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卿卿(有驚喜)
兩人對峙了會兒。
謝凜嘴角帶着似有若無的笑, 眉宇間藏着一絲慵懶,看她,壓低聲音問, “我算你哪門子表叔?嗯?”
這兒較偏僻,又是午休時辰, 沒想到會被人碰上,而且還被謝凜碰上, 她也太倒黴了吧。卿九思輕抿了下唇, 抱着兔子的雙手稍稍收緊,眸子微垂, 音色清透,帶着一股認真勁說,“翁陽大長公主說我得叫她一聲外曾祖母,算算,我确實應該叫你一聲表叔啊。”
“卿卿年紀小, 一時半會解釋不清楚,表叔若是有興趣, 不妨回去詢問外曾祖母。”話落, 她擡眸看着他,眼底蘊着濃郁的笑意, 仔細聽,還帶着一絲小小的讨好。
謝凜皺了下眉,輕聲呢喃,“卿卿?”
“嗯。”卿九思重重點頭, 眸似星辰,粲然一笑,“家裏人都這樣叫我,表叔往後也可以喚我卿卿。”
“嘴這麽甜?”謝凜挑了下眉,狹長的眼睛裏帶着一絲揶揄,輕笑着問,“又想讓我幫你善後?”
又?
捕捉到這個字眼的卿九思微微一愣,什麽叫又?
至于善後,她決定這麽做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應對方法。不過遇上謝凜這人,還真不知道他會不會插手這事,若是插手,是幫她還是幫泰寧公主也說不準。
卿九思眉眼一彎,甜甜的笑着,順勢答:“那卿卿就先謝過表叔了。”
面前的小姑娘身着墨綠折枝錦裙,眉眼淺淡細致,皮膚白皙,在一旁蔥蔥郁郁的襯托下,更顯清新脫俗,這麽一看,前陣子身上的稚嫩早已不見蹤影。此刻笑容可掬,眼眸清澈透亮,眼巴巴的看着他……
“我說要幫你了嗎?”謝凜存了幾分逗弄她的心思。
卿九思給兔子順毛的動作一頓,驀地眸子裏蘊起水霧,放軟了聲音,“表叔你看,這只小兔子多可憐呀。”
“她腿受傷了,流了好多血,傷口都還沒來得及處理,也不知怎麽傷的,我想着,這森林裏豺狼虎豹那麽多,小兔子得多堅強才能活下來啊,太不容易了,我看到它的時候泰寧公主正帶人捉它,說是要把它活剝了煮來吃,它走投無路,四處逃竄,我實在是不忍心,便上前勸慰泰寧公主,泰寧公主不聽就算了,還說我來得正好,要把我跟小兔子一起活剝了,可不就是覺得我跟小兔子麽什麽區別嗎……”
“表叔,我把這只可愛的小兔子送給你好不好,她很聽話的,還會逗你開心。”她意味深長的說了一番,眸似秋水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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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自己比喻成了小兔子。
“小兔子?”聞言,謝凜唇角的弧度抑制不住的擴大,低頭看了眼她懷裏聳着腦袋的兔子,這說法倒是有趣。
卿九思眼裏波光流轉,重重點頭。
“咬人的小兔子?”片刻,謝凜不由笑了下,問。她跟小兔子可不一樣,看着雖乖巧,但也僅限于表面。
卿九思眼睛一下就亮了起來,輕聲說:“她只咬壞人的,表叔你看,她在我懷裏多乖,這小眼神太可憐了,肯定是怕我不要她……”
“行了。”看着她小嘴一張一合,說個不停,謝凜伸手揉了下眉心,直接打斷,“你先帶她回去。”
“表叔真好,好人會有好報的。”話落,卿九思接着說:“那我把小兔子治好了就給表叔送過去。”
謝凜“嗯”了下。他在這有其它事,可不是閑逛。
卿九思走了。
走遠了。
春枝憂心的問:“郡主,泰寧公主肯定會去跟皇上告狀,那到時候我們?”畢竟泰寧公主是皇上的女兒,聽說那液體是毀容的,要是泰寧公主的臉真被毀了的話,皇上肯定會追究其責任,郡主到時候怎麽辦啊。
