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有些在意

言硯也不在意,調侃他道:“乖乖聽話,否則就把你賣給左家兄弟。”

糖芋兒瞪了言硯一眼,強調道:“他錢不夠。”

“笨吶!”言硯一本正經道:“可以賒賬的,不知道嗎?”

“那會賴賬的。”糖芋兒側臉看言硯,義正言辭道:“谪仙閣的姑娘們被贖身時,都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

言硯:“……”拿自己跟谪仙閣的姑娘比,可還行?

言硯無語道:“你知道的可真多。”

糖芋兒道:“齊昭說的。”

言硯有意引導糖芋兒一番,接着問道:“為何有人要給谪仙閣的姑娘贖身呢?”

“錢多呗。”糖芋兒不假思索地回答。

“……”

糖芋兒還興致勃勃地給言硯講道:“我剛剛下樓時還看見一個胖子給四個女子贖了身,給了雲笙好多錢…”

“得得得!”言硯打斷糖芋兒,接着引導他道:“那你知道那個胖子将那四個女子帶回家是要幹嘛嗎?”

糖芋兒又是不假思索道:“成親吧,總不可能是做丫鬟,那也太貴了。”

操心的還不少!言硯在心裏翻了個白眼,決定再問的直白些:“成親要幹什麽,你知道嗎?”

糖芋兒莫名其妙地看着言硯:“成親要幹…什麽?成親就是成親啊,穿紅褂子,喝酒吃飯,還有發糖,…但我不愛吃糖。”

言硯白了糖芋兒一眼:“你愛吃不吃。”言硯突然理解了剛剛左蕭穆無話可說時是什麽心情了。

糖芋兒不高興道:“你又發什麽脾氣,我不愛吃糖惹你了?”

言硯一邊走一邊示意糖芋兒跟上來,問:“你有喜歡的姑娘嗎?”

糖芋兒鄙夷道:“我身邊有幾個姑娘?”

哦,給忘了,糖芋兒身邊只有一個風霜高潔的自己和一個風流成性的齊昭,兩個大男人!對了,還有個雨時花,雨時花?糖芋兒不跟她打就不錯了,言硯搖了搖頭,問道:“那剛剛谪仙閣裏,你可有中意的?”

糖芋兒道:“我跟你們坐一起吃飯,沒看見幾個姑娘…嗯…不過下樓時,我看見了那個胖子和被他帶走的四個女子,但是他們都背對着我,我只看清了一個雲笙。”

言硯循循善誘道:“你覺得雲笙怎麽樣?”

“她年紀不小了吧?”糖芋兒摸着下巴揣測,然後評價道:“不過人挺好的,還請我們吃飯。”

“好吃嗎?”言硯自暴自棄地問道。

糖芋兒随口道:“那有什麽好吃不好吃的,管飽就行了呗。”

言硯心道,那敢情是不太合胃口。

糖芋兒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眼眸一亮,對言硯道:“嗯…容姑娘不錯,她是谪仙閣的吧?”

言硯來了興致,問道:“哦?她為何不錯?”

“她好看呀。”糖芋兒直截了當道。

言硯脫口而出:“有我好看嗎?”

說完,言硯就後悔了,他正在教育小孩兒,怎麽能岔題呢,正想再說些什麽,他看見糖芋兒一臉糾結地看着自己,突然改了主意,且聽聽這小子怎麽說的吧。

糖芋兒打量着言硯,言硯好整以暇地沖他挑了挑眉毛,糖芋兒上下打量了一遍言硯,又在腦子裏想了想容姑娘,可是忽然發現,腦海裏容姑娘的臉突然不見了,取而代之地是言硯的臉,不過言硯是挺好看的。

糖芋兒道:“你好看些吧。”

什麽叫“些”,只有“些”嗎?言硯心裏有些計較,但也不便表現出來,神醫得有氣量,于是他道貌岸然地教訓糖芋兒道:“你這小孩兒,怎麽光看別人的外貌看?好看與內在也是息息相關的,知道嗎?”

“那容姑娘好看。”糖芋兒立刻改口道,容姑娘多好,還送他兔子燈,言硯呢?呵呵…

“我抽你我!”言硯原形畢露,說着就去拍糖芋兒。

糖芋兒身影敏捷地閃到了一旁,得意地沖言硯吐了吐舌頭:“略!”

言硯氣不過,再去撈他,意料之中的,又沒抓到,糖芋兒一陣煙兒似的竄得老遠,言硯在後面追得氣籲喘喘的,可別說,這小子比齊昭難追多了!

