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荒宅枯井19

倪葉心整個人都懵了,臉色一下子通紅通紅的,眼睛也瞪得老大,愣了一瞬間之後,下意識的就伸手要去推慕容長情。

只不過慕容長情的反應比他快,立刻就抓住了他推過來的手,然後将人往前用力一拽。

他們本來就緊緊的貼在一起了,這一下子更是挨得緊密。

就在這一剎那的時候,慕容長情看到倪葉心眼睛裏吓傻的神态,又看到他臉色羞紅的樣子,忍不住就笑了。

其實也不過是個很短暫的親吻而已,不過比那零點一秒鐘的親吻要長的多了。在這麽多人的旁邊,倪葉心覺得長的好像一個鐘頭那麽久。

不過就算時間“很長”,不過也只是純潔到不能再純潔的碰嘴皮,仍然沒有什麽進展。

就算如此,倪葉心已經覺得太刺激了!

慕容長情笑了,低頭在他耳邊說:“你看,有人在看我們。”

倪葉心頓時後背挺得筆直,吓得夠嗆,側頭一瞧,果然有個家丁正在瞧他們。

那家丁搬着箱子,一副看傻了樣子,嘴巴張的老大,眼珠子都要瞪下來了,估摸着比倪葉心受到的刺激還大。

倪葉心一下子臉色更紅了,覺得羞恥的厲害,如果可以,他現在很想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然後趕緊離開。

那家丁愣了半天,這才反應過來,繼續搬箱子去了,也是弄得滿臉都紅了。

倪葉心那叫一個咬牙切齒,很想揍慕容長情一拳頭,不過他絕對碰不到慕容長情的衣角就會被他躲開。

慕容長情瞧倪葉心露出這種神色,忍不住就低聲而笑,說:“現在你滿意了?可以說了罷。”

倪葉心:“……”

倪葉心完全不滿意!但是他好像自己鑽進了自己設計的套裏,這一下子茶壺裏煮餃子有苦說不出了。

倪葉心咬牙切齒的說:“跟我來。”

慕容長情立刻跟着倪葉心就出去了,從庫房出去,兩個人往回走去。

兩個人一路往回走,倪葉心這才說道:“還有人接觸過賬本,在謝老爺看賬本之前和之後都接觸過。”

“誰?”慕容長情皺着眉頭問。

倪葉心說:“當然是謝老爺身邊的那個丫鬟了。”

慕容長情一愣,似乎在回憶有沒有這麽一個丫鬟。

倪葉心說:“我們都見過的,之前和二夫人還有些沖突,二夫人完全不是她的對手,一看就是個特別精明有心計的丫鬟。”

慕容長情似乎這會兒才有些印象,說:“是她?”

慕容長情似乎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不過想一想又有道理,那個丫鬟是謝老爺的貼身丫鬟,經手的東西的确很多。管家有的時候送了賬本來,謝老爺在午休,管家都是将賬本交給丫鬟就離開了,而謝老爺看過了賬本也會交給丫鬟轉交管家。

這一來一回的,所有的賬本全都經過那個丫鬟的手裏。

慕容長情挑眉說:“一個丫鬟走私這麽多鹽?”

倪葉心說:“走,我們得去好好查查這個丫鬟。”

倪葉心叫了池隆和趙尹去監視那個丫鬟,然後和慕容長情去找了幾個謝家的小厮丫鬟打聽謝老爺貼身丫鬟的事情。

他們随便找了個家丁,想要打聽謝老爺貼身丫鬟的事情,不過也不想聲張,就是偷偷的打聽。

倪葉心瞧見個家丁走過來,就跑過去詢問。

只是倪葉心發現,自己剛開口說話,那家丁頓時滿臉通紅,瞧着自己的眼神很不對勁兒。

倪葉心一愣,覺得莫名其妙的。

那家丁看着倪葉心,不自然的說:“大,大人……這位大人,您有什麽事情嗎?”

一個高壯的家丁突然對着自己羞澀的滿臉通紅,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來,倪葉心有點發懵,他怎麽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魅力這麽大了!

