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那自私自利的大媽摔青了膝蓋,只不過傅忘生推開她時并未用太大力氣,所以連皮都沒破。
她這一路上都沒怎麽開口,只跟來搭茬的陳邦介紹了一下自己叫“缪娟”。
缪娟大概也知道自己有些混賬,所以敲碎雕像時格外賣力,當第一座天使雕像轟然而碎,裏面掉出一具蜷縮的小孩屍體時,她卻忽然愣住了。
那具屍體不到五歲,赤/裸,沒有人樣。
第二具屍體七八歲,頭跟身軀分為兩個部分。
第三具屍體稍微大一點,也就十歲出頭,軟塌塌的,骨頭粉碎。
……
乘客不是趙淺,他們沒有近距離瞧一眼屠殺現場的資格,只能靠着一具具年輕幼小早已風幹的屍體來判斷當時的慘狀。
那些孩子的靈魂就圍坐在乘客周圍,帶着無所謂的表情,看着他們回溯歷史。
很快,連最後一座天使雕像都碎了,數來數去,卻只有十九具屍體。
塔樓之上,又一聲鐘響,第八分鐘悄然過去。
剩下的那些人裏,有些聽了傅忘生的建議,卻也有個五六十歲的老爺子異常固執,偏覺得趙淺被十字架束縛,是個害人精,跟他說話都是跟惡魔做交易,非但不肯換簽,還罵罵咧咧。
夜晚的風很涼,穿過教堂将燭火撩得蹿起寸許高,忽然一陣鎖鏈晃動的聲響,人還沒反應過來,一座燭臺便倒插而下,薄刀片一樣的部分直接由頭頂戳向舌頭,在下巴上開了個大洞。
幾秒之後,人就死了。
随即,站點自己也梗住,它居然找不到下一個受害者。
站點一懵逼,托馬斯的重要性就凸顯了出來,他作為站點裏的關鍵npc,有遵循規則并彌補規則的重擔。
托馬斯道:“……因乘客趙淺違反規則,将在十分鐘後給予懲罰,因盧卡神父違反規則,将在十分鐘後給予懲罰,”他頓了頓,又補充道,“因乘客傅忘生未能阻止趙淺違反規則,同樣予以處罰。”
“……”傅忘生冷漠臉。
什麽懲罰不懲罰的,只要不落在自己的身上就不要緊,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完成任務——找到第二十具屍體。
教堂裏外所有的天使雕像都被推倒了,當中自然有無辜者,但乘客們擁有的時間太少,根本來不及一一考究。
傅忘生将目光放到了長排座椅的盡頭……巨大的聖母像抱着剛出生的耶稣,月色透過斑斓的窗戶,連同昏暗的燭光勾勒出神與人的邊界。
打造這座雕像的匠人手藝精湛,就連頭巾上的花紋都清晰可辨,唯獨聖母手中抱着的嬰孩有些粗糙,五官雖然分明,毛發卻糊在一起,不過因為雕像高且光線差,若不是提前知道雕像有問題,很難注意到。
乘客們也不是沒動過聖母像的腦筋,只是這座雕像直接焊在了地面上,更遑論這幾百公斤的重量,剩下這幫老弱病殘裏實在沒幾個能貢獻力量,将它推倒。
“爬上去,”傅忘生道,“只要将聖子的外殼鑿碎就行了。”
這種推卸責任坑害別人的關鍵時期,傅忘生率先“哎呦”一聲,“我就不上去了,剛剛站點說要懲罰我,我吓得腰閃了。”
“……”乘客又不缺心眼。
說完,傅忘生還打了個招呼,“接下來交給你們了,我去陪我家大美人接受懲罰。”
他演戲演全套,但可能這輩子腰沒疼過,無從學起,所以扶腰的樣子活像懷孕,還是足月待産的。
趙淺就這麽看着他一瘸一拐地走向了自己。
如果不是不能動,趙淺真想就此告辭。
