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女人又尋死
小黑拿着掃帚站在庭院中,呆呆地望着隔壁牆內升起的滾滾濃煙。
“二黑,看啥呢?”小白從一旁屋子打掃完,看着小黑杵得像個石雕,便走上前來。
小黑擡擡下巴,示意他看廚房方向。
小白不看還好,一看吓了一大跳,頓時大吼一聲:“哪個龜孫,敢炸我們家的廚房!”
一邊喊一邊狂奔而去。
小黑還是沒動,皺了皺鼻子,好像他不久前看到葉大哥過去了…
小白:……
“哪個不要命的敢……咳咳。”小白拿着掃帚當棍子,大喝一聲跳進廚房,頓時被嗆得不輕。
只見濃煙裏鑽出一個灰頭土臉的人,整張臉就留下一雙眼還有些光彩,來人咳嗽幾聲,開心的喚道:“小白!你來的正好!快幫我生個火,我弄了半天怎麽光出煙不見火啊。”
小白吓得不敢動,仔細辨別之後才反應過來,原來是葉久。
“葉大哥,您上廚房來幹啥啊,招呼我們一聲不就好了。”
“不是看你們都忙着嘛,我還以為挺簡單的,誰知道……”葉久一臉沮喪。
她哪想到做個飯這麽難啊,自己在家的時候也不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反而很喜歡在廚房摸索的感覺。
結果等她滿懷信心準備一展身手時,栽在了燒火這件三歲小孩都會的事上……
這竈臺和煮藥的小爐子構造完全不一樣啊,剛弄起來的火沒兩下就滅了,這一來二去,只出煙卻不見火光。
葉久心态有點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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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見狀挽起袖子上前,一出手,沒幾下便生好了火。他回身還未開口就看到葉久那瞪大的眼珠子,在他花貓似的臉上尤為突兀,沒忍住笑出了聲。
葉久有些哀怨的瞪了他一眼,遂将準備好的大棗、銀耳、桂圓、大米一齊下鍋,又倒入煮好的當歸水,扣蓋炖煮。
收拾妥當後,她才滿意的拍拍手上的灰,這可是從百善堂那兒讨來的方子,絕不能浪費。
雖然那女人沒良心,但也不能就此不管了吧。
葉久覺得自己真是個頂頂好的人。
當然,她還不忘拉來小白看鍋。
所以,當千雲買菜回來看到廚房一片狼藉,還有一旁滿是絕望的小白時,微微一笑,然後徹底将葉久拉進了廚房黑名單……
而此時葉久正和屋裏的女人對峙。
“你喝不喝。”葉久端着藥兇神惡煞。
女人倚坐着,看着床尾發呆,瞥都不瞥她一眼。
微雨則在一旁絞着手指,有些不知所措。
葉久算是發現了,這人一清醒啊,就不好糊弄了。前幾次喂藥,不是在昏迷狀态下,就是剛醒迷迷瞪瞪,哪像現在,說不聽,叫不理,隐隐有種抵死不從的架勢。
“你不喝我可用強的了啊。”葉久揚起一個無賴的笑容。
笑話,我還治不了你。
女人卻依舊不為所動。
葉久看着她硬剛的架勢,冷哼出聲,只一句,就叫女人張了口。
只見葉久湊近女人耳邊,用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到的音量,輕道:
“你不喝,我便不讓你沐浴。”
無恥!
