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薛令儀問得很随意,臉上的神色也并無半分變化,仿佛她果然是随口問的。

如錦卻臉色微變,鄭重道:“是奴婢纏着姐姐說的。”

薛令儀又問:“去周家莊的事情,你可同你姐姐都說了?”

如錦忙搖頭:“沒有,娘子的事情,奴婢誰也沒有說。”

薛令儀點點頭,目光柔和:“好丫頭。”又笑道:“去把李嬷嬷請來。”

如錦得了一句稱贊本還笑着,可聽了後頭一句,眼中似有微微失落,只是她很快起身應是,轉身出門去尋了李嬷嬷進來。

薛令儀望着那如錦的背影,一時間有些沉默。

如錦這丫頭并非是自己個兒湊上來的,原是因緣巧合,入了她的眼的。那這丫頭的心裏,到底是效忠她,還是人在曹營心在漢呢?她的話,又究竟有幾分是可以相信的?

片刻後,李嬷嬷掀開門簾進了屋裏。

這婦人是王爺的乳娘,便是她們之間多有龌龊,可該有的尊敬,薛令儀并不會故意不給,于是站起身,準備同李嬷嬷施了半禮。

李嬷嬷忙快步上前拉住,嗔道:“娘子這是做什麽,我一個當奴婢的,可是當不起娘子的禮。”說着笑了,将薛令儀重新安置在榻上,問道:“娘子尋老奴來做甚?可是哪有不妥當的地方,只管告訴了老奴來!”

薛令儀見她神色和煦,竟無半點嫌隙的模樣,心說這也是個城府極深的,笑了笑說道:“并無不妥當之處,只是心裏有些憂慮,故而想請嬷嬷來說說話。”說着看向如錦:“給嬷嬷看座。”

等着李嬷嬷坐下,薛令儀示意如錦離開,随即稍斂笑意,鄭重道:“近來妾身聽說幾件事,心下有些不安。”

李嬷嬷笑道:“不知娘子所慮何事?”

薛令儀道:“聽說李夫人當初懷胎三個月的時候無故小産,還有聽風樓的林娘子,同梅娘子一道有孕,卻也是莫名就失了孩子。妾身心中憂慮,故而尋了嬷嬷來問一問,也省得胡思亂想,倒于安胎不宜。”

原是不願意問出口的,只是這種陰私血腥之事,若是關雎樓裏有人知道,那便一定是李嬷嬷。薛令儀想着,也許看在孩子的份兒上,李嬷嬷能夠同她說上幾句實話來,也好叫她心裏有些數。

Advertisement

可李嬷嬷一聽這事兒,臉上便有些難看了,只是她到底是老嬷嬷,沉得住氣,很快便笑了起來:“娘子莫要多心,李夫人和林娘子皆是身子柔弱,故而才有了失子的憾事。娘子身子康健,王太醫也說,只要娘子安心養胎,必定能安穩得子。與其聽一些風言風語,憂心忡忡,娘子何不安然處之?老奴雖是不堪大用,但是也敢在娘子跟前立了軍令狀,但凡是關雎樓的吃食用物,必定都是周全無恙的,娘子只管安心養胎便是。”

薛令儀笑了笑,道:“有勞嬷嬷費心了,是妾身多疑了。”說着起身道:“那妾身送嬷嬷出去。”

李嬷嬷忙起身按住了薛令儀,笑道:“怎敢勞累娘子,老奴這就出去了。”

看着李嬷嬷的身影消失在了門簾處,薛令儀躺在羅漢榻上,輕抿的唇瓣,慢慢翹起一抹譏笑來。

當真是風言風語嗎?怕是無風不起三尺浪吧!那李夫人雖是柔弱,但年紀輕輕,如何能坐不穩胎?便真是不穩,也不該過了三月才小産,該是早早的就留不住了。

還有林氏,她是歌姬出身,自來勞苦些,便是柔弱,也總比尊貴如王妃的秦氏要健壯些。秦氏能安然生子,為何旁人就不可以。

細論來,王府裏的孩子,大都是秦氏入府前生下的。自從三年前秦氏生下了嫡出公子曹諾,這偌大王府裏,就再不曾有過幼子的啼哭聲了。

而那梅氏和林氏的孩子,竟都是在府外懷上的。至于林氏的孩子,在外頭馬車颠簸了一路不曾有礙,入了府門後,竟是沒多久就小産了。

若當真是她的疑心,李嬷嬷又為何盯着那聽風樓不放,為何自打李嬷嬷換下了聽風樓的侍婢婆子後,梅氏的孩子,便保住了呢?更遑論方才李嬷嬷那番漏洞百出的話,好端端的,為何立下軍令狀,說什麽關雎樓的吃食必定能安然無恙。

薛令儀長舒了一口氣,慢慢靠着引枕閉上了眼。

眼下這王府水深幾尺她一無所知,只知道王妃性子厲害,極為難纏。這李嬷嬷雖是老嬷嬷,她原也想要收攏麾下,為己所用,只如今看來,卻是她想太多了。眼下之計,就只有自己多加小心,慢慢培養出幾個用得住的心腹了。

因着秦雪娥無論如何也不肯同意了李春華的請求,張夫人見着秦氏不同意,也只好表示愛莫能助。無奈下,李春華只好寫了封書信,叫人偷偷兒送去了洛水,給了正在剿匪的武陵王曹淩。

三日後,身在洛水的曹淩接到了書信,拆開一看,只覺信中字字懇切,字字如訴如泣,想起這些年來李氏陪伴他的情誼,還有李家為他出生入死的忠心,于是提筆寫了一封家書,便允了李氏所請。

至于王妃秦氏,曹淩一想起她,眉眼裏便忍不住透出了厭惡來。這女人挨了他一巴掌,如今還在禁足,卻依舊性情跋扈惡毒,沒有半分的悔心改過,實在是可惡至極!

