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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裏坐立不安，在這幹站着也不是，走出門外說先回去了也不是，他簡直都想跑進房間裏躲起來。

楊喬海還沒有反應過來，站在門口問喬楠：“怎麽不打招呼過來了？”

喬楠聞言臉上露出訝異又有些尴尬的神情：“我給你發消息了沒看見嗎？”

楊喬海寫題時會把手機翻面蓋在桌上，以免自己看見什麽消息分了神，今天下午又是不是調戲萬裏，都沒碰過手機，搖了搖頭：“我寫卷子沒看見。”看見喬楠眼神不斷往屋子裏瞟才意識到不該讓她一直站在門口，将門全打開說：“先進來吧。”

喬楠是來找楊喬海吃飯的，再過幾天她就要回B市了，想看看能不能再多勸勸他。喬楠走進去看見萬裏也是一愣，沒想到屋子裏還有其他人，想起楊喬海剛剛說的寫卷子猜到這應該是他的同學，聽見萬裏喊了聲阿姨好，神情也柔和起來，彎着眼睛問：“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學習了？”

萬裏連忙擺手：“沒有沒有。”他正想着怎麽告別好呢，喬楠的話正好給了他一個坡，他順着話說：“我們剛學完，我正準備回家了。”

萬裏快速地走到門口，對喬楠甜甜地笑了一下，說了句阿姨再見。喬楠在場，楊喬海也不好做什麽，只好把人送到電梯門前，叮囑他路上小心。

萬裏眼睛頻頻瞄向大門，小手在底下揮揮示意楊喬海趕緊回去：“知道了知道了，坐個地鐵能有什麽事，你快回去，別讓你媽看出來了。”

萬裏生怕被楊喬海他媽看出什麽破綻，跟楊喬海保持了十分遠的社交距離，殊不他這樣不像是會來家裏寫作業關系較好的同學，不僅起不到作用，反而更容易讓人懷疑。楊喬海沒戳穿他，陪着他等電梯來，無所謂道：“看出來就看出來呗。”

誰知萬裏急了，大聲喊了句不行，喊完之後才發覺自己的反應過度了，有些尴尬地站在那裏。

楊喬海也有些奇怪萬裏為什麽會有這麽大的反應，想了一會想起上周萬裏跟他說的擔憂，便估計萬裏是怕被父母知道後他們會分手。但這會電梯快到了，楊喬海無法跟他說明白他不用擔心他家裏人會反對的原因，只好先安撫地答應他不會讓喬楠發現的，打算以後找個時機說明白。

楊喬海送走萬裏後回到家裏，見喬楠坐在沙發上盯着小喵瞧，沒去搭話，而是走回房間拿了手機。喬楠下午确實給他發了條消息，是說過來帶他出去吃頓飯。楊喬海心裏明白他媽還沒死心呢，嘆了一口氣心想這次全說開算了，走到客廳問：“要去哪裏吃飯？”

喬楠沒想到他會直接問，她還以為自己要勸說一番楊喬海才會樂意出門，欣喜地站起來說：“我訂了粵色，你不是喜歡吃蝦餃嗎？聽說那裏的蝦餃做的不錯，現在就出門吧？”

提到蝦餃，楊喬海愣了一下，随即想起小時候自己看蝦餃圓潤可愛，晶瑩剔透，要了好幾個在碗裏，不舍得吃掉，沒想到喬楠會記得這件事。要說喬楠不愛自己的孩子是不可能的，但終究是對孩子的陪伴少了太多。楊喬海沒說什麽，點點頭回屋換了身衣服跟着出門了。

進入包廂後喬楠也沒急着勸，先是問過楊喬海意見後點了菜，等菜上齊後時不時給他夾菜，詢問合不合口味，要不要加菜。

楊喬海有點受不了他媽這麽殷勤，又不好放下筷子說吃不了那麽多拂了她的好意，只好勸她也多吃點。結果喬楠以為她的行為有作用，夾菜夾得更歡了，楊喬海一陣頭疼。

等吃得差不多了，楊喬海才放下筷子，喬楠見狀也跟着放下筷子，沉默了一會組織語言，楊喬海沒去打擾她，等她先開口。

喬楠見楊喬海安靜地坐在那裏不說話，猶豫了一會開口問：“喬海，媽媽過幾天就要回B市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楊喬海搖搖頭：“媽，我回去對學習真的沒什麽幫助，B市的教材和這邊的不一樣，考試的重點也有所不同，我回去對學習不一定有幫助還可能讓我高中三年的努力白費。”

喬楠沒想到這層，她想勸楊喬海回B市還是受到了鄰居的觸動。楊風戊業務轉移回國內後，她就比以往閑了很多。但丈夫依舊在忙，大多時候都是她一個人呆在家裏，倒也問過一兩次楊喬海要不要回來，得到不願意的答案後便也作罷。今年夏天跟鄰居聊天時得知對方在親手照顧即将高三的女兒時，把楊喬海的事順道說了，本以為對方會誇自己兒子省心，沒想到對方卻是嚴肅地批評她不作為，沒有給兒子提供一個好的學習環境。喬楠回家後想了段時間，越發覺得鄰居的話有道理，便開始時不時問問楊喬海，但從來沒得到過肯定的答案。

楊喬海說完之後輕嘆一聲，聲音略低地說：“當初同意我來，現在又要我回去，何必呢。”

喬楠聽完一愣，心裏一酸眼睛就冒出了淚水。當初楊喬海提出要來東川時，她是有些不贊同的，但是楊風戊同意了，加上是楊喬海自己的主意，她便沒有多說什麽。她有去問過楊喬海原因，楊喬海說的什麽？好像說的是在哪裏都一樣，他們都不在家。喬楠再出口已帶上了些哭腔：“你是不是恨媽媽沒有在國內陪着你。”

楊喬海沒想到她會哭，顯得有些無措，很快又反應過來說：“恨說不上，怨多多少少是有一些的，但這麽久過去了，也沒什麽感覺了，”他頓了頓，繼續說：“你也不用一直勸我回B市了，我十八歲了，有自己的想法，不必一直将你的想法放在我身上來考慮，況且我也不是不回B市了，大學我還是會在B市上的。”

楊喬海這話裏其實是想要他媽明白她的想法和他的想法不一樣時是不能通過強迫來改變的，算是為以後出櫃做個鋪墊。喬楠自然不知道他的打算，但她也明白楊喬海的意思，沒再提回B市的事。

楊喬海得知喬楠三天後就要動身回B市，主動提出讓喬楠住家裏到時候去機場方便些。

萬裏在家裏寫完其餘作業後就開始擔心楊喬海這邊的狀況，想要發微信詢問又怕楊喬海看見消息露出什麽奇怪的表情露陷，硬是忍到了第二天晚上放學，楊喬海送他去車站的路上才問：“你媽媽沒有發現什麽吧？”

“沒有。”楊喬海答完忽然覺得萬裏是不是對這個關注得有點多了？是害怕出櫃嗎？見萬裏放心下來的神情，忍不住問道：“你沒有其他想問的嗎？”比如為什麽他一個人住，比如他媽媽為什麽來找他還要先發消息通知一聲。

萬裏在得知楊喬海是因為跟家裏鬧矛盾來東川之後，确實有想問過這些問題，但一直沒找到機會。而昨天到今天一直提心吊膽，自然想不起來問問題的事，此刻也沒聽懂楊喬海的言外之意，一臉迷茫地問：“什麽？”

楊喬海有些失落，倒也沒說什麽，可能萬裏确實沒想到這些，對他扯了個笑容說沒事，等人上車站定，跟車上的他揮揮手後才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