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入夜
過于寂靜的氛圍使人心底發毛, 隐隐有種不好的預感。
陸焚也立刻坐了起來:“出去看看。”
兩人穿好衣服,出了帳篷,發現營地裏靜悄悄的一點動靜也沒有。篝火已經滅了, 昨晚守夜的那個人不見了蹤影。
謝行吟奇怪道:“昨晚守夜的人呢?”
守夜的人不應該擅自離崗,昨晚負責守後半夜的是充數的低級玩家之一。他們在附近找了一圈不見人影, 去其他帳篷裏一問, 果然都沒有。
謝行吟趕緊把還在睡的老梁拉起來。
“怪了。”老梁擡頭看岩壁上那些孔洞,“會不會躲進洞裏去方便了?”
“怎麽可能。”
大家聽說有人失蹤了, 很快都從帳篷裏出來。
昨晚守夜那人的同伴忽然失聲叫了起來。
“哎——我們的水和食物怎麽不見了!”
其他人一聽, 趕緊檢查自己的東西還在不在。還好, 他們的食物都還在。
有個矮個男人抱了一捧幹草,正在喂駱駝:“那家夥不會是拿了食物甩下我們,自己一個人偷偷跑了吧。”
“不可能吧, 他連駱駝都沒騎走,難不成想憑兩條腿穿過沙漠?”
“那也有可能是不想找了,回去了呗。誰知道呢。”矮個男人聳聳肩。
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那是不可能的。放棄任務就等于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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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物和水是重要資源, 眼下丢了東西,大家不免都有點懷疑。會不會是有人故意殺人獨吞物資, 還是另有原因?
守夜人的同伴聲稱物資不見了, 但只是一面之詞,大家還是免不了懷疑是不是被他偷偷自己藏起來了。
那個大塊頭李鐵鋒性子最剛烈, 他堅持要每個人都把包拿出來搜查。
所有人的包裹裏都沒有多餘的東西,那一份食物就是丢失了。
老梁低聲嘀咕着:“難道不是我們中間的人幹的?”
陸焚擡頭看着岩石峭壁上密密麻麻的山洞, 沉聲說:“未必。”
謝行吟覺得這事發生的很蹊跷。“要不然我們到山上去找找?”
陸焚點頭:“我聽哥哥的。”
李鐵鋒也贊成他們的意見。“我幫你們守着其他人, 你們趕快上山去找找。如果找不到就快點回來,我看他失蹤得很奇怪,安全要緊。”
他塊頭大, 性格正直死腦筋,還有着一身一拳打死成年人的肌肉。有他撐腰,其他人也不敢丢下他們先走了。
于是謝行吟他們三人放心地上了山,在附近找。
山體很陡峭,腳下全是碎石,老梁一邊走一邊打哈欠,腳下一滑差點栽個跟頭。
謝行吟一般攀住他:“昨晚守夜的又不是你,你怎麽比我們還困?”
老梁眼裏露出一點憂傷:“你懂什麽,鐵峰兄弟打呼嚕還腳臭,我昨晚沒睡好。好像現在還能聞到那個味……”
說完,老梁忽然“噫”了一聲,揉了揉眼睛,指着草叢說道。
“我說怎麽好像聞到味兒了,這裏真有一只鞋!”
那邊齊膝高的灌木叢裏果然挂着一只鞋。
灰姑娘是不會掉匡威帆布鞋的,這鞋肯定是昨晚那守夜人的。
他們把那鞋撿起來看了看,老梁直搖頭:“完了完了,兇多吉少。”
謝行吟接過那只鞋端詳了一眼,在附近找了一圈,很快發現不遠處的崖壁底下有個一人多寬的洞穴。
漆黑的洞穴入口以一個巨大的傾角斜斜往下,陽光照不進去。謝行吟打起手電,發現下面很深,看不清下面到底有多大,外側還堆積着一些不知道什麽動物的骨頭,已經泛黃了。
“我的媽呀,這不會是狼窩吧?”老梁大驚,“守夜的是被狼叼走了?”
