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會有的。”

舒沅說。

“明白你的好的人, 欣賞你,想跟你做朋友的人, 肯定會有的。”

如果現在還沒遇到, 也不用怪他遲到。

只因為每個人在不同的人生階段, 會有不一樣的際遇和成長——或許只是他或她想以更好的模樣與你相遇呢?

所以, 給他時間, 也給自己時間吧。

舒沅說:

“雖然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對你的痛苦感同身受, 但是, 能遇到一個願意傾聽,試圖理解的人,已經很幸運了。”

而這些耐心和誠懇都需要時間來磨砺。

如同長夜漫漫的痛楚過後, 必将迎來天光乍破, 黎明曙光初現,黑夜正是蟄伏沉默間的希望。

你要做的,只有保護好自己的平凡和善良。

等待發現星星的人,他有一天,會來到你身旁。

或許是真的有所觸動, 也深有同感。

在舒沅的默許下,那天下午, 秦補翰最終如願以償, 把她送到了校門外。

一路上, 小少年連說帶比劃, 不停跟她說着自己在學校的見聞、聊到看過她書的讀後感。

末了, 還不忘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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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 你什麽時候出新書啊?會不會在國內簽售?我好想去!”

“應該快了。”

舒沅也沒有隐瞞。

只實話實說:“稿子昨天就已經交上去了。聽編輯說,等國內書號下來,可能年內就能出版。”

“這麽快!”

“……嗯,如果官司的事能夠順利解決,應該會有簽售會的,到時候歡迎你來。”

話音剛落。

舒沅本來還想接着向下說,再多鼓勵他幾句。

可眼角餘光一瞥,卻忽而發現了在門口大榕樹下、顯然已等候多時的方忍。

他對她做了個引路的手勢,很快又迎到兩人面前來。

“剛才老板換了個停車的位置,讓我在這等您出來……這位是?”

“同學的弟弟。”

“那……”

“我馬上過去,麻煩你先等兩分鐘吧。”

舒沅一看方忍那欲言又止神情,就猜到,大概是蔣成那急性子等得着急。

也不好再耽擱時間,遂扭頭拍拍秦補翰肩膀。

“先不說了,我家裏人來接我了。”

說話間,見他滿臉遺憾,又笑道:“以後有時間,我約你姐姐出來吃飯,你要是得空,也可以一起來。”

“真的嗎!”

他瞬間面露驚喜:“那我、我可不可以帶我的書過來,給你、就是,簽個名呀?”

“當然可以——你別緊張,我就是個很普通的作者,被你一說感覺像大明星一樣,特不自在。”

她有些失笑,複又搖搖手指,輕聲叮囑:“還有,好好念書,學校的事不要太放在心上,有什麽問題,随時跟家裏人還有老師說,知不知道?”

“嗯嗯,好!”

秦補翰倒是個容易知足的小孩。

剛才還失落得很,這會兒得到她的肯定和鼓勵,一下肉眼可見的開心起來。沉浸在還有“以後”的快樂中,一時也不再多問,只站在原地,默默揮手目送他們離開。

方忍很快順勢“上位”。

一路引着老板娘到新換的停車位,剛要幫人拉開車門。

結果還沒等伸手,女朋友卻忽而致電,熟悉的電話彩鈴,吓得他腳下陡然一個急剎。

“……嗯?”

舒沅循聲側頭,恰好看見方特助掏出手機,摁亮屏幕。

桌面上的通訊背景,是面容妍麗嬌媚的女人,抱着只她很是眼熟的憨憨哈士奇,看向鏡頭恬然微笑。

別的都沒什麽問題,可是,這只哈士奇?

她歪了歪頭。

……在哪見過來着?

“抱歉,太……舒小姐,您先上車。”

還沒再等看清,方忍忽而意識到她視線聚焦所在,忙一捂屏幕,滿頭大汗地沖她揮手,“我馬上過來開車,您先和老板一起吧。”

“這樣。”

舒沅停頓片刻。

雖沒細問,看他那緊張到略顯失态模樣,反倒越發讓人聯想起類似“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奇怪即視感。

偏偏一時半會兒也沒有頭緒。

她還是更惦記着蔣成的情緒,只得先點點頭,又直接轉身,拉開後座車門上車。

一開一合。

伴着車門陡然一關的鈍響,她随手把包一放,坐回離開前的位置。

“蔣成?”

結果打招呼的話剛說了一半。

才一坐定,她忽而發現車廂裏氣氛莫名其妙有些低氣壓,登時有些奇怪地側過頭去。

看某人還頭也不擡地處理着平板電腦上,那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數據表,又忍不住擡手,在他眼前上下揮了揮。

“怎麽了?……看見我這麽冷靜,不想看見我啊?”

