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破解流言生後招
舒雲宜終于把溫家未來少夫人的頭銜折騰掉了。
這個消息在京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蔓延開來。
這幾日舒家有意反駁的理由在這種背景下顯得更為可笑。
舒雲宜倒是每日吃着冰粉冰糕,忙着醫館學堂開業的事情。
葉景行送來四男四女要來學醫術。
每個人都出乎意料的高,玄明堂衆人圍觀了許久這才把人放走。
學堂就開在醫館隔壁閑置的小院裏,分為大小兩個學堂。
小學堂是給陳黃這等小藥童學習用的,大學堂給則是給學醫術的人用的。
“醫館現在就你和孫大夫,你為什麽還要開學堂啊,多累啊。”玄子苓撥弄着算盤,“這樣資金又很緊迫了。”
“還要給小孩請老師識字,學醫術的人若是你們自己教,也太累了。”
“因為京都女大夫太少了啊。”舒雲宜一邊整理初學者的書籍,一邊笑說着。
“你沒發現來我這裏的都是女子居多嗎,隔壁孫大夫都沒什麽人,來了也都是一些跌打損傷。”
“可你現在這裏只有四個女的啊。”玄子苓木木地說着。
舒雲宜笑:“應該說至少還有四個,開局不錯。”
她笑眯眯地吹了吹手中的紙。
“算了,但你也別太累了,最近大堂就別去了,烏煙瘴氣的。”玄子苓撥着算盤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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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雲宜不說話。
玄子苓撥了撥算盤:“上次葉夜潑了人怎麽沒人來找我們算賬啊。”
舒雲宜也是疑惑地搖頭:“我也奇怪。”
“我都做好被砸店的準備了。”她吐了吐舌頭,無辜地說着。
“我是這種給人添亂的人嗎?“
一個陰沉沉的聲音自衆人頭頂響起。
“而且溫家昨日給之前來的每個娘子都送了金釵。”葉景行從屋頂上落了下來,淡淡說道,神情不悅。
舒雲宜沒好氣地說道:“大門是燙腳嗎,整日翻牆。”
“倒也不是燙腳。”葉景行慢吞吞地說着,“門口都是紅衣衛。”
“嗯?”她一臉疑惑地擡頭,
“溫如徐回來了。”也不知道是哪裏惹了這位世子大爺不高興,手中的笛子都要轉出一朵花來了。
舒雲宜面無表情地點點頭,繼續低頭整理書冊。
“聽說那日鬧事的時候他就回來了。”
“嗯。”
“第二日溫家就給各個娘子送了金釵。”
“哦。”
“所以今日應該沒人會來鬧事。”
“挺好。”
“流言應該也要散了。”
“是嗎。”
兩人一坐一站,有一下沒一下地說着。
玄子苓忍不住撲哧一聲笑起來。
“你這個表情好哀怨啊。”他指着葉景行笑得賊大聲。
只是笑着笑着突然笑不下去了。
“哈哈哈。”他感受到面無表情盯着他的視線,笑容逐漸僵硬,最後幹笑了兩聲,“我去忙了。”
他抱着算盤連滾帶爬地跑了。
舒雲宜咳嗽一聲:“說起來,我很早就發現你好像對溫家有點意見。”
葉景行捏了一塊冰糕,冷靜說道:“沒啊,好得很,沒沖突。”
“哦,騙人,有鬼。”舒雲宜嗤笑一聲,低着頭繼續整理書冊。
葉景行坐在邊上幫忙塞驅蚊藥囊。
“你很閑?”
近在咫尺的氣息讓舒雲宜莫名覺得有些不自在,微微睜大眼睛問道。
“一個人質哪來的事情。”他一邊說一邊眉心緊皺,動作僵硬地把香囊口紮起來。
“這樣。”舒雲宜看不下去了,捏着他一根手指說道,“不要把抽線的繩子扯住。”
指腹溫熱的氣息貼在手指上。
夏日滾燙的溫度帶着筆墨之氣深深地烙刻在肌膚處,也讓他僵在原處。
“你是木頭嗎?”
舒雲宜見他不動彈,挪到他邊上,把他整個手腕拎起來,自己動作麻利地把香囊口紮起來,重新塞回他手中。
葉景行手指捏着香囊,不說話。
“若是溫如徐依舊執意要娶你,你會嫁過去嗎?”