女人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
微雨在旁邊看得怔愣,眼瞅着目光渙散的小姐眼中以可見的速度有了焦點,轉而又瞪向了葉久。
嗯,怎麽形容呢,那般恨意,好像葉大哥偷光了她們家的豬崽似的。
女人氣極,搶過藥碗,一口幹了。
微雨直道葉大哥好厲害。
目的達到,葉久開心地搖着她那大狼尾巴走了,絲毫不在意女人凍死人的眼光。
反正藥你喝了不是,剩下的就不歸我管了咯。
……
小黑來回幾趟,終于把屋中的浴桶放好水,待微雨把房門關好,便服侍着将女人的衣衫褪下,登時被眼前的青紫紅痕傷了眼。
此刻,微雨才真真體會到了葉久所說的“遭遇了些事”是什麽,又為什麽會一心求死。
女人仿佛感受到了微雨的怔愣,自嘲的一笑,淡淡開口:“扶我去沐浴吧。”
許是很久未開口,她的聲音雖細嫩,卻帶着一些沙啞。
微雨被女人突然說話吓得回了神,連忙将女人送進浴桶。
女人兀自擦洗着,微雨在一旁有些猶豫的張了張嘴,卻又将話咽了回去。
“有話但說無妨。”
還有什麽是接受不了的呢。
女人面無表情的又擦起了後身。
“讓我給您擦背吧!”微雨不等女人同意,就上前奪下了她手中的毛巾。
女人一怔,也沒多大反應,任由微雨搶過去。
無悲無喜,無嗔無怒。
像一個牽線木偶,你動與不動,于她,都無關緊要。
甚至感覺連呼吸,都只是完成任務而已。
微雨拿着毛巾的手有些微顫抖,她怕自己再慢點,這女人就要生生搓下一層皮來……
……
而此時房門外的葉久叼着根狗尾巴草與小黑并排坐着,聽着房裏嘩嘩水聲,好不惬意,還不時聊上兩句。
“小黑啊,你這麽壯實,會不會武功啊。”葉久吐掉草偏頭問道。
“父親生前是武館的師傅,會些。”小黑如實回答。
“那你會不會飛檐走壁,踏雪無痕什麽的啊。”葉久閃爍着星星眼看向小黑。
“……不會。”
“那金鐘罩,鐵布衫,降龍十八掌什麽的呢。”
“……沒聽說過。”
“胸口碎大石總可以吧。”
“.…..會死人的。”
葉久:我要你來何用。
小黑:撂倒你足夠。
葉久一邊和小黑扯皮一邊還不忘注意房裏的動靜,等她聽見房間裏隐約有出水的聲音時,連忙深吸一口氣,大聲喊道:“微雨,把藥塗上!”
一陣寂靜之後,才傳來微雨的聲音:“知道了!”
葉久自顧自的點點頭。
今日送藥時葉久還納悶這女人身上的傷怎麽不見輕呢,左思右想才恍然大悟,他大爺的忘上藥了!
自己果然不是個照顧病人的料,這麽關鍵的事情都能忘!
但轉念一想,嗯……自己要是上了藥,怕是會被剝了皮吧……
“微雨!不管什麽地方,都!塗!上!”葉久又大聲補上一句,等得到了微雨的回音,這才放心的繼續跟小黑唠嗑。
然而房間內可就不是那麽和諧了。
“小姐,您倒是讓我給您上藥啊。”微雨急得團團轉,這姑娘洗完澡二話不說拿起衣服就穿了起來,這可怎麽上藥。
“不必,你出去吧。”女人聲音依舊淡淡的,絲毫聽不出起伏。
微雨不敢上前阻止,又不能把葉久叫進來,急得來回踱步。
就在她準備要豁出去的時候,突然聽到“嘭”的巨大開門聲,伴随着一聲熟悉的大喊:
“小黑在門口守着!不許跟進來!”
只見葉久奪門而入,一臉慌張的找尋什麽,在看到女人好端端的坐在床上之後,略有慶幸的長舒了一口氣。
“葉…葉大哥?”微雨一臉驚愕。
葉久沒理會微雨,看到女人已經穿戴整齊,便不多避諱什麽,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要說葉久在門口呆得好好的,為什麽突然闖進來,那是因為這貨聊着聊着天突然想起自己在醫館曾經威脅過那女人,原話是什麽來着,好像是什麽“你起碼得等洗完澡再死啊”之類的。
葉久一拍腦袋殼子,完蛋,這女人一下子不吵不鬧這麽聽話肯定尋思着洗完澡幹幹淨淨的上路。
思及此,葉久哪裏還坐得住,踹開門就闖了進來。
好在沒事。
葉久喝了杯水壓壓驚,這才發現微雨那焦急的小臉,心下疑惑,便問道:“微雨,怎麽了你,急着上廁所啊,臉憋的通紅。”
微雨搖搖頭,将手中的藥往前遞了遞,遲疑的開口:“小姐她不肯上藥。”
葉久一聽,這還了得!
