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女人你別死

一腳踩在枯枝上,發出一聲脆響,葉久吓得渾身一抖,餘光偷偷打量起四周。

除了樹還是樹,偶有幾聲鳥鳴。

葉久反複觀察四周,并沒有發現什麽異常情況,這才緩和些。

其實,這也不能怪葉久,但凡一個正常人在深山裏走迷了路也特麽會心驚膽戰。

何況她走了整整一天了。

沒錯,這丫的還是個女人。

“早知道就不拍什麽破貓了,這是什麽鬼地方啊,能來個小仙女救救我嗎…”

葉久來回戳着手機,依舊什麽信號也沒有。

“啊……”

她大喊一聲壯壯膽,兩眼目視前方,振作一番繼續往山下走。

偏偏這山還賊氣人,你說下山就下山吧,走兩步它又突然往上凸那麽一截,一會上一會下,仿佛能爬到個天荒地老。

就這樣上上下下也不知繞了多少趟,在葉久準備倆腿一蹬高呼天要亡我的時候,茂密的樹林突然明朗,淡淡霧氣也變得透明了,她大喜過望。

天無絕人之路啊。

葉久胡亂抹掉臉上的鼻涕眼淚,深吸上一口氣,鉚足精神,擡腳一個猛子俯沖下去。

“撲通——”

“哎呦,他大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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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被哪來的破木亂枝絆倒了,葉久頓時摔了個狗啃泥。

“還真是禍不單行啊喂。”

葉久抱着摔疼的膝蓋滾了幾滾,又委屈又氣憤,一個咕嚕爬起來,剛想要報複兩腳這破木枝子,結果定睛一看,頓時驚得說不出話來。

那哪裏是什麽樹枝,那是個人!

雖然泥濘斑駁,但透過那寥寥幾塊布料,她還是能看出是個人形的!

葉久腦袋一熱,差點厥過去。

什麽意思,這還趕上案發現場了?

她吓得忙閉上眼,緊緊的攥着拳頭。腦袋裏像放煙花一樣,花花綠綠的啥都有:

完犢子,手機沒信號,報不了警,也沒證人,尼瑪這次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啊啊啊怎麽辦怎麽辦!

哎,對了,有手機,能拍照……拍照!

葉久一個激靈睜了眼,只是還沒來得及摸到手機,映入眼簾的一幕,怕是她這輩子也忘不掉。

眼前之人,被落葉草草的掩了大半,可能是被葉久慣性帶出來的過,露出了不少,只不過這露出的部分,竟是大片的青紫紅腫!

這個場景……

怎麽有點像今日說法裏的執法現場呢……

好像還約摸是個女人……

葉久此時又驚又怒又害怕,顫顫巍巍的伸出手去探那人的鼻息。

萬一……萬一是個活的呢。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不忍葉久受如此大打擊,女人還活着。

葉久長舒一口氣,還有救的不是嗎。

她閉緊雙眼狠狠吸上兩口氣,拼命把快要逃逸的心髒壓回肚裏。終于,葉久鼓足勇氣去扒拉掉女人身上的落葉,待露出整個身體之後,她的手僵在了空中。

那是個怎樣的畫面呢……

眼前的女人身上沒有一塊好皮膚,青紫,暗紅,抓痕,指印,交錯布滿了整個身體,臉上紅腫隐約還能看出巴掌印,某些地方還布滿血污……

葉久直接傻掉了。

她實在找不出個合适的詞來形容眼前的場景,眼裏忽然蓄起了淚,為一個素昧平生的人。

心裏百轉千回,悲怒交加。

靠!哪來的王八蛋這麽狠得對待一個女孩子!

滿清十大酷刑都特麽不夠伺候你!

