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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蔣生, 我會……繼續努力。】
世界上比重逢前夫更尴尬的是什麽?
是你不僅跟人迎面撞上,避無可避,還在對方陰陽怪氣的時候半天沒回過神來, 下意識接了句“繼續努力”。
……繼續努力什麽?
繼續努力怎麽氣得他臉色發青, 氣得他下次繼續“A self-righteous coward, a clueless nerd”?
舒沅蹲在行李箱旁邊。
本來還在專心致志整理着明天晚上要穿的禮服, 陡然回想起數小時前那一幕,瞬間尴尬得頭皮發麻, 只能錘兩下旁邊無辜的床解氣。
就那局面, 她還得慶幸蔣成只是臉色僵了僵, 沒有當衆發作。
末了,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 撂下句“那我拭目以待”, 便和Richard讨論着生意上的合作, 轉身離去。
而幾乎同時,身旁的宣揚則是側頭問她:“需不需要幫你提前訂票回去?——我之前不知道他會來。”
沉默兩秒。
“那倒不用,”她搖搖頭, 回答,“來都來了,而且現在不是三年前的情況,也不必躲他躲得太現形了。”
“真的?”
“真的。”
舒沅頓了頓。
想想, 又補充:“畢竟也躲不了一輩子,該碰總會碰上。我只是覺得,該說的都跟他說了, 現在還這麽不自在,其實不僅是他,也應該從我自己身上找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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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象總是豐滿,離開就能畫上句點。
然而現實裏的感情,哪有故事中或電視劇裏那樣幹脆,劇本不需要的時候一刀兩斷,需要的時候舊情複燃?
她對蔣成的感情,曾經到現在,一直都是複雜的,無從分享,需要時間。
舒沅嘆了口氣。
好在,在宣揚面前,她大可以是坦然的。
畢竟大家都是成年人,而且,不像宣展對自己的一無所知,宣揚是除了顧雁和林柿以外,為數不多知道她從前所有底細的朋友。
故而對視一眼,确認她沒有在說謊,他也沒有繼續就是否繼續回避蔣成來問她什麽,只擺擺手,“好,那就按你自己想法來吧。”
“嗯。”
“還有,沒什麽大事的話不要離開酒店,真需要的話,記得叫我一聲,一起——不然很多媒體,被拍了會很麻煩。”
說完,他和她互報了個房號,等行李送來,也沒久留,很快便放她回了房間。
一切還是繼續按照原來的設想和平進行着。
奇怪的是,一直到舒沅收拾好洗漱用品和必備衣物,一覺睡到晚上八點多,宣展竟然都從頭到尾沒來過電話。
這實在不像是他的風格。
難道是被Richard關起來,不讓他亂跑惹事了?還是因為之前突然從學校飛去上海,終于被訓了?
又或者——
夜幕早已降臨,房間內昏暗一片。
舒沅就着手機屏幕光看了看時間,猜測頂層空中花園的預熱派對大概還在進行中。
畢竟,這次宣展的成人禮排場之大,不僅是為了簡單宣告他的成年,更多還有商場交際和權力交接的暗喻。
Richard花大手筆包下金沙酒店頂層整整三天,加上所有跨國賓客的食宿全免,湊齊了幾乎電視上才能見着的各界名流社交場,無非是為了這個難得在家族內/戰中幸存的嫡子鋪路。
至于宣揚——
舒沅看了眼手機,一條新信息幾乎同時,倏然蹦到最前。
點開看,正是最沒有參與感的Steven家族內部人員,Steven.Jones——宣揚先生拍來的頂層“酒池肉林”圖片。
附文。
“看得無聊死了,醒了沒,要不要去對面賭/場玩玩?”
“正好叫上太子爺,他也無聊。從小一直念叨着想去賭/場看,這都好幾年了,成年了,圓他個心願。”
金/沙賭/場,是新加坡唯二允許合法營業的賭場之一,年滿二十一周歲且非新加坡籍貫的游客,都可以在賭場內無限期免費逗留。
說起來,舒沅大概幾年前就來過這裏一次。
只是她對牌九抑或搖骰子都毫無興趣,唯獨記得當時看蔣成贏個不停,自己在旁邊開心地鼓了好久掌,拍得手痛,除此之外,對于這個號稱奢華無二,讓無數人傾家蕩産的銷金窟也沒留下什麽印象。
同樣感受的大概還有宣揚——這人看起來純粹是因為頂層的社交場呆得生厭,這才找機會故意“拐”走了主角而已。
當然,大概也有些惡趣味的,是想要送給侄子一個特殊的成年禮。
這麽一算下來,一行三人裏,真興奮的,似乎也只有好奇寶寶宣展了。
“哇——小叔,你說得果然對,這裏比上頭好玩多了。”
“……你怎麽跟個鄉巴佬似的。”
“鄉巴佬是什麽意思,小叔?”