謝行吟還在遲疑,如果真的是狼叼走了,那其他食物呢?狼不吃幹糧,難不成被人渾水摸魚拿走了嗎?
要想知道真相,還是得先找到守夜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看着不像狼窩。”陸焚從謝行吟手裏拿過便攜手電,往洞口走過去:“我進去看看,哥哥等我信號再說。”
說着,他就身手敏捷地用手一撐,整個人消失在了洞口。
謝行吟不知道這位陸少爺的底細,但顯然他身手不一般。而且陸焚是聰明人,既然他敢進去,肯定有自己的把握。
話雖如此,下面到底是個什麽情況大家都說不準,謝行吟和老梁兩人在外面等着,還是免不了擔心。
過了沒一會兒,底下的手電光閃了幾下,陸焚的聲音從狹小的洞口裏傳出。
謝行吟聽得不太清楚,只知道是叫他們下去,松了口氣。他回頭和老梁商量:“這洞太窄了,三個人都下去活動不開。要不然我先下去,你在這兒給我們望風。”
那洞口看着就瘆人,老梁巴不得不用下去,連聲答應:“行行行,我在這兒守着。你們完事了就快點上來啊。”
“……”
謝行吟瞥了他一眼,轉身走了。他蹲在洞口觀察了片刻,然後小心翼翼地扶着地面,把下半身探進去,在那狹小的洞口裏尋找落腳點。
剛才看陸焚下去的時候輕松,等他自己來爬的時候才發現有多難落腳。陰暗潮濕的洞壁長了不少青苔,踩上去很容易打滑。
謝行吟兩只手攀着凸起的石塊,慢慢往下探。好不容易大半個身子探進去,忽然之間褲腿不知被什麽一鈎,腳下一滑直直地就栽了下去——
要命,這一摔要是落在滿地的白骨上,還不得被鋒利的骨刺戳成篩子!
但是謝行吟掉下去的沒有落在那堆硬骨頭上,反而是掉進了一個懷抱裏。
陸焚接住了他。
謝行吟怕摔下去,無意識地反手抱住了他的脖子,反應過來才發現冒犯了人家,趕忙松手,重新踏上了地面。
這洞穴入口狹窄,但是下面的空間卻很大,地上堆滿了各種動物的骨骸,厚厚的一層又一層,看不出來究竟有多少了。有些時間久遠的,腳踩上去就碎成了粉末。
謝行吟看見滿地白骨之中有只小獸,模樣四不像,長了一對牛角和滿口利齒,屍體還是新鮮的,像是剛死。
陸焚就跟沒看見一樣,把它踢開,帶着謝行吟往裏面走,用手電光往一個方向指了一下:“哥哥你看。”
岩壁旁躺着個人,正是昨晚那個守夜的。謝行吟蹲下身看那具冰冷僵硬的軀體,瞳孔渙散灰敗,早已經斷了氣。
謝行吟盯着他的臉看,守夜人臉上的表情僵硬猙獰,眼球凸起,似乎在死前經歷了一場激烈的抗争。
謝行吟想了想,慢慢地把他的身子翻過來。果然,在屍體的後腦處有一處傷口,汩汩地淌着鮮血。
野獸傷人都是咬斷氣管,眼前的人更像是被人為地用鈍器擊打頭部,失血過多而死。
“謀殺抛屍?”
