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受邀治病反遭辱

舒雲宜這幾日總是無意往門口看去,看了許久這才驀地回神,之後神情便是越發冷淡。

因為那日溫夫人和太子妃的捧場,玄明堂最近的生意很好。

小藥童和張嬸啞叔她們忙得不可開交。

舒雲宜送走了看病的婦人,坐在屋內發呆。

往常這個時候,葉離情會坐在角落裏帶着削他那根一直不成型的竹笛,手邊還是給她買的涼粉。

夏日綿長,日光耀眼,時間卻是過得極快的,人來人往中裹挾着難得寧靜,好似一切都想着莊康大道而去。

舒雲宜咬了咬牙,把腦袋裏的畫面晃開。

“騙子。”她低聲罵了一句,搖了搖頭。

張嬸捧着一個帖子站在門口猶猶豫豫。

“怎麽了?”舒雲宜擡頭,疑惑地問着。

“舒家來了帖子,說舒夫人病了,請三娘子入府看病。”

張嬸愁眉苦臉地說着。

“舒家不是以前都是去找回春堂嗎?”

舒雲宜接過帖子看了看,眉心不由皺起。

裏面沒有寫明舒夫人的病狀,只是說了句不舒服,請舒雲宜明日一早入府診脈。

“這可如何?”張嬸嘆氣,“葉娘子也不在,沒個人保護三娘子,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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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雲宜一張俏臉沉了下來。

張嬸不說話了。

“哎哎,葉娘子的脾氣是大了點,兇得很。”她期期艾艾地勸着,“不過人還是不錯的,之前幫了我們好幾次。”

舒雲宜有些煩躁地把帖子扔到藥箱裏,不高興地說着:“我明日自己一個人去就好了,又不會吃了我。”

她不高興了,張嬸就更不好說什麽,擦了擦面前的圍兜出去了。

第二日,舒雲宜帶上一個車夫就往舒家走了。

她一到門口就覺得有些不對勁。

舒家門口停了不少馬車,管家正在熱情地招呼各家娘子入內。

她的馬車一停下來就有人把注意力轉到她這邊。

有人竊竊私語。

有人交頭接耳。

但無異都是令人不舒服的視線。

舒雲宜下意識縮回腦袋,翁着聲音問道:“問下舒家今日是否不方便看診。”

車夫哎着應着。

沒多久,就聽到車外傳來管家的聲音。

“三娘子這邊請,夫人已經等許久了。”

舒雲宜皺眉,只好下了馬車,目不斜視地踏進舒府。

舒家燈籠高挂,人來人往,一看便是辦宴會的樣子。

“夫人怎麽了?”舒雲宜把脈,皺了皺眉。

脈象平和,氣息穩定,完全沒有病弱痕跡。

舒夫人半靠在椅子上,身旁坐了幾個同年紀的婦人。

“你自然看不出來,你但有一點用心在你母親身上,也不至于看不出來,這些年的書也都沒有白讀了。”

她嘴角一挑,嘲諷着。

一旁的幾人連忙有一句每一句地說着。

“哪裏的話,誰不知道三娘子最是書卷氣。”

“這般性子才能入了溫夫人的眼啊。”

“就是年紀小不懂事。”

她們句句都把舒雲宜放在火上架着,眼神嘲諷不屑的模樣。

舒雲宜倒是沒有以往的羞憤不安,一臉冷漠地坐着,仔細地把手中的藥箱收拾幹淨。

衆人說了半天也不見舒雲宜有什麽反應,漸漸地就沒了聲響。

舒夫人臉色陰沉下來。

舒雲宜慢吞吞地理好東西,這才擡起頭來,認真說道:“夫人是不是又忘記了。”

屋內倏地安靜下來,氣氛沉默。

“我和舒家早已沒了關系。”

“你……”

“番将軍親自做的證,我已經說過無數次了,夫人已經忘記多次了,不如趁着今日把番将軍叫來,把剩下的事情都做好。”

舒雲宜也是起了火氣,憋着心中數日的邪火蹭得一聲全都冒了起萊。

衆人被她這番話都吓得驚住了。

舒夫人被氣得手直抖。

“你,你,虧你妹妹叫我來叫你赴宴,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不知好歹,不孝,不孝。”

她把手邊的瓷杯掃落在地上,弄出巨大的動靜,惡狠狠地瞪着舒雲宜。

“你嫉妒我們偏愛四娘子。”

“怎麽會呢,她就是一時糊塗,舒家多好的地方啊,夫人多和善的人啊。”有人勸着。

“這有什麽用,還不是胳膊肘往外拐,我給她找得婚事……”

溫夫人捏着手怕擦着眼角,可憐地哭訴着。

“夫人。”舒雲宜背起藥箱,冷冷地站在門口,打斷她的話。

“夫人為何叫我來,夫人自己心裏清楚。”

那雙漆黑的眸子平靜地注視着她,暗含嘲諷,背對着陰影長長地落在地磚上。

修長而冷漠。

“我當日說過的話絕不後悔。”她轉身離開。

舒夫人呼吸一窒,臉色扭曲。

“逆子,逆子啊。”屋內傳來舒夫人破口大罵之聲。

舒雲宜背着箱子出了小院,一直挺直的腰杆這才微微松下。

她這幾日一直沒有好好休息,一睡下去便是東宮那日葉離情冷漠的模樣,今日出門就診不曾想又是一番另有所指。

好似她身邊的人都是有着目的而接近她。

舒家是。

葉離情也是。

幾日的憋屈記在心底,這才讓她今日發了一頓火。

“姐姐。”她正準備離開就聽到身後傳來一個嬌滴滴的聲音。

舒雲宜置之不理,打算直接離開。

“雲宜的脾氣越來越大了啊。”另一個似嘲非嘲的聲音緊接着在背後響起。

同時,兩個丫鬟攔在她面前。

“雲宜好久不見。”

