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忘卻
天宮,忘憂宮。
一衆人守在床邊,等着月止醒來。無乾看着青靈左臂上的傷口,出聲提醒道:“帝君,您的傷口還沒處理。”
青靈擡手:“無妨。”
“多虧月兒身邊有你。”仙桃上神道。
青靈回道:“上神言重了,小月是我最重要的人,他被伏修折磨至此,我恨不得拿命來換。”
仙桃眼中微紅:“這也是他的命數。”
月止昏睡多日不醒,青靈始終守在身邊,看着床上雙目緊閉,面容清白的臉,不肯錯過月止睜眼的每個瞬間。
月止醒來的那個清晨,青靈記得格外清楚,他從窗棂望出去,滿樹的桃花,随風飄落,恍惚間,似是見到夭夭桃花落在紅衣少年肩上,少年天真純淨,不經意間朝他一笑,便成了他的心魔。
青靈看見夢裏的那雙眼緩緩睜開,因是剛醒來,眼中一片茫然。青靈難以自制的握緊月止的手,道:“小月,你終于醒了。”
剛剛清醒的月止茫然的看了看青靈。
“這是哪?”
青靈平複心情,聲音聽上去還算鎮定:“這是九重天,忘憂宮。”
九重天,忘憂宮,青靈,伏修。
沉睡前的記憶紛紛踏來,月止只覺得頭痛欲裂,雙手捂住頭,雙眉緊皺,神色痛苦。
青靈顏色盡失,再不能保持鎮定。
“無乾!去請藥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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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的人聽到,道:“是,帝上。”便匆匆而去。
藥王很快過來,身後還跟着幾個人。
無乾領着衆人來到內殿,此刻,月止已經安穩的躺在床上。
藥王上前診脈,再次拿出丹藥為月止喂下。
片刻,月止悠悠醒來。
藥王自覺退下:“神君已醒。”
青靈急切上前道:“小月!”
普度時常一張冷面,如今也有些動容。
仙桃也微紅了眼眶:“醒來就好。”
君至罵道:“臭小子,竟會惹事。”
月止蒼白的嘴唇緩緩輕啓:“母親,師尊,君至。”目光落到青靈處,頓了頓,“帝君。”
“先好好養傷吧,過幾日師尊再來看你。”普度道。
仙桃坐在床邊看了好一會兒,叮囑後,才不舍的離開。
衆人為了讓月止好好休息,全都退了出去,只有青靈留了下來。
殿內卻無聲無息,青靈帝君的關懷有些拘謹。
“小月,你是不是怪我?”
月止搖搖頭:“帝君,已經過去許久的事,不必再提起。”
青靈臉色蒼白:“可你,都不願叫我一聲‘兄長’。”
月止垂下眼:“事已至此,帝君待我,可稱得上一聲‘兄長’?”
青靈頓住,看着月止:“那你是不願意原諒我了?”
月止沉默着,半晌道:“我累了,想睡一會。”
青靈臉色慘白,站起身:“那等你好些我們再說。”
月止睡了半日,便回了重華宮。
無乾告知青靈時,青靈正在處理左臂上的傷口,傷口深切長,隐隐發黑。
無乾只看了一眼,就低下頭,道:“帝君,神君回了重華宮。”
青靈的手一頓,道:“他不願意見我,連我的宮殿也一刻都不願意待着。”
“神君說是想回去看一看白潼。”
手上用力,捏碎了裝着藥膏的瓷瓶:“都是借口罷了,要見白潼,大可以讓白潼過來。”
無乾見青靈臉色陰沉,便不敢再說些什麽。
月止剛到重華殿前,便看見一身藍色衣裳的少年站在宮門前。
少年看見月止,便忽的撲了上來,将月止抱住,瞬間淚流滿面道:“君上!君上你可算回來了!我等了你好久了!”
月止愣怔片刻,拍了拍白潼的背。
月止回想起,初見白潼,還是一個怯怯懦懦的小鶴童,被他的一個眼神瞪得不敢進他的宮門。
“君上,我可算等到你了!我差點以為你真的回不來了!”