“一個适合你的形容詞。”
舒沅:“……”
不忍看壽星公繼續遭罪,她聽了兩句,便在旁邊無奈插嘴:“行了,宣展,別理你叔叔了。把你證件先準備好,等會兒拿出來給門童看看。”
好在,雖然實際上的生日是在明天,不過因為宣展身份證是按照母親那邊的傳統登記農歷生日,所以在法律上已經成年了一個多月。
也因此,除了舒沅可以走游客免費通道之外,其他兩個走的都是新加坡國內合法居民專門的繳稅通道。
折騰了好半會兒,三人這才正式在賭場所在的金沙商場一樓彙合,徑直下到地下層去。
一路走來,宣展的感嘆聲就沒停過。
“哇——小叔你看這個燈,和我們在美國那個很像啊。”
“舒沅,你看那個那個!你想不想玩,我陪你去玩吧?”
宣展看起來似乎還對随處可見的老虎機很感興趣。
然而沒來得及成行,就被自家小叔一把拽了回來,登時耷拉肩膀,慫了心性。
“不是讓你在這玩的。”
“可是……”
宣揚沒給他掙紮的機會,徑直拉着人往前。
“別看他們這些人現在玩瘋了眼。等會兒清醒了,看見你這少爺站旁邊,随便拍你一張,明天你就能上頭版頭條,到時候誰倒黴?”
——不是,那你不帶他來不就行了嗎?
舒沅一邊聽,心中一邊腹诽。
她這趟來,純屬是履行員工義務。
千不該萬不該,只是不該打開了手機,還手賤一不小心回了個表情,撤回都來不及。現在老板有命不得不從,不然誰會半夜睡醒跑這來遭罪。
還帶(兩)個拖油瓶。
舒沅看了眼走在前頭、不時輪流回頭招呼自己跟上的兩人,實在算不清這是今天第幾次嘆氣。
幾人走到大廳盡頭,宣揚向領路的安保人員出示了一張金卡,很快,又有西裝革履的侍者上前,将三人引去更內側的貴賓廳。
——“對了,舒沅,你想玩什麽?”
走到了更隐私的空間,沒了鏡頭和媒體的可能打擾,宣揚顯然放松了不少。
任由宣展四處去逛不說,看了圈四周,又扭頭來問她想玩的項目。
舒沅搖頭:“我不玩,不喜歡賭。”
賭在她這跟毒沒什麽區別,都是一玩就會上瘾,上瘾就戒不掉的東西。
雖說人生在世,誰不想輕易一夜翻盤暴富,然而真正暴富的,永遠只有莊家穩賺不賠的勝率而已——沒錢的賭徒只是炮灰。這點她還算有自知之明。
宣揚聞聲挑眉,“我幫你付錢也不賭?”
“不賭。”
舒沅謝絕了他遞來的一打籌碼,找了個借口,又轉身去找早已鑽進人群中好半會兒的宣展,“比起這個,我還是去看看你侄子先,別到時候把你們家産都給輸光了,丢不起這個人。”
宣揚:“……”
貴賓廳的玩法和外頭不同,人也少了很多,大部分都是自包一桌和莊家對玩解悶,為數不多的幾張、類似外面大廳那種人頭聚集的桌面,多半玩的都是骰子,倒也好找。
不過是最簡單的猜猜大小,大家一起圖個熱鬧。
宣展似乎還在那遇到了幾個年齡相仿的熟人,大都是和他一樣,受不慣頂層那種家長社交的氣氛才偷偷跑下來,各有手段,“借”來家裏長輩的金卡,手裏都一堆花不完的籌碼。
“大。”
舒沅走過去,正聽見宣展擲地有聲的一句。
說完,這少年便笑着随手扔下二十萬籌碼,扭頭看見她來,愈發熱情地招手。
“舒,你要不要玩玩看?”說着,他又向旁邊人介紹,“This is my friend,shu.”
"Girl friend?"
"Oh...I mean, you know…I hope so but not yet."
