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那個青年的鴨舌帽擋住面目,他立在袁钺和趙一兩輛機車中間,雙手分別放在兩人的車頭上。

“三……”

雨落在頭盔擋風鏡上。

“二……”

袁钺的手握緊了機車把手,引擎的聲音恍如困獸怒吼。

蔣容緊緊抱着袁钺的腰,但又不敢抱得太緊,他聽到自己的喘氣聲悶在頭盔裏,急促的節奏和心跳的頻率重合。

“一……”

尾音被車頭破風的聲音淹沒,青年收回手,看着瞬間遠去的兩輛機車,吹了聲口哨,,撿起被風吹落的鴨舌帽,拍了拍扣回頭上。

車飙出去的那一瞬間,蔣容是懵的,覺得自己仿佛把魂留在原地。

他從來沒有這麽真切地感受過風的存在,風突然有了實體,成為了前進路上實打實的障礙,風也突然有了聲音,呼呼地咆哮着。

速度太快了,雨打在他摟在袁钺腰間的手背上,甚至令他有些刺痛,他想把手伸到袁钺沖鋒衣的兜裏,但他連手指頭都不敢動。

蔣容透過頭盔的擋風鏡,看到他們正在飛馳在山道上,他們的車靠外,右邊就是傾斜往下的山坡,從一棵一棵樹的間隙中,能看到遠處是燈光燦爛的城市,在餘光中變成了模糊的一片,飛速後撤。

他腦海中止不住地去想如果他們連人帶車從這個坡滾下去會發生什麽,他疑惑袁钺為什麽不往裏面一點,然後他知道了,趙一的車咬得很緊,就在他們左側後面一點點,逼着袁钺不能往裏開。

廢棄的山道自然沒有人來打理,地上有很多刮風下雨掉下來的枯枝爛葉,還有一些較粗的樹枝,要小心避開,不然很可能會讓機車打滑。

他們很快迎來了第一個彎道。

這座山就在市郊,并不很高,山道也不寬,彎拐得很急。兩輛車都沒有減速,拐彎時和地面形成了危險的角度,輪胎摩擦濕滑的地面都有不同程度的打滑,袁钺穩住了,重新擺平車身,趙一好像滑了一下,稍微落後,但還是咬得很死。

蔣容開始慢慢地不害怕了,甚至還生出了些不合時宜的興奮,腎上腺素極速飙升,每次過彎道的時候,他都感覺到袁钺的身體在繃緊用力,座下的車要直接倒在地上,他必須要死命用力踩緊腳踏才能止住掉出去的趨勢。

比賽從半山腰開始,過了好幾個有驚無險的彎道之後,他們已經能遠遠看到終點處的亮光了。

袁钺始終領先一點點,但他緊繃的神經不敢放松,腰上橫着的一雙手臂時刻在提醒他,他眼裏只有遠光燈照亮的山道,手一直在用力直到有些發麻。

就在準備加速沖向終點的時候,袁钺看見了離終點不遠處有一根約有腰粗的樹幹,斷口參差,很有可能是臺風吹倒的,幾乎橫亘了整條路,要通過就必須從內道最裏面的空隙繞過去,但趙一就在他的左後邊。

他的車要往裏開就必然會被後面的趙一撞上,要是減速讓趙一先過就必定會輸,這顆樹幹倒的地方離重點線太近了,就是五六米的距離,沒時間反超。

怪不得一路上一直別着不讓自己開內道,原來在這兒等着呢。

袁钺腦海中一時間閃過千百個念頭,想到了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姚卉,想到蔣容被趙一摔在桌子上一動不動,想到蔣容頂着衆人的目光在雨中向他走來,摟住他的腰。

“其實我也有點害怕,坐後座有什麽技術要求嗎。”

“沒什麽要求,蹬緊腳踏,抱緊一點,相信我。”

袁钺突然之間直直地加速,輪胎在地上磨出尖銳的聲音,終點兩旁的觀衆興奮地尖叫起來,紛紛叫起袁钺的名字來。

觀衆們看着袁钺的車徑直沖向那棵橫在中間的樹幹,就要撞上的時候突然剎車,以一側的腳為支點,車尾脫離地面擺了個圈,整輛機車的側面撞在樹幹上。袁钺雙手松開了車把手,車上的兩個人被慣性甩了出去。

脫手的那一剎那,袁钺回身把蔣容摟住護在懷裏,手臂護住他的頭,兩個人從空中重重跌在地上,滾了幾圈,最終停在了終點線的後面。

袁钺落地之後緩過神來,忍住全身上下的鈍痛,摘下頭盔扔到一邊,把蔣容的頭盔也摘了,輕輕地拍他的臉,聲音裏帶着幾不可聞的震顫。

“蔣容、蔣容……”

蔣容明顯是摔懵了,緩緩地睜開眼睛,眼神迷蒙,看着袁钺看着自己,眼睛發紅,拍在他臉上的手是抖的。

“怎、怎麽了?我們贏了?”

袁钺松了一口氣,低頭咬上了蔣容的唇,急切地汲取他的溫度,吸吮舔舐着,舌頭從齒列間鑽進去,糾纏着他的舌頭,雙手仿佛确認什麽一般在蔣容的腰背上下摸索,力度令人心悸。

兩人就這麽在衆目睽睽之下抱着躺在地上親了起來,觀衆先是一懵,然後是更加熱烈的尖叫。

因為要避開袁钺失控後的機車,趙一落後了不少,他從自己的機車上下來,摘下頭盔後,臉黑得不行。

兩人親了一會兒松開,彼此都喘着粗氣,交換着灼熱的呼吸。

蔣容被親得滿臉通紅,支支吾吾道:“怎、怎麽了?我們贏了嗎……”

袁钺撐着地從地上站起來,把蔣容也拉了起來,牽着他的手站定,看向臉色陰晴不定的趙一。

“先到山頂的贏,”袁钺面無表情地說道,“我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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