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攻略

01

“哥今天有空嗎？他會來看我嗎？”躺在床上的少女抓住張歆寧的衣袖，半是期盼半是忐忑地問着，小臉在病號服的襯托下顯得異常蒼白。

“當然會。boss剛剛打電話，說他已經在路上了。”張歆寧将剝好的栗子遞給少女，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溫柔地說：“所以你要快點好起來，大家會擔心的。”

平日爽朗的女孩在生病時卻顯得格外脆弱，此刻滿眼都是依賴：“還好有你陪着我，要不現在我就一個人住院了。”

【叮咚——攻略對象孫骁骁好感度+10，當前好感度100】

【阿寧實在是太棒啦，這麽快就搞定了這個小姑娘～】

熟悉的系統的聲音在張歆寧腦海中響起，時刻提醒着他：這只是個虛拟世界。

病房門突然被推開，一個身着西裝的年輕男人走了進來，快步走到病床前：“歆寧辛苦你了。骁骁你怎麽樣，我剛才問醫生……”

張歆寧靜靜看着他的假·公司boss，真·當前世界攻略對象。

男人大概是走得急了，說話時的呼吸有些粗重，兜中方巾位置與平時略有不同相同，應該是進來之前用它擦過額頭的汗。

男人因為妹妹生病住院而焦急詢問，與平時冷靜嚴肅的樣子截然不同。确定妹妹無大礙後，男人松了一口氣，又恢複成了平時嚴肅的樣子。

細細觀察之後，張歆寧覺得，男人實在是太像真人了。

走路快呼吸會加重，會出汗。

着急的樣子，松口氣的樣子，一點都看不出來男人只是一串數據。

還有躺在病床上的少女，和張歆寧的妹妹像得很。

會撒嬌，會生氣，會拽着張歆寧一同去新開的飯館試菜。

張歆寧不願承認，這個和自己妹妹一樣可愛的女孩竟然是虛拟的。

可是……

【阿寧，另一個攻略對象出現了，你快上啊！現在好感度八十五，一鼓作氣，我們刷爆他！】

系統的聲音再次提醒張歆寧：

這只是一個虛拟世界，他經歷的衆多虛拟世界之一。

·

張歆寧已經死了。

他還記得過馬路時突然飛奔而來的車，推開妹妹後妹妹聲嘶力竭的叫聲，還有車碾壓他時發動機的陣陣轟鳴聲。

最後，是滿眼的紅色。

鮮豔的的紅色刺激得張歆寧眼睛都睜不開了。

不知過了多久，張歆寧睜眼後發現他站在一個銀白色房間裏，房間的擺設讓張歆寧想到了未來科幻電影。

一只漂浮着的小狗突然出現，中二地對他說：“你已經死了。想活下去嗎？想回去嗎？想變強嗎？想獲得永生嗎？那就和我簽訂契約吧！”

張歆寧：“……好”