于是提筆又寫了一封家書,這卻是給張文芝的。信中直言,王妃秦氏如今尚在禁足,府內中饋既然交給了她管理,一概事務無需經過秦氏同意。

于是,等着這兩封信同時抵達了王府後,李春華手執書信,猶如尚方寶劍在手,很快便接進了李家尋的那兩個擅長接生的穩婆來,送到了聽風樓裏。

因着這兩人一家子的賣身契都在李家,如今進府來專門服侍梅氏生孩子,日常盯得梅氏吃食行動,倒比李嬷嬷還要細心警醒。梅氏別扭了幾日,倒是漸漸覺察出了好處來。

而張文芝這裏,看了書信不免臉色陰沉,頭疼欲裂。

王爺說得好聽,可秦相一日不倒,這秦氏的王妃之位就必定會穩如泰山。秦氏雖如今禁足,可到底也不能關她一輩子,這中饋以後也勢必還要交換給她,眼下得罪了秦氏,依着她那性子,便自己背有太後做了依仗,怕也要受些委屈磋磨的。

于是張文芝默了半日,便叫人把曹淩給她寫的那封信,托人轉交給了秦雪娥看。

“嬷嬷看看我,可還有王妃的金尊玉貴嗎?”秦雪娥說着便擲了一個茶盞在地上,雙頰湧起紅潮,恨聲道:“王爺他好狠的心腸,這是把我的臉摔在地上肆意踐踏呀!還有那李氏賤人,等她膝下再養了一個公子,以後的日子便真真是前有虎後有狼,嬷嬷,我可要如何是好呀?”

瞧着秦雪娥怒不可遏的樣子,蘭嬷嬷又是心疼,又是惱怒,半晌,低聲說道:“李夫人有李家做依靠,可王妃也有秦家呀,便真是李夫人後頭跋扈起來,王妃也不必過分憂心。”

這般說着,蘭嬷嬷漸漸緩了緊鎖着的眉峰:“再則,想那李夫人再是身份尊貴,可梅氏到底是親娘,這子不嫌母醜,孩子當然是養在親娘膝下,才是人倫天道。那李氏為了自己私心,就強奪了梅氏的孩子,那梅氏便是有心攀扯高枝兒,也不見得就是心甘情願的。萬一是個公子,那就更了不得了,想那梅氏,難道就不會生出後悔的心腸嗎?”

話到此處,蘭嬷嬷望向秦雪娥的一雙眼睛,就慢慢露出了陰冷的笑意來:“便那梅氏當真是個不中用的,可到底母子連心,老奴便不信,若是有人日日在耳旁吹風,她就當真的,就能忍受親生子養在了別人膝下,去叫別人親娘!到時候嫌隙一生,便是咱們出手的時候了。”

李嬷嬷的話瞬時安撫了秦雪娥波動不安的情緒,她漸漸緩了神色,點點頭道:“沒錯,這天下就沒有能離了孩子的娘。”說着微微露笑:“那這事兒就有勞嬷嬷操心了。”

蘭嬷嬷輕輕颔首:“等常青閣解了禁,老奴必定妥善安排,以後叫那李夫人便是守着一個公子,也要日夜不得安寧。”說着想起了前幾日刺殺薛氏失敗的事情,又咬牙切齒道:“至于那薛氏,王妃不必憂心,不過一介無依無靠的草民,咱們只來日方長便是。”

如此又過了一月,期間曹淩時有書信送回,卻都是送往關雎樓的。信不長,只說了些行軍途中的細碎小事,但行文幽默,說話風趣,倒不似往日那個霸道厲害的人了。

薛令儀收了信,自然也要回信,又觀院中花卉争豔,便命人摘了一朵最是豔麗的,夾在信中,一同送往洛水。

如此鴻雁傳書,薛令儀倒漸漸對曹淩生出了一些情誼來。

只是忽而有一日,曹淩寫了封書信叫人交給張夫人張文芝,命張氏解了常青閣的門禁,至于中饋權責,也囑咐她一并交還秦氏之手。

而薛令儀這裏也得了一封書信,信封裏頭,還有一塊兒小小的銀質令牌。

曹淩給了她一隊五十人的護衛……

屋中靜谧無聲,窗格上清光沁涼,薛令儀靠在軟榻上将信紙折起,目光漸漸變得暗深幽長。曹淩待她是真好,也許,她可以付出幾分真情實意……

作者有話要說:  又是男主沒有出現的一天……

薛令儀嘆道:王爺實慘!

曹淩苦瓜臉:明娘疼疼我,我就不慘了。

薛令儀咳了幾聲:呃,妾身正忙于宅鬥,實在沒工夫伺候王爺,想那孔儒人年輕貌美,不然……

曹淩臉色黢黑,狠狠瞪了一旁無辜的某貓,然後走掉了。

某貓碎碎念:你媳婦兒說的,又不是我說的,你瞪我幹嘛?

薛令儀眼神鄙夷:說得好像這文不是你寫得一樣……

某貓:……躺槍真美好……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