不過方才那一幕看着真是舒心,以往都是泰寧公主欺負郡主,罵不還口,打不還手,郡主今兒個終于硬氣了一回。
“別擔心。”卿九思給小兔子順毛的動作越發溫柔,氣定神閑的說:“都督大人已經答應幫我們了。”
春枝錯愕,“都督大人答應了嗎?”她好像沒聽到,只聽到兩人在說小兔子有多可憐什麽的。
卿九思“嗯”了下。
而後春枝看了眼秋雨,秋雨搖頭,表示她也沒聽到,兩人一臉懵。不過郡主說答應了就答應了吧。
主仆三人回了帳篷。
小兔子受傷這種事情,不可能去請太醫,卿九思便讓春枝去詢問下藥童,兔子的傷口要怎麽處理,緊接着幾人齊心把小兔子的傷口給處理好了,她越看越喜歡,正拿着小菜葉逗弄着喂它。
不知過了多久,安寧公主火急火燎的跑進來。
卿九思連忙給她遞了杯水,不解的問:“你幹嘛跑這麽急啊,快坐下來,吃口水歇歇。”
安寧接過水猛地全喝了,拍了幾下胸口後才坐下來,緩緩後笑着說:“九思,我要給你說個好消息。”
“什麽呀?”卿九思好笑道:“看你這麽興奮。”
“泰寧毀容了。半邊臉不知道怎麽弄的,猙獰又惡心,反正很吓人,太醫看了後直接說治不好。”
“怎麽回事?”頓了下,卿九思假裝不知道,啞聲問。
安寧皺了下眉,又很快松開,搖頭說:“聽說是午休的時候自個亂竄,被怪物給咬了,醒過來也不能說話了,看了她的臉之後就瘋了,對着父皇、母妃、莞婕妤、還有太醫不停的砸東西。”
“父皇被氣得不行,直接說不管她了。泰寧活該,明明知道這不是宮裏,還跑去森林裏幹什麽,不知道有危險嗎。自作孽不可活,泰寧以前老是仗着身份欺負人,不止欺負你,伴讀也老被欺負,還想方設法的折磨宮女,你別看她年紀小,惡毒得很。這下好了,老天都看不過去了,所以我一點都不同情她。”
卿九思抿了口茶,心裏不由感嘆,謝凜不愧是謝凜,這事處理得太完美了。
片刻,安寧狐疑的問:“你不開心嗎?”
“泰寧和惠寧以前對你和卿遠特別過分,就我知道的都不少,我還以為你知道泰寧的事後會很開心呢。”說着說着她想到什麽,挽上卿九思的手臂搖了搖,嗔道:“九思,你不會生氣我以前沒幫你吧?”
“怎麽會。”卿九思擡頭回。
“那就好那就好。”安寧被一旁的兔子給吸引了,“咦,你這裏怎麽會有兔子啊?”
“她受傷了,剛好跑到我這兒來,我就把她帶進來了。”卿九思想了想說。
安寧伸手摸了摸兔子,“她好乖啊。”
“你輕一點,她腿上有傷呢。”
“嗯,我看到的。”
另一邊,長寧公主得知泰寧的事情後大發雷霆,直罵道:“真是蠢貨,沒收拾得了卿九思就算了,還把自個搭進去了……”
“梅香她們回來了嗎?”發洩了一通,長寧公主沉聲問。
宮女小心翼翼的說:“回公主,梅香她們回是回來了,不過都說不出來話了。”
聞言,長寧公主蹙眉,“怎麽回事?”
“奴婢懷疑有人暗中幫助望安郡主。”宮女低聲說。
這個可能确實很大,卿九思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派了好幾個宮女過去幫泰寧,都沒收拾得了卿九思,肯定是有人在幫她。
那到底是誰?
為什麽要幫卿九思?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以後想收拾卿九思就難了,這事必須得告訴母後和皇兄。長寧公主想。
卿九思回宮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抱着兔子去找太後,看到這個活蹦亂跳的小家夥心情肯定會好很多。
太後雖然沒跟着去狩獵,但發生了什麽事都一清二楚,拉着卿九思坐下來問:“哀家聽說你差點從馬背上摔下來了,怎麽這麽不小心?”