小狗說它叫小七，來自未來，乘坐時光機遇到了張歆寧。

它需要張歆寧穿梭于未來科學家構建的一個個虛拟世界中。每個世界都有攻略目标，張歆寧的任務就是與攻略目标相處，拿下攻略目标100的好感度。

一百個世界之後，它收集到了足夠的能量，就可以送張歆寧回家了。

頻繁更換世界，每次都要認識不同的人，剛剛相處好就要離開。張歆寧不得已，只好将內心封閉起來。

這裏是張歆寧經歷的第23個世界，罕見的有三個攻略對象。

在前22個世界中，張歆寧一直做得很好。他就當自己在玩單機版網游，身邊全是npc，只有他一個玩家。直到這個世界，他遇到了孫骁骁——這個和他妹妹極其相似的女孩。

将心封閉起來的那堵牆好像被打開了一個窟窿，張歆寧與這個世界的隔膜慢慢變淡。

用心看人後，張歆寧發現這裏的人們都太真實了，特別是他的攻略目标。

真的有這麽真實的，可以以假亂真的數據嗎？或許這些人都不是數據？

莊生夢蝶，恍惚間，張歆寧都要以為自己也是一串數據了。

【阿寧你在笑什麽？】

張歆寧這才發現剛剛他竟然笑出了聲，向boss點頭示意之後走出了病房。

【我想起了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實在太中二了！】

【嗚嗚，小七那是被騙了，哥哥大壞蛋竟然騙我，阿寧你也嫌棄我了嗎？嗚嗚嗚……】

【……】

哦，還有這個系統！

難道未來的科技這麽發達，能将智能做得這麽像人？小七完全就是一個小孩子啊！

02

陽光透過落地窗，照到少年赤.裸的身上，螢白色的皮膚在陽光的照耀下有些微微發亮。

少年身材十分完美，纖細的腳踝，修長緊致的大腿，看起來光滑細膩的後背，沒有一處不誘人。

除了……

沒有頭。

他的頭正被一個男人拿在手中，男人手持各種工具，面帶微笑，一點一點修飾出少年的臉部輪廓。

一旁的張歆寧受不了地在心裏翻了個白眼，無論看了多少遍，他還是覺得這個場景很像犯罪現場——變态殺人狂殺人、分屍。

這個男人是張歆寧在這個世界的第三個攻略目标——吳非涵，據說是手工制品大師，他的作品就是這些異常真實的人形玩偶，有些像張歆寧那個世界的bjd。

系統這個世界給張歆寧的身份是：H·CS集團董事長的助理，前幾天病房那個男人就是他的boss。

半個月前H·CS集團有意與吳大師合作，舉辦一次作品展，董事長親自任命張歆寧為此次項目負責人，于是，張歆寧這幾天一直待在這位大師家接受藝術熏陶（刷好感度）。

張歆寧一點都不想吐槽，他一個助理為什麽要負責一個項目，真的。

半個月前他終于把boss好感度刷滿，于是就接到了boss的這條調任。很顯然，調任是系統或者它的上級安排的。

有句話怎麽說的？

哦，一切為了劇情。

于是他這個項目負責人就賴在了這位攻略目标家，每天看着各種部件被拼湊在一起，慢慢成為了現在這個“人”。

經歷過許多世界，有頗多見識的張歆寧也不得不感嘆，實在是太像了。若不是他摸過這個“人”，知道觸感摸起來是玉石的冰涼而不是柔軟的皮膚的觸感，他都要以為這是真正的人了。

【阿寧別發呆啊！快上，幹掉他，攻略他，我們就能離開這個世界了！】

【小七，你不覺得這個娃娃太真實了嗎？】

【诶，沒有啊，我們那有很多這種＊＊呢，就是大多數沒有他長得好看。不過你比他長得好看！】

【小七啊……我為什麽要和一個娃娃比誰長得好！】

【當然要比啊，你比他要完美，＊＊＊＊＊＊，所以你才會得到我！】

【小七你又學了什麽東西？竟然被屏蔽了……】

張歆寧決定推倒他前些日子的猜測，小七的智商根本沒有達到人類的水平，現在竟然想把他和娃娃放在一起，比誰長得更好……物種不同有可比性嗎？

“小寧，把B21給我。”

張歆寧聞言将身邊被編號的工具遞了過去，贊嘆道：“它實在太完美了，就像一個真正的人。如果不是看到了它的創作過程，我絕對不會相信這是個人形玩偶。”

“他不是我最完美的作品。”吳非涵嘴角微翹，臉上揚起一絲自得。

“……當然，看得出來你有許多奇妙的想法。真是可惜，我看不到那個完美的作品。”

“你不要吃醋，你也很完美。”

