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謝潭西背着邢修弋出片場時,田孟開着車已經等在門口了。

“先走。”謝潭西把邢修弋放在後座,自己跟着進去,他知道導演和道具組的人也得跟去,但他不想等了,吩咐田孟開車。

田孟看着邢修弋也比想象中的嚴重,也不敢亂說話,一腳油門開走了。

謝潭西死死握着邢修弋的手。

“寶貝兒。”邢修弋叫他,現在沒有那麽疼了,謝潭西包的緊,血也比剛才流的少了。

謝潭西回過頭看他,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發脾氣,但是聲音都是顫的,一點威懾力也沒有:“你剛剛護着我幹嘛!我離書架比你遠,完全可以自己……”

邢修弋往他腿上一趴,小聲道:“寶寶,別嚷嚷了,我腿疼……”

謝潭西瞬間熄了火,一把抱住邢修弋的腰喃喃道:“吓死我了……”

邢修弋笑了一下,手掌在他背後安撫地拍了拍。

“你還笑!”謝潭西提高了聲音。

邢修弋又在他背後拍了拍:“我不笑怎麽辦,疼得快哭了。”

謝潭西急了,跟田孟喊道:“能不能再快點兒!”

田孟十分委屈,他已經快到限速了。

車子一路開進醫院,謝潭西又把邢修弋背下來,他們還都穿着戲服,萬般惹人側目。

醫生準備給邢修弋處理傷口的時候黃郢建那些人來了。

謝潭西幫他撩開褲腿,戲服的裏衫已經被血跟傷口粘在一起了,醫生只能拿剪刀給他剪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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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有點疼。”醫生說。

謝潭西把邢修弋抱進自己懷裏,突然想起什麽,趕忙道:“醫生他酒精過敏,麻煩您用生理鹽水給消毒。”

醫生忙應着,囑咐值班的護士去取生理鹽水過來。

布料從傷口上撕下來時,邢修弋整個人都在抖,謝潭西抱着他,心也是抖的。

“西西。”邢修弋叫他:“我真的沒事,只是有點疼而已。”

謝潭西看着他,這人知道他緊張,這樣的話他已經說了一路了。

“我知道,我知道。”謝潭西輕聲道。

“這個……傷口裏有很多木屑,需要取出來,不然會感染的,我給你打局部麻醉。”

外面的走廊裏,道具組組長一直在擦汗,跟黃郢建解釋着:“我也不知道兩位老師在後面啊!不然跳下來的時候肯定會小心再小心的!”

“那個時候也不是拍攝時間,我們以為除了工作人員沒人會進去的!”

黃郢建煩不勝煩,不想聽他說了。

謝潭西在裏面聽完,當即站起來就要出門去。

邢修弋眼疾手快地拉住他的胳膊:“別出去,你在這兒陪我。”

謝潭西頓了兩下,又坐了回去。

邢修弋靠在他懷裏,麻藥的勁兒已經上來了,他感覺不到疼,低聲說:“咱們進來已經有人在拍照了,你現在出去不管是罵人還是打人肯定都會被發出去,影響不好。”

“咱們進去沒布置完的景裏,出了事也并不全算是劇組的責任,別聲張了。”

謝潭西剛剛聽到那人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只知道推卸責任怒上心頭,才想要出去踹他一腳的。

這會兒冷靜下來,邢修弋說的他也能想到,這事兒最後還是看黃導怎麽解決,他插手反而不好收拾,還不如在這裏好好陪着邢修弋來的實在。

謝潭西背着邢修弋剛一進醫院就被圍觀了,首先他們都穿的戲服,其次邢修弋和謝潭西都很有名。

邢修弋受傷的事情很快就被發去了網上,有視頻有圖片,但都不是特別清晰。

網友們紛紛炸了鍋,邢修弋路人緣很好,是屬于那種雖然我不是你的粉但你演的戲真的很棒我很喜歡的情況。

粉絲更不必說了,全在超話裏哭。

他的腳踝主要就是被木頭捅得那一下,砸傷還好,沒有傷到骨頭,但是腫了一大片,等醫生全部處理好之後邢修弋只能坐着醫院的輪椅,沒辦法走路。

後邊來的一行人跟着一起去了病房。

邢修弋看起來沒什麽大礙,就是流了血臉色不好看,黃郢建趕忙叫人出去買點補血的飯食來。

“我得在醫院待着觀察,估計要等拆線之後才可以出去。”邢修弋跟黃郢建說道:“拆線還得一個星期到十天,這段時間我可能沒辦法拍戲了。”