月止欣慰的摸了摸白潼的頭發:“好了,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白潼放開月止,擡起頭,用衣袖擦了擦臉:“君上,你可不要再出什麽事了。”
月止點頭,安慰着少年:“不會了。”
白潼看着月止,竟又笑了。
月止也笑了,只是慘白的臉色,讓他看起來笑得牽強。
輕輕的咳了一聲,白潼大驚:“白潼忘了君上受了傷,我們趕快進去吧。”
月止與白潼走過宮門,穿過院中的花林,朝正殿走去。
白潼站在月止身側,深覺月止變化之大像換了個人似的。
月止與白潼進了正殿,殿內的擺設還與他離開時一樣。
月止想到什麽,看向白潼:“我離開之後,帝君可為難過你?”
白潼一頓,道:“沒,帝君仁厚,沒有處罰任何人。”
月止看着眼前的藍衣少年,眉眼間褪去當年的稚色,已出落成熟。
白潼道:“君上可要休息?”
月止搖頭道:“坐一會兒便好了。”說罷,月止轉進內殿,坐在窗棂旁的小榻上。
白潼上前兩步端起茶壺為月止倒上。
月止端起琉璃造的琉璃茶杯,淺飲了一口,道:“很好喝。”
便把茶杯放回原處,看着茶杯裏漂浮的茶葉。
“月兒。”
月止回頭,見到來人,欣喜的起身。
“母親。”
仙桃走進殿內看見月止正出神想着什麽,看着月止消瘦的身形,有些心疼。
“母親,你怎麽了?”月止察覺到母親的不對,問道。
仙桃擦了一下眼角,問道:“母親有些話要問你。”
月止一頓,回頭看向白潼:“小潼,幫我拿些糕點來。”
白潼應道:“是。”轉身出去。
月止拉着母親走到桌前坐下,倒了杯茶水。
“你和那個魔帝,究竟是怎麽回事?普度給你的女娲石為何會在他身上。”
月止的手一抖,将茶水倒了外面。
那日在九幽,師尊來過,即使伏修不說他也已經知道了,他站在攬月宮的宮門外,看見師尊化光而去。夢離有孕,伏修去看了眼又折了回來。那天夜裏,他一夜未睡,臨近清晨,摸上了自己的胸口。
将茶壺放下,沉默半晌:“是他搶走的。”
仙桃看着躲避着她視線的月止,心裏了然。
“月兒,你是我兒子,你怎麽想的我做母親的全都知道,你動了不該動的情。”
月止臉色一白,眼眶微紅,放在膝上的手握成了拳。
“你父親因為八萬年的神魔大戰沉睡在冰海下,母親愛你,會給你你想要的一切,唯獨這個,母親是縱容不了你的。若不是他母君,你父親也不會沉睡不醒。換做是誰都行,唯獨他不可以。你明白嗎,月兒?”
月止看見母親的神情,白着臉點了點頭:“我明白。”
仙桃從袖中掏出一個瓷瓶放在桌上:“你中了‘情斷’,這藥可以解了它。”
月止看着那瓷瓶,忽然問道:“他怎麽樣了?”
“他被女娲石護着,安然無恙的回到了九幽,上邪給他的傷,不算什麽。”
月止看着仙桃,點頭:“我明白了母親。”
仙桃摸了摸月止的頭,嘆息一口,走了。
月止握緊了手中的瓷瓶,即已情動,除了忘記,還有什麽能解得掉這種藥。
白潼端着糕點進來,見月止正在翻找什麽。
“君上,我拿了你喜歡吃的紅豆糕。”
月止直起身子問:“你見到我的那塊玉佩了嗎?”
“
白潼一頓,月止不愛戴玉佩,只有那一塊。
“我特意給君上收着呢。”白潼從匣子裏拿出玉佩遞給月止。
月止接過握在手中,半晌,道:“我困了,睡一會兒。”
白潼疑惑道:“君上不吃糕點了嗎?”
“先不吃了。”
月止掏出瓷瓶,看了看,拔出塞子,将唯一的一粒藥倒在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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