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從八月份到九月份, 整整一個月的時間，沈渡每個周末都在外面給人做家教。他一天要去四個地方，早上出門, 通常要忙到晚上才回家。

沈婉秋問他每個周末究竟在做什麽, 他懶得回答，敷衍地說：“圖書館。”

好在忙了一個多月, 總算攢夠給許寶如買生日禮物的錢。

這天周末, 他直接去了商場。

禮物是他上次從麗城回來就已經挑好了，他每隔一段時間都要打電話确認一下，東西還有沒有給他留着。

他看中的是一枚戒指, 戒指上有一枚幸運水晶。

寓意是守護。

許寶如把她的幸運水晶送給他了，他沒有幸運物可以和她交換, 挑了很久, 挑中了這枚戒指。

至于為什麽是戒指。

因為有表白的意思。

他到了商場, 直接将那枚戒指買下來, 讓導購給他包好。

他是打算月底許寶如生日的時候，再送給她。

九月中旬，沈渡要去B市參加一個數學競賽。

他算着時間, 來回七天, 剛好來能在許寶如生日的時候回來。

許寶如知道沈渡要去參加競賽, 特意送了一面馬到功成的錦旗給他。

她拿到教室去給他, 沈渡打開看了眼, 很嫌棄，“你是不是有病？”

許寶如趴在窗戶外面, 頓時哈哈地笑起來，笑過之後，才看着他, 很認真地說：“加油哦。”

沈渡看着她，半晌，嗯了聲。

許寶如趴在窗邊和沈渡說了好一會兒話，直到沈渡他們班主任來了，站在走廊打量了她半天。

許寶如心虛，和沈渡說：“你們班主任來了，我先走了。”

她說完就飛快地溜了。

沈渡看着許寶如像兔子一樣心虛地跑掉，沒忍住笑了。

他唇角勾着笑，又低頭看了眼許寶如送他的錦旗，心中好笑。

傻子。

班主任老陳雙手背在身後走進教室，厚厚鏡片下的眼睛直接往沈渡那兒看。他看見沈渡低頭在看什麽東西，一向高冷對誰都愛答不理的他們年級第一，這會兒唇角竟然勾着點笑。

他不禁想到剛剛趴在窗口和沈渡講話的女孩子，老陳就不禁咳嗽了下，說：“趁着這會兒午間休息，我簡單講幾句話。”

秦峰喝着水從外面進來的時候，正好聽見班主任要準備講話。

他拉開椅子坐下，邊問：“老陳又要說什麽？”

他看見沈渡手裏拿着一面像錦旗一樣的東西，下意識去看，沈渡将東西拿開，看了秦峰一眼，“別碰。”

“我艹，什麽東西這麽寶貝？”秦峰說着，忽然想到什麽，他臉上露出揶揄的笑，“幹嘛？寶如送的？”

沈渡笑了下，沒答。

秦峰一年也難得看見沈渡笑一下，簡直驚訝得不行，他不由得罵了句，“我去，寶如還真給你灌了迷魂藥了。”

沈渡擡眸看他一眼，嫌棄道：“閉嘴吧你。”

班主任老陳坐在講臺上，看見沈渡還在秦峰講話，他又咳嗽了兩聲，“好了，大家安靜下來，我簡單說幾句。我知道，大家現在都是十七八歲，這個年紀對男女感情多少有點朦朦胧胧的情愫，這很正常，我也不是老古板，不能理解大家。但是大家要記住，現在是什麽時候？”他回頭指指圖書角上貼着的高考倒計時，繼續說：“大家看看牆上的高考倒計時，別以為現在還早，高三這一年可比你們想象中的快。”

“你們這個年紀，想談戀愛，很正常。但是我希望大家現在能夠把精力都放到學習上來，等高考結束之後，你們想怎麽談戀愛都行，以後大把的時間。沒人會阻攔你們。”

他說話間，往沈渡的方向掃了一眼，又繼續說：“尤其是咱們班上有很多優秀的學生，希望你們這個時候能夠把心思放在學習上，尤其有些同學馬上要參加競賽，更加不要分心。”

老陳說到這裏，大家都隐隐聽出來是在說誰了，一個個下意識扭頭去看沈渡。

沈渡：“……”