黃郢建蹙着眉擺手:“這都不是你該操心的,你好好養着傷,劇組的事不用管。”

謝潭西扶着邢修弋上床,給他把傷腿小心地放好。

邢修弋是主角,他現在出了事兒劇組肯定得癱瘓,謝潭西雖然有個人戲,但也不至于一下拍那麽久,還是得邢修弋好了之後才能繼續了。

黃郢建看謝潭西的樣子,覺得就算把人拉回去拍了,這人心也不在工作上。他嘆了口氣,打算先停拍一陣,起碼得等到邢修弋能出院了才行。

邢家父母車還沒開回上海就接到了消息,火急火燎又往回趕,他們到的時候,邢修弋正在喝紅棗粥。

他換了病號服,謝潭西也換了田孟剛回去給他取了一趟的衣服。

邢原山臉色一直不好看,瞥了眼站在一邊的道具組組長。

他工作性質的原因,這些年養出來周身的氣場讓人擡不起頭來,尤其是需要負責任的組長,他冷汗都下來了。

邢修弋的家庭情況不是秘密,粉絲都知道的事情,圈內人更知道,有一個當官的爹,真的惹不起。

邢修弋喝完一碗粥,謝潭西給他抽了張紙巾。

席美媛過去查看他的傷口,但是被紗布包着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就是心疼兒子,還沒說話就要掉眼淚,邢修弋趕忙哄了兩句,跟邢原山求助。

邢原山手在黃郢建背上搭了一下,擡手示意出門談一談,黃郢建跟着出去了。

謝潭西回頭看了一眼,沒說話。

“我聽說你當時也在書架後面,你沒受傷吧?”席美媛把謝潭西打量了一番,見他好像沒什麽不對的地方。

“沒有。”謝潭西搖搖頭,其實他背上磕青了一塊兒,但是相比之下他就覺得自己那點傷沒什麽所謂了。

邢修弋道:“媽,你帶他去外科看看吧,畢竟直接倒在地上,肯定也有傷。”

其實邢修弋剛才跟謝潭西說過,謝潭西說了好幾次自己沒事兒不肯走,邢修弋現在這幅樣子也沒辦法強迫他去。

“不用,我……”謝潭西搖搖頭。

“聽話!”邢修弋提高了聲音,打斷他的話。

說完可能自己也覺得态度有點惡劣,他還是頭一次用這種語氣跟謝潭西說話。

他的西西只是擔心他而已。

邢修弋嘆了口氣,聲音恢複柔和:“對不起。西西,我現在已經沒事了,你也別讓我擔心。”

謝潭西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

席美媛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剛好邢原山跟黃郢建說完回來了,便讓他看着兒子,帶着謝潭西去看醫生。

他背上的淤青沒有很大,但是顏色蠻吓人,邢修弋當時撲倒他時只來得及護着他的後腦勺,背就在地上狠狠磕了一下。

席美媛吓了一跳,趕忙招呼醫生給他上活血化瘀的藥。

黃郢建把道具組在場的幾個人都開除了,醫藥費劇組全付。

邢修弋沒有什麽意見,左右自己現在也沒事兒了,不想過多苛責。

到了晚上,邢修弋讓黃郢建他們那些跟着來的人都走了,黃郢建走之前給席美媛和邢原山在附近定了酒店。

席美媛不放心,晚上打算在這兒陪床,邢修弋道:“您跟我爸回去,他陪着我就行。”

席美媛看了謝潭西一眼,嗔怪道:“怎麽麻煩人家,我在這兒陪你不就行了?”

