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章

紅英正出來，便看見方巧娴居然帶着丫頭親自來了廚房，侯府人素知這四小姐因的老太太喜愛，又是周姨娘所出，比起兩位嫡出的小姐，反而更驕縱跋扈些，對待下人也只是面上和氣，背地裏誰不知道她的手段，不過就是喜歡聽人馬屁，所以大家夥都奉承着她而已。

方巧娴見紅英站在門口，便知道她是來為方巧姝姐妹傳膳的，只臉上帶着笑意，走到她身邊，又從手腕上退了一個紅瑪瑙鏈子，拉着她的手，直接帶到了紅英的手腕上道：“這不是紅英妹妹嗎？這麽好的模樣，在晴蕪院做個粗使丫頭，真真是可惜了，這樣美人胚子，怎麽說也應該是少爺房裏的一等丫頭。”

紅英本就為了這事兒多有委屈，聽見方巧娴這麽說，也不當她是奉承，只道：“奴婢命苦而已，謝謝四小姐體恤。”說着便跪了下來，要把手上的珠串還給方巧娴。

方巧娴見聞，看出了她的心思，忙道：“這是昨日我新買的，今天還是第一次帶，這府裏沒有人見過。”

紅英聽聞，這才收回了手，安安分分的帶着，又道：“奴婢謝四小姐賞賜。”

方巧娴臉上生出得意之色，又道：“三姐姐是過不了幾年就要出閣的人，你若是聰明點，也早該為自己找個去處，你不過是個粗使丫頭，這陪嫁的差事自然輪不到你，依我看，不如向紅葉、紅紋讨讨經驗，怎麽才能不淪落的看院子吧。”

紅英見方巧娴話中有話，又提起了紅葉紅紋，心中早已明白，便道：“四小姐若是哪裏有用的着紅英的地方，還請四小姐明示。”

方巧娴只笑笑，并不說話，不多時，廚房便将今日送往晴蕪院的午膳準備好了，只排成一排，用攢盒裝好了，方巧娴裝作随意的上前去看看了，每見了一個菜色，便用手帕掩着唇瓣，吐出一口唾沫來，身後跟着的小丫頭便走上前，用筷子放到碗裏攪一攪。

紅英看在眼裏，早已愣在了一旁，臉上又紅又白，偏偏這廚房還有別的婆子、下人、丫頭，還有大少爺院子裏的人、二少爺院子裏的人，偏偏就她一個外人。

方巧娴做完這些，才停住了腳步，轉身對着門口滿臉驚恐的紅英道：“行了，時候不早了，你們一起去送午膳吧，別讓三姐姐餓着了。”

紅英只覺得一路神魂恍惚，又見身後幾個婆子跟着，又驚又孔，到了晴蕪院門口，正巧遇見了管理小廚房的紅玉，那邊忙來接過了道：“怎麽去那麽長時間。”

那幾個婆子又在後面添話道：“今兒二姨太說了，要好生伺候，所以都恢複了太太在時的份例，這才耽誤了時間。”

紅玉笑道：“那感情好，三小姐的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也不能老那麽清淡伺候着，畢竟身子弱，要用食養。”

幾個老婆子一起擺好了桌子，才退出去道：“讓大小姐、三小姐慢用，婆子們這就退下了。”

因的方巧姝本就食量不大，方才又吃了大半個雞蛋灌餅，這時候竟是一點也不餓。如梅過來催促了機會，又說再不用膳，便都冷了，雖然這是六月天，也不能吃冷食。方巧妗想了想道：“那你就留兩道菜別動，等會兒餓了，我再讓小廚房熱了吃。”

方巧妗這時候倒是有些餓了，便起身道，那我只讓她們留下兩道，其他的都賞給她們一起吃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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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巧姝這時候有些困倦，便道：“好姐姐，你就去吧，不必管我。”

方巧妗去了小飯廳，便見十菜一湯菜色鮮亮，又特意把一盤八寶鴨、一盤麻油筍絲留了下來道：“這兩個放着，一會兒三小姐餓了吃。”

如梅上前将這兩樣才端走，又怕天氣熱了壞，便命人去廚房取了些窖冰，放在紫金攢盒冰着。

方巧妗落座，見偌大的圓桌只有一人，便不覺沒了什麽食欲，想起在通州時，都是喊着如珠如玉一起上桌吃飯，竟沒有半點主仆的樣子，便道：“這天氣也怪熱的，你們都上來吃一點，橫豎在我面前，不用守什麽規矩。”

紅英聽聞，忙開口道：“這什麽使得，奴婢們伺候大小姐用膳便是。”

那邊如珠如玉是從不跟方巧妗見外的，聽聞便拉着如梅道：“坐下吃吧，我們小姐最平易近人。”

如梅被拉着，便也順便拉着如蘭，口中卻還是推拒道：“大小姐若是體諒我們下人，便吃完了再賞我們便是。”

方巧妗笑道：“吃完了再賞，和坐下一起吃豈不一樣，再說一會我吃完了，還要讓如玉如珠伏侍，那會兒她們都還沒吃，又讓誰來伏侍我，你們且都坐下來吃吧。”