說是這麽說。

不過蔣成那小心思,在她這一向也好猜。

擡手看了看時間,發現自己确實比預想中遲回了不少。她想到這人鐵定在裝生氣,于是憋不住笑,又開口打趣:“不都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嗎,我們好歹也兩個小時了,幹嘛,喜新厭舊啊?”

“沒有,公司有事。”

她裝模作樣“嘁”了聲。

“你之前不都說自己閑着也是閑着?這會兒不閑了,還是覺得我給你添麻煩了?耽誤你個大忙人的時間。”

“……”

即便她邊說邊笑,明顯只是在開玩笑緩和氣氛。

車裏氣氛卻驟然更僵。

蔣成依舊低着頭不發一言。

視線像是徹底粘在了面前那電腦上,半分不曾側頭施舍給她,只落下個輕飄飄字眼:“沒。”

“沒有你這麽惜字如金?”

“……”

“蔣成,你幹嘛啊?”

舒沅顯然是真有點氣了。

其實這一下午她心情也說不上好,只是不想在他面前表現出來,才故意想要扮得樂觀點,別叫人看出端倪。

這會兒他卻什麽解釋都沒有,突然擺起臉色,她也只能聯想到是等得着急——就因為等得着急,突然這麽陰陽怪氣給誰看?

“……”

但畢竟是成年人了,還不至于因為一點小事鬧冷戰。

平複片刻心情,她看他其實也只是拿平板當掩飾,實際上半個字也沒發出去,忽而又有些理解他情緒——或許還只是生氣自己先斬後奏,找老師的時候沒帶他去?

于是想了想,還是主動伸手,輕輕握住他右手。

“我就只是找老朱說了點事,聊了下以前念書時候的回憶,沒什麽別的,你去了也一樣啊,還不如讓你在車上自己處理處理公事,免得在旁邊一直聽啊聽的,浪費時間。”

說着,像是怕他不信,她又點了點自己的包,輕聲示意:“最後雖然說他有私事,确實不方便過來出庭。但還是拿了點以前的筆記給我,想說看能不能當證據什麽的——這趟也不算白來。就是你确實等太久了,我跟他聊着聊着忘記時間,出來還忘了給你打電話來着。”

“……阿沅。”

“嗯?”

他既不點頭也不接話追問,反倒突然叫她名字,舒沅一愣,從漫不經心玩他手指的小小惬意裏驚醒,擡起頭來。

還沒來得及看清楚他一直低頭遮掩的表情,卻被他傾身而下的擁抱抱了個滿懷。

“哎——你幹嘛呀,癢死了蔣成!嬌花呀你。”

他頭發還沒長長,個小寸頭。

英氣歸英氣,但伏在她頸邊,卻還是蹭得她癢的慌,一時沒忍住,便就這麽笑出聲來,直作怪地往旁邊躲。

可哪比得過他力氣?

沒躲幾下,反倒索性被他摁在懷裏。

她只能舉手投降。

“行了行了,你比我還嬌呢。”

說話間,又“怒其不争”似的笑着拍拍他背,心裏大概反應過來,或許原因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樣,遂放柔語氣,“怎麽了啊你?你又不說我哪知道。”

他悶聲悶氣:

“沒什麽,就是想你。”

“……”

“不知道怎麽說。”

“……你诶。”

或許這就是直男吧。

總能讓你來不及心動,那口氣就被堵回了嗓子眼,只剩下又好氣又好笑,對着他背就捶,“真該讓你一起進去,再找語文老師給你補補課,看你是不是高中語文沒學好,表達能力怎麽那麽差?”

“可能是吧。”

“嗯?”她有些訝異他會在這種自貶的話題上接茬,回過神來,又反手摟了摟他,“還說呢,你可是學生會主席,每個禮拜都主持國旗下講話,你還不會說話……”

蔣成說:“挺不會的。”

“幹脆我們投資去讓科學家發明時光機好了,塞回去回爐重造一下。”

“幼不幼稚啊?”

“反正我有錢。”

“有錢也不是讓你燒着玩的!”

她作勢憤怒拍他,一副持家有度模樣。

他于是緘默下去。

也不反駁,不反抗,只依舊牢牢把她抱緊。

舒沅拿他沒辦法,一時有些失笑。

還要再笑話兼教訓人兩句,手裏手機卻恰時忽而振起。

側目一瞥,來電顯示上,赫然是孫阿姨的名字。

——“喂?阿姨,怎麽了?”