少年人的嬉笑聲傳到耳邊。
舒沅裝作沒聽到,徑直走到牌桌前,正好骰盅開出,132小,二十萬籌碼瞬間被莊家收入囊中。
宣展卻依舊渾不在意。
充其量不過和旁邊人随口抱怨了兩句,扭頭又看向她,笑着問:“你要不要也買一把?舒,我這裏有錢。”
舒沅:“……”
她垂眼,看了眼牌桌,看了看那把籌碼。
她當然知道,來賭場無外乎是為了玩個過瘾,也知道勝敗乃兵家常事。
然而眼前的宣展和她平時看見的随和相比,似乎又更進一步,突然邁到了纨绔的“地界”,那種随手扔錢,就像路上掉了個一角硬幣的态度實在讓人笑不出來。
她不是沒有看過有錢人,蔣家比起他們家絕對不差。
但是她讨厭毫無意義且不帶目的的花着不是自己掙來的錢,卻嬉皮笑臉的樣子,這讓她覺得陌生,也開始懷疑這到底是有錢人共同的、無師自通的天賦,還是宣揚無意間随口一提,帶着她發掘出他這一面?
無論哪種可能,尤其是後者,都絕不是她願意見到的局面。
為此,她不得不承認,是自己誤判了錯誤場景對人的影響。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她,只會對這些沉迷賭局的賭徒敬而遠之,有時一步之差也會帶錯好孩子。
“你還想玩嗎?”她不答反問,“宣展,你這根本只是在亂花錢。”
“舒,我不想聽你在這裏教育我。”
“我不是教育你我是……”
莫名的。
她看着宣展眼下緊蹙眉頭,忽而又想起,自己其實曾經見過Richard的太太,也就是他的生母一次。
只是當時對方已經病入膏肓。可看見宣展帶來新朋友——還是亞裔的朋友,還是高興地起身,強撐病體為他們做了一頓飯。
飯桌上,夫人告訴她,自己的中文名叫聶秀。也跟她傾訴,在做母親的看來,自己的兒子就像一張還沒染色的白紙。只希望她作為朋友,能為這張白紙添上一些溫暖向上的色調。
【我們把他,把Zack,保護得太好了……有時候他單純得像個白癡,其實不是因為他笨,而是因為他不知道世界的險惡,很容易學好,也很容易學壞。】
【我離開後,也不知道他的父親還能再繼續保護他多久。也不知道他繼續長大,以後會是什麽樣呢?舒小姐,你是Zack唯一一個帶回家的朋友,看得出來,你是個善良又溫柔的女孩,希望你可以為他的人生留下美好的影響。作為母親,我提前……咳咳,提前,向你表示感謝。】
想起記憶中那張因為病痛而呈現土黃色的憔悴臉龐,她忽而心頭一動,猛地伸手按住了宣展遞來的籌碼。
“給我吧。”
她說:“走了,宣展,我們不玩這個了。我帶你玩別的。”
“玩什麽?”
“總之不在這裏。賭場這種地方,見識過一下就好了,這裏不好玩,是大人亂來的地方。我帶你去商場裏逛,然後——”
“那我不要。”
“……?”
舒沅一愣。
這是第一次,宣展竟然當面拒絕了她。
“我是成年人了,我有錢,可以玩自己想玩的東西了,”只是拒絕過後,他依舊看向她,“舒沅,我是問你,要跟我一起玩嗎?”
一直到眼睜睜目睹宣展玩骰子輸掉一百五十萬,□□賭輸兩百萬,又跑去玩21點,舒沅還是愣着的。
說不清是為宣展的态度還是為說不清的內疚,她甚至馬上想到要扭頭去找宣揚解圍,但是找了一圈也找不到人,最後只能先作罷,繼續默默跟上宣展的腳步。
——雖然,其實無非也就是多個人看他輸錢而已。
宣展今晚的賭運實在不佳,幾乎是散財童子式的連連輸錢,邊上的狐朋狗友後來索性都對着他買,一個個都贏了不少,笑彎了眼。
只是,這次的二十一點卻沒那麽好贏。
畢竟人人都要派牌,超過二十一點就爆掉,超不過和莊家比大小,一下從純運氣進展到勇氣和技術的通力考驗,比較識趣的先就退場。
宣展倒是還在好奇寶寶階段,對于這種在《賭神》裏才看得到的玩牌方式樂在其中,玩了幾把,砸的注越來越多,籌碼幾乎見底,又讓人去兌。
越看着,舒沅的眉頭跟着越皺越緊。
終于,在他又一把砸下兩百萬,接着一把輸掉時,還是忍不住開口:
“Zack,now you——”
“Zack,let's play.”
一道男聲蓋過她聲音。
“……!”