葡萄藤架下,熱烈的日光透過濃密的藤蔓落在桌面上,光影泯滅,遮擋出一角陰涼。
氣氛倏地沉默下來。
舒雲宜書中地筆停在原處,暈開一點黑墨。
她盯着那張寫廢了的紙,嘴角微微抿起。
葉景行不由握緊手中的香囊。
“再說吧。”舒雲宜把紙張揉成一團,扔在腳下,随口說道,“你一個世子整日關心這些事情做什麽。”
葉景行半阖眼,手指摩挲着香囊上複雜的花紋,笑着搖了搖頭。
“嗯,是我冒昧了。”
舒雲宜再一次把寫壞的紙,揪成一團扔在地上。
葉景行不說話。
舒雲宜也沉默。
兩人各有心思地做着手邊的事情,心照不宣地各自略過此事。
“溫夫人來了!”玄子苓一臉驚恐地,“溫如徐也來了。”
舒雲宜眉心倏地皺起。
“看病?”她深吸一口氣,這才冷靜問着。
“神清氣爽,面色紅潤。”玄子苓比劃着,“把櫃臺上的胭脂水粉全買了。”
她沉默地收拾着桌子上,自嘲地笑了笑:“還挺好。”
“你要出去嗎?”他小心翼翼地問着。
舒雲宜理了理鬓角:“沖我來的,哪有我不去的道理。”
她起身向着前院走去,出藤架的時候,扭頭說道:“你不要出來。”
葉景行挑眉。
“我們第一次出門,溫如徐帶着紅衣衛出城應該就是找你吧。”
她搖了搖頭,一臉無奈。
“你每次見他都帶着帽子。”
“大抵也是認識你的。”
舒雲宜聳了聳肩,随意說道:“我已經夠忙了,還是保持點距離,不想攪合進你們的事情了。”
葉景行身形極高,站在藤架裏,翠綠的葉子映在他頭頂上搖曳。
傾斜而來的日光落在他琥珀色眼中,讓他眉眼深刻,眼眸深邃。
玄子苓大熱天打了個寒顫。
舒雲宜面色平靜地看着他。
“嗯。”葉景行把手中的香囊随手一扔,便進了不遠處的藥筐裏。
“你說得對。”
他終于坐下,頓時少了點逼人的壓迫,漫不經心地說着。
舒雲宜帶着玄子苓消失在內院門口,葉景行這才收回視線。
葉夜從屋檐下倒挂下來,畏懼而可憐地伸出三根手指:“太傅找人來催三遍了。”
葉景行不說話,修長白皙的手指搭在翠綠的竹笛上,輕聲還複有規律地點着。
“走吧。”良久之後,葉景行平靜開口。
葉夜忙不疊地跑了。
“溫夫人,溫郎君。”舒雲宜上前行禮。
溫如徐一見她,就忍不住露出笑來,回了一禮。
“起來吧。”溫夫人扶起她,上下打量着,“你素來苦夏,但也不至于清瘦了這麽多。”
舒雲宜搖了搖頭:“最近有點忙。”
“夫人是不舒服嗎?”她拿出醫藥箱公事公辦地說着。
“近日幫族中子弟議親,時常胸悶氣短,食欲不振,半夜驚醒數次。”
溫夫人斜了溫如徐一眼,依舊笑臉盈盈地說着。
舒雲宜臉色嚴肅起來,沉思把着脈。
“有些中暑脫水之兆,脾胃有些虛弱,半夜驚醒應該是思慮過多。”
舒雲宜頂着溫如徐炙熱的視線,冷靜地收回手:“苦夏最忌多慮,夫人還是靜心才是。”
“我也想啊,可是我的兒子總是讓我不安心。”她嗔怒着。
“是兒子不孝。”溫如徐收回視線,憂心請罪。
“罷了罷了,都是債。”夫人搖了搖手。
兩人說話間,舒雲宜已經開好藥方。
“夫人估計這幾日要清淡飲食了,辛辣的銅鍋也少吃為好。”
她前世給溫夫人看過數次,對她的愛好忌諱了如指掌。
“你怎麽知道母親喜歡吃辛辣銅鍋。”溫如徐接過藥方,驚訝地問着。
舒雲宜神情一頓,眨眨眼:“之前聽人說起的。”
溫如徐張了張嘴沒繼續說下去。
她母親喜歡吃銅鍋也是沒多久的事情,知道的人可不多。
溫夫人拉了拉他袖子,對着他打了個眼色。
舒雲宜表面平靜,內心有些慌亂。
上一世的記憶被她習慣性地帶到這裏來。
“對了,之前買了水粉效果如何。”她僵硬地轉移話題。
“好得很,你看看我這臉是不是細膩了許多,而且真的有變白,不錯不錯,你櫃臺上的我都買了。”
溫夫人說起這事就開心地炫耀着。
“好多人問我要呢,我可都說是你做的。”
“怪不得最近水粉生意很好。”
舒雲宜笑了笑。
三人在內間閑聊了半炷香的時間。
“不耽誤你看病了。”溫夫人盡興後,看了眼外面,笑說着。
舒雲宜連忙起身送客。
溫如徐掀簾,跟在兩人身後。
“世人都說女子要相夫教子,安于室內。”溫夫人拉着舒雲宜的手,眉眼一挑,露出一絲銳氣
。
“我可不怎麽覺得,你開這個醫館我是喜歡的,救死扶傷,你既有本是秉燭夜游的本事,就該堂堂正正地給別人看。”
她看着舒雲宜,溫柔又堅定地說着。
“世人都無知狹隘,你無需理會。”
“你這醫館,好得很。”
她說得清脆,擲地有聲。
舒雲宜看着她,目光一柔,倏地笑了起來,眉眼彎彎。
漆黑的睫毛微微煽動,好似蝶翼在日光中飛舞。
脈脈眼中波,盈盈花盛處。
“你确定?”太傅府茅草屋內,江太傅端着茶碗,細細抿了一口,這才蹙眉問道。
“确定。”
“若是她不願呢。”
“她不會不願的。”葉景行手指搭在茶杯上。
“草藥之事遲遲沒有進展。”他神情平淡,“既然斷在舒家上,既然要攪渾這趟水,為何不直接翻江倒海,鬧個天翻地覆。”
“天翻地覆。”太傅斜了他一眼,“為我,為你,還是為她?”
“一舉三得。”
他平靜說着。
“鬼迷心竅。”
太傅嗤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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