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二天晚上，郭小北一直覺得郭齊玉神神秘秘的，來接他的時候顯得很開心，一看就是等會兒有什麽好事要分享的樣子。

郭小北靜觀其變。

這份驚喜，在打開門的那一瞬間郭小北明白過來了。

一個小小的水果蛋糕擺在桌上，上面還插了六根蠟燭。

郭小北走過去，郭齊玉在身後跟着，“小北，生日快樂！”

“你怎麽知道今天就是我的生日？”

“不是嗎？8月8號這麽吉利的日子就應該是你的生日啊！”

郭齊玉輕聲唱着跑調的生日歌，讓郭小北許願吹蠟燭。

郭小北不想做這麽傻的事情，但經不住郭齊玉一臉期待的表情看着自己的樣子，閉了一下眼睛，然後“呼”地一下吹滅了所有蠟燭。

“咦？咦？這麽快？”郭齊玉有些懵，許願也許得太快了。

“因為我早就想好了的啊。”郭小北一臉理所當然。

“生日願望是不能說出來的哦！”郭齊玉一本正經地叮囑。

郭小北把頭一轉，“快吃吧，這麽熱，小心化了。”

蛋糕真的特別小，兩人一人一半，把蛋糕解決了，剛好飽了，就不打算再做晚飯了。

兩人躺了一會兒，郭齊玉突然坐起來，蛋糕盒上還有殘留的奶油痕跡，郭齊玉用指尖蹭了點，抹在了郭小北的鼻尖上。

“……”

郭小北不想理突然幼稚起來的人。

小孩兒鼻尖上頂着一點奶油，覺得很癢，聳了聳鼻尖，朝着郭齊玉說道：“擦了。”

這樣的郭小北實在可愛，面無表情，但鼻尖上卻十分喜感地頂着坨奶油。

郭齊玉湊過去，輕輕舔了舔郭小北的鼻尖，“沒有啦！”

郭小北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得睜大了眼，但看郭齊玉一臉歡喜的樣子，明白過來對方不過是把自己當成了可愛的情不自禁想要親一口的小孩兒。

心裏又有些不甘和失落。

郭齊玉才不知道小狼崽子心裏的彎彎繞繞，兀自歡喜着，從身後不知哪兒又摸出來一個包裝得十分花哨又劣質的禮物盒。

“生日快樂，小北。”

郭小北坐起來，“給我的？”

沒有想到郭齊玉在生日蛋糕這樣的花費之後，還會有禮物送給他。

他小心翼翼地拆開了。

一本全新的奧數題集。

“……”

“咦？小北不喜歡嗎？”看到小孩兒拆開禮物後的表情并不如自己所想的那麽開心，他有些疑惑，明明小孩兒最愛做題了。

翻開書的第一頁，郭齊玉清秀的字跡落在上面。

“希望我的小北快快樂樂開開心心地長大！——郭齊玉留，一九九五年八月八日。”

郭小北一下笑起來，“沒有，我很喜歡。”

他盯着那一頁一直看個不停，郭齊玉攬過他，“以後我每年都陪你過，好不好？”

“好。”

看得出來，一向淡定的小孩兒今天還是有些興奮了。

睡覺時一直動來動去，不肯乖乖睡覺。

郭齊玉說了好幾次，讓他快睡，不然明天起不來。

這樣的話根本不管用，終于郭齊玉在小狼崽子再一次騷擾他時，在他屁股上來了一巴掌。

不重，但是有“啪”的一聲響。

一下安靜了，只有窗外的知了聲和窗內的風扇聲。

久久不見小狼崽子動靜，郭齊玉有些心慌，他睜開眼，想看一眼郭小北。

卻突然被小狼崽子緊緊抱住。

良久，郭齊玉都快熱暈了的時候，聽見小狼崽子悶聲悶氣地說了聲，“謝謝你，齊哥。”

這是小狼崽子第一次正兒八經地稱呼他。

郭齊玉有些小激動，摸了摸小狼崽子軟軟的頭發，說了聲“不用”，兩人相擁着睡過去。

半夜因為實在太熱，小狼崽子将他推到了一邊。

……

郭齊玉找到個工作，幫人安裝打火機的一個零件，可以在家做，一毛錢7個。

郭齊玉做得很開心，不用怎麽費腦子，晚上還能陪着郭小北。

開學後，去書店的時間少了，郭齊玉只好多拿了零件，每天晚上做到很晚。

好在秋天到了，天氣比較涼爽，又還沒有到冬天連手都伸不出來的地步。郭齊玉手指靈活，一周下來，交貨的時候還是能夠賺得挺多。

初冬的時候，郭齊玉準備去給郭小北買兩件羽絨服時，才發現福利院的人已經有兩周沒有來了。

“小北，上周福利院的人來了嗎？”郭齊玉一邊給郭小北戴圍巾，一邊問。

“沒有。”