“我現在身犯數罪,你就這麽挨過來,是怕單個人罰起來不夠重嗎?”趙淺嫌棄地看着傅忘生。
“我是想死得時候有個伴兒,”傅忘生笑,他幫趙淺看了看傷口,“平常人受你這樣的傷,恐怕早昏死過去了,你倒好,還能膈應我。”
“你也說了,站點對我存有慈悲心,沒想徹底弄死我,所以這傷只是看着重,誰知道裏面有沒有其它貓膩。”趙淺道,“還有多久可以領罰,我有點無聊了。”
這兩位也算是奇才,別人頂多踩着站點的底線作個妖,他們直接把底線拆了,還試圖告訴站點“你得無底線。”
站點的倒計時精确到毫秒,最後一具屍體重見天日的同時,趙淺又感受到了一股鑽心的疼,他幾乎已經止血的傷口重新綻開,血肉外翻,看不見的利器緩緩抽了出來,而傅忘生感受到的,卻完全不一樣。
傅忘生完好的四肢開始溢血,雙腳不受控制地踮了起來,十字架的陰影随着陽光轉動,又剛好落在傅忘生的腳底下,把他當成了新一代的繼承人。
托馬斯不知何時站到了十字架前,他的目光比早先時候更具有靈性,臉色也有沒那麽蒼白,反而透着一種鮮活的光澤。
托馬斯道,“乘客傅忘生的懲罰已經完成,乘客趙淺與神父将同時接受懲罰。”
感情把人都要愈合的傷口捅開,只是為了給同僚讓位子,還不算懲罰?
托馬斯将話說完,立刻踱着小短腿往外退了好幾步,與此同時,趙淺也發現自己周圍方圓五米,空氣像是被壓縮成了極薄的一面牆,一直籠罩在小鎮外圍的陰霾在緩緩往這片狹小的空間裏注。
陰霾一開始是灰色半透明狀,除了可能導致肺癌,也看不出厲害之處,但随着濃度越來越高,裏外皆不可視物,加之趙淺身上有傷,得借外力才能站着,就連一向心态過好的傅忘生發出後悔的噫嘆。
“哎,”傅忘生道,“早知如此,我就夾着尾巴做人了……站點對你的愛心餘額是不是耗盡了,怎麽一副不死不休的作風。”
趙淺借眼瞎之便行報複之實,一把按住了傅忘生的傷口,兩人齊齊倒抽一口涼氣。
站點還沒把他兩玩死,他兩先決定自相殘殺。
其實,趙淺的個性雖不像傅忘生這樣外放,任何情況下都能笑出來,但其實這副冰冷面貌之下,趙淺也是那種對危險不上心的類型,總是要大半個身子挂在懸崖上,才稍微緊張緊張。
但此時,趙淺卻緊緊抿着雙唇,以至外面一層蒼白而裏面殷紅,似含了血……不管事态如何發展甚至于失控,他都得在自保的同時分神看着傅忘生。
霧霾很粗糙,貼在皮膚上有種難以言喻的顆粒感,傅忘生離趙淺并不遠,但聲音卻像隔着一層薄膜,聽在耳中有些不真切。
傅忘生道,“閉上眼睛,不要管我。”
話音一落,四方寂靜席卷而來,趙淺像是瞬間失去了五感,他真的閉上眼睛,石粒子在手背上摩挲出了血痕,趙淺的腦海裏忽然響起一個聲音,冷冰冰的,有些像是展平了的系統音——
少了機械模拟的質感,因而顯得有血有肉。
“趙淺,我會給你一副铠甲,而搭載你的地鐵将我的心髒設為了目的地,當你到達時,請親手終結它的跳動。”
這聲音來的很快去的也很快,當趙淺回過神時,他的胸口被什麽東西狠狠撞了一下,撞得他一個趔趄。
趙淺皺了皺眉,将剛剛的異象存進了“以後處理”的抽屜中,他動了動手腳,似乎沒那麽疼了,至少腎上腺素大量分泌時,趙淺的身手能恢複七七八八。
他仍閉着眼睛,當一股利風沖着要害飛刺過來時,趙淺以右腿為軸整個人在半空中擰過三百六十度,那陣利風帶着濃重的腥臭味擦身而過。
“趙淺!”傅忘生壓低了聲音,有些焦急,“聽得見就回我一聲!”