葉久恨恨的揉幾下眼,忙脫下自己的外套,又在包裏掏出一條短褲。

多虧這次自己為了睡覺方便還夾着一條短褲,不然還真有些難辦。

她三兩下便給女人套上,左右看看感覺大致能蔽體,便一把背起女人,只是剛一擡腳,就覺得有什麽東西砸到了自己的腳面。

葉久低頭一看,有個枝杈一樣的東西,挂在了自己的腳踝處。

她凝視了幾眼,騰出一只手,微微屈身,把它勾了起來。

這形狀……

目測是個木簪。

簪身光光滑滑,卻被折成了兩段,中間的纖維虛虛地連接着兩截。

該是這女人的吧……

那先裝走再說!

葉久略思一瞬,便把它揣到兜裏,穩了穩背上的人,擡腳向山下奔去。

——你且堅持一下

——我一定要救你

然而,好景不長。

土道上,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望着城樓上“雲城”二字,葉久懵逼了。

什麽情況這是,城門樓子?

我柏油馬路呢?

我景區電瓶車呢?

騎個馬我當你旅游項目,你推板車幾個意思?

還有你們這清一色的古風套裝想做甚?

我這徒步到影視城了?

葉久深吸一口氣,伸手抓住了身旁正急着趕路的小哥。

“您好,請問這是哪兒,橫店嗎?”

小哥上下掃了眼這不男不女還背了個人的葉久,奇怪道:“什麽什麽店,小兄弟不識字吧,這裏是雲城。”

“省份。”

“你我又不認識,自然生分。”

“我問的是省份!省份啊!”葉久一把攥住小哥領口,“我問你這是什麽省?浙江?江西?”

“莫名其妙!你這人真是奇怪,胡言亂語些什麽!這是雲城!通州的雲城!還有,你撒開我!”小哥怒氣直往上飙,這人,簡直不可理喻。

葉久怔怔松開了手,眨眨眼,驚愕的臉上仿佛刻了幾個大字:你莫不是在逗我?

“我可好心提醒你啊,你這一身怪異的行頭,進城可是要被抓起來的。”

小哥看葉久一臉頹廢,便多提醒了幾句,奈何葉久腦子完全處于當機狀态,哪顧得上他說什麽,小哥一瞧氣哼哼地走了。

雲城,通州,古裝,還聽不懂我說的……

葉久越想越心涼,心裏有個不想承認的答案呼之欲出……

我@¥*%……

老天你出來我們好好談談。

什麽意思你這?

玩笑不要這麽真OK?

葉久氣得直跳腳,卻不想背上的人因着她的動作差點翻了下來。

她趕緊把女人往上颠了颠,甩甩腦袋讓自己清醒過來。

現在當務之急是找個醫院,不,醫館才是。

思及此,葉久擡腿就往往城門處走,全然沒理會方才小哥說的警告之語。

所以……

“站住!你什麽來路?”

直到一個官差模樣的人攔住了葉久,她這才想起來,自己這身太招搖了。

看着眼前官兵模樣的人目露兇光,葉久內心一陣抽搐,只得硬着頭皮上前道:

“這位官爺,我兄妹二人是從通州南邊來,不成想路上遭遇劫匪,又劫財又劫色,你看看我這可憐的妹子……”

葉久一邊說一邊哭,發揮了十成十的演技,“我二人千辛萬苦跋山涉水才到雲城,官爺您行行好,讓我們進城,不然我妹子就沒救了啊。”

官差看了看女子露在外面布滿傷痕的腿,癟了癟嘴。

啧啧,真慘。

“行了行了,趕緊進去醫治吧,我告訴你啊,沿着這路一路向北,路東有家百善堂,你去試試沒準還有救。”

葉久千恩萬謝,沒想到這官差不僅放了行還告知了醫館的位置,心裏也湧上一股暖意。

好像還不是那麽糟糕。

順利得到了放行,她連忙揚起一個笑容,可在她髒兮兮的臉上顯得尤為突兀。

“還不快去!等着給你妹子收屍嗎?”