慕容長情一見,突然面色不善的就走了過來,然後站在了倪葉心的身邊。

倪葉心狐疑的看了一眼慕容長情,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趕緊又看了一眼那家丁,頓時後悔的腸子都青了。

倪葉心仔細一瞧,這家丁怎麽這麽面善!原來就是剛才瞧見慕容長情和自己接吻的那個家丁,當時那個家丁臉紅的就跟個番茄一樣,現在突然被倪葉心堵住了要問事情,更是不自在的滿臉通紅。

倪葉心真是後悔不疊,但是都把人給堵住了,再跟他說沒什麽事情,怎麽想怎麽覺得不對勁兒,好像故意找人搭讪一樣。

倪葉心只好硬着頭皮,說:“像你打聽個事情。你認識謝老爺身邊的那個貼身丫鬟嗎?”

倪葉心都沒敘述那貼身丫鬟長得什麽樣子,家丁已經連連點頭,說:“認,認得!”

原來那丫鬟叫映紅,謝老爺身邊就這麽一個貼身丫鬟,跟着謝老爺也有好多年了。

那映紅長得漂亮,而且為人機靈,又能幹嘴甜,府上不少年輕的家丁都很愛慕她。不過大家又都知道,這映紅長得漂亮,眼界也是很高,她絕對是喜歡謝老爺的,不然也不會都二十多歲了,還不願意嫁出去。

然而謝老爺已經娶了兩個夫人,根本沒有再娶一房小妾的意思了,只是一直把映紅留在身邊而已。

二夫人非讓厭惡映紅,也是因為映紅愛慕謝老爺,而且天天陪伴在謝老爺身邊的緣故。

二夫人簡直把映紅當成眼中釘肉中刺,生怕她哪一日就爬上了謝老爺的床,再給謝老爺生個兒子,所以極為的不待見映紅,一有機會就會給她穿小鞋。

不過大夫人就不同了,對此并沒有什麽反應。畢竟謝老爺已經娶了一房妾了,再娶一房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

倪葉心說:“映紅是什麽時候進謝家的?”

家丁想了想,說:“大概七八年了罷,是大夫人買回來的。”

“大夫人買回來的?”倪葉心一愣。

那家丁點頭。

映紅進了謝家七八年,的确是大夫人帶她回來的。大夫人死了兒子之後就郁郁寡歡,她不能再生孩子了,但是看着小少爺又特別的喜歡,總想着有自己的孩子就好了,于是總去廟裏求子問藥。

只可惜大夫人的身體一直不好,吃了什麽藥也不管用。後來有一次去廟裏的時候,正好遇到了映紅。

映紅看起來特別可憐,還是個孩子,不過那時候嘴巴就靈巧了,大夫人可憐她,一時心軟就把她帶回來了。

當時二夫人身邊有個丫鬟出嫁了,正好缺人,大夫人就想把映紅安排過去,不過二夫人怎麽都不要。

二夫人覺得大夫人不安好心眼,想要把人安插到自己身邊來,監視自己,所以怎麽都不肯收了映紅。

謝老爺也覺得映紅很可憐,幹脆就把她收了做貼身丫鬟。這麽一來,二夫人又不高興了,覺得大夫人嫉妒自己,塞了個狐媚子給老爺,想讓老爺再納妾,好擠掉自己的地位。

映紅沒有親人,逢年過節也不會回鄉,所以一直跟着謝老爺,倒是把老爺伺候的很好,幾乎從沒離開過謝家。

家丁說了不少關于映紅的事情,看的出來,這個家丁似乎也是喜歡映紅的,知道的不少。

剛一打聽完了,慕容長情就把倪葉心給拽走了。

慕容長情說:“所以,就是那個叫映紅的丫鬟?”

倪葉心搖了搖頭,說:“我突然覺得事情又不簡單了。”

“怎麽說?”慕容長情問。

“很簡單啊。”倪葉心說:“你看管家貪財,那是因為他想要給女兒弄一批嫁妝,他有原因。而這個叫映紅的偷偷貪掉這麽多錢,她是要做什麽呢?她幾乎從不離開謝家,又不會回鄉,她弄了這麽多錢怎麽花?哪有人只撈錢不花錢的?她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

倪葉心一說,慕容長情也覺得蹊跷了。

倪葉心轉了轉眼珠子,說:“看來出了這個映紅之外,還要讓池隆和趙尹盯住大夫人了。”

“大夫人?”慕容長情說:“你懷疑她?”

