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跟姐姐回家

“別着急，馬上就不傷風化了。”唐姚拍拍趙睿胸口，随之傷口愈合。

她把趙睿的大包裹拎過來，往趙睿的胸口一壓，“喏，蓋住了。”陰森森看向孫晴。

孫晴吓得乖乖點頭：“嗯吶，一下就變得特別文明了呢。”

唐姚看向地面被包裹壓得喘不過來氣的昏迷趙睿，心中充滿困惑、猜疑：

融入自己妖力的法器，對自己充滿仇恨的上華門弟子……身上還有針對自己的追蹤封印。

明明當年自己被人類背叛，被上華觀鎮壓在地底。怎麽千年之後……

這小道士不能死，他是現在自己唯一知道的線索。畢竟這麽“聰明”的道士太少了，要好好利用。

空間中，藏身的橘貓感到世界安靜了，探頭一看肆虐的瓷片消失了……之前到處都是裂縫的天地愈合了！

他貓臉凝重，不知腦補到了什麽蹦了出去，一下慌亂起來：“好妖！好妖！？你是不是死了喵嗚？你要死喵嗚嗷！”

“死？姐姐現在好的很。從來沒這麽好過。”唐姚妖嬈一笑伸手抓出空間中的橘貓，放到胡同陰影中。

橘貓看到她從之前見到的渾身裂痕，到現在的完好無缺，松了口氣。

貓臉露出一種想要喜悅大笑，偏偏要裝威風嚴肅的扭曲感：“太好了你沒事！貓大爺和小弟們會用珍貴的小魚幹好好報答你的，是不是毛腿？小花？”

“小魚幹你自個留着，不過你可要……”唐姚原本勾着頭發，含笑瞧向他。可視線落在橘貓身聲音頓消，神色漸漸變了，有隐隐的不忍在眉宇間流轉。

橘貓正興奮着，他終于救回了貓小弟們。但等了一會沒有聽到小弟們的回應。他心中突然被一陣恐懼籠罩。

他雙耳緊張地豎起，四爪挪動貓，叫聲發抖：“你們、你們怎麽不說話呀？給貓大爺喵一聲！喵呀！”

唐姚的雙眼穿透橘貓，清楚看到橘貓體內保護、藏着的那些小弟們的靈魂。他們的力量太過微弱，馬上就要魂飛魄散了……

她的喉嚨有些幹澀，“小胖貓，将你的同伴吐出來。他們想來有話和你說。”

橘貓愣住片刻，關節生鏽一樣緩慢地張口，将同伴們一個個吐出。

一團團透明的毛團子，密密麻麻地擠在胡同陰影中。他們保持着被虐殺的猙獰死亡模樣。但此時，眼裏沒有了瘋狂的殺意，只有留戀。

貓兒們知道自己要徹底離開這個世界了。一只一只的排着隊，走上前，嗅嗅橘貓的側臉。

随着他們的動作，貓鬼的力量傳送到橘貓體內。

橘貓身上的傷漸漸痊愈，同胞們的力量在體內聚集，胸腔內充斥着溫暖的靈力。但這種溫暖只讓他覺得酸澀，心裏發冷。

貓小弟們身上的黑氣散去，恢複成生前毛茸茸的可愛模樣。

每一只都是這樣，親親嗅嗅橘貓，再乖乖的回到陰影中蹲好。

唐姚和孫晴站在一邊，默契地沉默地看着。

橘貓不安的蹲在地上，雙耳慢慢耷拉下來。幾次張嘴想要說什麽最後只是聳聳鼻子，一雙貓眼中蓄積了淚水。

貓兒們看看遠處越來越高的朝陽，有貓小弟大膽的說：“其實老大，我們那會說的是真的。”

橘貓擡起通紅的鼻子，嘴上別扭的喊道：“什麽真的？你們別一副要死的樣子，給貓大爺精神起來！”

貓兒們忽然變得大膽起來：“哎呀呀老大又炸毛了？”

“是呢，說是老大，其實還不是一只哭唧唧愛打滾的肥貓。”

“明明那麽胖還不讓人說。”

“其實老大我們真的是迫于無奈才向你進貢小魚幹的。真的！以後不用想我們的。”

“對對對！大肥貓我們該走了。”貓兒們故意說着橘貓讨厭的話。

可聽在橘貓耳中，一點也不覺得生氣，反而想永遠的聽下去。

貓小弟們站起身來，一個個貓臉上露出一看就很假的誇張笑容，他們齊齊奔向朝陽的方向。

橘貓驚得渾身炸毛，追出去：“回來！你們這是做什麽？！不！”