秦峰望望講臺上的老班，小聲和沈渡說：“我怎麽覺得老陳在暗示你啊？”

沈渡：“……”

這還算暗示？這就差沒直接點名了。

“不過老陳怎麽發現你有情況的？”

沈渡道：“剛剛寶如在這裏，估計被老陳看見了。”

“原來如此——”

沈渡是九月十七走的，同行還有班裏另外一個男生。

這次競賽關系到保送資格，學校領導都盯着，一個個都很緊張。

反倒是沈渡自己無所謂，保送也好，直接高考也好，對他而言，沒有什麽差別。反正他怎麽考，都能考最好的學校。

沈渡一走七天，許寶如想他想得厲害，每天複習完就趴在桌上，沒精打采的。

楊旭笑話她，“你至于嗎，沈渡才走了七天，你就害相思病了？”

許寶如恹恹地趴在桌上，“是啊，我都快想死他了。”

楊旭突然很羨慕沈渡，嘆氣道：“怎麽就沒女生對我情根深種，沈渡命也太好了。”

許寶如和楊旭說着話，聽見旁邊桌的幾個女生在說：“沈渡昨晚給你打電話了嗎？他們已經開始考了嗎？”

黎雪道：“還沒有呢，這兩天還在備考。”

楊旭也聽見了，他往黎雪她們那方向看了一眼，然後小聲問許寶如，“寶如，沈渡給你打電話了嗎？”

許寶如微微愣了下，她搖頭，輕松地說：“沒有啊。”

何明越也轉過來，皺眉道：“那他為什麽給黎雪打電話？”

何明越這話把許寶如問住了，不過很快她就笑了笑，“我怎麽知道，可能他們關系比較好。”

何明越不由得皺眉，“你都追了他多久了，他也不把你放在眼裏。”

許寶如聽見這句話，忽然有一點茫然。

但她想了想，說：“沒有。沈渡對我還可以的。”

她想起上次在車上，沈渡不是護着她了嗎。

旁邊的幾個女生還在講話，有人說：“沈渡這麽忙還記得給你打電話呢。”

黎雪有點害羞地笑了笑，沒說什麽。

一個女生道：“廢話，人家青梅竹馬。而且等高考結束之後，小雪和沈渡就要訂婚了。”

許寶如握筆的動作一頓，筆尖在卷子上劃出一條口子。

何明越和楊旭看在眼裏，兩人都不自覺皺了下眉。

楊旭轉向黎雪她們那方向，問：“真的假的？這種話可不要亂說哦。”

剛剛說話那女生道：“當然是真的。人家小雪和沈渡家裏都定下來了。高考結束就訂婚。”

楊旭愣住了。他觀察黎雪的表情，她微低着頭，紅着臉有點害羞的樣子。

他不由得皺眉，心裏操了一聲，這不是真的吧？

他下意識去看許寶如，許寶如依舊在做題，雖然速度明顯慢了很多。

楊旭是大大咧咧的性子，一時間不知道要怎麽安慰。何明越也是，他們幾個人，最知道許寶如有多喜歡沈渡了。

張穎輕輕拉住許寶如的胳膊，小聲安慰她，“寶如，你沒事吧？”

許寶如擡起頭，笑了笑，“我沒事啊。而且什麽訂婚，我沒有聽沈渡說過。”

她沒有聽沈渡說過，她就不信。

許寶如以為沈渡就算真的要訂婚，出于對她的尊重，也應該要告訴她一聲。

既然他沒有說，那就一定不是。

她這樣想着，就不覺得有什麽。

直到晚上上自習，她從外面回來，看見旁邊桌那幾個女生又圍着黎雪。

“你這個書簽在哪裏買的？這個做工看起來很貴的樣子，而且這個小羊也太可愛了吧。”

許寶如剛坐到位置上，拿起筆正要做題，聽見她們的話，不由得一怔。

黎雪道：“不值錢的，我昨天看書找不到我的書簽了，就在一個雜貨箱找到了這個。那個雜貨箱裏平時都放些不要的東西，都準備扔了的。”