舒沅也不好推開看着像是有些傷心的某人。

只得艱難地繞過他肩膀,把手機遞到耳邊,又輕聲應答着對方:“對,我聽着呢,聽得到,您說。”

就這麽折折騰騰聽了半天。

等到總算聽出電話那頭支支吾吾的大致意思,舒沅嘴角不由抽抽,直接點題:“啊……意思就是端午在我家吃是嗎?”

這是要考驗她的廚藝了?

“呃呃,大概是,就……”

孫阿姨像是唯恐她心裏不舒服,也覺得自己這提議倉促。

一聽她遲疑,又連忙補充:“那不行的話,在阿姨家吃也可以的哇,就是,你陳阿姨突然這麽說……唉,我也有點難做,不知道怎麽突然變卦的,給你添麻煩了。”

“沒有的事,不麻煩不麻煩。”

舒沅一向體貼她,聽出人話裏低落,連忙接腔:“我到時候好好準備一下就行,吃頓飯而已嘛。陳阿姨他們沒什麽忌口吧?……哦,好,沒事啦。那就先這樣,阿姨,我這還有點事,有什麽問題我到時候再問就行——”

說着,剛要挂電話。

舒沅拍拍蔣成在自己腰間箍牢的手,示意他先放開。

不知何故,卻忽而想起自己家裏那小餐桌,每每被他吐槽坐不了幾個人,有溫馨沒格調,又匆忙追問了句:“對了,陳阿姨他們家……來幾位呢?”

“三個?”

“啊,沒事,我就問一下,沒什麽問題的哈。”

反正就阿姨、叔叔和那個任方嘛。

她廚藝雖不說超群,但只是做些糖包再包個粽子,整一桌大菜還是不虛。

這麽想着,心裏有底,舒沅也就放心挂斷電話。

倒是一扭頭,見蔣成還是那副低落樣子,才真正有些頭疼。

“到底怎麽了?”

她問:“公司有事也沒見你這麽不開心過。是不是剛才我沒在,和家裏又吵架了?”

他沒說話,定定看向她剛放下的手機。

半天才回過神,像是就坡下驢,輕輕點了點頭。

“那你端午還回家吃飯嗎?”

舒沅眉頭微蹙,“你可別跟我說,你又生爸……叔叔的氣,答應他了又不去,本來香港的事他已經有意見了,再放鴿子,到時候他肯定不會在股東大會上給你好臉色。”

蔣成卻搖頭。

“不,我會回去的。”

“嗯?”

“反正端午節,你以前都說了,還是一家人一起過比較好。”

他這麽好說話,這倒有些出乎舒沅意料之外。

但,好歹也算是好消息嘛。

她笑笑,瞬間将剛才的不愉快抛諸腦後,主動伸手握住他的。

“你能這麽想就好了。我剛才進來看你那表情,還以為天都塌了,臉皺成那樣,難看。”

雖然以前她常自卑,偶爾故意裝作讨厭他的模樣。

但時至今日,還是不得不承認。

說到底,她最喜歡的,還是蔣成意氣風發,永遠恃才傲物般神采飛揚。

仿佛誰也不能把他打倒。

生來他就在萬人中央。

“阿沅。”

她還陷在昔日回憶中,不自覺摩挲着他虎口。

忽而聽得他又低聲喊她,徑直側過頭去,又問:“怎麽了?”

蔣成沉默片刻。

顯然是下了很大決心,再開口時,接近字斟句酌,極盡小心:

“我們什麽時候去把複——”

【咔噠。】

什麽時候去把複婚的手續辦了好嗎?

他後頭半句話哽在喉嚨口。

霍地打開的車門,和緊随其後、方忍滿頭大汗的致歉,卻瞬間像是算好了似的,打斷了他的小心翼翼:

“老板,對不起啊,讓你們等這麽久。”

蔣成:“……”

“沒事,大熱天的,你快上來吧。”

比起她,舒沅倒是依舊很好講話,連聲招呼着方忍上車。

怕人對這恩愛氣氛尴尬,還不忘小心拍了拍蔣成,示意他松手。

動作間,又跟前座寒暄幾句:“剛才是在跟女朋友打電話?我看到你的鎖屏,長得很漂亮,像那個……就是那個,之前演了個電視劇的女明星?”

“嗯呀,就是她。”

一說起女朋友,方忍頓時話多起來,也忘了剛才一進門某人視線掃來的涼意,就側身給舒沅介紹起來:“她之前拍過幾部小成本制作,有點名氣的,身材又好又漂亮,說起來還要感謝老板,我們認識嬌嬌,都是老板幫我介紹——”

“老板,蔣成,幫你介紹?”

