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白蛇現形

軍旅營帳,步兵森嚴。

薛鑒與青兒前方帶路,交談言笑頗為自在,倒是沒有注意身後龍霄與曹鈞的片刻眼神交錯。龍霄在心底輕輕嘆了口氣,還未收拾起沉重心情,便從眼角餘光掃見身前二人猛地停下腳步。龍霄下意識擡頭望去,卻見到不遠處的那位雲洛族大巫師正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

青兒霍然瞪大了眼睛,右手一擡作勢便要施法,只是下一刻便被薛鑒扣住了手腕。

“薛公子……”青兒不解地望着他,“你攔着我做什麽?”

薛鑒瞥他一眼:“這裏是軍營重地,你想做什麽?”

青兒憤憤不已,怒視身前幾步開外的雲洛族大巫師:“可是這個家夥他不是好人!”

龍霄上前安撫了兩句,目光落在雲洛族大巫師身上,後者停在原地并沒有要離開的樣子,反而十分友好地笑了一笑。

龍霄緩緩将青兒施法的手按了下去,低聲道:“戎狄三部如今已經臣服,大巫師也不再是敵人,你若胡作非為,只怕會引來殿下斥責。”

青兒還要反口還擊,忽然間那位大巫師緩緩走近,面帶善意笑容地說道:“這應當算是咱們第一次的友好相見吧?”

龍霄淡淡笑道:“是啊,前幾次相遇你不是在害人就是在殺人,兵戎相見哪裏能有‘友好’二字。”

大巫師被他譏諷也不生氣,依舊笑得和煦:“希望以後這‘友好’能一直維持下去。”

薛鑒忽然冷淡插話,接了一句:“當然,只是前提是你不要動什麽歪主意。”

“什麽歪主意?”少年容貌的大巫師做出一副天真不解的模樣,“難道你們指的是‘靈蛇蠱’嗎?放心,我既然率領雲洛常青兩族臣服于殿下,自然不會再動什麽歪門邪道的念頭。話說回來,平日裏我将白公子你視為天邊皎月,一直仰慕欽佩,奈何手下那群廢物曲解了我的善意這才三番五次尋你們的麻煩。”

他頓了一頓,依舊笑得溫柔和煦:“那群廢物已經被我丢去喂血蟻了,白公子若是不信我的拳拳之心,改日我親自設宴向公子賠罪。”

青兒實在忍不住了,哼了一聲道:“不了,讓你設宴那才是真的鴻門宴呢!”

大巫師輕嘆口氣,“我有棄惡從善之心,奈何無人相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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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霄目光直視着他,說道:“你的心思我一清二楚,就不必浪費時間去做這些口舌之争了,不論你是真臣服也好、假投降也罷,從今往後恩怨兩清、井水不犯。你若真的動了靈蛇蠱的念頭,我也不介意在成仙之前為民除害!”

說罷,他揚長而去。青兒與薛鑒一左一右護在身旁,隔着老遠還能聽到青兒叽叽喳喳的誇贊聲,說些什麽大哥好生威風之類的話語。

大巫師低低笑了兩聲,眼底逐漸湧出狠光:“成仙?你以為你還能成得了仙?”

他轉身回望,對着早已消失身影的方向狠狠握緊手掌:“……你早晚是我的囊中之物!”

晚間端陽節宴,葉昭殿下設宴款待軍中衆将。

龍霄青兒乃是客卿,居于曹鈞案後,另一側則坐着自斟自飲的薛鑒。青兒對人族飲食并無多少興趣,反倒是那盤瓜果的吸引力更強,龍霄不敢讓他多食,便小聲地叮囑着他。這一來一回的期間,主座上的葉昭不知說了什麽,列坐各位紛紛舉杯共飲。

葉昭收到那人眼神提示,望向龍霄,問道:“龍公子怎麽不喝?難道是這酒不合胃口?”

