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陽光

抛卻黑手黨的身份, 做為一名普通人的生活應該是什麽樣的呢？

森千羽以前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會去上學嗎？以他的外表年紀來看，應該是去上初中，但他的知識儲備量可以直接在大學就讀了。

會去打工嗎？這還真是一項挺嚴峻的考驗。他在港口黑手黨的生活基本沒什麽可自己操心的地方, 除了戰鬥和做任務也沒有什麽其他的生活技能。

森千羽單手撐着下巴思考，太宰治工作的地方好像叫什麽……武裝偵探社, 對吧。

“在偵探社體驗生活？”

晚上太宰治回家以後, 森千羽向他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太宰治托腮想了想，回答道：“體驗生活的方式有很多種, 加入偵探社很麻煩的, 門檻還比較高。”

“我不是要加入偵探社。”森千羽搖搖頭, “我只是有點好奇你平時都在做些什麽。”

“啊，一些奇奇怪怪的委托和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太宰治整個人像條鲇魚一樣趴在沙發上，手裏扒拉着沙發墊的穗子, “你如果真的感興趣，我可以帶你到社裏看看。”

“偵探社裏都是和國木田先生一樣的人嗎？”

“才不是。”太宰治的唇邊揚起微笑，森千羽見到他的眼中閃爍着溫柔的光芒, “見到你就知道了。”

第二天随太宰治一起抵達偵探社的時候，森千羽才真真正正地理解了太宰治那句話的意思。

在森千羽的知識儲備裏, 偵探社這種地方, 應該是安靜的辦公樓，獨立隔間的工作區, 幹淨利落的茶水室。

而不是……

“賢治，把備用倉搬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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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背後栓了頂草帽的少年面帶燦爛笑容拎起比他人寬出三倍的箱子，從房間的這一頭跑到那一頭，重重放到了地上。

“咔擦咔擦咔擦。”

雙□□疊搭在桌子上, 身體倚着靠椅，一位偵探手中拿着包零食自在吃着。

“啊, 哥哥！這個花的味道和哥哥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你聞一聞——”

“等……等一下直美，啊——”

以奇怪的姿勢糾纏在一起的兄妹。

還有……

大廳後面的房間裏傳來的詭異電鋸聲、女子的笑聲和男人的慘叫聲。

森千羽站在偵探社門口，臉上的震驚掩都掩不住，他明明是極擅長隐藏情緒的人。

背後被人輕輕推了一下，太宰治的聲音從旁側傳了過來：“千羽，進去吧。”

森千羽依照太宰治所說走至房間中央，終于，屋子裏的嘈雜聲漸漸低了下去，衆人們的目光彙聚在這位光彩奪目的少年身上，從他的柔順銀發瞧到他的藍色羽織，再到他的檀木木屐。

“啊，我們的客人到了。”本來在吃零食的偵探率先站起身，他的身材有些削瘦，邁開大步走過來的身形有些不協調，一看就是平日裏缺乏運動。

好在偵探社的情況太宰治提前和他介紹過一些，森千羽很快就把面前這位偵探的樣貌與名字對應上了。

沒等他開口，坐在靠後位置辦公桌上的國木田獨步從一堆文件中擡起頭，推了推眼鏡。

“太宰，你把千羽君帶過來了？”國木田獨步看向太宰治。

“啊，還沒來得及向大家介紹。”太宰治雙手扳住森千羽的肩膀，一本正經地開口，“之前是我疏忽，千羽其實是我遠房表姨的侄女的二叔的外甥啊。”

國木田獨步的眼鏡歪了。“哈？”

森千羽就差嘴角抽搐了，他還遠遠沒有适應太宰治現今這個樣子。為了配合太宰治的演出，森千羽只好艱難地點點頭：“對……我是太宰先生的遠親。”

“有太宰這樣的親戚真是你的不幸。”國木田獨步嘀咕着。

站着說話總歸不是長聊的狀态，他們很快就讓森千羽在沙發上坐了下來，衆人将森千羽圍了一整圈，這讓森千羽想起被港口黑手黨日夜緊盯的那些日子，莫名地心中一陣緊張。

一只手覆在他的手上輕輕拍了拍，森千羽擡頭看去，太宰治朝他微笑着，鳶色的眼瞳仿佛在說“沒關系的”。

森千羽努力放松下來，再度看向偵探社的衆人。

這裏的氛圍果然和港口黑手黨完全不一樣啊。

“你所在的彭格列家族是在日本嗎？”