“什麽？”繞是張歆寧巧舌如簧，如今也不知道該接什麽了。

“我說的是，你的臉，你的身材，還有……都很完美。我很喜歡你。”吳非涵湛藍色眼睛緊緊盯着張歆寧，語氣溫柔地說道。

“……謝謝。”張歆寧感覺臉上有點熱，掩飾性地看向別的地方，剛剛男人的眼神實在是太溫柔了。

張歆寧承認，他被撩到了。

03

張歆寧站在二樓，倚在牆邊向下望去。

樓下正在舉行手工制品展出，衣着華麗的人們輕聲交談着，他們長久地駐足在人形玩偶身邊，為其逼真的細節而驚嘆連連。

負責這場展覽的張歆寧知道，樓下被展出的不是最精美的手工制品。最起碼他這些天見證的那個一點點成形的漂亮少年不在其中。

大概藝術家都是有些傲氣的，他将完美的作品藏起來，或許只會在無人時自己靜靜欣賞。那些有瑕疵的作品随便漏出一兩個，便足以令世人驚嘆。他們不屑于将最好的作品拿出來，不屑于人們對其作品的驚嘆、贊美。

可是張歆寧卻喜歡極了吳非涵的這股傲氣。

這些天的同居生活，使得吳非涵的形象在張歆寧腦海中漸漸豐滿起來。

他實在是一位有魅力的男性，認真工作的樣子，聊天調侃的樣子，溫柔多情的樣子，無一不讓張歆寧陷入其中。

他那雙湛藍色的眼睛望着張歆寧時，裏邊滿滿的，只有張歆寧的身影，讓他産生男人也喜歡他的錯覺。

如果不是……

張歆寧情不自禁地捏緊了手中的酒杯，手上的青筋明顯地凸出來，過度用力使得他的指尖有些發麻。

如果這不是衆多世界中的一個，如果不是他不能多留在這裏一段時間，張歆寧真想和男人好好談一場戀愛，狠狠親吻他的嘴唇，将他壓在身下，撫摸他的全身，讓那雙漂亮的藍眼睛充滿淚光。

“阿寧。”吳非涵在張歆寧身後輕聲喚道。

“大師你怎麽上來了？”張歆寧側過身來，看着男人俊美的臉調侃，“你可是今天的主角啊。”

“阿寧，叫我吳哥就好。而且，這次的主角是他們。”

張歆寧随着吳非涵的的眼神看向樓下，做工精良的人形玩偶被賓客們包圍着，遠遠望去竟然有些分不出誰是假人，誰是真人。

“如果它們換上禮服，沒放在指定位置，我估計根本想不到那是假人。”張歆寧隐隐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仔細想時卻又摸不着一絲頭緒，便只好作罷。

吳非涵矜持地笑了笑：“哦，我姑且把這句話當做稱贊了。”

“當然是稱贊。可惜現在人工智能發展太慢，否則邀請你去設計外形，一定能做出以假亂真的機器人。”

“那我得感謝智能發展慢了，否則我不就是電影裏常見的大反派了？嗯，然後就會有人類主角來消滅我。”

吳非涵誇張地做了一個萬幸的表情，兩人對視了兩秒後，一同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

張歆寧感受着自己不受控制的心跳，接着說道：“你怎麽會是反派呢？最近有個機器人為主角的電影，周日上映，我剛好有票，你有沒有興趣。”

吳非涵欣然應約：“周日我有點忙，不過，工作和你相比，當然是你更重要。”

張歆寧心裏既有約到了吳非涵的興奮，又有對離開這個世界更近一步的心酸。

他想留在這個世界，想離吳非涵近一些，但同時吳非涵對他的好感度就會慢慢變高，這樣他早晚會離開這個世界。這仿佛是一個死循環，張歆寧想盡方法也不知道該如何破解。第一次，對陪伴他許久的小七，對這仿佛無盡頭的快穿，張歆寧有了怨恨。

吳非涵現在對張歆寧的好感度是80，這個數字好像一條無形的警戒線，使得張歆寧只能盡力維持兩人現在暧昧的關系。

不敢，再近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