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拾捌

巳時後,林含秋走在凝露未消的廣闊庭院裏,身後跟着嬷嬷和一隊婢女。

她像檢視王國的君主,檢視公事房裏的每一部分運作,聽取彙報,做出決定。如此到了午時後,林含秋就可以開始休息,看着又一日跟着天光一起溜走。

時不我待容易令人傷感,林含秋拒絕任何一點傷感再來打擾她,她已經找回了自己的心,餘生只有幸福一種可能。

回到天青院後,林含秋心情良好地讓婢女去将在庭院中摘下的鮮花插瓶,換了一身便裝坐下休息,負責天青院事務的嬷嬷常氏靜靜地走到她身邊,禮過低語幾句。

林含秋眼睫一揚,有了幾分兇色,動了動豔麗的紅唇,“把她帶過來。”

常氏靜靜離去,不久偕同一名容貌嬌美,神情倨傲又暗藏忐忑的婢女再次出現。

林含秋在凍玉般的芙蓉石盆裏洗了洗沾染上花汁的手指,鄙夷地看着常氏身後的美婢道:“跟着我,究竟哪裏讓你不滿意呢?”

美婢身體一顫,驚恐地看向常氏,常氏連眼皮也沒動一下。

“回答!”

林含秋低低的聲音像只勒緊的繩套,令美婢無法再奢望逃脫。

“奴婢……”美婢顫抖的身體忽然一停,瞪着雙眼道:“林含秋,你不守婦道,夜裏偷偷出府,一定是去做見不得人的醜事。”

哈哈哈,林含秋氣息松軟地笑起來,“天真是要付出代價的。你以為把我的消息透露給公子,能為自己換來什麽呢?”

“我已經是公子的人了,難道你想殺了我?”美婢慌亂地提醒。

林含秋對常氏道:“請公子來。”

倪瑞寶是笑着進門的,看見淚流滿面的美婢時露出了非常嫌惡的表情,再轉向林含秋時才又燦然一笑。

林含秋以目光指向美婢,“瑞郎,她說自己已經委身于你,只要将我的日常消息都告訴你,你就收她做妾。”

倪瑞寶非常氣憤,大聲呵斥那美婢:“胡說,你是得了癔症吧!你身上哪塊肉配得上委身于我?夫人是我母親,我和少夫人每日早晚請安,随叫随到,用得着別人打小報告?”

“公子,你以前不是這樣說的……”美婢哭得眼皮紅腫,奮身向倪瑞寶撲過去,

倪瑞寶擡起一腳将她踢走,指揮常氏道:“反了天了,嬷嬷,家法怎麽說的?打一百杖還不夠吧?”

常氏從林含秋那裏收到了眼風,立刻行動,令人把美婢拖出去。

倪瑞寶清淨地搖了搖頭,十分委屈,“母親不會真的懷疑兒子做了這種事吧?”

林含秋道:“你再試一次看看。”

倪瑞寶霎時變成了一頭死豬,對,他總是在林含秋面前醜态百出,早就有了死豬的覺悟。憑借這種覺悟才能百折不撓。倪瑞寶确實想搞清楚林含秋的秘密,并非是打算對她不利,而是為了手握籌碼,使林含秋向他屈服。可惜那個婢女太蠢,難道她認為自己可以代替林含秋?笑話。

正在倪瑞寶苦于無法脫身時,管家倪鈞來了。倪瑞寶趁機溜之大吉,并打算數日內都不再在天青院出現。

回報完府裏的瑣事,倪鈞順便向林含秋提起書局的情況:掌櫃周泉說嚴小姐每隔兩三日就會去書局裏待上半天,也會虛心地向周泉請教經驗。

聽到這些,林含秋總算有了點笑意,讓倪鈞挑個合适的時間,請嚴汐過府來坐坐。

這天,嚴汐在書局裏學了半個時辰記賬,休息時帶着荷宣去找掌櫃周泉,有件要緊的事想問問他。

“小姐是說,有沒有教人變厲害的書?”周泉十分認真,又充滿疑惑地向嚴汐确認。

嚴汐也十分認真地點點頭,“周伯,譬如有人生性害羞,又不愛說話,因此經常會遇到困擾,容易受人欺負。我想知道有沒有那種書,可以幫他變得機智開朗,增添魄力,昂首挺胸,不畏強勢。”

“這個……”周泉賣力地思索,“小姐,經論引導世人守禮克己,使人變得厲害的話,我并沒有見過專門論述反抗的書籍,除非,您看兵書行嗎?”