邢修弋理直氣壯道:“我是為了保護他,他陪陪我怎麽了?”

這話說出來只是為了一個謝潭西留下來的理由罷了,他并不是在因此邀寵,謝潭西也明白。

席美媛眼看着就要發作,謝潭西忙攔了一下,适時道:“阿姨,今天我陪弋哥,您和叔叔今天跑了一天,晚上先好好歇歇,弋哥也是擔心您身體吃不消。”

好說歹說,席美媛總算同意跟邢原山走了,走之前還在叮囑邢修弋別總是麻煩謝潭西幫他忙,有事叫醫生護士。

邢修弋一一應了,謝潭西知道他根本左耳進右耳出。

席美媛看着謝潭西,老大不好意思:“那辛苦你了,旁邊還有張床,晚上要歇好,你們平時工作也很累的。”

謝潭西把邢家父母送出去,回來之後瞥了邢修弋一眼:“怎麽受個傷人還任性了?”

邢修弋一笑:“你過來我看看你脊背。”

謝潭西撩開上衣,淤青上噴了藥看着沒有下午那麽吓人了,邢修弋還是蹙了蹙眉:“晚上我再給你噴點藥。”

謝潭西坐在床沿:“你能不能先操心你自己啊?都成瘸子了,還指點江山呢。”

邢修弋十分委屈:“我是瘸子你就不愛了麽?”

謝潭西低着頭,沒看他,也沒說話。

邢修弋敏感地察覺到謝潭西情緒不對,坐直了身子,他想他應該明白謝潭西在擔心什麽。

“別怕。”邢修弋攬着他,避開他傷處拍了拍他的背:“你理解我一下,那只是本能而已。”

謝潭西悶聲:“自保才是人類的本能。”

“非要這麽比較的話。”邢修弋抱着他嘆了口氣:“你才是唯一的、我最在乎的。”

自保,和保護謝潭西,邢修弋永遠會選擇後者。

“那個時候你會抱着我滾一圈,其實一開始是想把我保護在你身下的吧?”邢修弋輕聲問:“你就別怪我了,西西,你在我這兒是最重要的,同樣的,我在你那兒也是最重要的,我們是扯平的。”

謝潭西眼眶通紅,硬憋着不想讓自己哭,在邢修弋懷裏窩了很久。

邢修弋下巴擱在他頭頂:“明天去酒店睡覺,我爸媽會在這兒陪我的,這陪護床太小了,睡不好的。”

謝潭西幾次想張嘴說話,但他都沒說,最後沉默地點點頭。

邢修弋抱着他左右晃,像哄小孩子睡覺那樣無聲地哄着他。

“你手機開機了麽?”謝潭西問。

邢修弋搖搖頭:“沒顧上。”

下午邢修弋受傷的消息剛剛出去,他的手機就沒停下來過,很多朋友都來噓寒問暖,邢修弋那會兒精神不太好,回複了幾個懶得再管,幹脆關機了。

謝潭西把手機拿給他:“開開吧,我剛剛抽空看了下微博,粉絲很擔心你。”

“我估計餘歡也是吓瘋了,剛剛看你工作室也沒消息,她應該也忘了吩咐了。”謝潭西道:“你發條微博,報下平安?”

邢修弋颔首:“餘歡前幾天帶着瞿嶺跑通告,人在北京,估計這會兒在飛機上。”

他打開手機,一分鐘之內手機就跟遭了瘟似的響個不停,有電話未接提示,有短信有微信,還有各種軟件推送。

邢修弋往下一滑,好幾條推送都是邢修弋拍戲受傷的标題。

謝潭西提議:“給你拍張照?發出去賣個慘?”

邢修弋看他一眼:“包的那麽嚴實,鼓囊囊的也不好看,不拍了。”

謝潭西失笑,看着邢修弋在微博上打了一行字: 謝謝大家關心,沒什麽大礙,小傷而已【強壯】

看上去就還挺敷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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