“……”

“身材好,又漂亮?”

“這……”

但其實舒沅也不是有心為難他。

只是瞬間想起來,之前看到那鎖屏上的漂亮姑娘,大眼睛高鼻梁,事業線豐滿,是女孩子也羨慕的巴掌臉黃金比例五官——男人都喜歡那樣的吧?

蔣成又是在哪認識的人家?怎麽給方忍搭的橋?

越想越有些莫名泛酸,舒沅當即笑得有些勉強。

“沒事沒事,我就是說你女朋友很漂亮……你很有眼光而已。”

給你挑對象的人也很有眼光。

方忍:“……!”

好歹也是在大魔頭身邊歷練了六七年的高級特助,怎麽可能聽不出人家的言外之意?

察覺到老板瞬間眼瞳微眯,表情降溫。

他更是瞬間反應過來自己的失言,急忙擺手。

情急之下,只得一股腦把理由都往出倒:

“呃,不是!您誤會了,其實是我女朋友那個電影招商會,有投資商跟我們這邊比較熟,又想巴結一下老板,就給塞了大堆名片過來。這些事一般是給我處理的,我就跟我現在女朋友認識了,但還沒有什麽發展。結果後來我不是幫忙老板照顧了一陣子狗嗎?回來以後,老板體諒我辛苦了,又看出來我對我現在女朋友,就還是有點意思的,所以讓人評估了一下那個項目,确定了收益率還不錯。到這裏為止,完全不是他對誰有什麽意思,只是為了兩全其美,之後才讓我去跟進項目,我跟我女朋友才有機會……”

才、才有機會……

等等,他是不是說漏嘴什麽了?

後話戛然而止。

方忍頭皮發麻,又小心翼翼去打量舒沅的臉色。

發現對方好像沒有什麽過激的表情,才稍稍放下心來,打算開口給自己圓個謊:“然後,其實——”

“夠了,方忍。”

“你養狗嗎?”

結果老板和老板娘竟然一起開口。

方忍一時不知道該先回答誰,總覺得已經一腳踩進誰的坑裏,當下,只恨不得找個地洞直接把自己埋下去完事兒。

“你養狗嗎?”

偏偏後排情況有變,舒沅強力鎮壓了蔣成的“躁動”過後,又一次直直向他看來。

不為別的。

就差一步,一切好像都能對得上號了。

舒沅牙關緊咬。

不然誰能解釋:

低情商。

工作狂。

愛丁堡。

哈士奇。

橙子的莫名親密。

這些因素是怎麽陰差陽錯結合一體?

還有,任方跟方忍,難道不就是把字眼倒調過來的變形?

她越想越不妙,越不妙越像是真的。

好像只要一個關節打通,之後所有的疑惑都能迎刃而解。

方忍看看這邊,看看那邊,莫名心虛的擦擦冷汗。

“我——”

千鈞一發之際。

舒沅仍緊盯方忍不放。

一旁的蔣成,卻突然捂着後腦勺,微微弓下腰去,發出聲痛苦悶哼。

“……怎麽了?!”

果然。

這聲出口,舒沅瞬間扭過頭去,伸手扶住他後腦傷口。

察覺不對,擡手一看,竟已滿是濡濕殷紅血跡。

“傷口裂開了?!”

她滿眼不可置信。

一時也顧不得其他,忙扭頭吩咐方忍:“快聯系醫生看怎麽處——算了,我們還是先去醫院!”

方忍來不及應是。

某個凄慘傷患,卻先一步啞聲吩咐,不容置喙:

“……去後備箱,拿繃帶。”

“老板,這個時候還——”

“方忍,我讓你去,聽不懂嗎?!”

他一向說一不二,這會兒甚至有些咬牙切齒。

方忍視線瞬間定向某處,一瞥,倏然會過意來,下一秒忙不疊應是,也不顧舒沅阻攔,便急忙打開車門下車。

當然,也不是拿什麽繃帶——

而是有多遠滾多遠,識相就別再出現。

可舒沅早被一手血吓到,哪想得到那麽多?

急得要自己去開車,脫了高跟鞋,人直接就往前座爬,結果膝蓋剛蹭上扶手箱,就被人攔腰抱了回來。

“不急。”

“什麽不急,你沒看你後腦勺那傷——”

“讓老公抱一下。”

“……你有病吧蔣成!”