倪葉心點了點頭,說:“那個家丁說,映紅最初是大夫人買回來的。”

大夫人看起來很有教養,而且性格不溫不火的,做事情不容易發脾氣,因為喪子之痛,對于謝小少爺也非常的好,這麽一個人,看起來實在不像什麽壞人。

倪葉心又說:“這麽一來,我突然又有點想要關注多年前,謝大少爺的死因了。”

多年前謝家大少爺的死,恐怕鎮子裏沒有人不知道。

謝家的大少爺很得謝老爺的喜歡,畢竟是謝老爺第一個兒子。而且大夫人生産的時候害了病,從此之後就再不能生育了,所以謝老爺就更是喜歡他這個兒子。

謝老爺和大夫人都寵愛兒子,謝家的大少爺也從小就特別的機靈聰明,長得可愛又懂事情,小小年紀就能寫得一手好字,不少人都很羨慕謝老爺。

但是就在謝家少爺四歲的那一年,謝家少爺突然失蹤了,好些天都沒有音訊,大夫人一下子就病倒了。

謝家少爺被人丢進了枯井裏死了,兇手是一個謝家府上的丫鬟。

這件事情雖然鎮子上的人知道的很多,但是大多數都是聽得傳聞,傳着傳着也就變了樣子,全都和鬼神沾上了邊。

這大半夜的,倪葉心和慕容長情吩咐了池隆趙尹注意映紅和大夫人,然後就往衙門趕過去了。

衙門的人早就休息了,不過倪大人來了,他們不敢怠慢,又趕緊爬起來了。

官差被問到多年前謝家的案子有點發懵,這是很多年期的事情了,一些官差都是這幾年才在這裏的,并不知道那時候的事情。

官差趕緊說道:“大人,您等一下,我們這有一位老仵作,我去叫他過來,他或許知道。”

倪葉心點了點頭,等着官差去找老仵作來。

仵作來的倒是快,是個看起來上了年紀的老人家。

那老人家被問起多年前的事情,似乎還有印象,仔細回憶之後點了點頭,說:“是記得的。”

倪葉心立刻問:“當時謝家大少爺的屍體是您驗的嗎?”

老仵作搖頭,說:“不是,根本沒有什麽屍體,從來沒人驗過屍。”

倪葉心一愣,驚訝的說:“沒有屍體?”

老仵作點了點頭。

當年謝家的人找不到大少爺了,跑到官府來報官,官差都跑出去找人,但是怎麽也沒找到。

很多天之後,他們終于有所發現了,有人發現謝家府邸一個空院子的枯井裏有東西。

那口枯井所在的院子本來就是沒人住的,因為坐落的比較偏僻,所以平時也沒什麽人走動。

官差立刻弄了繩子,然後綁着就進了枯井裏去看情況。

枯井很深,而且有些窄小,往下就能聞到一股臭氣,而且還有血腥的氣味兒。官差拿着燈籠,慢慢往下,用燈籠照亮枯井,就看到枯井裏面有不少血跡,已經發黑了,看起來陰森森的極為恐怖。

老仵作說:“但是我就跟在旁邊,那井太深了,官差在裏面叫,我們只能聽到類似于鬼哭的聲音,不是很清楚,大晚上的吓壞了大家。很快裏面的官差就扥了繩子,那是暗號,叫我們拉繩子上去。”

那個棺材上來了,拎着一件破破爛爛沾滿血跡的小孩衣服,還有一雙小孩的鞋子。

所有人瞧到那些東西,瞬間吓得腿都軟了,尤其是大晚上。

老仵作說:“官差當時沒有在枯井下面找到謝家大少爺的屍體,但是裏面有很多血,還有小孩破破爛爛的衣服,官差說謝家少爺恐怕是真的死了。”

倪葉心說:“沒見到屍體,怎麽就說死了呢?”