“啰嗦,”趙淺煩道,“我沒閑工夫搭理你!”
因為傅忘生已經領罰,所以這陰霾并沒有針對他,相反,當陰霾濃度達到一定程度時,傅忘生忽然就被排除在外了,他跟空氣牆周圍只能圍觀黑霧的乘客還不同,傅忘生是能同時看見趙淺和怪物的。
他可以充當趙淺的眼睛、鼻子、耳朵……他可以成為保護趙淺的铠甲。
只是這副铠甲吊兒郎當十分不正經,身處劣勢的情況下還有閑工夫逞口舌之利。
傅忘生道,“左邊左邊,美人你是不是傻!我讓你往左邊躲!”
“……”兩天不打上房揭瓦。
趙淺在黑暗中也分辨不出傅忘生的位置,只能根據初步判斷,向外撇了冷飕飕的一眼。
如果傅忘生所言非虛,那藏身陰霾裏的東西是有實體的,只要有實體,那就好辦很多。
趙淺從衣袖中摸出一片短劍形狀的鐵皮,斑斓古朽,這種鐵皮在小鎮中比比皆是,是用來打造燭臺的。
他與傅忘生的默契在剛剛錯了兩番之後,逐漸對盤,幾乎達到了另一人的話音未落,趙淺就能找到最刁鑽的角度。
而在傅忘生的眼裏,藏在陰霾中的東西是一根金屬打造的機械臂,只是這根機械臂屬于軟體動物,可以随意變換形狀,表面附着鱗片,一根根向外炸起,無論什麽東西只要被纏住,立馬從中絞殺。
傅忘生嘴上輕松,心卻沉了下去,從小到大死裏求生的冷靜幾乎只剩下一層臨近崩潰的表皮,傅忘生擔心自己有一點沒有跟上,趙淺就在自己面前化為血淋淋的白骨。
趙淺似乎察覺到了他的心情,那雙半斂着的桃花眼望着教堂的方向,堪堪錯過了跟傅忘生對視的機會,他道,“生死有命,你可以為我竭力,卻不需為我強求。”
“趙淺,”傅忘生嘆道,“你對每個人都這麽通情達理嗎?”
這麽一朵懸在冰雪危崖邊的花,除了傅忘生也沒人敢碰了,他能得出這樣的結論簡直色迷心竅。
“……”趙淺決定,死要索命,活要揍人,反正傅忘生在劫難逃。
“右邊!”傅忘生道,“觸手分叉,呈上下兩端。”
趙淺聞言,整個人向左邊倒,雙腿借力平躺着翻出,腹部幾乎貼着上層的觸手滑過,就這電光火石的空檔,他還反手握住鐵片,憑直覺與陰霾來了個短兵相接。
觸感與視覺産生了微妙的偏差,與傅忘生看見的純金屬制生物不同,趙淺感受到的東西很綿軟有韌性,除非極鋒利的東西,否則連表皮都難以戳穿。
“我在外面看不到此物的破綻。”傅忘生冷靜了下來,他二十幾年的經驗在這時如一本厚書,飛快地翻了過去,“這種高強度的懲罰時間最長不過五分鐘,如果沒辦法幹掉它,那就耗着。”
“可我不想耗,”趙淺蠻不講理,“要麽同歸于盡,要麽我生它亡。”
剛剛幾輪交鋒,趙淺身上已經多了幾道創口,創口并不大,完全比不上四肢被釘穿……
剩下的乘客已經做完了第二天的任務,剛剛的結算中,所有人的完成率都在80%以上,大概是因為懲罰尚未結束的原因,所以npc沒急着索命,月亮高挂空中,第三天遲遲未至。
陳邦趴在圓柱形的空氣牆上,試圖看清裏面發生了什麽,只是他心中的悲觀占據了很大一部分,導致性格有些缺陷,懲罰的結果尚未公布,陳邦的心裏已經認定陰霾中的人屍骨無存。
除了他,大部分乘客也是這麽判斷的,唯獨重傷瀕危的郭白雪和亨利不肯信,非覺得這兩位能在懲罰中活下來。