龍霄未曾想到殿下會忽然問向自己,頓了一頓方道:“在下酒量甚淺,怕貪杯誤事。”

葉昭擺擺手道:“無妨無妨,此時京城已是甕中捉鼈之勢,即便酒醉也誤不了什麽大事。再則,昭在雪空關見識到了龍公子出神入化之禦獸手段,彼時戎狄三部以巫蠱之術入侵,還多虧了龍公子全力抵禦。”

雲洛族大巫師立即誠惶誠恐地謝罪,只道自己那時不知天威,如今既識得了殿下天子天命,自然再也不敢心生二意。

葉昭又連連安撫他,君臣一番觥籌交錯,葉昭這才再度轉向龍霄:“龍公子高風亮節,為保北方疆域嘔心瀝血,日後攻下京城昭定會論功行賞,此時先以一杯水酒敬之!”

君主敬酒不得不飲,龍霄只得舉杯,他輕輕嗅了一下那特意加了雄黃的烈酒,心中存了主意。一杯飲下,葉昭再度敬酒,直到三杯過後才停下手。龍霄卻如所言那般不勝酒力,白淨俊臉染上一層紅暈,像極了剔透暖玉。

曹鈞不知怎麽,忽覺嗓子有些發幹,他借酒潤了潤喉,這才勉強壓下一閃而過的旖旎念頭。

另一旁青兒放下手中草果,擔憂地喚了一聲大哥,龍霄推做酒醉,暗暗向他使了一個眼色。青兒知其心意,頓時借着衣袖遮擋變出一枚玉壺。龍霄閉目凝神片刻,并指如刀,不多時細細水流便從指尖滲出,流進了那枚玉壺之中。

葉昭一一敬酒過後,大巫師起身向曹鈞行來,親自舉杯向其謝罪道:“在下禦人無方,沒能管教好族中子民,以致劫掠屠殺時有發生。如今戎狄三部徹底臣服,還望曹将軍寬恕我等往日罪孽。”

曹鈞兩側的雪空關舊将多數臉色不善,甚至一些手足袍澤喪命于大巫師巫蠱之術的将士直接冷哼出聲。曹鈞不動聲色地看了他一眼,只見大巫師年輕俊秀、身姿出塵,若非知其身份只怕誰也猜想不到他就是那位兇名赫赫的雲洛族大巫師。

大巫師言語過後,滿堂寂靜無聲,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彙聚而來。主座之上,葉昭目光平淡如水,但就是這份平淡,卻讓曹鈞心中湧出一抹難以言喻的寒意。

曹鈞忽地淡淡一笑,接過大巫師所敬之酒,說道:“既已臣服,那便無事,雪空關內同胞雖然戰死者多,但貴族三部的損失比起我們更是厲害。”

他身後的将士們頓時臉上大喜,扳回一局之後個個揚眉吐氣。

大巫師又敬了一杯酒:“曹将軍真是寬宏大量,我再敬将軍一杯酒,請!”

酒足飯飽後,葉昭自稱不勝酒力率先離席,君主一走,幾位武将便抛開束縛痛痛快快地拼起酒來。也有不放心值班守崗的将領,與席上諸位言語一聲便告辭離去,到了最後就只剩下了寥寥數人。

慶陽侯倒是未曾離席,他環視四周,卻舉杯來到曹鈞身前。曹鈞久聞其名,頓時以後輩之禮敬酒,二人交談言論,兵法韬略各有見解,不知不覺間便多飲了幾杯。慶陽侯到底年事已高,夜深困意襲湧,幾番言語後便被親兵送回了營帳。

曹鈞聽着身後龍霄三人的低聲言笑,酒意漸漸湧上,倒是有些困倦起來。尋彥守在帳外左等右等不見其人,最終還是大着膽子進了營帳,一見将軍酒醉昏沉,便行過去作勢攙扶。只是曹鈞似乎多飲了酒,尋彥站立不穩沒能攙扶住他,多虧龍霄眼疾手快添了把手,這才免去曹鈞摔倒在地。

