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神廟
當石人們相遇的時候, 通往神明花園的天階将會出現。
所有人聽完這句話都是一頭霧水,表情錯愕。
“通往神明花園的天階……那是什麽意思?”
“這和日落之地有什麽關系啊?”
“就是啊,莫名其妙的……”
石像上的線索藏得如此隐蔽, 大家滿懷期待地以為找到了關鍵,可還沒來得及高興就傻眼了。
石像給出的謎語令人摸不着頭腦。
“沒翻譯錯吧?”有人忍不住問。
謝行吟說:“沒有。”
文字的字面意思很清晰, 抽象的是謎語本身。
侯老板是個老奸巨猾的生意人, 總覺得謝行吟不會這麽輕易地把實話告訴他們。
于是,趁着其他人走開的時候, 侯老板笑呵呵地湊過來遞了一支煙套近乎。
“小謝兄弟有什麽頭緒嗎?”
謝行吟不抽煙, 擺手沒接, 侯老板便轉而遞給他身側的陸焚,後者接下了。
這謎語太奇怪了,既然謝行吟一個人捉摸不透, 自然也沒必要藏着掖着,說出來讓大家一起來想。
“其實所謂的‘神明的花園’也好,日落之地也好, 伊甸園也好,這些名字毋庸置疑都指代着同一個地方——也就是我們要去的這峽谷底下。”謝行吟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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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通往‘神明花園’的天階, 想必指的也就是通往谷底的路。”
“這個謎語就像是在說, 在某個特定的時候,我們在找的這條路就會出現。”
侯老板點頭稱是:“小謝兄弟這麽說不錯, 所以現在我們急于想要知道的,就是 ‘石人相遇之時’是什麽時候。”
這個謎語和他們目前的境遇息息相關, “石人”很好理解, 顯然指的是這些石像。
但是在什麽樣的情況下,這些互不接觸的石像才會相遇?
“快看看,石像上有沒有藏什麽機關?”侯老板說。
他的保镖馬上動手去推那些石像。這些高大的石像一個起碼有好幾噸重, 底座和地面牢牢固定在一起,就像是天然生長在這裏的。無論使用什麽手法,石像紋絲不動。
除非用暴力方式,否則沒辦法把放到一起。
“完全推不動,除非把它砸了。”
謝行吟搖頭。
暴力拆卸肯定是不行的,這個“石人相遇之時”肯定有什麽特指的意義,把石像拆下來強行擺放到一起明顯是牛頭不對馬嘴。
其他人都在大殿裏找機關,撅着屁股趴在地上摸來摸去。大家把每一根石像上上下下都摸了個遍,老梁還試着伸出兩根手指對着石像眼睛的洞洞猛戳,還是一無所獲。
謝行吟沒動,站在原地擡起頭看那些石像。沒頭沒腦地就上去一通亂摸,可能答案就在眼前也看不出來。
“再想想,到底什麽時候石人會相遇?”
謝行吟的本來是想讓大家一起出主意的,但是大家想來想去都沒找到什麽靠譜的點子。
夜色濃郁,淡淡的星月光輝下,那些石像們笑得愈發陰森了。
侯老板咽了咽口水:“這些石像長得這麽邪門,不會需要什麽活人祭祀才能啓動吧?”
大家一聽,都有點害怕,不自覺的離那些東西遠了一點。
受到侯老板啓發,其他人也都開始天花亂墜地猜測了。什麽石人的位置對應天上的星象,什麽石人在沒人看見的時候會偷偷移動……各種說法五花八門,玄之又玄。
甚至還有人開始列方程計算這些石人和地面傾角之間的關系。
“這些人怎麽比我還迷信。”老梁被搶了生意,嘀咕說。
讨論完以後,衆人依然是一頭霧水,又到神廟外去搜索了一陣。
神廟外的石像都立得端端正正,比裏面的石像要高大,也更難爬。可是好不容易爬到頂上,他們卻發現外面的石像上沒有任何提示。
“算了,都下來吧。”
李鐵峰看了一眼幽暗的天空:“來兩個人跟我去撿點灌木生火,我們今晚先在這神廟裏湊合一晚。”
—
岩石山丘下有一大片荒地,長滿了灌木。很快,李鐵峰他們抱着一大堆枯枝回來了。
枯枝被整齊地堆放在殿外的石階下,李鐵峰用火石打出火星引燃,篝火立刻熊熊燃燒了起來,火光轟然照亮了這所不知在此屹立了幾千年的神廟。
“留一個人守夜,剩下的人都去休息吧。”
前幾日大家在沙漠裏風餐露宿,只能靠帳篷露營。現在有了神廟遮風擋雨,紛紛把遮風布都布鋪在地上當墊子睡。
大殿裏那些石像潛藏在陰暗中,表情詭異,看着實在令人不舒服。
老梁猶豫片刻,抱着行李想到外面去睡,但是一只腳踏出廟門才想起來外面的石像更多,只好又折了回來,挑了個大殿外側的角落睡下。
帶來的幹糧差不多都吃完了,大家忍着饑餓睡去,祈禱着明天就能到日落之地,找到食物。
謝行吟不知道是因為餓還是因為有心事,翻來覆去地睡不着覺,睜開眼睛盯着廟頂看。
神廟門外,被微風吹動的火苗閃爍跳動着,光影打在那些石像上,仿佛表情在細微地變動着。
謝行吟偏頭,看見陸焚閉着眼睛躺在他身側,安靜得像是睡着了。
于是謝行吟悄無聲息地掀開蓋在身上的布,繞過橫七豎八睡了滿地的人,走出了神廟。
守夜的人躺在角落裏,打着輕微的呼嚕。謝行吟看了一眼,沒叫醒他,自己在最低一級石階上坐了下來。
眼前的篝火“噼裏啪啦”地燃燒着,謝行吟坐在冰涼的石階上,一手撐着下巴,心不在焉地用樹枝在泥地上寫寫畫畫。
石人相遇之時,到底是什麽意思。要是今晚想不出來,他恐怕就睡不着覺了。
茫茫荒漠之上的夜空幽藍如洗,勾勒着點點銀白星光。這是屬于五千多年前的璀璨星空,現代城市中已經很難看見這樣的夜景了。
謝行吟獨自在篝火旁坐了一會兒,忽然聽見背後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有人出來了。
他本來以為是來換班的守夜人,一回頭,映入眼簾的卻是一雙筆直修長的腿。
謝行吟擡頭,視線上移,然後看到了陸焚。他肩披着外套,正站在三級臺階之上垂眸看着謝行吟。
“哥哥睡不着嗎?”