雖然流了很多血,而且失蹤的時間已經很久了,但是他們的确沒有找到屍體。

老仵作說:“我們這是小地方,沒什麽見識。當時官差從下面上來,一臉菜色,他說下面有很多蟲子,黑暗不見五指,特別的可怕。謝家少爺才四歲,才是那麽大點的孩子,掉下去恐怕是被蟲子啃的屍骨無存了。”

老仵作說着,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似乎還覺得很可怕。

天色黑漆漆的,客棧裏什麽聲音也沒有,趙元敬的屋裏也沒有掌燈,只是趙元敬還沒有睡,他一直看着站在面前的那個年輕人,等着他開口說話。

年輕人站了很久,似乎是深陷與自己的回憶之中了,臉上露出害怕驚恐又痛苦的表情。

他的嘴唇哆嗦了兩下,本來紅潤的嘴唇似乎很快就變成了深紫色。

趙元敬看的心痛不已,他忍着疼痛伸出手來,輕輕握住了慕容謝的手。

趙元敬的體溫很高,燙的慕容謝一個激靈,好像從噩夢中驚醒了一樣。

趙元敬在黑暗中仔細打量着慕容謝的臉,突然心裏有一股異樣的感覺。他不希望看到慕容謝脆弱的樣子,想要保護這個人,想要将他摟在懷裏仔細的呵護,甚至想要……

趙元敬被自己的念頭弄的一愣,他瞧着慕容謝發紫的嘴唇,突然想要狠狠的吻上去。

他不知道自己怎麽會有這麽一個念頭,然而他腦子裏又突然晃過了幾個片段,是自己親吻慕容謝的片段。

趙元敬不知道,那是慕容謝給他喂藥的情景,他那時候意識不清晰,只當自己是在做夢。

趙元敬覺得自己真是瘋了,他想狠狠的占有慕容謝,讓這個脆弱的年輕人只因為自己哭泣抽噎,不會在因為別的事情露出脆弱的表情。

趙元敬忍不住伸手壓了壓自己的太陽穴,慕容謝可是他最好的朋友的義子,又比他小了差不多二十歲。他覺得自己果然是瘋了……

趙元敬沒有開口說話,他怕慕容謝發現自己在胡思亂想什麽。

慕容謝隔了很長時間,終于開口了,聲音有些顫抖,說:“我當時還很小,什麽都不懂……”

慕容謝那時候只是個四歲的孩子,雖然像個小大人似的,不過其實也只是個一心想着怎麽調皮搗蛋的孩子。

然而有一天夜裏,他突然被吓醒了。在他還迷迷糊糊,滿是睡意的時候,他被一雙溫軟又柔軟的手抱着,扔進了一口枯井了。

小孩子還在甜美的睡夢中,卻差點就進了鬼門關。

慕容謝再次醒過來,已經躺在有枯井裏了,他渾身都疼,他的腿斷了,手也斷了,他感覺自己很冷,有熱乎乎的血液從他的身上流出去。

枯井裏嗚嗚的風聲,還有細微的蟲子聲音都讓他害怕,他吓得哭着,但是他哭不出聲,因為他傷得太重了,就算是哭也很疼,他心疼肺也疼,只是抽噎都覺得與無數根針不斷紮刺着他。

慕容謝顫抖了一下,似乎站不住了,終于坐在了床邊,說:“我當時害怕極了,我不敢睡覺,用盡了全力求救,我叫着娘,想要娘親救我出去……”

當年的噩夢似乎歷歷在目,慕容謝就算長大了,卻永遠也忘不了。

慕容謝叫的沒力氣了,他不知道自己躺在枯井裏多久了,身體越來越涼,意識越來越淡薄,然而……

在慕容謝以為自己要死了的時候,他聽到了枯井上有聲音,似乎有人路過這裏。

慕容謝說:“我當時以為自己有救了,我想大聲的呼救,但是我實在沒力氣了,一點聲音也出不來。我睜着眼睛看着枯井上面,什麽也看不到,然而我卻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那是一個女人的聲音,溫柔極了,好像無數個哄自己睡覺的夜晚一樣,用溫柔的嗓音說着話。

因為枯井太深了,慕容謝聽到的聲音很模糊,甚至聲音已經扭曲了,但是他知道,是他母親在上面。

慕容謝笑了一聲,但是那笑容比哭還難看。

慕容謝聽到他的娘親,帶着哭泣的聲音,溫柔的說着:“不要怪娘,你是我唯一的兒子,但是……但是我也沒有辦法,娘給你燒紙錢,你來世投個好胎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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