曹鈞忽然唔了一聲,眉宇皺了起來。

被那人觸碰的地方仿佛燒了一把火,從手臂向四肢蔓延,轉眼便燒得他五髒悶熱、呻.吟出聲。

龍霄這一起身,青兒與薛鑒也坐不住了,紛紛跟在他身後出了營帳。龍霄望着尋彥踉踉跄跄攙扶曹鈞的模樣,心中有些擔憂,忍了幾忍終于還是說道:“尋彥一個人照顧不來,我去幫他吧。”

青兒剛要開口便被薛鑒拉了一把,薛鑒搖了搖頭,低聲說道:“讓他去,你攔得住他一時攔不住他一世。”

青兒無奈,只得點了點頭。他無奈嘆了口氣,剛要說些什麽,忽然眼角餘光掃見一道身影晃了一晃。青兒定睛看去,卻是雲洛族的大巫師正疾步奔馳,像是有什麽要緊之事等待處理。

薛鑒循着他的視線望了過去,微微思忖道:“那家夥一肚子壞水,看他神色匆忙不知又在打什麽鬼主意。”

青兒看向他:“要不,咱們倆追上去看看?”

薛鑒不知怎麽,心中忽然生出一絲不安,但這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轉眼間便煙消雲散。他并未放在心上,只是點了點頭,說道:“走吧,咱們去看看那個老狐貍在做什麽。”

遠處的大巫師覺察到跟随在自己身後的兩個人,嘴角緩緩勾起一絲冷笑。

上鈎了!

龍霄與尋彥一左一右攙扶曹鈞回了營帳,也不知是怎麽回事,途中龍霄與他偶有肌膚接觸之時,曹鈞便身軀微顫,如同起了什麽反應一般。尋彥費了老大功夫才将将軍送到床榻上,喘着粗氣道:“勞煩公子在這裏看着,我去煮碗醒酒湯,也省得将軍明日頭痛。”

龍霄點頭道:“我守着便是,麻煩你了。”

尋彥連忙擺手,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公子要看護将軍,這可比我麻煩得多……不說了,我去煮醒酒湯。”

龍霄目送他離開,這才重新将視線落在曹鈞身上。

曹鈞劍眉星目年輕體壯,面龐不如養尊處優之葉昭那般瑩白如玉,每一寸深色肌理都刻滿了久經風霜的滄桑印記。又因自幼習武、常年作戰之故,一身筋骨硬肉更是布滿了傷痕,就連裏衣未曾遮住的鎖骨處都殘留着往日刀劍的疤紋。多日不見,龍霄竟不知曹鈞眼角眉梢處也多了一道細細傷疤。

他心中一疼,忍不住探出手輕輕撫摸。

而就在龍霄觸碰的一瞬間,曹鈞忽然眉頭一皺,略帶難受的喘息聲悄然響起。龍霄不知出了什麽差錯,一時間就連手也忘了收回去,曹鈞像是被渾身的火焚之感燒得回了理智,勉強睜開了眼睛。

龍霄頓時吃了一驚:“将軍,你……你的眼睛!”

“我……”曹鈞一開口,這才發覺喉嚨沙啞、嗓音低沉,“我的眼睛怎麽了?”

龍霄望着他那雙被燒得通紅的眼睛,心中心緒翻飛,一時間就連話也說不出來了。好在最後拼着僅存的一點理智咬破舌尖,借助那一點痛楚定了心神,龍霄無暇顧及口中逸散的血腥,整個人打起精神為曹鈞把脈診治。

曹鈞低低喘了一聲,不知為何,他渾身像是被火燒一般難受。而此時他的手腕處龍霄截脈的手指則帶着些許涼意,這種感受就如同半碗冰水喂給了即将渴死的人,暫時一壓火性。

他借着這些許涼意而回籠的神志,努力擡起頭看向面色有些難看的龍霄,問道:“怎……怎麽了?”

龍霄顫抖着收回把脈的手,說道:“将軍……你、你中了蠱!”

曹鈞不由得吃了一驚,他瞪大眼睛道:“我?中了蠱?!”