她轉頭看向女人,這上下打量一下,啧啧,別說,自己瞎買的衣裙,穿在她身上合适得不得了,還真挺有氣質的呢。
不過再好看,不上藥,也是萬萬不能的。
“你這女人,幹嘛總是逼我呢。”葉久嘆了口氣。
“祁安。”
“錢?你要錢作甚?”葉久被女人突然張口吓了一跳,她上次聽到這女人說話還是那個,滾,字。
“祁,安。”女人一字一頓的重複了一遍,葉久終于明白過來了。
“祁安,祁安,還挺好聽的。”葉久念叨兩遍,贊美之意毫不掩飾。
祁安沒什麽反應,依舊端坐在床邊。
“葉久,葉子的葉,長久的久。”葉久拱了拱手就當作是自我介紹。
祁安眼皮稍稍擡了一下,并未回應。
旁邊的微雨卻是一臉懵逼。
嗯??
不是說好是兄妹的嗎,怎麽跟剛認識似的??
氣氛突然詭異起來,要是還像剛才那樣嚣張跋扈倒還好說,這一下子棄武從文,變得禮遇有加,這還怎麽進行下一步啊。
葉久頓時頭疼不已。
“祁安吶,咱好說好商量,你配合一下,就一下的事,大家也都好過些,”葉久看着女人毫無反應,咬咬牙,話鋒一轉:“你要是不配合,我自認也不是什麽文明人哈。”說完,葉久便起身向前走了兩步。
似是葉久突然的靠近引起了她的反感,祁安蹙起了眉頭,将頭偏向了一側,其意思不言而喻。
葉久給自己扯出一個安慰的微笑,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平複下來,怎麽一遇上這小丫頭怒火值就蹭蹭往上竄。
“那就對不起,得罪了!”
葉久一個箭步沖上去将祁安放倒,不顧她劇烈的掙紮,一只手禁锢住她的雙手,而另一只手則按住她的膝蓋,忙轉頭對微雨喊道:“快來上藥。”
“你做什麽!混蛋!你放開我!”祁安怎麽會想到這人居然這麽無恥,頓時怒火攻心。
微雨看着床上掙紮的祁安,猶豫着去扯她的衣帶,卻被葉久攔住了:
“先去拿個厚實的布條把我眼蒙住。”
微雨也是實誠,找來一大塊布幾乎把葉久整個頭包起來。
葉久:……
腦袋上被罩了厚厚一層使得葉久什麽聽力嗅覺都瞬間掉了好幾個檔次。
尤其是耳邊3D立體環繞着祁安的怒罵聲,葉久表示好心累啊。
“你放開我!我不稀罕!拿開!”祁安手腳都被控制,只得扭動身體來反抗。
“別動!”葉久用力一按。
“我憑什麽聽你的!你是什麽人!憑什麽攔着我!”祁安怒目而視,眼裏含淚,只不過葉久看不到罷了。
“憑你欠我一條命!”葉久循着聲音偏了偏頭。
“我不稀罕,你最好趕緊殺了我!我求之不得!”
許是被祁安一心求死的勁頭刺激到,葉久沉聲嚴肅道:
“你給我聽着,從那天我救了你,你的命就是我的了,我讓你生你就得生,我讓你死你才能死!”
“是我求着你救了嗎!多管閑事!”
“你這樣與那些畜生有什麽分別,有什麽分別......”
祁安喊着喊着忽的哭出聲來,隐忍低泣,葉久一下子慌了神。
“你…你別哭啊…...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兇你的……我的錯我的錯……哎呀,微雨你好了沒有!”葉久慌亂的道歉,心思攪成一鍋粥。
她最怕別人哭了,一哭自己就慌,別人哭得兇了自己還會跟着掉眼淚,賊沒出息。
“呃啊……好疼……嘶……”帶着濃濃的哭腔,祁安輕喊出聲,也顧不上掙紮,咬緊牙關,那灼熱般的痛感直沖頭頂,疼得她差點昏死過去。
葉久焦急卻幫不上任何忙,聲音都吓變了調:“微雨,微雨,輕點,輕點,你小心些!”
“知道了,我輕輕的。”微雨的聲音有些顫抖,在她退下祁安的底褲時,當下便沒忍住紅了眼眶。
她手抖得厲害,只得一輕再輕。
然而還不等葉久放下心來,突然感覺不到祁安的掙紮了,頓覺不妙,剛要出聲詢問,就聽到微雨一聲大喊:
“葉大哥不好,小姐咬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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