“額……也可以說是在意大利。”

“啊，那千羽是外國人？”

“……有一部分血統是。”

“以前來過橫濱嗎？”

“來過，還住過一段時間。”

……

衆人的問題花樣百出，森千羽來之前真的沒想到會是現在這副場景，只好硬着頭皮一一應答。而打破僵局的是江戶川亂步冷不丁冒出來的一句話。

“千羽君你，也是異能力者吧。”

江戶川亂步坐在森千羽的正前方，似是無意地将話題引到了這上面。

森千羽微微一頓。

他在思考該如何回答江戶川亂步的這個問題。

『幸運EX』是不容易在外人面前展示，也不好解釋描述的能力。而借由『幸運EX』成功開啓的造境魔術，則是能夠迅速讓他人了解自身能力的東西。

“我的能力結構有些複雜。”森千羽說，“我的異能力是超高幸運值，通過異能力開啓的，能夠參與戰鬥的，是一種名為‘結界’的力量。”

森千羽說這句話的同時，冰層悄悄地從他的身上鋪展開來，繼而凍住了沙發、地板、桌椅，一只冰枝在他面前的桌子上豎起，尖端的部分反射着陽光。

森千羽習慣性地在別人面前展示自己的力量，這種習慣來源于在港口黑手黨生活的一種存在感。

“哦！好厲害！”他聽見江戶川亂步說着。

“那豈不是随時都可以吃刨冰了！”江戶川亂步補了一句。

……咦？

“甚至都不用去溜冰場，省了很多門票錢。”谷崎潤一郎在一旁說着。

……咦？

“能直接做成冰雕嗎，一定很具備藝術感。”國木田獨步用鉛筆戳了戳他的本子。

森千羽呆住了。

他以往聽慣了別人對他能力戰鬥性的評估、鑒定，從沒想過他的能力還有這麽多奇異的關注點。

就像是，被冰封的心底有某個地方化開，陽光透過縫隙映照進來，就連呼吸都是輕松愉悅的。

身邊的冰層漸漸消失，旁邊坐着的太宰治握住了森千羽的手，将他從沙發上拉了起來。

“啊，房間裏真是太悶了，我要帶千羽出去逛逛。”太宰治拉長聲音說。

“唉——明明才剛來沒多久。”谷崎直美摟着谷崎潤一郎的胳膊喊了一聲。

“那，下次見，千羽君。”江戶川亂步倒是沒有阻攔，反而朝着森千羽笑了笑，順便擺擺手。

武裝偵探社。

步出商業區的大樓時，森千羽的心中默念着這五個字。

不起眼的屋子，看似普通的員工，繁雜瑣碎的工作。

這些東西組合在一起，竟是如此的耀眼。

如果說港口黑手黨是蚌殼中磨砺出的黑珍珠，那麽武裝偵探社就是懸挂在尋常人家屋檐上的風鈴。遇風則響，無風寧靜。

太宰治依舊沒有放開他的手。

“接下來我們去哪裏？啊，去玩抽獎好不好，最近我看上一款超棒的PSV，可惜沒有錢買，是游戲廳的一等獎，千羽你的話一定能辦到的。”

“為什麽都這麽多年了，你還是這樣地不務正業。”森千羽實在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被千羽這麽評價真是令人傷心。”

森千羽沒再多說什麽，他不忍心告訴太宰治，那臺PSV他也抽不到——因為他只能抽中特等獎。

不知從何而來的蝴蝶回旋着落在森千羽的肩頭，他望着街道旁邊的青蔥綠葉，暖意籠罩了他全身。

春日的……陽光嗎？

作者有話要說：

森千羽：我只能抽中特等獎。

太宰治：嘤嘤嘤。

中原中也：這句話聽起來怎麽這麽氣人呢？

感謝灸的地雷，謝謝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