此時的太陽光芒柔和而燦爛。貓兒們慢慢轉身，背對陽光看着橘貓：

“老大……我們都是被人類抛棄的流浪貓。終日活在陰暗的角落，命運、生命都不能自己做主……沒有人拿我們當做平等的生命看待。

即使被抛棄……打殘殺死，兇手也不會怎麽樣。

可是……我們也向往着陽光、自由。我們也想光明正大的走在陽光下。沒有熊孩子的追逐，沒有大人們嫌棄的驅趕。每天吃飽飽曬太陽。

老大，你要好好活着。像他們人類那樣……有尊嚴的活着。”

橘貓逆光看着同伴們的身影化作黑煙，泯滅在朝陽的光芒之中。就像是、就像是和光芒融為了一體……

其實橘貓并不像他自我欺騙的那麽厲害。他不是一開始就那麽自信，堅信知道自己會作出一番大事業。更不是什麽優越感強盛的貓大爺……

他只是一只自我厭棄的喪家之貓。

當他流浪貓的母親和兄弟姐妹在巷子裏打鬧嬉戲，見到人類開心圍過去的時候。幼小瘦弱的他忽然聽懂了那個人類的話——真是煩死人了。反正已經分手沒必要裝愛心。不如毒死他們。

于是當那個人類拿着食物過來的時候，他拼命的阻止母親兄弟姐妹們去吃，但沒人理解他的意思。

緊急之下他抓傷了那個人類。之後母親他們還是……橘貓因為抓傷了人被追趕打殺。

他逃出了那個城市來到了另一個地方。因為他聽得懂人類的語言，分辨得出顏色，他救了個小嬰兒。他被那家父親收留了。當然在當時的他看來，對方是報恩，他和人類男性成為了朋友。

但橘貓的确不是一只普通的貓，在它又一次用人類文字向這戶人家示警，協助對方逃離火災之後……他清楚的感知到對方的恐懼……和殺意。

他傷痕累累地逃到香羅市，饑餓痛苦地趴在陰暗的小巷角落裏。

那時的他瘦骨嶙峋奄奄一息，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活着，親人枉死、朋友背叛。他只是一只異類吧，一只長得像貓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的東西。

不遠處的垃圾桶上。幾只流浪小奶貓在打鬧。他們在争奪一只早已發黴的小魚幹。一個不小心小魚幹落到了橘貓的眼前。

橘貓沒有動彈。

小奶貓們怕怕的湊過來。

那時的橘貓不知道為什麽睜開了眼睛。

小奶貓們吓了一跳，這只瘦貓的眼神好可怕！他們怕怕地瞪圓眼睛，而後口不對心的說：“魚、魚幹就給您吃吧！”不要吃我們。

橘貓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們，他們眼睛圓圓大大的裏面透露出懇切的神情，他們希望他吃東西，他們在關心他！忽然他的心有些暖暖的，他們只是萍水相逢的貓呀。

翌日，小巷外有狗叫聲傳來，小奶貓們吓得四散而逃，可還是有一只被抓住了！

虛弱瘦的一把骨頭的橘貓，看看眼前咯牙的小魚幹，顫巍巍地站了起來，而後撲了過去。他再添傷痕，打敗那只狗，救下了小奶貓。

小奶貓們團團将橘貓圍住，敬仰地擡頭望着這只看起來要死的病貓。“好厲害，謝謝你病貓。”

“是呢瘦的一把骨頭竟然這麽厲害。”

“嗯嗯傷口裏都生蟲子了，我們去找藥去！”

橘貓看着他們忙碌……後來橘貓再次學會了笑，成為了他們的老大，成為了全香羅市貓咪的保護者——貓老大，貓大爺！

他再次有了家人們，有了真正的朋友們。

這裏的貓咪很奇怪，知道他聽得懂人類的語言不但不害怕，還嚷嚷着要學。他們知道橘貓愛吃小魚幹還特意找來送給他。

後來橘貓才知道，他們是被主人抛棄的貓咪。他們想知道他們愛的主人為什麽要這麽做。真是一群愚蠢的貓。但貓大爺喜歡！

一只手按到橘貓的頭頂，溫柔的揉了揉。

橘貓沒有擡頭，只是耷拉着尾巴，緊緊盯着曾經同伴們存在過的陽光方向。

唐姚蹲在橘貓的身邊，眯眼看着陽光升起的方向，眼中有着令人看不懂的神色：“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生命也總是這般短暫。

逝者已逝，活着的人便好好的活着，努力活得更久更遠。

因為呀，最起碼在你的記憶中，他們曾經開心的笑過哭過，好好的活着。

走吧小胖貓，跟姐姐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