糖芋兒跑得飛快,沿途撞了不少人,留下一句清脆的“對不住”之後,照樣跑得飛快,言硯也左閃右閃地跑着,認識他們的路人都笑意吟吟地感慨,神醫可真是勞碌命,追完師弟追孩子。

兩人跑出城後,言硯實在跑不動了,靈光一閃,計上心來,他往路邊的草坪上“撲通”一坐,哀叫道:“啊呀,我傷口好像跑裂了。”

糖芋兒立刻緩住了腳步,遲疑地轉身,懷疑地打量着言硯,他傷的又不是腿,跑個步還能把背上的傷給跑裂?

言硯見他不過來,往自己的背後摸了摸,一驚一乍道:“我背上的血滲出來了!”

糖芋兒疾步走了過來:“我看看…”

言硯等糖芋兒緩緩蹲下,擡手就往他的肩膀上一推,糖芋兒沒來得及反應,不由得往後倒去,他手裏還抓着言硯肩膀上處的衣料。

言硯正在偷樂,就被糖芋兒帶倒了,糖芋兒擡眼怒視言硯,言硯一臉詫異,似乎不明白自己怎麽也就倒了,糖芋兒目光觸及言硯的臉後,怒氣忽地就消散了,言硯剛剛跑的頭發微亂,眉眼間還殘留着些狡黠的笑意,有些調皮!

言硯半壓在糖芋兒身上,雙手撐在糖芋兒臉側,他擡手朝糖芋兒腦門兒伸去,攢着力氣想要彈糖芋兒的腦門,不過發現糖芋兒沒有反應後,言硯将注意力移到糖芋兒的臉上,啞然失笑,糖芋兒正直白地盯着自己的臉看。

別人看言硯的目光有羨慕的,仰慕的,欣賞的,嫉妒的,不屑的,言硯自己也清楚,不過像糖芋兒這樣純粹而又直白的目光,他倒是頭回見,就像是小孩兒看見了好看的東西,無意識地多看幾眼,不摻雜一絲情緒。

言硯下意識地放松了些手上的力道,不輕不重地彈了糖芋兒一下,擡起了身子,調笑道:“你什麽時候也學會看人臉了?”

這可怨不得糖芋兒,他剛醒來時每天苦大仇深,對美醜沒有概念,況且言硯和齊昭容貌都屬上乘,他自己也長得不差,下意識地就覺得人應該都長這樣,後來跟言硯上街,發現也有長得不好看的人,對美醜有了初步的概念,後來言硯有事沒事就評價這個那個的容貌,他耳濡目染地就受到了影響。

糖芋兒迅速地爬了起來,言硯帶了些得意的語氣,接着道:“我知道了,一定是受我的影響,所謂近朱者赤嘛!”

糖芋兒不以為然:“明明是近墨者黑。”

言硯看向糖芋兒,忍不住伸手朝他的臉上輕輕掐了一把,打趣道:“誰說黑?挺白的嘛。”

糖芋兒不滿地拍開他的手,揉了揉自己的臉,然後問道:“你背上的傷沒裂開啊?”

言硯笑得大方自然:“沒啊,逗你玩兒呢。”

糖芋兒:“……”暗中捏了捏拳頭!他有鈴铛,不能動手!

次日,藥圃裏蹲着一白一藍兩個身影,兩人身旁還放了桶水。

言硯靈活地揮動着手裏的鐮刀,糖芋兒蹲在一旁看着,言硯啧了一聲:“你總看我幹什麽?去,給那些山茱萸澆些水。”

糖芋兒看起來不是很想去,但還是提起了水桶,問:“什麽豬魚?”

“是山茱萸。”言硯擡手指了指不遠處的兩棵樹:“就那個,有紅果子的那個。”

糖芋兒敷衍地澆完之後,迅速地又蹲了過來,眼巴巴地看着言硯手中的鐮刀。

言硯正專心致志地低頭割着白芍,胳膊肘不小心碰了糖芋兒一下,言硯嗔怪道:“啧!你怎麽又過來了?”