說着，便起身将如梅、如蘭、并在小飯廳伺候着的紅英、紅玉都按在了坐位上。那邊紅玉想了想道：“我去給小姐添飯。”

說着便索性拿出了六個飯碗，除了方巧妗碗中是主子們特供的碧粳米之外，其餘人都是下人們吃的普通粳米。

紅英只坐在那邊，咬唇不語，見方巧妗拿起筷子，正要夾菜，一雙手只抖的飯碗都拿不住，終于丢了飯碗，從位置上下來，朝着方巧妗磕頭道：“大小姐饒了我這一回吧。”

方巧妗正想張口吃飯，猛地聽聞，便丢了筷子道：“你犯了什麽錯，要我饒了你。”

紅英只伏地哭了起來，又将今日早上在廚房所遇都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方巧妗。那方巧妗又是怒，又是恨，只拍着桌子道：“簡直欺人太甚，沒有半點侯府的教養，專門做這些下作事情。”

且說方巧姝在房中眯了一下，隐約聽見外面有哭聲，喊了幾句也沒有人應，便穿了鞋出來，只在飯廳窗外站定，聽了這一席話，早已火冒三丈，從門口踢開了門走進去，對着紅英的肩膀就是一腳，指着鼻子罵道：“沒眼見的小娼婦，我還沒出閣呢，就想着攀高枝兒。”

說着，便彎腰把紅英手上的瑪瑙珠串給取了下來，丢到一旁的簸箕裏道：“她給你個破珠子你便找了她的魔，平日裏我少你們什麽了嗎？別說這種珠串、手鏈、就算是金镯子，我也賞過不少，全都喂狗了罷了。”

紅英被踢了一腳，身子歪向一旁，又爬起來，跪走上前，抱着方巧姝的大腿道：“三小姐，奴婢錯了，奴婢也不知道四小姐安的什麽心，奴婢哪裏知道她會做這種事情。”一邊哭，一邊還拿手掌起嘴來。

一旁的方巧妗終究看不過眼，只命如珠玉如把紅英拉開了道：“妹妹快別生氣，她若是真的使壞，便不跟我們說，又如何，可見她也不是真的就壞了。”

方巧姝冷哼一聲，指尖戳着紅英的腦門道：“你以為她想說？她是見着自己也要吃那人的口水，這才說出來的罷。”

那邊紅英還只是哭，方巧姝倒是安定了下來，雙腿交疊坐在圓凳上，挺直了脊梁看着她道：“也罷，你若是不想被攆出去，就乖乖的把這桌菜全給吃了，那瑪瑙手串還是你的，你只管去回了四小姐，就說我們吃的很開心，再去廚房賞幾個銀子給那些做菜的婆子，讓他們去買酒吃。”

紅英本就沒了主見，聽方巧姝這麽道，只擦了擦眼淚道：“奴婢全聽三小姐的。”

方巧姝起身，走到她身邊，拿出帕子在她臉上擦了擦道：“确實是難得的美人胚子，配了小厮倒也可惜。”

紅英聽聞，身子更是忍不住顫抖了起來，只嘴裏含糊道：“三小姐饒命。”

至下午，方巧姝果然餓了起來，方巧妗便又做了雞蛋灌餅，兩人一起在房中吃的歡樂，方巧妗這才開口道：“這單單是知道的，若是不知道的，那邊下作的事情還不知幹了多少，我真真沒料到，周姨娘竟然是這種人，那四小姐有了這種娘，又有什麽下作的事情幹不出來，偏的老太太還疼她，倒真是叫人想不到。”

方巧姝躺在軟榻上，端了茶清了清口道：“這有什麽想不到的，不過就是大家夥都愛聽阿谀奉承的話，母親老實，從不做這事兒，老太太不過仗着自己是長輩，便想讓我們都敬他、聽她而已，那邊人正好順了她的意思，她就多疼那邊一些。”方巧姝頓了頓，又開口道：“依我看，老太太最喜歡的應該是嬸娘，那周姨娘算個什麽，不過就是老太太的跑腿丫鬟罷了，還真以為得了臉了。”

方巧妗聽聞，忽的想起一件事來，偷偷湊到方巧姝耳邊道：“你可知道我公爹的爵位怎麽得的？”

但見方巧姝一臉不明，方巧妗才接着道：“那邊太祖爺爺生了兩個兒子，爵位按例傳給了大兒子，可誰知道這大兒子卻沒有一個嫡出的兒子，太祖爺爺只說按照老例，這爵位是有嫡傳嫡，無嫡傳長的，偏生我公公就是小兒子的嫡子，太祖爺爺便命小兒子，把我公公過繼給了大兒子，這才有了爵位。”

方巧姝一聽，只微蹙起眉宇，忽的鳳眸流轉，對上了方巧妗的眸子道：“如今老爺并沒有嫡子，而方澤卻是三老爺的嫡出，若是老太太有意要偏幫三房，只怕……”

方巧妗聽聞，只重重的點了點頭。兩人頓時恍然若悟，一時間倒沒了語言。

作者有話要說： 殺雞取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