”她雙目赤紅,惡狠狠的盯着郁酒,像是要把他臉上盯出一個洞一般的兇狠:“你到底是誰?你是不是那雜種派過來故意報複老娘的?!”
“你說話嘴巴幹淨一點。”雜種這個詞彙讓郁酒厭惡的輕蹙眉頭,他站的離習芬遠了幾步,冷冷的嗤笑:“我是誰,跟你有什麽關系?你自己今天如果不占小便宜,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少跟我在這兒冠冕堂皇的講大道理!”習芬蠻不講理的向地上使勁兒啐了一口,眼刀冷冷的飛向郁酒:“你等着,這錢我特麽肯定得讓你小子給我還回來,要麽我就去找那個雜種!”
“行啊,你去找。”郁酒絲毫不怕習芬的威脅,無所謂的笑了笑,一字一句——
“用我告訴你我家住哪兒麽?至于汪星泉的大學你知道吧,我和他是一個大學的。”
“私闖民宅,私闖男生宿舍都屬于犯法,你能去哪兒找?再被抓到,可就不是罰兩千這麽簡單了。”
“歡迎你來找,你來一次,我報警一次,非得讓您賠錢賠到破産不可。”
俗話說橫的人怕狠的,狠的怕不要命的。可郁酒既不橫也不狠,更沒有那種歇斯底裏的不要命,他只是往那兒一站,像個沒有感情的冷血機器,精準的使用着法律的武器就讓習芬啞口無言。
這女人清晰的感覺到自己那一切撒潑的手段對于郁酒都沒有用,就不得不怕了。
這世界上最可怕的就是那些有知識文化,還要刻意去搞你的人。
習芬多年鑽營也是有點腦子的,她此刻清晰的認識到了一個事實——這男生她惹不起,最後她只能氣急敗壞的走了。
“小夥子,您也太厲害了。”習芬走後,烤雞攤老板娘有些局促的跟着他道謝,連連彎腰:“真的太感謝您了,那婆娘賠的錢......”
“老板娘,可別。”郁酒哭笑不得的打斷女人想說的話:“這是賠償給您的損失的,今天出攤都被耽擱了吧?我就是幫着說了幾句話而已,那錢跟我沒關系。”
“這......”老板娘是個實在人,聞言很是猶豫。
“真的跟我沒關系。”郁酒背了包,打算要走:“您快回去休息吧。”
他轉身打算離開,卻被老板娘一把抓住——
“不行不行,小夥子你不能就這麽走了,我得好好感謝你一下,還有我老公,聽說這事兒就想當面謝謝你。”老板娘一臉真誠:“小夥子,你要是不缺錢,怎麽着我也得烤兩只雞送你,我這手藝你嘗了絕對說香!”
......
郁酒幾乎被‘挾持’着不得不和老板娘回了旁邊菜市場的烤雞攤。
與此同時,他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了‘名人’。
他在菜市場英勇出頭舌戰群儒的‘英雄事跡’再一次登上了抖音熱門,一刷烏瀾同城推送基本都能刷到——郁酒都不知道自己第幾次登上熱門了。
而這一次也不出意外的被網瘾少年趙梓藍看到。
他正和汪星泉一起在學校食堂吃飯,看到郁酒在菜市場有理有據的舌戰群儒視頻差點一口水噴出來,嗆的直咳嗽。
汪星泉忍不住嫌棄的瞧了他一眼。
“卧槽,這......咳咳咳。”趙梓藍邊咳嗽邊忍不住說話,臉都漲紅了,把手機怼到汪星泉面前:“你看,這不是酒神麽?”
汪星泉一怔,長睫輕擡看向手機屏幕。
視頻似乎是從左後方角度錄的,只能看到男孩半張精致的側臉,他站的筆直,一口怼人的話說的清脆利落:“按照律法故意破壞食品安全可是要罰款的,看您這熟練程度幹這事兒不是第一次了吧......”
汪星泉和趙梓藍聽着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不是,酒神這是罵誰呢?”趙梓藍納悶的一挑眉,只覺得新鮮:“他怎麽還跑菜市場當正義使者去了?”
的确奇怪,郁酒莫名其妙的跑去菜市場幹什麽?
汪星泉拿過趙梓藍的手機,修長的手指放大視頻,于是習芬那張令人厭惡的臉隐約出現在屏幕上——雖然不分明,但他知道那是誰。
汪星泉目光一頓,笑意慢慢慢慢的消失。
他看了眼手表,直接了當的站了起來。
“喂喂喂。”趙梓藍見他飯吃了一半要走,忙問:“泉哥,你去哪兒?今天不在宿舍住麽?”
“住。”汪星泉腳步不停,遙遙的回了他一句:“晚上回去。”現在,他打算去郁酒的宿舍捉人。
汪星泉有一種直覺,郁酒和他二姑這次‘世紀大戰’不是一次巧合。
只是郁酒不在宿舍,汪星泉沒回去,而是選擇了等。
他沒給郁酒打電話催促,就坐在男生宿舍樓下等——大一和大四的宿舍不在一個校區,要不然捉人會更方便一些。
直到夜色漸深,快九點鐘的時候,郁酒才從校外回來,懷裏抱着兩只雞。
是他推拖不過熱心的攤位老板和老板娘,被迫帶回來的。郁酒都沒有吃晚飯的習慣,心想着這雞帶回來也是便宜室友的。
這般那般的胡思亂想着,走到宿舍樓下就看到安靜的暗處站着一道修長的身影。
郁酒無意識的一瞟,目光頓住,片刻後有些驚喜:“汪星泉?你怎麽來了?”