許寶如緊緊掐着掌心，她猶豫了很久，還是回頭去看了一眼。

藍色小羊的書簽被一個女生拿在手裏，她每天都在用她的書簽，所以她一眼就能認出來，那是她送給沈渡的書簽。

張穎也回頭去看，她知道寶如有一個粉色的小羊書簽，所以看到那只藍色小羊書簽，一下就猜到那估計是寶如送給沈渡的。

所以沈渡把寶如送給他的禮物随便扔在雜貨箱裏嗎？

她連忙回頭看寶如，卻看到一滴眼淚掉在了卷子上。

張穎從來沒見寶如哭過，她吓了一跳，連忙去拉她手，“寶如——”

許寶如沒有擡頭，但是她忍不住，眼淚不住地掉在卷子上。

她擡手擦眼淚，她拿起筆試圖繼續做題，可是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幸好這天之後就是周末，許寶如在家裏躺了兩天，一點精神也沒有。

把許母吓得，以為女兒病了，特意找了溫度計上樓給女兒測體溫。

可是也沒有發燒。

許寶如側身躺在床上，她看着媽媽，聲音啞啞的，說：“媽媽，我沒事。”

許母擔心，摸着女兒的額頭，“你怎麽了？你這孩子，哪裏不舒服嗎？”

許寶如搖搖頭，“沒有，就是有點累。”

她看着媽媽，忽然忍不住問：“媽媽，如果你的朋友，把你送給他的禮物随便丢棄，你覺得他還能做朋友嗎？”

許母道：“這算什麽朋友。朋友之間送的禮物，不是應該好好珍惜嗎？”

她說到這裏，忽然愣了，頓時心疼地看着女兒，“是誰把你送的禮物丢掉了嗎？”

許寶如彎着唇笑了笑，搖搖頭，“沒有。我只是随便問問。”

許母不相信女兒只是随便問問，一定是出了什麽事。要不然她這兩天不會這麽低落。

許母了解自己的女兒，心地善良，對人也是一片赤誠，如果真的有人把她有心送的禮物随便丢棄，她一定會很難過。

她頓時心疼極了，握住女兒的手，說：“寶如，你記住，如果別人對你不好，那就不要再和他做朋友了。也不要傷心，因為不值得。”

許寶如看着媽媽，忽然紅了眼眶。

她把臉埋進枕頭裏，小聲說：“媽媽，我想再睡會兒。”

“好。”許母沒有說更多的話，她知道女兒很堅強，也知道她一定會想開。她俯身抱了抱女兒，然後起身出去了。

許寶如在家裏難過了兩天，周一上課的時候，情緒平靜了一些。

她不想再去想沈渡，她要等他回來，親口問問他。

為什麽要把她送的禮物随意地丢棄。

就算他不喜歡她，他可以把東西還給她，為什麽要随意地丢掉它。

接下來的幾天，許寶如克制着自己不要去想沈渡。她把自己埋在題海裏，拼命做題，這樣就不會胡思亂想。

她也不能打電話或者發信息去問沈渡，他還在參加競賽，她不能影響他。

那是九月二十三號，許寶如下自習回家，經過沈渡家門口的時候，她無意識地停了下來。她擡頭望了眼三樓的房間。

沈渡房間的燈關着，他還沒有回來。

不過明天，他就回來了。

等他回來，她一定要問問他，為什麽要扔掉她的禮物。

她這樣想着，在門口站了好久。

久到她終于回過神，才轉過身，準備回家。

可是有些事情也許就是命中注定。

有些人注定不值得。

當她經過沈渡家，已經準備要推開自己家外面的大門時，目光不經意落在了沈渡家外面，垃圾桶裏的那個雜貨箱上。

她想起黎雪說的那個要扔掉的雜貨箱，心中突然一陣刺痛。

她忍不住走過去，把那個雜貨箱拿起來，她想看看，她送的小羊書簽是不是在裏面。

可是當她打開箱子，卻看到無數的水晶碎片。

粉色的水晶碎片。

她一眼認出來，是她的水晶球。

她盯着看了很久，她就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一瞬不瞬地看着。

意外的，她沒有哭，也沒有了任何要質問的心情。

她盯着水晶碎片看了很久很久，最後将箱子合上，放回垃圾桶。

她轉身回家。

她想，她再也不要理沈渡。

永遠，永遠不要理他。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不要罵我，也不要罵沈渡，要罵就罵黎雪。以及大學很快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