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瘋人讨酒說瘋話

這裏是異世,全然不同于他們所呆的那個世界。

葉盡歡覺得很不可思議,若是異世,那他們又是如何進來的?勢必有其緣由在,可他卻找不出來是甚。

兩人一路向東去,倒是風平浪靜。天色漸晚,沉悶的黑逐漸蔓延開來。葉盡歡他們不再走動,就地歇下,這邊不比那方的冰天雪地,就怕再遇到雙生血槐這樣不好對付的。

“好生歇息。”沐餘生說道,又往火堆裏添了一根枯枝。

葉盡歡點頭應下,卻不去歇息,仍舊一手拿根木枝在火堆裏輕輕地翻着。枯枝被燒得噼裏啪啦作響,不一會兒便成了灼灼的紅炭,炭身上跳躍着幽藍的火。

“你有沒有覺得這事兒蹊跷得很?”葉盡歡将木枝扔進火裏,正色問道。

沐餘生還以為他要說甚麽,原是這個,但還是開口回道:“你且說說。”

葉盡歡抿着唇,細細理了好一會兒,才又說道:“我總覺得是有人在暗中布了局,從滄州那回起就一直很不對勁,但又說不出到底哪兒不對。先是雲莊出事兒,再是琉璃現世,紛争四起,如今又是這異世。你說,又為何跟我們扯上了?”

沐餘生将最後一根枯枝扔進了火堆,那火燒得正旺,火光灼灼,映在他如古井般的眸子裏。

“盡想些有的沒的。”他揉揉葉盡歡的發頂,骨節分明的手将那人的不安撫平,擁他入懷。“睡吧。”

葉盡歡想要再說些甚麽,卻見沐餘生已阖上了雙眼,只得作罷,在他懷裏尋了處舒适的地兒靠着睡了。

待他已入眠,佯作睡覺的沐餘生才睜了眼。葉盡歡說得一點不錯。只是,又何必要讓他陪自己趟這渾水。

葉盡歡還不知道,無論他們在這異世中呆多久,回去時仍舊是原時光,也就是說,他們那個世界時間是不變的,即使他們在這裏待個上萬年。恐怕他是上回睡過去了沒發現這點,可沐餘生卻是清楚得很。

夜風乍起,火堆裏被吹跑許多火星子,那火星子落到帶着初春清寒的野草葉上,漸變暗淡。

沐餘生擡眼往東邊一掃,心下了然,伸手點在葉盡歡的睡穴之上。

“閣下有甚何不出來說個明白?”他将手裏的石子往東邊那處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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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破風而去的石子被一枯槁的手接住,一蓬頭垢面的人兒從地上爬将起來,用力拍掉粘在衣上的泥和灰,再搖搖擺擺地往這邊走來。

“無禮小輩!說就說,動手做甚!你當我這把老骨頭散不了?”他罵罵咧咧地,一屁股坐下,将腿盤着。

沐餘生斜睨他一眼,不同他争辯。還老骨頭,也沒見得他這皮相有多老,頂多就是身上髒了些。不過這人似乎沒甚惡意,就是在暗中躲着有好些時候了,也不知他想要做甚。

“可有酒?”那人湊過來問。

一股子馊味兒入鼻,沐餘生微微向後仰了仰。“沒有。”

那人滿臉的期待忽地就沒了,嘴裏嘀咕兩句,搓搓手背,又問:“那吃的呢?”

沐餘生搖頭。“也沒有。”

這人自顧自絮絮叨叨好半晌,忽地瞧見了葉盡歡腰間別着的布袋,湊上去聞了聞,大喜,一把将布袋奪了來。

沐餘生一怔,這瘋人怎如此不講理?那布袋相當于乾坤袋,裏面自是裝了不少東西,不過也只有葉盡歡才能打開,其他人拿到也沒用。

可出人意料的是那瘋子竟輕輕松松就将布袋給打開了,他迫不及待伸手進去,在裏頭摸了半天摸出一壺酒來,又歡天喜地地把塞子擰出來,随意往地上扔去,仰着頭,雙手抱着那酒葫蘆就往嘴裏倒。

他咕嚕咕嚕喝着,像是幾百年沒碰過酒似的,不過一會兒功夫那酒葫蘆就見了底。他不死心地拿起那酒葫蘆搖了搖,忽地發現葫蘆口處還有一滴,趕緊湊過去将其舔了。

這麽一大葫蘆的好酒,他可是喝了個爽,随意地半躺在地上,一臉的餍足相。

“嘴裏沒個實話,竟騙我!”他歇了一會兒,又責備起沐餘生來。

沐餘生彎着身子将布袋拾起,系緊了,再跟葉盡歡挂上。側過身,不理會那瘋子。

“哎!你這小輩好不知禮,怎地如此!”那人不依不饒地擠到沐餘生那兒去,似乎非要他給個說法才肯罷休。

他故意湊近了,一個勁兒地挨上去,那一身的汗味兒、臭味兒直往沐餘生鼻裏鑽。

“前輩。”沐餘生受不住他這蠻不講理的勁兒,伸手來抵住他。“不早了,該歇了。”

那瘋子暫且放過他,又一屁股坐回去,似笑非笑地瞅着他,別有深意道:“還想着睡?別睡了起不來!”

“還望前輩明示。”沐餘生恭敬回道。

不料那原本一本正經的瘋子又瘋言瘋語起來:“明示甚?我說了甚不成?我不過是來讨酒喝的,你倒好,藏着不給,真是不講禮,欺我人老!”

這人看起來不過比沐餘生年長些,卻是一口一個老字,頗有些賣老的意味。話到了嘴邊又不明說,明擺着是在戲弄人。沐餘生不再回他,由他說去。

“你倒是說兩句啊!”那人叨叨了半天,見沐餘生不作聲,倍覺無聊,又去搭話。“你姓甚名誰?哪兒的?”

沐餘生其實也在聽他說,只不過一直默然無話。

“沐餘生,華越無名宗弟子。”

那人又問:“師出何人?”

“吳雲子。”

“吳雲子……”他冥想良久,忽而狠狠一拍手,“我記得的、我記得的!還真是歲月不饒人,那小娃都是師父輩的了。那這個呢?”

那人指着沐餘生懷裏的葉盡歡問道。

“也是無名宗門下的?跟你有甚關系?”

“嗯。葉盡歡。”沐餘生只一點頭,說了名兒,多的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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