郭小北上周末自己待在家，沒有人上門來拜訪。

“再過一月，我期末考完，要是還沒有人來，我們就去看看吧？”

“好。”

郭小北長得好看，穿什麽都好看，童裝店店員姐姐一頓誇，郭齊玉頭腦發熱，揚手一揮，買了好幾件，配套齊整。

最後還是郭小北不要了，拉着他出了門。

“小北，怎麽生得這麽好看，真是穿什麽都好看……”

兩人回家的路上，郭齊玉直誇叨，路上經過菜市場還去買了一尾魚。

“回去熬魚湯！”

郭齊玉晃晃自己手裏的塑料袋，朝郭小北一笑。

兩人很少這樣揮霍過，這一頓吃得很盡興。

“為什麽，這麽開心？”晚上睡覺時，郭小北終于問道。

郭齊玉愣了一下，想了想笑道：“大概是因為去年的這些時候，你好像就在那兒等我了。”

郭小北無語，那怎麽能算作等他？

他那會兒只是跑出來了，餓得狠了，看見一個人提着吃食，忍不住撲上去搶了。

沒有想過後果會是怎麽樣的，盡管郭齊玉最終沒有計較，而那口袋剩飯剩菜，也因為自己敵不過那群野貓野狗，分出了大半。

他知道郭齊玉就是這樣的人，懦弱膽小，雖然總想着占些小便宜，但總是善良心軟的。

他抱住郭齊玉，什麽也不說。

郭齊玉卻抱着他，走到床上，給兩人蓋好被子，互相取暖。

郭小北被一把抱起，騰空的感覺不好，被人抱着的感覺也不好，也不是不好，只是每次這樣被抱起時，郭小北總覺得無力，他依然那麽弱小，即便是瘦弱的郭齊玉也能像抱個小孩兒一樣抱起他。

好在這個小孩兒也不輕，郭小北很喜歡看郭齊玉抱起自己的那一刻露出些微吃力的樣子。

吃力的樣子越明顯越久，郭小北心裏就越發舒暢。

他認為，這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他在長大，總有一天，郭齊玉會抱不起他。

郭齊玉也這麽說，他輕輕拍着郭小北的背，“我都快抱不動小北了。”

“以後我抱不動了怎麽辦呢？”他兀自難過。

郭小北卻把頭埋在被子裏，控制不住地偷偷笑了。

“把頭露出來，小心悶着。”郭齊玉看他突然縮進被窩裏，連忙把他拉出來。

郭小北看着他有些疲憊的眉眼，突然說道：“抱不動了，就換我來抱你啊！”

郭齊玉一愣，突然聽到這樣充滿感恩意義的話，心中暖意濃濃，他笑道：“那我等着那一天啊！”

……

期末考完，李教授又讓郭小北寒假的時候去他們家，郭齊玉婉拒了。

李教授一家也不是很寬裕，這樣的幫助讓郭齊玉很感激，畢竟那是最困難的時候，李教授伸出了援手。

郭齊玉會一輩子感激他，記得他們一家人，但每家都各有各的難處，郭齊玉答應多去看看他們，但沒有再讓郭小北去他們學習。

選了天氣比較暖和的一天，郭齊玉請了假，帶着郭小北去了桃李福利院。

才下公交車，就覺得這裏比平時要更冷清一些。

轉過兩個街，郭齊玉有些發愣，桃李福利院的招牌被取了下來，大門緊鎖。

随便問了街角幾個紮堆在一起指指點點的大嬸兒，郭齊玉這才知道，桃李福利院竟然被封了。

“哎呀，小夥子哦，這人最做不得昧良心的事，賺黑心錢哦！”大嬸兒最後總結評價道。

郭齊玉謝過，這才帶着郭小北又上了公交車。

郭小北看他到了家都還沒緩過神兒，捏了捏他的手，眼裏露出些擔憂。

“嗯？啊，沒事，我就是覺得太不可思議了，也不是，他們對你做了那些事，說明他們是真的壞人！”

郭齊玉回過神，“小北啊，還好那天我去看到你了，然後把你帶回來了，不然你可怎麽辦啊？”

“我就說那福利院院長怎麽會這麽輕松就讓我把你帶回來，肯定是因為幹了那些見不得人的事，害怕我去告，然後查出來！”

郭齊玉點點頭，“一定是這樣的，但是善惡終有報，逃不過的！”

他又抱住郭小北，“所以啊，小北，以後可別幹壞事啊，會遭報應的。”

郭小北無聲沉默，他見過太多，已經不再相信什麽善惡有報的話了。

但因果輪回總是有的，他後來才真正明白，原來惡人真的有天磨。

過了半月，快要到過年了，郭齊玉在書店售賣的W市日報上又看見了關于桃李福利院行賄高級官員，私下販賣兒童器官的重大新聞。

一經報道，舉國震驚，W市百姓更是将其作為茶餘飯後的談資，一度持續到1996年的除夕到來。

作者有話要說： 求評論【快被熱暈了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