謝行吟扶着岩壁,想把那屍體翻開看得更仔細一些,感覺手上的觸感不太對。
岩壁上滿是凹凸不平的刻痕。
謝行吟第一反應是守夜人死前給他們留了暗示,連忙打起手電一照,卻發現石壁上刻着的是楔形文字。
按那個時代的教育普及度,會寫字的人肯定不是小人物。謝行吟有預感這些內容一定很重要。
他認識一些楔形文字,但只能認得單個字的大概意思,全連起來要花點時間才能看懂,但他們又不可能把這石壁帶走。
謝行吟看了幾眼,只能依稀認出“怪獸”、“洞”之類的字樣,想起這裏可能是怪獸的巢穴。于是他決定還是先走,反正洞穴裏的怪獸和主線任務也沒什麽關系。
謝行吟本想把屍體帶回去,但是陸焚阻止了他,讓他就當沒看見。
“這個人是被謀殺的,哥哥要想知道是誰,最好不要大張旗鼓地回去詢問。我們先假裝不知道,再暗中觀察,我想那個人接下來肯定還會按耐不住再動手的。”
謝行吟覺得他說的在理,于是轉而看向了旁邊那小獸:“那我們可以把野牛的屍體帶回去烤着吃嗎?”
倒不是因為他想吃野牛肉。他們的食物份額有限,多一點補給也好。
陸焚卻神色稍變,輕咳了一聲:“最好不要吃這個。”
謝行吟沒問他原因,想來是因為那頭野牛長得實在是醜,看着就有點倒胃口,也不知道能不能吃。
很快,兩人重新回到了地面上,謝行吟把下面的事情告訴了老梁。
三人下了山,回到了在營地附近,在沿途周圍找了找,果然在一處隐蔽的角落發現一塊沾了血的大石頭,棱角鋒利。
謝行吟擡眼和陸焚對視,兩人心裏都已經了然。證據确鑿,這就是兇器了。
回到營地,李鐵峰迎上來問他們有什麽發現,謝行吟看了一眼他背後探頭探腦的那幾個人,只搖頭:“沒有找到。”
其他人聽了,跟着起哄:“找不到那就走吧,肯定是被野獸叼走了。馬上就到中午了,耽擱太久我們也得死在這裏。”
守夜人的同伴丢了食物和水,大家只好不情不願地各自勻了一點出來給他。
衆人繼續啓程,沿途繞過山峰,很快就進入了一片更加幹枯的荒漠。
這片荒漠比來時的還要荒涼,連那種毒灌木都很少了,滿眼看去都是土色。地面上的幹裂紋像樹杈一樣蔓延,分裂出無數的小裂紋,像凸起的魚鱗,遠看參差不齊好像落葉。
路上,謝行吟無所事事地幫陸焚擦刀,忽然一只手從他腋下穿過,把一塊布塞進了他懷裏。
謝行吟偏頭,就看見陸焚把下巴輕輕搭在了他肩上。
“剛才沒時間仔細看,哥哥再看看山洞的石壁上寫的是什麽內容。”
謝行吟接過來一看,發現陸焚竟然把山洞裏看見的內容一模一樣地寫出來了。
連不認識的語言都能複述出來,那真的不能只用記性好來形容了,陸焚可能真的是過目不忘。
眼下,謝行吟有足夠的時間可以研究這些文字了。他花了點時間,把這些內容破譯了出來。
原來刻下那些文字是城邦裏的一位貴族,他也是去日落之地尋找長生不老藥的。這位貴族按着古老的傳說找到了生命之樹,但是生命之樹的花朵需要痛苦的靈魂澆灌,才能長出生命果。
他心地善良不肯害人,于是放棄了,但是好人沒好報,他們一行人回來的路上被吃人的怪物芬巴巴所害了。
謝行吟詫異地看着那些內容。原來剛才那個洞穴就是傳說中怪獸芬巴巴的巢穴。
看來他們運氣不錯,沒遇見芬巴巴。這麽多年過去,不知道那怪物是不是還存在。
謝行吟再仔細一看。
“黃色的怪獸芬巴巴,長了牛角和長長的犬齒……”
等一下!什麽芬巴巴,這不是他們在洞裏見過的那只奇醜無比的小野牛嗎?誰把吃人的怪獸給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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