“是是是,我這就去!”葉久連連稱是,快步走過了城關。

就這樣,葉久人生第一次踏進了傳說中古代城池的大門,城外青山綠水,城內人影雜亂。

壓下心裏那份惆悵,此時夕陽正好,葉久眯眯眼,偏頭對背上的人輕聲道:

“喂,小姑娘,堅持住知道沒,你瞧老天爺都給你開綠燈了,你可不能有事知道嗎。”

她也沒指望女人能醒過來,只是将她往上颠了颠,快步向醫館找去。

救命要緊吶。

雲城百善堂。

“大夫!救人!救救我妹子!”

葉久剛踏進醫館就一通亂喊,把坐診的老頭吓了一跳,頓時堂內許多雙眼睛齊刷刷的看過來。

她這才發現,原來有很多人在看病,當下喊也不是不喊也不是,臉憋得通紅。

“這位小哥,帶着姑娘去裏間吧。”一個小藥童及時出現,看着葉久心急火燎,有看到女子衣衫不整,心下了然。

“好的好的,快救救她,她快不行了!”葉久邊走邊急聲道。

醫館裏間是正堂後的一個個小屋子,房裏能放人的只有正中的一張床,有點像醫院裏的病床,禿禿的什麽也沒有。

葉久剛把女人安置在上面,一個老頭便跨了進來。

“令妹是何緣由?”

“老先生,我……我兄妹二人路遇強盜,舍妹她……被…被人……”葉久半響也沒說出下文,急的直攥拳。

老頭點頭示意,此時剛好診完了一只手的脈,便伸手指向女人:“把她衣服解開。”

“???解…解開?”

葉久一臉懵,這是不是不太好啊老頭。

“對,還請小兄弟快些,老夫要為令妹施針,”老頭放下女人的另一只手,淡漠的掃了葉久一眼:“不快點可沒得治了。”

葉久聞言便顧不得許多,連忙除去了女人的衣服。

老頭快速将一條白帕子搭在了女人的胯上,在針包裏抽出一支銀針,手起針落,就紮在了女人肚臍周圍,接着又是一針,落在了另一邊。

就這麽一針接一針,不一會兒,女人就被紮成了個刺猬。

葉久一陣惡寒。

“令妹經此一事,失血過多,腎氣虧虛,致使她氣血兩虧、經脈瘀堵,看現在又氣若游絲。且……她求生之願很微弱。”

老頭頓了頓,繼續道:“老夫救得了命,可救不了心吶。”

葉久蹙緊了眉頭。

求生之願很微弱?

确實……碰上這種事……

她稍微一愣,還是拱手道:“還請老先生一定要救,我……定能喚回她的心志。”

“那是自然,只不過這救命的藥也是不菲……”

老先生擺擺手,打量了葉久幾眼。

葉久眉頭蹙得更緊了,這不是要命嗎,她初來乍到,哪有什麽銀子銅錢啥的,誰沒事背着些古董在身上?

而且看樣子這藥錢也是不便宜,這要上哪偷去啊。

“老先生,不瞞您說,我二人堪堪撿了一條性命,現在更是身無分文,但您放心,我無論如何都會付上藥錢,請老先生寬恕幾日,大恩大德,葉久沒齒難忘。”

說罷,葉久深深鞠了一躬。

“罷罷,那就如此,三日後若你籌不來錢,就莫怪老夫不通人情了,”老頭停頓片刻,轉頭看向床上的女人,又接着說:“這三日需每日針灸半個時辰,再輔以湯藥,內傷可治,只是這外傷……”

葉久大囧,自是明白了老頭說的外傷是什麽,自己剛說了是兄妹,現在又來這一出。

早知道就說姐妹了!

“小兄弟不必擔心,我倒是也有女徒,可以幫上一幫。”

老頭撫了撫須,一臉老神在在,頓時氣得葉久差點要打人。

皮這一下很開心?

葉久暗自咬着後槽牙,臉上勉強擠出一絲微笑:

“那真是麻煩老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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