“那馬長得健碩又野蠻,你這身子那經得起折騰,早知道哀家就不讓你跟着去了,要是有個三長兩短……”
“臣女這不沒事麽,娘娘別擔心。”卿九思笑着撫慰道。
太後佯裝責怪道:“等有事了還得了啊?”
“臣女知道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卿九思眼裏蘊滿了笑意,撒嬌道。
太後臉上帶笑,若有所思的說:“你啊,倒是比以前活潑了幾分,這樣好,小姑娘就是要這樣。”
“這天也越來越熱了,哀家尋思着過幾日去承德小住一段日子,你可要随哀家一道?”
卿九思毫不猶豫點頭。每年這個時候太後都會去承德小住一段日子,雖說是小住,但一般都是兩月餘,有時甚至更久。往些年她都不願跟着去,一是去了很長時間都見不着太子,二是卿遠還在宮中,她不放心。
如今想法不同了,她想好好陪陪太後。太後算得上是這世間唯一一個真心為她好的人,當然了,也夾雜着一點私心,兩者并不矛盾。
見狀,太後臉上的笑意越發濃了,這些日子卿九思的親昵讓她很受用。人到了一定年紀,多少是害怕孤獨的。
她柔聲問:“今年怎麽改變主意了?”
卿九思笑得眼睛彎彎,“臣女就想跟着太後娘娘,娘娘去哪,臣女就去。娘娘不會嫌臣女麻煩吧?”
“你這丫頭啊,哀家疼你都來不及。到時候多帶些衣裳,那邊夜裏涼人。阿遠那邊你也別擔心,哀家會安排好。”太後說。
“嗯,太後娘娘真好。”卿九思盡量用女兒姿态的話語去拉近兩人的關系。上一世,她就知道太後喜歡她,看在她父親戰死的份上,由于她沒有好好把握住機會,太後雖也護着她,說到底兩人并沒有很親昵。
“對了太後娘娘,這是我在外頭帶回來的兔子,當時受傷了,我就把她帶回去包紮,回宮的時候舍不得就順便帶回來了。”
“這兔子倒是挺乖。”
“……”
一時融洽,一老一小逗着兔子,閑話家常。宮人們在一旁看着也舒心,卿九思同太後用了午膳才徐徐回了望安居。
人一走,太後臉上的笑意不減,“桂香,你看望安這些日子是不是變了?”桂香是桂嬷嬷的乳名。
桂嬷嬷回:“如今郡主長大了,自然會變。老奴看啊,郡主這些日子懂事了不少,說話的時候眼裏都帶着光,舉止大方,對着小公子也越來越有長姐的風範了,如此看來,娘娘也不必憂心了。”
太後默了會兒,把心裏話說出來,“如何能不憂心,望安不知,你還不知嗎?太子不是望安的良配,抵不住她喜歡。哀家是希望她嫁個普普通通的人,一生順遂。這宮裏頭啊,看似繁榮,也只剩繁榮了。”
“娘娘別想多了,人各有命。老奴看郡主是個清明的人,說不定往後還有變數呢?”
“但願吧。”
“娘娘累着了吧,上榻歇會兒。”
“嗯。”
坤寧宮。
皇後看着一臉嚴肅的長寧公主,将宮人都遣散下去,邊玩着手腕的翡翠,邊問,“說吧,你有什麽事?”
“母後,你聽說泰寧的事了吧?”
皇後“嗯”了聲,反問:“怎麽了?”
作為六宮之主,她肯定聽說了,出去一趟回來的泰寧不僅臉毀了,人也精神失常了,看來莞婕妤是徹底失寵了。莞婕妤是沈貴妃的人,只要沈貴妃那邊出事了,她就高興。
長寧公主:“泰寧那事十有八.九跟卿九思有關系。”
“跟她有什麽關系?”