舒雲宜看着面前笑臉盈盈和她打招呼的人。

戶部尚書左司郎中的女兒王環,也算她以前閨中來玩較多的人。

雖然她并不喜歡這人。

“你妹妹今日辦荷花宴,你怎麽也不留下來看看。”王環盈盈上前,嬌柔說着。

“姐姐是個脾氣大的,不願意便算了,我是想問下母親的病如何了。”

舒雲柳唯恐惹人生氣的模樣,小心翼翼的問着。

“無病無災,好吃好喝。”舒雲宜淡淡說道。

“怎麽會無病無災,好吃好喝呢。”舒雲柳嘆氣,“母親像你多日了,借着今日才敢把你叫回來。”

“對啊,雲柳也念了你許久呢,今日宴會上都是你認識的人呢。”王環也勸道。

“姐姐,你就今日在府中呆着吧。”

“就是,那個醫館到處都是窮酸的人,你到底是侯府女兒,可不要失了分寸。”

“是那個兇神惡煞的葉娘子不然姐姐來嗎?”

舒雲柳無辜問道。

舒雲宜本就心中不虞,又見身邊到處都是恨不得從她身上咬下一口肉的人,剛剛熄滅的邪火蹭得又冒了上來。

“舒家辦宴與我何幹。”

她深吸一口氣,看着舒雲柳冷冷說道。

“我今日入府是因為你們說舒夫人病了,你們的歪門邪道與我無光。”

“我與舒家無關。”

“于溫家更無關。”

她看也不看震驚的兩人,推開攔路的兩人直接離開舒家。

舒雲宜怒氣沖沖地上了馬車,結果一上馬車更加生氣了。

“你怎麽在這裏?”她眼睛好似冒着一團火,質問道。

坐在馬車內的赫然是恢複男兒身的葉景行。

他穿着黑色常服,腰間系着金玉九頭腰帶,頭發被一貫玉梅餐枝玉冠挽着,腰間挂着百花荷包,衣裳簡單卻也看得出金貴。

“我不是有意騙你的。”

舒雲宜頭也不回,直接跳下馬車,看架勢是準備自己走回去。

葉景行也緊跟着下了馬車,倒也沒攔她,而是不緊不慢地跟着。

舒雲宜一股腦地往前沖着,低着頭,越走越快。

“小心。”葉景行拉着她避開路上急行的一輛馬車。

他視線一凝,突然楞在原處。

“你,你哭了。”

舒雲宜眼眶通紅,襯得漆黑眼珠越發剔透。

他突然沒了分寸。

“我不是故意的,我當時也是沒有辦法的。”他低聲下氣地解釋着,

舒雲宜死死忍着眼底的淚水,面無表情地瞪着他,氣得渾身發抖。

“荷包還我。”她抖着手,把葉景行身邊的荷包粗魯地扯下。

她把荷包裏的東西倒得幹幹淨淨,捏着那個空荷包,揉了又捏,捏了又揉,沒一會就皺巴巴的。

“我不是故意的。”

葉景行認真地道歉着。

舒雲宜瞪着他,眼底的淚被她生生忍着,看上去格外委屈:“都是騙子,都不是好人。”

她罵着。

“舒家不是好人,溫家也不是,王環也不是,你也不是,所有人都不是好人。”

她不可抑制地顫抖着,消瘦的肩膀幾乎要扛不住肩上的藥箱。

“你們都是騙子,混蛋。”她來回罵着,眼角終于落下一滴淚來。

順着臉頰的輪廓,落在小巷的泥土中。

葉景行的瞳孔倏地一縮。

她以前不知道那些閨中密友為何一下與她好,一下冷淡她,重活一世後才知道原來是因為溫家。

舒家也是如此,只把她當做踏腳板,若是無用便置之不理,若是有用,便是一滴血也不浪費。

她原本以為撿到的葉娘子不一樣,可到頭來還是一樣的。

所有人都想一座山壓得她喘不上起來。

可他明明已經躲得遠遠得了。

“對不起。”

舒雲宜微微睜大眼睛。

一雙溫熱的手落在她臉頰上,輕輕拭去那滴眼淚流下的淚痕。

葉景行看着她,琥珀色的眸子露出一點微光。

“當日情況緊急才出此下策。”他收回手,輕聲解釋着。

“所以這就是你剛才耍流氓的原因。”

舒雲宜回了神,瞪着他,不知從哪裏冒出一股力氣,用力一踩他的腳,拎着藥箱子頭也不回地跑了。

葉景行站在遠處沒動。

原先的乞丐早已換了侍衛的衣服從角落裏探出頭來。

“要追嗎?”

“不用了。”葉景行冷冷說道,“找個人保護她。”

“哎哎。”那人應了一聲,“我們在舒家的暗線是不是可以藏起來了。”

“三娘子今日來的光明正大,舒雲柳聽了丫鬟們的蠱惑才請的人,應該猜不到是世子動的手,太子不會懷疑到您身上。”

葉景行漫不經心地點點頭:“懷疑便懷疑,反正我如今住在太傅府。”

那人噎了一下,連連點頭。

世子如今和太傅達成協議,太傅自然要護他無憂。

“暗線說,太子的人馬應該快找到我們了。”

“給太子的禮物準備好了嗎?”葉景行眯着眼,冷笑着。

“好了。”

“這份大禮可不能出錯。”

他露出一抹森冷笑意。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完了!!突然而來的瓢潑大雨把我困在單位裏回不來,好慘啊TAT,而且竟然還覺得今天有點冷,也是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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