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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剛才青年的話起了作用, 間月柔望着女兒無助的樣,一時間腦子也亂起來,竟也沒能順着這句話朝下說。

她有些不知如何是好:“鹿鹿, 快起來,地上冷。”

時鹿不動, 低頭盯着自己膝蓋。

由于坐着,睡裙裙擺只堪堪遮住了小腿下邊一點。

時鹿的膝蓋, 終歸還是留了疤。

其實一開始如果能好好恢複, 不至于會留下痕跡。

可裂口由于被她耍性子,二度的破壞, 恢複起來變慢了不說,長出來的新粉色嫩肉,跟之前的形成了色差,膝蓋上也出現時間長了的小塊淤青。

能正常走路,不過一按壓還是會疼。

時鹿現在滿腦子都是林擇深那句話:我可以不見她

他準備不見她了。

時鹿一陣滔天的委屈, 為什麽?明明自己那麽努力的在争取,到他那兒就成了不顧一切的妥協呢。

“鹿鹿你先起來, 回家再說。”耳邊是母親的輕哄。

時鹿用胳膊遮住臉, 過了好一會兒,她昂起頭, 小聲祈求道:“媽媽,我晚上能跟您一起睡嗎?”

間月柔一愣,然後蹲下,她摸了摸時鹿的臉, 柔聲開口:“都随你。”

這道橫生的波瀾,讓間月柔原本堅定不移的念頭,略微開始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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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鹿膩在她懷裏,雙臂緊緊抱着她的腰。

即便在睡夢中,她也能感受到女兒固執的依賴。

屋內原來這樣黑,黑到跟外面皎柔的月色是兩個極端。

時鹿每天就在這樣的環境中,孤零零的入睡,起床,上學。

間月柔将她擁得更緊了些。

那個青年,似乎也沒她想的那麽的不堪,那麽的不上道,再者,他确實沒有做任何傷害鹿鹿的事。

甚至…甚至還讓鹿鹿之前不甚活潑的性格,變得開朗的許多。

即便這樣但間月柔依舊覺得心裏發怵,無論怎麽說,鹿鹿就是不應該跟他結識。

一夜無話。

林擇深望着時鹿母親離開,既不能追,又讨不出個結果,只抿唇,悶聲站在水泥道上。

小貓似乎讀懂了他的無解,他的為難,輕聲喵嗚。

他微微颔首跟小貓對視了一眼,苦笑道:“小野貓,你這心疼我呢啊。”

說完又兀自擡頭去看不遠處的樓,三樓窗戶緊緊閉着,不知道臭丫頭現在怎麽樣了。

沒去上學,應該能好好養膝蓋吧。

他四處看看,應該要走了,可他又覺得雙腳像是黏在了地上似的不能動彈,這時手機突然響了,以為是時鹿,他慌忙去摸,來電的卻是那個賣球桌的商販。

煩躁之餘關閉了鈴聲,任他打。

按了按有些生疼的太陽穴,林擇深咬牙,彎腰将裹着衣服的小貓帶離了長椅。

去到[阿勝],曲紅專門給他騰出了一間屋子。

發覺林擇深魂不守舍的,還帶了只貓,曲紅手裏拿着煙杆,從外面的麻将區過來。

望見林擇深一直在擺弄手機,懷裏的貓在小聲叫喚,便問:“怎麽了,時丫頭又鬧情緒了?”

林擇深聽見這話,抹了一把臉,陡然将手機收回兜裏,沒接話。

“究竟怎麽了?”曲紅問完,突然望見門口有身影閃過,她朝門邊叫了一聲。

那人是來這打工的小年輕,看着估摸着才十幾歲大,就已經出來謀生了,在這兒給打牌的大爺們上茶。

他被叫住,匆匆進來,陡然望見坐着的眉宇孤峭俊傲的林擇深,心裏是一陣豔羨。

想着自己什麽時候能胳膊身板能結實成男人這般模樣。

曲紅對他說:“去把後院門關上,都能聞見隔壁洗腳城的化學藥粉的味兒了。”

小年輕連連點頭說好,走之前又偷偷看了林擇深一眼,然後匆忙出去關門。

林擇深十幾歲的時候,混賭場,玩玉石,弄車,樣樣不落。

不過那時候的他,性子跟現如今差別很大,現在是無所謂,蠻橫,沒皮沒臉,以前是特清高高的冷淡矜貴,就跟現在的秦放類似。

曲紅問他怎麽了,他沒開口。

自顧自準備幫小貓清理腳上的傷,剛把小貓移到腿上,他又發現,有些時候禍事喜事真就是連串的。

有些事兒,他娘的,真就除了低頭,半點不由人。

小貓的肚子隆起的有些異常,分明是懷孕了。

剛才匆忙,這會仔細看,才看出來一點動靜。

曲紅幫他拿來一點酒精棉。

“嚯,我是真服了啊,我八百年沒用過的醫療用品,全在這被你用了。”