“這是雲洛族的春情蠱,采蛇床子、依蘭花、心葉淫羊藿與各種催情毒蟲制成,雲洛族女子遇到心儀之人便對其下蠱,須得交合數遍方能解除……”

他說完這句話,眼前忽然閃過方才端陽節宴時葉昭與大巫師的敬酒情形。

“是了!大巫師一定是借敬酒之際将蠱下在酒中,又特意施了咒,只允許我一人為你解毒。難怪尋彥攙扶将軍時毫無反應,而我一碰到就……”龍霄恨不得穿越回過去,一巴掌打翻大巫師敬來的那杯酒,可是此時再惱再怒也改變不了什麽了。

曹鈞像是意識到接下來所發生的一切,他瞬間變了臉色,不顧體內猛然竄起來的那股強勢熱意,用力推開身旁的龍霄,吼道:“你快走!快走!”

龍霄急得都要哭了:“不行,我若走了将軍你會死的!”

“我寧可死……”曹鈞喘着粗氣瞪他,“我寧可死也不要你這般救我!”

龍霄簡直不知該說些什麽,他急得理智全無,一時間腦中所有的計謀算策全都成了漿糊。他手足無措了好一會兒,忽然狠心扇了自己兩個耳光,這才徹底定下心來。

龍霄深深吸氣,不顧曹鈞詫異的目光舉手喚出那枚玉鱗,藏在貼身錦囊中的靈物沁出如水波紋,白色聖潔的光亮彌漫了整個營帳。

做完這一切,龍霄身形有些踉跄。節宴酒席上被葉昭敬了雄黃酒,雖然事後逼出大半,但依舊體內略有殘餘。沒想到屋漏偏逢連夜雨,偏偏在他施法之後殘留的雄黃起了作用。龍霄咬牙定住了神,連頭上的汗都顧不得擦,擡頭望着被困在一團白芒之中、面色潮紅的曹鈞。

他道:“将軍,我去找薛公子,他一定有法子救你的。這層結界能夠支撐一盞茶,若一盞茶後我尋不到他……我……我……”

龍霄不敢将話說死,轉身便出了營帳。

曹鈞腦中一片渾濁,他只覺得自己整個人像是被劈成了兩半,一半如同火焚、熾熱難耐,而另一半則平涼如水,理智也是一時混亂,一時清醒。更令他難以置信的是,即便有那道白芒結界竭力壓制,可那股帶着兇猛沛然的欲.火依舊綿延至四肢,下身硬物更是早已昂揚擡頭……

他忍了又忍,終于還是抵擋不住伸出了手……

龍霄幾乎将整座軍營都翻了個遍,卻始終尋不得青兒與薛鑒,無奈之下只得硬着頭皮回了營帳。他掀開簾帳,一句“将軍”只說了半截便啞了下去。

在他面前的床榻上,一個熟悉的身影帶着濃郁喘息深深刺進龍霄的眼目之中。曹鈞衣衫半退,常年的征戰打造出一副極具強烈男人氣息的身軀,肌膚較深,雖非瑩白如玉,可卻燒得龍霄眼熱口幹。他那雙握緊刀槍劍戟的寬厚手掌,正撫慰着挺硬如劍的肉杵,深紫色的頂端吐出些許透明粘液,在跳動的燭火中晃進了龍霄的眼中。

龍霄顫着身體走了過去,勉強喚了一聲:“将軍……”

曹鈞像是早已失去了理智,聞聲之後連頭也不擡,直接猿臂一伸扣住他的手腕将他甩在榻上。龍霄抖了更厲害了,他伸出手抵在曹鈞的赤.裸胸膛處,只覺得掌心如同火炙一般。他喊了一聲“将軍”,但曹鈞卻置若罔聞,只是俯下身在他脖間頸窩處嗅來嗅去,然後道:

“你身上……有股好聞的味道……”

龍霄剛要開口,忽然低聲“啊”了一下,曹鈞滿意地在他鎖骨處留下一個輕輕咬痕,然後道:“香香的,好吃。”

龍霄閉了閉眼。

片刻後,他像是下了決定一般,顫抖雙手解開了衣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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