舒沅霍然回頭。
下一秒,伴着似有若無的酒氣,男人穿過人群,白皙纖長的手指覆上牌桌。
蔣成不知何時到來,也不知何時走近這桌,最後精準無匹,在賭上頭的宣展面前落座。
“沒有人教過你怎麽玩二十一點吧?輸這麽慘。Zack,我可以免費為你上一課。”
舒沅:“……”
“誰要你上課!賭就賭,別惡心人。”
宣展看清是他,瞬間臉色一變,低聲咕哝着。
說話間,下意識看了眼舒沅的方向,他随即扭頭,咬牙問:“——你要下多少?”
“你手裏還剩下多少籌碼?”
“五百萬。”
“ok.”
蔣成點頭,将手上籌碼撥出一半,擺手,示意荷官發牌。
“那就五百萬,一局定勝負。”
第一輪發牌。
莊家明牌5,暗牌未知。
蔣成手中一對6,12點。
宣展手中紅桃7配黑桃9,16點。
兩人都示意要牌。
第二輪。
莊家明牌共計8點,暗牌未知。
蔣成手裏多了個方塊六,18點。
宣展多了個黑桃四,20點。
見狀,伴着旁邊狐朋狗友一陣歡呼聲,宣展大松了口氣,朗然一笑,率先叫停:“stay!(不再要牌)”
他滿臉勝券在握。
輸了一整晚,勝利女神終于站到他這邊。
而蔣成看一眼牌面,同樣微笑。
眼下的情況,他再要牌,超過21點爆牌的可能性極大,按照常規算,确實大概率必輸無疑。
然而,他卻在這時忽而提議。
“玩牌,就是要驚險刺激才好玩。這樣吧,Zack,我不但再要最後一張牌,我還double down(賭注加倍),下一千萬。”
“What?”
“我知道你沒有那麽多籌碼了,無所謂,”蔣成聳聳肩,并不惹人注意的耳後,耳根泛着異常的紅,“這五百萬可以用別的方式抵——如果我贏了的話。”
舒沅站在人群中,聽到這,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然而蔣成像是故意賣了個關子。
沒說具體是什麽,只示意荷官:“Hit please(繼續發牌).”
又一張牌到手。
衆人眼光都膠着在那牌上,蔣成卻看也不看。
只撐着下巴發了會兒呆,末了,倏然一指,從人群中點出正圍觀吃瓜的某人。
滿座皆驚。
“剛才沒說完。我的意思是,如果我贏了,剩下你輸給我的五百萬新幣,請舒小姐代還——”
而他像個沒事人似的,只轉而點了點右頰,坐姿微微有些晃。
"One kiss,five million Singapore dollars,ok?"
作者有話要說: 小蔣只是喝醉了。
本來作話空着,看了評論覺得我還是有必要上來說幾句。
咋說呢…有時候我是真的覺得小蔣挺可愛的,從始至終他都是絕對的男主角,絕對不可能換男主,所以有時候他的事不會想解釋太多(哈哈哈)。只是這次因為斷章的緣故沒有寫到後面發展,好像有姐妹不喜歡也不理解他的處理方式,但怎麽說呢——他真的不是物化女性啊!
所以,還是我給他說說話吧,他真不是惡心人,真就僅僅是因為他太憋屈了。
當初舒沅走的時候,站在沅沅子視角的我們是很爽,但是蔣成的視角只有很痛而已。他不像紀司予或者鐘邵奇,是需要努力讨好得到愛,所以情商和共情能力很強的人,他從小到大都是驕傲到骨子裏的。面對舒沅,想要裝作不在意,凍卡分割財産就是為了等一個解釋,可是看到她好,他最終也沒有做任何事阻撓。即便如果他想做,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小蔣人比較軸,聰明勁都用在了生意上,對外人上,心裏憋了一口氣,發不出來也不會對着老婆撒,又一直想你怎麽看見我了也不多說兩句?所以喝醉了,就傻呆呆的,做完了又開始發脾氣:我咋這樣了?好丢臉!
這就是小蔣的可愛之處啊。
雖然都說喜歡看追妻火葬場,但我真的不希望把男主角寫成一個只有愛情的舔狗或者工具人,只有盲目的愛,為了女主角要死要活。他也是人,有情感有愛恨有變化,再愛也會恨,缺點很多可以罵。但是,也請偶爾偶爾憐愛他吧。
他是不懂表達,很欠收拾,但是他曾有一顆英雄才有的,溫柔又熱忱的心。
他超可愛的。
(沅沅子:……哈。)
(沅沅子:我只承認他是帥哥。別的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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