“兵書?”嚴汐有些意外。

她看過數不清的各種書,只是沒看過兵書,難怪想不出這個答案。

周泉點點頭,“對啊,兵書的目的是與敵人對抗,裏面有各種禦敵的計謀和戰勝敵人應該具備的心态與素質。小姐說的不畏強勢,不受欺負,和敵人作戰也是一個道理。”

嚴汐抿嘴一笑,“周伯說得對,那麽我想要一本最厲害的兵書,店裏有嗎?”

周泉徹底被她帶進去了,拉着胡須想了想道:“最厲害的兵書,存放孤本殘本的庫房裏應該有,我會派人去找出來。”

嚴汐不希望太多人知道這件事,記住書名後,決定自己去找。

周泉道:“小姐,找書這件事會很辛苦又耗費時間。”

“沒關系,荷宣會幫我。”

荷宣跟着點點頭,其實不太理解她家小姐的這份熱忱。收到‘不像公子’送來的手跡後,她的小姐想了很久,決定回贈他一本書。

手跡配書籍的确很合理,不過該送什麽書嚴汐又想了很久,嚴汐難以忘記‘不像公子’被欺負的情形,對于別人付出的心意應該回報同樣真摯的心意,嚴汐希望他不要再被欺負。所以,她不想送他著名的典籍,而是能讓他更勇敢一點的書。

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荷宣跟着嚴汐一起來到存放孤本殘本的庫房,發現周掌櫃說的‘會很辛苦又費時間’果然不假。

這裏起碼有一千本書吧……她的小姐居然還是笑眯眯的,荷宣覺得啊,‘不像公子’真是幸運,可以得到這種特別的重視。

在那間庫房裏找了整個下午後,走在回府的路上時,荷宣的腦子裏還在發出翻動書頁的嘩啦啦響聲。

轎子裏面,嚴汐靠在窗邊看那本古舊的《銳士智解》,不管怎樣,她都盡力了,如果他真的需要,就一定會從裏面發現自己需要的東西吧。

第二天,荷宣把裝着兵書的布包交給一位轎夫,讓他送去衙署。街對面柳樹下那扇窗裏穿灰衣的年輕人,什麽都不用說,當面交給他就行。

嚴汐坐在閣樓上的窗邊,親眼看着轎夫辦完了這件差事,卻并沒有全部了結的心情。每次坐在這裏的時候,她都能看見醜陋大叔明着欺負他或者在暗中搞破壞,嚴汐很想看到‘不像公子’奮起反擊,哪怕只有一次。

陌生的轎夫從窗格間遞進布包,等王齊恩接過去後,什麽也沒說就走了。

王齊恩并沒有期望會收到回贈,意外之下心跳也快了起來,他從布包裏拿出那本書,還沒看清其中的內容,聽到丁方水在背後陰陽怪氣地哼笑道:“哎呦,這還沒升職呢,就有人給你送禮來了?”

王齊恩默不吱聲,将書冊塞進布包,珍惜地收在抽屜裏。

近兩天,關于王齊恩會調任內堂文書的消息慢慢傳了出來,聽到過的人雖然都很意外,并沒有什麽惡意的表示。所有可能的惡意,似乎都聚集在丁方水身上。

丁方水暗暗藏匿着惡意,他在這間檔房裏坐了十幾年,竟然要看着一個連話也不會說的笨蛋從他的頭上跨過去,站得比他更高,前途無量。不用提丁方水還收了別人的禮物,許諾要幫忙得到那個位置。王齊恩,他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丁方水認為王齊恩之前的‘挑釁’行為終于有了答案,更加覺得無法容忍。很明顯,王齊恩只是在假裝愚蠢。想到這一點時,丁方水幾乎炸毛,他竟然被耍了。

聰明謝頂的丁方水,連拿錯一筐蜜柑都積恨難消的丁方水,絕不會情願只是将惡意吞咽下去。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