“之前家裏有傻逼前任,全是給他備着的。”說完曲紅也注意到了小貓的不同尋常。

“這貓,肚子看着不明顯,估計沒懷上幾天呢,你在哪發的善心,找到這貓。”

曲紅自顧自說,像是在說單口相聲,有些沒趣,剛準備回前邊的牌室。

林擇深陡然開口:“丫頭母親來了。”

曲紅一聽,吸煙杆的動作一頓:“怎麽的,人太太不待見你啊。”

林擇深先是搖頭,搖完又用手按了兩下眉心。

“待不待見我,我不在乎。”

這話從他嘴裏出來,曲紅發誓,就算有槍架在她的腦門邊上,逼她信她都不信,她吸了口煙搖頭翻了個白眼。

“我只是擔心時鹿那丫頭偏激,走極端。”

那夜她打來電話,分明就是想跟他說她要被轉學的事兒,可她沒說。

一個字都沒說。

知道她性子倔,心疼之餘是心慌。

曲紅無奈道:“這很正常,你丫冰清玉潔幹幹淨淨一閨女,認識一陌生人,換誰都急。”

過了一會兒。

“其實,我巴不得她轉。”

林擇深陡然又換了一副神色,但是笑容看着有些憋屈。

語氣裏沒什麽不堪,像在陳述一個事實:“但是我知道,這丫頭鐵定不願意轉學。”

“因為這裏,有她的傾慕要死的小白臉啊。”

不知道時鹿會不會聯系他,林擇深一晚上加一整宿都沒合眼。

生怕會錯過信息,亦或是她打來的電話。

他躺在棋牌室後頭的空出來的屋裏,小貓腳上的玻璃渣也被清理幹淨了,蜷縮在腳邊。

他煩躁之餘,打開手機浏覽貓糧還有貓的孕期護理。

真他娘的,放在以往,他哪裏能做的出這種事兒?

等了一晚上,時鹿真就沒聯系他,他睡不着,就這麽熬。

一熬熬到天亮,小貓睡醒了湊近他的腿。

林擇深望着它,繼而苦笑:“小野貓,咱倆難兄難貓的,一個樣,都遭人嫌吶。”

白貓聽不懂,喵嗚兩聲,歪頭蹭了蹭他的腳。

時鹿睜開眼睛時,身邊沒人。間月柔出去買菜了。

昨天晚上的那一覺,睡的無比安穩。

但是她心裏覺得,又像是少了什麽。

母親的懷抱,跟男人不同。

一點都不同。

家裏沒人,她在床上呆坐了一會,然後跑到客廳,昨天沒去學校,應該落下了不少的課程。

去找手機,發現手機居然在客廳的桌面上。

她猛地拿過來,翻看信息還有通話欄。

有新消息,但是已經顯示已閱。

是易虎發來的。

內容是昨天的作業,還有授課的目錄,外加一條關心的句子。

易虎閉口不提秦放曾經問過她時鹿為什麽沒來上學的事。

時鹿抱着手機,腦子裏又浮現出昨晚,男人說的話。

他說:我可以不見她。

時鹿原本想跟他坦白的念頭,頓時就模糊了。

信息欄開了又關,她恍然間發現自己已經能将男人的聯系方式倒背如流,按了幾個數字,又删掉。

鼻尖酸澀,一半是為了友情,一半是為了男人。

如此反複,最終還是沒能邁過這道坎。

林擇深知道,時鹿被逼着轉學,要跟秦小少爺被迫分開,其中的根源,是自己。

要不是他不夠謹慎,也不會被撞破。

他不想欠那丫頭,他想讓她快樂。

在平襄小區附近,他蹲到了間月柔。

婦人望見他,雖說依舊排斥,但林擇深知道,昨晚上那番話,終究還是起了一點效用。

林擇深心裏想的是,要是用自己忍耐住這兩年去換一個餘地,即便自己不能見她,讓她如願,比什麽都重要。

回到家的間月柔,望見時鹿在客廳認真做作業,窗外日光照進屋內,女兒幹淨懂事的令她心疼。

青年的話又在耳邊。

“阿姨,我不會見她,您也別逼她。”

“阿姨,我不過是受她憐憫的路邊乞丐,沒有她我真不知道怎麽活下去。”

“您要是不同意,我給您立字據。”

“我但凡要是做了半點傷害她的混賬事兒,不用您報警,我刀架脖子上找您。”

他追着說了一路。

間月柔聽不得少年意氣的話,又許是她的心本就不夠硬,每次聯想到女兒嫩白的臉,清澈卻又波瀾不驚的眼眸,哭着說不肯轉學時,她就陡然狠不下心。

她選擇不回應,将紗巾圍在臉上,匆匆提着菜離開。

可後來,一連三天。

她再沒見到那個青年,卻也發現女兒原本倔拗和抗拒的态度也漸漸淡了,因為時鹿知道自己死都不會住校,二選一,不住校那就意味着轉學。

轉學就意味着,自己可能再也沒機會,見到很多人。

似乎她知道自己要走了,整天坐着寫寫作業,看看窗外的樹草藍天,摸一摸這個小屋子裏的東西。

也不再像前幾天那樣,會主動去牽間月柔的手,膩着她,要跟她一起睡覺。

這下又輪到間月柔自己,狠不下心了。

這天晚上,她跟時鹿坐着吃飯。

間月柔精心準備了好多菜品,專門給她做了炒雞蛋,蒸雞蛋羹,西紅柿雞蛋湯。

時鹿面無表情吃了一口雞蛋羹,陡然對間月柔說:

“媽媽,我想在離開之前,去一趟學校,我想跟朋友道個別。”

說這話的時候,沒有半點的停頓,眼神波瀾不驚。

小臉素軟幹淨,讓你沒有絲毫說不餘地。

如間月柔所願,時鹿她想通了。

但間月柔又陡然發覺,女兒的眼裏沒有半點快樂之色。

她這幾天發現時鹿有一個同學,每天都會将作業還有老師說的趣事,編輯成信息發給她。

言語滿是鼓勵,之前也有幾條同號碼的信息,是一些約她出去玩的內容,每次時鹿看完也不會删。

間月柔以前經常鼓勵她交朋友,但是時鹿這一次好不容易做到了,她卻要逼着她做了斷。

其實有些殘忍,不是嗎。

就在時鹿已經絕望到做好轉學的準備時,間月柔卻開始搖擺不定了。

然而就在第四天,一件意外成了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新丈夫突然出了事。

高速,送前妻回去的路上,追尾,人被卡在方向盤,擋風玻璃碎了紮了一腦袋。

虧得氣囊彈出來才保住了一條命。

後座的前妻,什麽事都沒有,出事後淡定打了一通電話,在高速上連着前夫被車救護一塊帶走,江啓鳴被送到醫院,她下了救護車頭也不回叫了的士回了老家。

半個字沒留。

人往醫院送,她朝老家奔。

知道消息的間月柔還在洗菜,這通電話,簡直送命。

時鹿隐約知道後,也呆住了。

印象中的新爸爸,除了性格軟弱,其實脾氣很好。

意外來臨的太過于突然,沒人能及時反應。

間月柔什麽都顧不得了,挂了電話整個人魂都丢了,直到水池的水漫過不鏽鋼槽,她驚慌回神解開圍裙穿鞋就準備去醫院。

時鹿還呆呆坐在椅子上,手裏握着筆。

她還等着轉學。

間月柔身體僵在門邊,回頭望着一臉無辜的女兒。

時鹿古怪的看着她,仿佛是時鹿自己犯了什麽錯。

間月柔不忍心,又突然跑回頭,抱了時鹿一下,語氣顫栗:“鹿鹿,乖,明天去上學。”

“?媽媽”

“沒事,媽媽處理好了就回來。”

時鹿眼底有霧氣,臉埋在間月柔頸窩裏,身體有些發抖。

母女倆都有些發抖。

這學,終究是轉不成了。

時鹿一個人在屋裏,夜裏外面開始刮風。

跟那個的白晝如夜的天是類似的預演,要變天了。

她不知道新爸爸怎麽樣了。

一個人,她害怕。

腦海裏閃過秦放,她努力用秦放來鼓勵自己。

可是她發覺,這一次,半點用都沒有。

她滿腦子都填滿了林擇深的身影。

秦放動用關系,隐約知道時鹿的轉學的事還在糾結之中。

這幾天,他周圍散發出冷冽的氣場,跟以往簡直極端。

目光生冷,上學放學,下課,吃飯,說話,眼底沒有絲毫的熱衷。

原本,先前一整天一整天的明媚,就都是為了時鹿她一個人準備的。

早晨經過那個報亭,他依舊會習慣性的等一會,想象着她準時從小區門出來。

小身板縮在寬大的校服裏,黑發貼耳快垂了肩。

低着頭,步伐平緩,不緊不慢。

然後自己微笑着從報亭離開,默默跟在她的身後。

一直到走進學校,一天又照常開始。

林擇深順利成了‘森’bar的股東,又看中了城區周邊的一塊爛尾樓,相冊裏那天在橋邊偷拍的照片都快被他翻爛了。

他在賭,賭婦人的心。

同時也在賭時鹿對于秦放的念頭。

說是賭,他心裏又在不停的一遍一遍篤定,為了秦放,那丫頭絕對不會同意轉學。

可他,賭錯了。

他居然也有失手的時候。

時鹿不僅同意轉學,而同意的□□,居然是因為他的一句話。

夜幕中,男人面色沉沉語氣急切。

“我可以不見她。”

“您別逼她。”

作者有話要說:  好奇小人書攤位的樣子還有小人書長啥樣可以去俺weibo,

不知道有沒有寫崩QAQ,話說你們希望江家哥哥有戲份嗎

我糾結要不要提前放出來

這章給我碼哭了 雷人嗎車禍QAQ

最後這gdx林擇深,長得帥就算了,人還這麽好

我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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