陸焚晃晃悠悠地邁下了石階,在謝行吟身側坐了下來。
閃動的火光掩映在他的側臉上,陸焚随手從兜裏摸出來一支煙,好像是剛才侯老板給的。
借着面前的篝火,陸焚把煙點燃了,遞到嘴邊叼住。
看着他銜住的那一點火光看,謝行吟忽然有點心癢癢。
男人煩躁的的時候都想抽煙,謝行吟正糾結憤懑着,便伸手把陸焚叼着的煙搶了下來,迅速低頭吸了一口。
侯老板煙瘾大,他給的煙自然也是勁猛的貨色,一般人習慣不了,更別從來沒抽過的謝行吟了。他把煙遞到嘴邊猛吸了一口,只覺得肺管都麻了,差點嗆住。
這玩意兒一點也不管用。
陸焚饒有興趣地看着他,指尖擦過他的手背和關節,把他手裏的煙又接了過來,小心翼翼的像是怕他燙着,然後不緊不慢地把煙頭按在石階上撚滅了。
謝行吟憋得慌,別過臉去避開陸焚,捂着嘴咳嗽了幾聲。
篝火的光芒斜側着照過來,他明明只是和陸焚并肩坐着,兩人背後的影子卻靠在了一起。
看着地上貼合着的兩個影子,謝行吟的眼眸陡然一亮,福至心靈,忽然轉頭跑進了神廟。
等陸焚起身跟過去的時候,就看見謝行正站在神廟入口處,神情鄭重地打量着這些石像。
神殿裏,石像們的臉上挂着笑容,像是喝醉了酒一般東倒西歪地傾斜着,但是偏偏又各自互不相觸,永不相遇。
“石人們相遇,有沒有可能不是指實質上的相遇?”謝行吟說。
—
翌日天亮以後,陽光從廟頂的圓孔灑進來,照亮了整個大殿。
謝行吟看着頭頂陽光灑在那些石像上,在牆上、地上留下道道黑色的影子。
“我昨天認為屋頂的圓孔是用于大殿采光的,但它可能還有別的用處。”謝行吟對陸焚說。
這日落之地,光從名字上就能知道它和太陽有着密不可分的聯系。
神廟頂部留有圓孔,為的是讓陽光能照進來。
而與光密不可分的便是影。
“大殿裏的這些石像無法挪動,但是它們的影子可以。”謝行吟說,“……随着一天當中太陽位置的變化,它們的影子也在不斷地變換移動。”
“或許就有某個特定的時刻,陽光透過神廟頂上的圓孔照射進來,石人們的影子會交疊在一起。”
“到那個時候,它們就相遇了。”
他們昨天進神廟時已經是夜晚,石像的影子早就看不見了。要不是偶然的發現,謝行吟差點就要忽略了這件事。
“我的媽老謝,太對了!石人不能動影子可以動!你可真是個天才!”
老梁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醒的,聽完他的推測高興地差點在謝行吟臉上親一口,被他躲開了。
陸焚正抱着胳膊靠在一邊,看着這一幕,眼底難以抑制地流露出了一絲嫌棄,別過了臉去。
有了初步的方向,接下來需要做的就是等待驗證了。
大家在神廟裏一邊休息一邊等待。
随着時間的流逝,從清晨到中午,他們頭頂太陽的位置不斷偏移,光照的角度不斷轉換着,石人們的影子也随之變幻舞動,時而相觸時而相離,各不統一。
終于,等到了下午兩三點鐘左右,太陽高挂在天空上,陽光從屋頂的圓孔照射進來。
這時大殿裏所有石人的影子呈現出一個扇形,頭部整齊地重合在了一起。
“我們動作要快一點。”
太陽的方位還在不斷變換,很快石人們的影子就會移動,重新回到互不接觸的狀态,那時候通道就會消失了。
如果在它消失前還找不到,那就只能再等一天。
謝行吟立刻轉頭跑出了神廟,所有人跟在他身後。
他們一路跑到了峽谷邊緣,而後看見前面的謝行吟忽然停了下來。
老梁一愣。“沒路了?”
但是謝行吟搖頭,示意他往下看,所有人都跟了過來,好奇地站在懸崖邊上低頭向下看——
午後正值一天當中最熱的時候,經過一上午的烈日暴曬,山谷上層的雲霧散去了大半,能見度清晰了不少。
就在他們腳下,懸崖下方兩三米處的位置露出了一個白色的石臺。
石臺側面隐若現地連接着一排陡峭的石階,直通到下面深不可測的雲霧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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