“母後,我說了你不準生氣。”頓了頓,長寧公主咽了咽口水說。雖然她知道皇兄和母後都不喜卿九思,但母後不允許她去欺負卿九思,當然了,她也不屑,相安無事這麽多年,要不是徐承昀,她根本不把卿九思放在眼裏。
皇後似乎嗅到事情的嚴重性了,擡頭看着臉色有些異常的長寧,這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最了解不過了。
長寧性子冷傲,一般人不放在眼裏,也不屑與其它公主及貴女玩。她理解,長寧是皇帝唯一嫡出的女兒,太子的嫡妹,身份之尊貴,哪怕是張揚一輩子,冷傲一輩子又怎麽樣,長寧有這個資格。
她臉上的神色永遠是自信且散發着光芒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帶着不安。
皇後重了重音色,問:“你做什麽了?”
“也沒做什麽。”長寧公主放低了聲音,說:“就是我借了泰寧的手去收拾卿九思,沒想到泰寧就變成這樣了。卿九思哪有這麽大的本事,我猜想,她背後肯定有人。”
聞言,皇後蹙眉,又問:“無緣無故你去招惹卿九思做什麽?”
“徐承昀喜歡卿九思。”說到這,長寧像吃了蒼蠅般難受。她實在搞不懂,她哪裏不如卿九思了?
卿九思到底哪裏好了,就這樣入了徐承昀的眼。
皇後錯愕,“你在說什麽?”
長寧去年已及笄,愛慕之人是徐承昀她也知道,再者,徐承昀不管是本人的前途還是家族都配得上長寧,若這親事成了,對太子的幫助極其大,她樂見其成。
皇後不信,也不敢相信,“你說什麽玩笑話?徐承昀怎麽會看得上卿九思,他們認不認識都不一定。卿九思常年在宮中,他們怎麽會認識?”
“真的。”長寧公主悶悶不樂的說:“卿九思墜馬的時候我看徐承昀可緊張了,邊上的公子哥都知道卿九思是皇兄的未婚妻,不敢上前,就他不管不顧上前救卿九思,都不顧被馬踢的危險,之後又急匆匆給卿九思送藥膏過去。而且我親口問他了,他說他不會娶我,他有心悅的女子了。”
“他不心悅卿九思又何必做到那份上。”長寧公主說着說着眼睛就酸酸的難受。她始終接受不了徐承昀根本沒想過要娶她這個事實,再或是接受不了敗在了卿九思身上。
隔了會兒,皇後看向長寧公主,再度問:“屬實?”
長寧眉宇間蘊着一抹愁緒,點頭。
皇後還是想不通徐承昀和卿九思怎麽會認識?依舊帶着一絲不相信,看着女兒一臉難受的樣子,長寧不可能騙她也沒理由騙她,安慰道:“放心,母後定讓你得償如願,區區一個徐承昀罷了,不值得你傷心。”
看來卿九思是留不得了。每一年太後都要去承德避暑,看這天也快了,到時候收拾卿九思也方便些。
長寧笑意重新回到臉上,“母後真好。”
隔了會兒,皇後沉聲叮囑道:“卿九思那邊不可輕舉妄動,莫髒了你的手,牢牢記住。我自有安排。”
長寧公主甜膩膩的說:“放心吧母後。”
一晃又過了幾日,太陽總是高挂在半空中,發出刺眼的光芒,禦花園的花兒也承受不住低下了頭。
卿九思剛午睡起來正倚在窗前思考人生,雖說這個天熱起來了,但她反而得了風寒,吃了藥鼻子還有點堵。
不一會兒,秋雨過來說:“郡主,安寧公主過來找你了。”
她轉身就看到人進來了,忙迎上去,笑着招呼,“安寧。”
“你怎麽樣了?好點了嗎?”安寧憂心的問。
“好得差不多了。”卿九思應。
“你也是,這個天也能染上風寒。”話落,安寧才想起過來的目的,忙問:“我聽說後日你要跟着皇祖母要去承德了,真的嗎?”
卿九思點頭:“是啊。”
安寧撅了下嘴,說:“我看你前些年都沒跟着去,今年怎麽想去了?”