舒沅急得要踹他。

一時竟也沒注意,他不知為何同樣全是鮮血的左手,在她牛仔褲上漚深大片血跡。

蔣成輕輕埋在她懷裏。

臉不紅心不跳且滴水不漏地,甚至沒忘把腳下剃須刀片——真正割傷他手的利器,往座位底下踢走藏好。

“不疼,過一下就沒事了,先等方忍把繃帶拿過來。”

“可這可是腦袋又不是手!你怎麽說得這麽輕松啊?!”

說話間,舒沅又去摸他後腦。

那短短發茬刺得她手心生疼,藏在發間的傷口,卻依舊像是在滲血。

“蔣成,你是不是瘋了,你就不怕有後遺症,肯定是你、你最近,我都說了不要……”

“跟那個事沒關系。”

“那你說跟什麽事有關系!”

舒沅愈發又急又氣。

既急他的傷,又氣他不撒手,短暫停頓過後,說話語氣也跟着急促起來,“我警告你,你現在放手,我不是跟你開玩笑的!”

蔣成:“……”

說實在話,他原本,其實還想裝一裝痛苦來示弱的。

結果聽她聲音像是突然帶了哭腔,心疼之餘,竟不由悶笑一聲,笑出聲來。

“你還笑!”

“沒笑,我是感動。”

“感動哪有你這樣的!”

她一時羞憤,一拳砸上他肩膀。

“你松不松手?蔣成,我都說了,你能不能別老這樣,我們都二十老幾了快三十了,還能像小時候不把命當命嗎?你可是要靠腦子吃飯的人,你……”

話音未落。

“好,我松手。”

他忽而趁她不備,驀地松開箍住她腰間的手。

舒沅憋着那口氣瞬間直呼出來。

也沒心思再教訓他,只剛要扭頭,看看方忍怎麽還沒回來,兩頰卻又被輕輕捧住。

想也知道是誰的幼稚舉動。

揉着她的臉當粉團子玩不說,左手掌心一被擠壓,鮮血又汩汩直流,沾得她臉頰也弄髒,一派狼狽。

“你的手……”

舒沅眉頭微蹙,終于遲來地意識到不對。

“你自己劃的?”

蔣成無辜臉:“有點痛是真的。”

能不痛嗎,出這麽多血?!

聯想起剛才一連串發生的前因,她更瞬間明了某人的用意,當即想也不想,就要拍開他手,“不行,你趕緊給我解釋……!”

可解釋什麽呢?

難道要解釋,他是多麽無所不用其極,卑劣又誠懇,愚昧又可笑的愛她嗎。

蔣成能給的回答,不過是這樣一個虔誠的親吻。

如十八歲那年,他也是這樣拽住急欲離開的某人,還給她,比她那蜻蜓點水,莽撞卻誠摯一萬倍的親吻。

即便從野生蛻變出文明,人類早已不再野蠻。

逐漸擁有缱绻的文字筆墨,百轉千回的□□心動,有無限遐想和留白。

但最最原始,最最無法控制的呢?

大概,蔣成想,依舊是忍不住想要親吻那個人的沖動吧。

是了。

他看世間其他人,只覺得他們魯莽又粗俗,醜陋且自私,多半拜金主義,或是擁有可悲的自信,卻三言兩語就能打發走,簡直不堪一擊。

但是他看她時。

即便她的自卑總是讓人難過,讓人無數次想觸碰又放下手。

即便她是踩着他的心碎起舞,不惜放棄他的金屋奔赴遠方。

他仍欣賞且鐘愛,她的自卑又高傲,溫柔卻堅韌,不堪一擊但比誰都堅強。

半晌。

舒沅趴在他懷裏低聲喘/息。

一抹嘴角,不忘憤憤控訴:“蔣成,你腦子裏是不是只有這檔子事——”

“老婆。”

“……?”

他說,輕咳兩聲,像是小小炫耀:“我只親過你哦。”

“……這算什麽能拿出來說的事嗎?”

“好像也不是,不過,我不想你生氣。”

“不想我生氣就——就光親我?!”

“因為我每次生氣,你主動親我一下,我也不生氣了啊。”

他理不直氣也壯。

“我得讓你先不生氣再解釋啊。不然你又……又那個什麽怎麽辦?我們都快三十了,再耽誤都要當爺爺了。”

有那麽誇張嗎!

舒沅向天翻白眼,好氣又好笑。

可誰讓他偏就這樣頑固相信着了?也不知道誰給的自信。

唯恐語言只留下誤會,解釋只有猜忌,不如以吻封緘?——實在俗氣死了。

好在,不是特別讨人厭。

舒沅無奈笑笑。

而他拉過她的手。

沉默間。

輕輕的,十指相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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