“我幫你吧。”糖芋兒直勾勾地盯着言硯手裏的鐮刀,貼心道。

言硯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鐮刀,他的鐮刀不大也不小,看起來很漂亮,是他自己做的,和市面上賣的都不一樣,心裏不禁偷笑,看來這小孩兒是想玩兒一下。

言硯将鐮刀遞了過去,糖芋兒迫不及待地接了過來,言硯在他身側指揮道:“把莖葉先割了,對,将它的根□□,先把泥土抖一抖,哎…哎哎…你小心些,甩我一身。”

言硯低頭專心地拍着衣擺上的泥土,對糖芋兒道:“然後把它的根部切下來。”

“為何不要它的腦袋?”

言硯正在擦衣服的手一頓,道:“什麽腦袋!那叫芽頭,留着作種子的。”

糖芋兒說着就舉起了鐮刀,比劃着問道:“從這裏切可以嗎?”

言硯擡頭看了一眼,道:“再往下點。”

糖芋兒又挪了一點:“可以嗎?”

“啊呀!又不是割豬肉,你那麽小心幹嗎?”言硯一邊說,一邊從後面攬住了糖芋兒,一手握着他的手,一手按着白芍,毫不猶豫地切下去了,然後教育糖芋兒道:“看!就這麽簡單,劊子手要是照你這樣比劃來比劃去的,那死囚們沒等砍頭就已經被吓死了。”

言硯親身示範後,糖芋兒動作就快了許多,言硯閑着也沒事,拿着一個白芍根部對他說:“這是白芍,知道嗎?”

糖芋兒歪了歪腦袋,問道:“白芍藥花嗎?”

“啊對!就是白芍藥,開花的時候可好看了。”言硯将手裏的白芍丢進藥筐裏,道:“不過今年花期過了,你看不到了。”

“沒關系。”糖芋兒擡起手背抹開臉側的碎發,自言自語道:“還有明年。”

明年?言硯下意識地看向糖芋兒,從側面看,糖芋兒睫毛很長,神色專注地收着白芍,看起來莫名地乖巧,言硯應道:“嗯,等到明年五六月就開花了。”

齊昭一進門就看見兩個熟悉的身影正在蹲在藥圃辛勤地勞作,齊昭疾步走了過去,指着他們痛心道:“你們兩人!看不見我的菜地嗎?都蔫兒成那樣了,你們不會替我照顧一下嗎?”

言硯不為所動,擡眸斜了齊昭一眼,無情道:“誰管你啊?我們又不吃。”

齊昭憤慨道:“舉手之勞罷了!太懶了你們!”

言硯哼哼笑了笑,道:“當然沒你勤快,半個月也不見你給你那菜地澆個水。”

“我在教它獨立!”齊昭嘴犟道。

“是啊,獨立到就剩一口氣了!”言硯毫不留情地嘲笑道。

齊昭:“……”

言硯心情頗好道:“我說,明年開春,你就把你那菜地騰出來給我種藥吧。”

“我不!”齊昭憤憤然地拒絕了。

言硯繼續紮心道:“給你也是糟蹋。”

“……”齊昭掙紮道:“我有我的倔強!”

“呦~”言硯上下打量了他一遍,眯眼問道:“我倔強的師弟啊,你這次怎麽就在谪仙閣呆了一夜就回來了?這麽乖的嗎?”

齊昭似乎是想起了什麽,端着桌子上的水壺猛喝了一大口水,激動地跑到言硯身邊,納悶兒道:“師兄,容姑娘老是…老是跟我表白。”

“……”言硯斜了他一眼,不理解道:“你在炫耀什麽?”

“不是啊,師兄,我覺得容姑娘真的喜歡我!”齊昭特別認真道。

聞言,糖芋兒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豎起了耳朵。

言硯嗤笑道:“你覺得哪個姑娘都是真的喜歡你。”

“哎呀~”齊昭扭扭捏捏地猶豫着,最後難以啓齒道:“她…她總占我便宜,動手動腳的…”

“那不好嗎?”言硯納悶兒道。

“我怕我把持不住啊!”齊昭苦惱道:“你說,我要是拒絕了,多不是男人了,但我要是不拒絕,那多不是人。”

言硯忍笑道:“所以你就躲回來了?”

“可不是嘛。”齊昭心累道:“她沒睡醒我就跑回來了,要不等她醒了,再幽怨地瞪我一眼,那我可招架不住。”

“齊昭!”糖芋兒冷不丁地開口。

齊昭掠過言硯去看他:“嗯?”

“你要是…不喜歡容姑娘,就不要去招惹她。”糖芋兒低頭繼續拔白芍,只有言硯看得清,他臉上神色特別認真。

齊昭猛地站起來,誇張道:“是她招惹我好不好?”然後,轉身去找水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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