卿九思默了會兒,低聲說:“我還沒去過承德呢,正好去看看。你要去嗎?要不你跟我們一起去吧。”
安寧眉頭一蹙,拒絕都來不及,“算了,看着皇祖母那張臉我都緊張,別說要去跟她一起住那麽久了。”
卿九思笑了笑,說,“有這麽誇張嗎?太後娘娘挺好的,就是偶爾看着嚴肅了點,平日裏說話都輕聲細語的,人也和善。”
“那是對你,反正打死我我都不去。”安寧篤定的說。說完了後眼巴巴看着卿九思,說:“九思,你能不能不去嘛?你走了我就不好玩了,我去找誰啊?”
卿九思打趣道:“找謝凜啊。”
“我倒是想去找他,可我都不知道他在哪裏,謝凜好久沒進宮了,也不知道幹什麽去了。”安寧說完還嘆了口氣。
卿九思忽地想到什麽,故作神秘的問:“你想知道謝凜在哪?在幹什麽嗎?”
“這不是廢話嗎。”安寧白了卿九思一眼,她做夢都想知道好嗎,恨不得時時刻刻都盯着謝凜,一舉一動都在她的眼皮下。
“那你去讨好翁陽大長公主啊,時不時去謝府住一段時間。”卿九思思來想去,覺得這真的是個極好的主意。
安寧一愣,而後搖頭說:“大長公主啊,我不行,她比皇祖母還吓人。”
卿九思:“沒有吧?”
安寧:“有,真的有。”
就在這時,卿遠下學過來了,看到安寧有一點局促,亮晶晶的眸子瞬間帶着一絲怯意,卿九思過去牽着他的手,柔聲說:“阿遠,這是安寧公主,她人很好的。”
“卿遠見過安寧公主。”卿遠駐步,一本正經的作揖。
見狀,安寧沒忍住笑了,說:“九思,你阿弟好可愛啊。”
算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認真看卿遠,穿着藏青色的袍子,也不矮,臉上還有點肉,就是那雙眼睛,濕漉漉的,像受驚的小鹿般。
卿九思歉意的解釋道,“阿遠膽子有點小,怕生。”
卿遠抿着唇不說話,其實他什麽都懂,宮裏頭這些個公主都沒有善意,他漆黑的眸子緊緊鎖住安寧。
安寧看着比他矮的卿遠,越看越覺得好笑,他幹嘛這樣看着她,若是先前是受驚的小鹿,那現在就是有點兇的小狗,滿滿都是警惕,卻沒有一絲震懾力。
“阿遠弟弟,叫一聲安寧姐姐啊。”她一時興起,話語裏帶着幾分戲谑。
聞言,卿遠的嘴巴抿得更緊了,沒打算叫。
卿九思無奈一笑,“安寧,阿遠膽子小,你可別欺負他。”
安寧切了一聲說:“我哪有欺負他呀,我是護着他。”緊接着又對卿遠說:“你叫我一聲安寧姐姐,以後我護着你怎麽樣?”
“叫啊。”他越不叫,安寧就越想聽。
卿九思無奈的看着這幕。安寧本就是個半大的小孩,平日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慣了,她低頭看卿遠,“阿遠,安寧比你大,應當叫一聲阿姐。”
卿遠不想叫。
最後迫于壓力慢吞吞叫了一聲,“安寧姐姐。”
安寧如願了,笑得跟朵花似的,應了一聲:“乖。”
卿遠難為情的偏過頭去。
卿九思給安寧使眼色,言下之意适可而止啊。
幾人坐下來,卿遠本就是抽空過來有事,開門見山的問:“阿姐,你真的要随太後娘娘去承德嗎?”
“對呀。”卿九思輕聲說:“阿遠在宮裏頭要聽夫子的話,好好學習,知道嗎?”
“可我不想你去。”沉默了好一會兒,卿遠別扭的說,聲音很小很小。
見狀,安寧笑着插話,“九思,要不你就別去了,你看嘛,你阿弟也不想你去。”
卿九思低頭輕聲細語的說:“阿遠,你為什麽不想阿姐去承德啊?”
卿遠不說話。
邊上的安寧說:“阿遠弟弟,你該不會是怕吧?”
