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叁拾玖
淡淡的水天一色,船尾拖開廣闊的漣漪散向荒無人煙的兩岸。嚴汐坐在舵房裏的高凳上,靜靜地想着心事。如果一切順利,杜司務應該收到了王齊恩的信,而嬸母也會知道她平安無事的消息。
這是嚴汐醒後的第五日,貨船也繼續向南行進了五日。走出那間屋子以後,嚴汐很快熟悉了船上的生活,船工們把她當作尊貴的小姐對待,連玩笑話也不随便講了。在所有人拼命搖槳,日夜不歇的時候,很希望能夠幫忙的嚴汐接手了守舵的工作。
她從高高的舵樓上俯瞰甲板,有時會有‘身在雲上’的感覺。船舷邊齊力劃槳的兩排人影和呼嘯的風融在一起,推動浮島般的船體不斷往前游|行,歲月在看不到盡頭的河道裏靜止了,帶來終此一生,永不停歇的錯覺。
通過舵房的小窗,嚴汐的目光落在左弦側的王齊恩身上,他年輕魁梧出衆,和船工們一起揮汗如雨,繃緊的身體裏有用不完的力氣。嚴汐看看王齊恩,再看看航向,繼續回去看他的時候……常會和他擡起頭,尋找她的視線撞在一起。那一刻,他們都會慌張,就算重複了一百次,依然不夠直視對方的勇氣。
因為貨船在江上移動,王齊恩不會收到杜竟平的回信,嚴汐總在思索給嬸母寫信的事。當然應該寫一封信,可是她也有顧慮。
嚴汐不擔心嬸母和妹妹的平安,既然學舍裏的大夫說她們只是中了迷香,嬸母和嚴婷一定早就恢複了。嚴汐知道,嬸母聽說她現在的處境後,一定會急着派人接她回去。就算嬸母暫時不能确定貨船的位置,嚴汐也應該早點和家裏聯系,盡快返回青屏,而不是和一船男人幫同吃同住,愉快地奔向更遠的地方。
“在想什麽?”
王齊恩低頭走進舵房,只穿了件瓦灰色的單衣,額頭上微微有閃亮的汗水。
嚴汐正想得出神,因此一愣。王齊恩看見船頭已經偏離了航線,不動聲色地幫她扶住舵輪往回拉,兩個人的手緊挨在一起,倒像是同心協力辦了件大事。
“是想家了嗎?”王齊恩擔心地問。
“噢。”嚴汐不知該怎麽解釋,所以顯得憂心忡忡。
王齊恩想了想,不是很情願地說:“很快就到銅陽了,我可以去官驿征用幾個役差送你回去。”
嚴汐道:“真沒道理。”
他問:“什麽沒道理?”
“你啊,”嚴汐寂寞地盯着舵輪的手柄,“你自作主張把我帶到離家幾百裏以外的地方,原來是為了半路再送回去。”
“當然不是。你說過想坐船游覽,我以為你會喜歡,這件事沒有先得到你的同意,如果你想家了,怎麽能勉強呢?”
“說不定只是借口,因為你覺得有我在很麻煩,就悄悄想好了這個打算。”嚴汐似乎很介意。
“絕對沒有,”王齊恩認真地緊張起來,“我想好的打算,是在銅陽停兩個時辰,去給你買衣裳,買面脂,再雇一個仆女。”
“那麽到底是怎樣呢?”她蹙眉看着他,卻顯得高高興興地問。
王齊恩有點迷惑,“你說呢?”
她的目光輕輕一閃,“我……當然要買好多好多的衣裳,帶着仆女回去。”
王齊恩似乎明白了,提議道:“再往前走三百裏就是瓊州了。聽說這個時候,瓊州還可以吃到荔枝和蜜桃。不如,幹脆,你吃完了再回去?”
嚴汐正經地點點頭:“那也好。”
只歇了短短一刻鐘,甲板上的船工們又拿起了搖橹。王齊恩離開後,嚴汐扶穩舵輪,決定實話告訴嬸母:她要去瓊州嘗嘗荔枝。
貨船日夜兼程,慢慢補上了延期開船耽誤的時間。抵達銅陽的前一天是除夕,船上沒有像樣的慶典,只有從河道兩邊傳來的鞭炮聲帶着幾分喜氣。越往南氣候越溫暖,河裏的魚蝦也多了,吳土早起在船尾拉了一張拖網,到中午收起來得了不少雜魚。年夜飯有了鮮魚湯,還有一碗蝦肉丸子是嚴汐的加餐。
吃完年飯,王齊恩在屋子裏搭了塊木板寫對聯和福字,一開始還能看見嚴汐在身邊轉悠,後來就不見了。快寫完的時候,他發現裁好的十二張紅紙還少了一張。
老通來取福字去貼,王齊恩問他嚴汐在哪兒?老通告訴他:姑娘在底艙裏聽餘福生拉二胡。
王齊恩踩着梯子一路到底艙,跟着胡琴聲走過曲裏拐彎的一段路,見人都圍在餘福生床邊上,嚴汐手裏拿着一盤誰給的葵花籽,正聽得高興呢。
他就站在一邊,聽胡琴不如看嚴汐。
後來船工們開始投骰子賭錢,也要帶嚴汐玩,可嚴汐已經待不住了,心裏只想着王齊恩。她笑眯眯地走到他身邊,兩個人一起上到甲板上,靠在船舷邊看看發亮的夜空。
“過年了。”嚴汐感慨道。
“嗯,過年了。”王齊恩愉快地接口。
嚴汐問:“如果是在家裏,你過年時會做什麽?”
王齊恩一想,“我有很多表侄子,表侄女,要給他們封紅包,也去老師家裏拜年。因為不喜歡和別人來往,我在老師家裏會住得更久一點,幫他做抄寫的事情。”
“你有兄弟姐妹嗎?”
“沒有。”
“父母都康健嗎?”
他沒有立刻回答,但也很快告訴了她。
“我們都沒有父母啊,”嚴汐盡量不傷感,從哪裏掏出一個紅色的紙封給他,“這是壓歲的禮物。”
王齊恩才知道為什麽有張紅紙失蹤了,感謝地收下後打開,裏面是顆熟悉的玉珠子,嚴汐手腕上總戴着的那顆。
“可能不是很适合你,”她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現在只有這個。”
“等一下,我馬上回來。”
王齊恩很快地走回屋子裏,再出來,也送給她一顆玉珠子。很久前他就買下了,想送給她的那顆。
夜色不夠明亮,一開始嚴汐沒有認出兩顆珠子的區別,看清後忍不住笑了起來,原來他們會送給對方同樣的東西。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