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過石洞由冬入春

葉盡歡強忍着，逼迫自己不要去想，又跟着沐餘生繼續前進。泥水漸漸漫過了膝蓋，那纏人的東西漸漸多了起來，他走路都有些費力，該不是進了那東西的老窩？

越想越覺得是這樣，葉盡歡不禁打了一個寒顫，脖子上也起了一大片的雞皮疙瘩。他穿得本就不多，故而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那些東西在做甚，它們身上似乎長了許多吸盤，有幾條吸附在他小腿上不放了。

洞裏很黑，但還是能看清方向，兩人都沒往底下看。越往前行走越困難，那東西游走在他們周圍，你纏着我我纏着你的，并不斷地纏住他們的腿來阻止他們前進。

未知才最令人恐懼，葉盡歡顯然有些受不住了，那些東西從吸盤裏分泌出粘液，隔着褲子他也能感受到滑膩膩的液體。他們每走一步，就會聽到那滑膩的液體被攪動時發出的聲音。

但他沒有辦法，他只能硬着頭皮走下去。只要那些東西不攻擊他們，他們就不用去管。

這一段走得很難，對于葉盡歡來說簡直就是一種折磨，他天不怕地不怕，可就是受不了那軟綿無骨的蟲子。

終于，他們走出了那些東西的老窩，那東西逐漸少了，到最後葉盡歡小腿上得那幾條也把他給放開了，他這才松了一口氣。

前面有光傳來，兩個頓時喜上眉梢，加快腳步朝前走。泥水淺了不少，現在也只能到腿肚子那兒了。一個拐彎，有個出口在前頭，而從出口向外看去，竟看到了蔥蔥綠葉！再走一段，腳下已是幹幹的土，兩人已完全走出了那泥水道。馬上就要出去了，葉盡歡忍不住回頭往那泥水裏看，想要看看究竟是甚纏在他腿上。

這一看不要緊，卻把葉盡歡吓得臉都白了。

方才纏在他小腿上東西，有幾條正在泥水翻滾着，約莫有二指寬三尺長，它們乳白的身子正糾纏在一塊兒，且不住地蠕動着。它們上面光滑得很，只背上有根黑線，其餘什麽也沒有，而身子底下卻生了密密麻麻的褐色吸盤，那吸盤上有不少的尖刺兒。有一條白蟲中間高高地弓起，那吸盤裏忽地滴出一道粘稠的晶瑩的線，它又忽地将弓起的身子縮在一起，那白皮便結成一條條褶皺。

葉盡歡一陣幹嘔，沐餘生趕忙去扶住他，他伸手将沐餘生推開，卻是什麽也吐不出來。直至出了那洞口，葉盡歡仍是萎靡不振的。

這外頭乃是一派早春之景，樹上的葉還是嫩綠的，鳥雀叽叽喳喳個不停，擡頭一看，天那頭竟有座七色彎橋，看來正是大雨初霁。只過了一洞，竟分了冬春兩季出來！

沐餘生替葉盡歡順着後背。“沒事了。”

“我歇歇。”葉盡歡就地蹲了下來，很是不舒服。

說來好笑，雖是男子，葉盡歡小時候可沒少被人拿蟲子吓哭過。村東的阿四就曾拿蟲子往他衣裏丢，襟口一扯，蟲兒一扔，那蠕動着蟲子正好落到他胸口上，他吓得嚎啕大哭，雖然後來阿四他娘領着阿四來登門道歉，還将阿四狠狠收拾了一頓，但這事兒還是給他留下了不小的陰影。

葉盡歡蹲了好一會兒才覺得好些了，他站起來。“好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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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對這邊的春景并未感到有多驚奇，這地方本就古怪得很。只是這邊看起來太過于安靜了些，除了鳥雀，似乎沒看到其它的了。

葉盡歡沿路細細看着，想要找水來洗洗，他腿上還是滑膩膩的，很是不舒服。好在沒走多遠就讓他找到了一條小溪，他歡歡喜喜地沖過去，趕快跳進溪裏，用力地搓着褲腿。

沐餘生也在溪裏洗着，他洗得很快，他都洗完好久了葉盡歡才從溪裏出來。待葉盡歡靠近了，他的手從葉盡歡身前一過，那人濕漉漉的褲腿便幹了。

葉盡歡剛想說話，卻忽地看見溪後的林子有道白影晃過，他一驚，趕緊追了上去。沐餘生還不知道怎麽了，見他急匆匆往林子裏去，只得跟上他。

那白影似乎有意引着他們走，一會兒跑一會兒停下來等着葉盡歡他們，見他們近了又開跑。葉盡歡氣急，這人是在耍猴呢！但他也不敢有所懈怠，只全力去追趕那人。

這人帶着他們在林子裏來回轉，同一個地方至少要走上好幾回。沐餘生也明白了是怎麽回事，這人是要戲耍他們，可他們也不是傻子，他将葉盡歡拉住，沖他搖搖頭。

“可是……”葉盡歡見那白影又消失在了林子裏，怕把人給跟丢了，恨不得立馬追上去。

沐餘生抓着他，暫不答他，葉盡歡也冷靜了下來，那人會出現定是要将他們引去什麽地方，肯定還會再回來。

果不其然，沒多久那人又回來了，兩人趕緊跟了上去，這回那人不帶着他們繞圈了，而是出了這片林子。

跟了許多，葉盡歡他們被那人帶到了一峽谷深處，而後又帶着他們在峽谷裏轉了半柱香的時間，便不見了。

峽谷裏陰森森的，頗為寒冷。這裏全是槐樹，且這些槐樹生得與尋常槐樹不同，看起來有十三四丈高，枝丫繁多，高大挺拔。

葉盡歡與沐餘生不敢掉以輕心，這裏怨氣頗重，可不是好地方。他們穿過槐樹林，來到一處空曠的地兒，這裏什麽也沒有，葉盡歡盯着中間那兒，總覺得那裏該是有甚才對，他突然被自己這不着邊際的想法給吓了一跳，趕緊把這些亂糟糟的給壓了下去。

“你……”他一面說着一面順着沐餘生的目光望去，當他看到沐餘生正在瞧什麽時，嘴裏的話生生被堵住了。

站在這塊空地中間向外看，在槐樹林的東邊，一發着淡藍柔光的參天巨樹矗立着，它透明的樹身裏，流動着血紅色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