卿遠:“才沒有。”
“就算怕也沒什麽,有什麽不敢承認的。你阿姐走了,還有我呢,保證誰都不敢欺負你。你別怕。”
“……”
安寧逗着逗着就開始你一句我一句了,卿九思一臉無奈的看着這幕。
七月初,卿九思還是跟着太後去了承德山莊。去之前還正兒八經的囑咐了安寧,讓她幫忙看顧一下阿遠。
安寧爽快的應了。
卿九思也沒什麽好擔心的,這些日子在她的熏陶下,卿遠比起以前大方多了,他畢竟是個男孩子,算算不小了,明年都十歲了,總是要放手讓他自己經歷一些事情的。
馬車裏,太後見卿九思像是有心事的樣子,問:“可是在想你阿弟?”
卿九思點了下頭,“可能我剛走阿遠會不太習慣。”
過了會兒,太後問:“阿遠明年十歲了吧。”
卿九思“嗯”了下。
“也不小了。阿遠是男孩子,若是望他以後成為像你父親那樣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就應該早點鍛煉他,讓他獨立起來。”
“臣女謝太後娘娘指點。”
“……”
承德離京城不算遠,也就兩天一夜的路程。承德山莊很大,風景很好,撲面而來的風都像是能吹走憂愁似的。
卿九思住進了摘星樓。秋雨性子活潑,轉來轉去看了個遍,興高采烈的說:“郡主,這地方可真大啊,後頭還可以出去,出去就是涼亭,湖泊,風景太好了。”
“以前沒來可真是虧大了。怪不得太後娘娘每年都會過來住一段時間,奴婢覺得這兒比皇宮好多了。”
“秋雨!”春枝微微提高音量,打斷,“慎言。”
秋雨看了眼臉上依舊含笑的卿九思,才微微放心,又朝春枝吐了吐舌。
過了會兒,卿九思四處看看,收回目光,輕笑着:“來這兒你們也不必太拘謹,不過平日裏言行舉止該注意的還是得注意,別落了口舌。”
坐了這麽久的馬車,身體難免疲乏,她很早就入睡了。
在承德山莊的日子很平靜,平靜得不起一絲波瀾,基本上都是跟太後待在一塊,山莊裏面有個佛堂,太後年紀大了,常常在裏面一待能待大半天,卿九思也陪着,無一絲怨言的陪着。
一連好多天,這點倒是讓太後對卿九思刮目相看,也越發喜歡了,這等鮮嫩年紀的女孩子能這般沉得住氣,着實找不出幾個來。
如桂嬷嬷所言,真長大了。
太後很是欣慰。
是夜,風刮得比以往大,不一會兒就下起雨來了,卿九思本上了床,又怕夜裏着涼,便吩咐春枝再去拿床被褥來。
這些日子她沒讓春枝和秋雨守夜,承德山莊安全得很,怕是一只蒼蠅都飛不進來。
卿九思睡得迷迷糊糊,忽地覺得有人正盯着她,全身是血,一時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猛地驚醒了。
床榻前确實有個黑衣人,手臂受傷了,血一直緩慢的往下滴。卿九思吓壞了,下意識尖叫時已被捂住嘴巴。
“是我,別叫。”謝凜聲音嘶啞,話說完後索性坐在地上,背靠床沿。
卿九思錯愕,震驚,不可置信。
是謝凜!
她翻了個身下床,看着他不知道怎麽受傷且傷得很重很重的手臂六神無主,“都督大人?你怎麽在這裏?”
“怎麽傷得這般嚴重,我、我去叫太醫……”說着她就起身。
謝凜将人拉住,強撐着最後一絲力氣,啞聲說:“拿布,藥粉包紮即可,快去。”
就在這時,外頭響起春枝的聲音:“郡主,你醒了嗎?”