“今天住學校。”汪星泉從陰影處走出來,烏黑的頭發下一雙眼睛深不見底,唇角帶着若有似無的微笑:“就過來看看菜市場英雄。”
“......別消遣我了。”郁酒當然也知道自己再次‘榮登’抖音熱門的事情,有些郁悶的抿了抿唇:“老是有人偷拍。”
說着話,兩個人去宿舍旁邊小公園的長椅上坐下。
九點多的時間,單身狗都回宿舍打游戲了,情侶都出去開房膩歪了,這小公園自然是空空落落的沒個人影。
但郁酒恰巧就喜歡這種安靜的氛圍,就着頭頂的路燈,他把那兩只烤雞放在凳子上,誠摯邀請汪星泉:“吃麽?”
“......”
“菜市場那個烤雞攤位老板娘送我的,據她所說巨好吃。”
郁酒笑笑,他書包裏随身帶着消毒濕紙巾,抽出來兩張遞給汪星泉一張,自己擦幹淨了手才把包着烤雞的包裝紙袋撕開。
——瞬間屬于炭火和燒烤的香味充斥着長椅周圍,似乎把周圍的花花草草都染上一股煙火香了。
“給你一只雞腿。”郁酒很大方的撕下一條雞腿遞給汪星泉,認真的說:“快嘗嘗。”
這雞腿油膩膩的,但汪星泉看着郁酒誠摯的樣子,還是接了過來。
“郁酒。”他想了想,還是決定直接問:“跟你吵架的那個......”
“是你那個二姑。”郁酒一聽就知道他要問什麽,直接交代了,笑笑:“看到了啊?”
他自己撕了另一條雞腿啃着,聲音有些含糊,精致的側臉一鼓一鼓的。
汪星泉盯着他,聲音不自覺的變的柔和:“為什麽要跟着她吵架?”
“你怎麽知道我是跟着她?”郁酒覺得很有趣,墨黑的眉毛一挑,戲谑的看着汪星泉:“你是我肚子裏的蛔蟲麽?”
“傻瓜。”汪星泉笑了:“你不跟着她,去菜市場幹什麽?”
郁酒是那種要外賣都懶得的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怎麽可能去菜市場那種地方?
他是想去買菜做菜?滑稽,天方夜譚,無非是有人吸引着他去罷了。
“好吧,我承認我就是故意跟着她去的。”郁酒聳了聳肩,說的很坦蕩:“誰讓我看到她就生氣呢——但你二姑這麽壞我也沒想到,連只雞都要坑。”
“以後別更了。”郁酒難得有些孩子氣的吐槽讓汪星泉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他輕聲說:“不值當。”
“為什麽不值當?我今天坑了你二姑兩千塊錢,她估計心疼死了。”郁酒側頭看着汪星泉,微有些好奇:“你不覺得很爽麽?”
報了那天的一巴掌之仇。
“謝謝,但是......”汪星泉目光一凝,笑容中溫柔卻帶着一股子疏離的易碎感:“那都是不重要的人。”
為了他們耽誤時間,當然不值得。
郁酒微微一愣。
“不過,見義勇為小英雄。”汪星泉說完,有些調侃的問他:“你是故意去幫我報複我二姑的麽?”
“......當然了,要不然我跟着這位大媽幹什麽?”郁酒心想着否認也沒必要——汪星泉那麽聰明,有什麽猜不出來的,他幹脆的承認了,絮絮叨叨的抱怨:“她可真煩,在警察局裏還敢撒潑,警察都對她無語了......”
柔和月色頃落的夜色裏,汪星泉靜靜的聽着他的絮叨。
一句‘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幾經輾轉在唇邊,卻始終問不出口。
因為他有些害怕這句措辭稍微有些鋒利的話會破壞這個晚上,已經很久很久,汪星泉都記不清到底有多久......沒人這麽護着他過了。
他已經習慣了什麽問題都自己解決,家庭上的,學業上的,全都大包大攬。
然而汪星泉沒想到,時隔多年後肯有人幫他出頭的居然是眼前這個男孩。
他們一個月前還算不上多熟,哪怕現在也只是撐的上一句朋友,或者比起朋友更像知己。
但郁酒居然記得他那個二姑,還很睚眦必報的幫他報複了回去。
那他是不是可以認為......郁酒起碼對他是很‘上心’的?
“喂。”啃雞腿的少年半天得不到回應,側頭看了眼汪星泉:“你怎麽不說話?”
路燈昏暗,後者靜靜的隐藏在一片有些漆黑的光線裏,只有半個下颌和修長的手指是冷白的。
炎熱黏膩的天氣都有些清冽了。
郁酒一直覺得汪星泉是一個身上自帶‘冷空氣’的男生,可能是因為職業原因,他腦子裏總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例如看到汪星泉,就覺得他身上有那種只屬于冬天的冷空氣......
身上的那件白T恤似乎都沒有他的皮膚白。
忽然想起汪星泉之前借給自己的那套衣服,那天在他家洗手間裏,自己的衣服全被打濕了。同樣的白T運動褲,讓郁酒後知後覺的想起了這件事情。
那套衣服後來他洗了,就是忘了還給他。
“汪星泉,你之前借給我一套衣服。”郁酒頓了一下:“你還要麽?”
這話問的倒是納罕了。
汪星泉忍不住笑:“為什麽不要?”
他看起來很奢侈麽?要不然有什麽理由不要衣服。
“哦。”郁酒聽了,竟好似有些失望似的嘟囔了一句:“我還以為你不要呢。”
“像你這種酷似于小說男主的人物,一般不是都會說不穿別人穿過的衣服麽?”他又腦洞大開了:“我還打算自己留着呢。”
。
不愧是相當編劇的男人,還什麽酷似小說男主的人物,怪逗的。
不過......
汪星泉想了想,饒有興致的問:“你留我衣服幹嘛?”
作者有話要說:暧昧期總是最容易讓人‘騷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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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