卿九思看了眼謝凜,稍稍冷靜了些,提高音量應,“無事,別進來,我起來吃水,你們接着睡。”
說完了連忙去找謝凜要的東西拿過去。謝凜臉色蒼白,平日裏張揚又慵懶的樣子這一刻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瞥了眼身着裏衣,一副受了驚吓的卿九思,道:“幫我。”
卿九思沒幫人包紮過傷口,但這時候也只有她了,總不能不管,這個天熱,要是不及時處理,傷口怕是會嚴重,甚至潰爛。
她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試着包紮,好一會兒,眼見差不多了,她真的盡力了,卿九思擦了額間滲出的細汗,看着謝凜,“這樣可以嗎?”
“你是不是很難受啊?”見他眼睛磕着,似乎很疲倦的樣子。卿九思不知道他剛才到底經歷了什麽事。
“要不然我還是去請太醫過來看看吧,這樣也不是個辦法。”畢竟命重要。她剛提謝凜包紮的時候都被那傷吓到了,皮開肉綻,不知道是不是中了箭傷,被他蠻力拔.出來的。
半晌,謝凜徐徐睜眼,沉聲說:“別告訴任何人,讓我歇會兒。”
默了會兒,卿九思說:“那你上床睡吧。”說着就站起來把他挪上床,這麽大個塊頭,她把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了。
謝凜倒是睡了。
她呢?
卿九思找了個鬥篷出來披在身上,夜裏最涼人,而後又找了個杌子坐着床榻邊盯着,她怎麽辦啊,不會就這樣坐一夜吧。
卿九思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床上,她想到謝凜翻了個身起來,邊上傳來“嘶”地一聲,她轉頭一看,不就是謝凜嗎?
她跟謝凜在一張床上?
她什麽在床上來了?這些問題她都沒來得及思考,就看到謝凜臉色潮紅,不正常的紅,卿九思伸手一摸。
燙手。
生熱病了。這都是個什麽事啊,卿九思連忙起來,好在天還沒亮,她蹑手蹑腳,盡量不驚醒外頭的春枝和秋雨。
來來回回忙了不知道多久,謝凜臉上的潮紅慢慢退了。眼見天要亮了,謝凜還沒醒,又不讓她告訴任何人,這可怎麽瞞得住。
她再次上床,湊近謝凜,壓低聲音喚,“都督大人,都督大人,醒醒……”
“天快要亮了,等會兒有人進來會看到你的。”
“都督大……”卿九思喊一會兒停一會兒見謝凜沒什麽反應,急得不行,這怎麽辦才好,目前除了把人喊醒好像也沒什麽其他辦法了,無奈的接着喊,最後一個字還沒吐出來就撞進了一雙深沉得如漩渦般的眼睛。
“我聽到了。”仔細聽,謝凜話語裏還帶着一絲無奈。怎麽跟小鳥似的在他耳朵邊叽叽喳喳個不停。
“等會天就要亮了。”卿九思咽了咽口水說,“都督大人有什麽打算嗎?”
謝凜精氣神複蘇,看着她忽地笑了下,答非所問,“不叫表叔了?”
卿九思眸子微垂,抿了抿唇。本來謝凜就大不了她幾歲,當時叫他表叔,那不是情急之下沒有辦法了嗎。
“嗯?”這小丫頭挺會過河拆橋啊,要他的時候那笑容能融化雪塊,那小嘴甜得跟糖似的。謝凜直勾勾看着她。
過了會兒,卿九思迫不得已,慢吞吞叫了聲,“表叔。”
謝凜:“小丫頭不老實。”
“表叔,上次的事感激不盡。”不過一個稱呼罷了,能攀上謝凜這顆大樹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情啊,卿九思想通了,一說一個笑,笑得眼睛彎成一輪明月。
謝凜笑不達眼底,輕扯了唇角。
“既然這樣,那表叔借你的地方住上幾日可好?”頓了會兒,他嘴角噙着笑,啞着聲音問。
卿九思:“……!!”
作者有話要說: 短暫的同居生活開始了……
哈哈哈感謝你們能訂閱,評論有驚喜哈,下一章紅包繼續,別錯開呀!
卿卿馬上要退婚了,要長大了,好好談戀愛,成親揣崽崽然後逃跑,安寧和阿遠這對你們有萌的嗎?阿遠身份保密,長大後應該是個又狼又欲的弟弟,安寧要小心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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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