“算了,別等了。”缪娟過來勸陳邦,“我們找個地方好好休息,等天亮了還有更難的任務呢。”
“我再等等。”陳邦對缪娟的印象并不好,甚至有些許厭惡,這孩子陰僻的狠,自父親死後更加愛鑽牛角尖,他的目光掃到缪娟時,将這聒聒噪噪的中年婦女吓了一跳。
陳邦又道,“我爸死時,沒人為他收屍,我想兩位大哥出來的時候,不用受這樣的侮辱。”
“……”缪娟沒再繼續勸,她嘆了口氣。
這孩子眼見着是要廢了。
外面的人已經放棄了希望,裏面的人還在搏一線生機。
傅忘生道,“這東西裹挾在霧霾中,應該是從巨大軀體中分離出來的一部分……如果我們運氣夠好,它的弱點就是分離出來的創面。”
“不是我們的運氣,是我的。”趙淺嫌棄,“請不要擡舉你自己。”
傅忘生難得沒有反駁。
說來奇怪,這地鐵站将幼小的他框進來各種磋磨,卻又跟嫌棄女婿似得,總是不待見,別說運氣,就是平常所受的懲罰都比別人來的重,直到遇見趙淺,他才有點被關照的感覺。
“我剛剛應該已經戳到這東西的創面了。”趙淺踩着空氣牆,再一次躲開觸手的攻擊,“過了多久了?”
傅忘生撇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表盤,“體感上長,其實才兩分多鐘。”
“夠了。”趙淺手裏的鐵片從地表擦過,又撞在金屬觸手上,這年代久遠之物竟被趙淺磨得寒光凜冽。
就算霧霾只放進來一塊觸手,但很明顯這觸手并非無智之物,它将自己的弱點包裹得很好,趙淺三番五次地撞擊下才能撬出一點軟肉。
“這樣不是辦法。”傅忘生在外面看戲,“要不這樣,你把自己作為誘餌,它如果想殺你,必然要用最堅固鋒利的部分,只要側重點一偏,說不定就能找出破綻……從你腳底下過來了!”
随着時間流逝,傅忘生跟趙淺的配合越來越快,像是天生的契合者。
趙淺折身翻過,手中鐵片垂直而下,敲在同樣堅硬的金屬外殼上,巨大的震動自手腕直上,趙淺沒有像前幾次那般卸力撤回,機械臂感覺到了獵物的氣息,轉眼凹成半球形,想直接解決這個麻煩,與此同時,它的背後展現出拳頭大小的空白,但是以趙淺現在的角度,絕不可能觸碰到。
就在飛速旋轉的絞肉機即将到達趙淺表皮時,傅忘生沉聲道,“四十五度角向上抛,我陪你賭個運氣。”
趙淺随手把唯一能自保的舊鐵片投擲出去……鐵片的尾部撞在空氣牆上,倘若反彈回來,必然重創機械臂。
然而這次的懲罰道具也狡猾無比,貼片竟然穿過了空氣牆,繼續往外飛!
趙淺的手臂已經感覺到了寒意,最外面的一層裂開無數細小的口子……機械臂正待更近一步時,猛地卡住,模拟出來的皮膚中插着一柄尖利的鐵片刀!
傅忘生的指尖上沾着鏽鐵漬,得意道,“我的準頭還可以吧。”
空氣牆如同玻璃,剎那間碎了遍地,陰霾鋪散下沉,月光傾瀉,趙淺滿身的傷勢後知後覺地洶湧而來,他單膝跪在地上,那雙缱绻溫柔的眼睛裏含着冷冷霜華,一剎那不僅是美,還有不屈不服的堅忍與漠然。
“……我可以!”傅忘生表面雲淡風輕,內心炸開了鍋。
懲罰結束在第四分三十三秒,兩位乘客均存活。
雖然一個殘一個廢。
站點不情不願道,“乘客趙淺,第二天的任務參與度較低,但能給出關鍵線索,最終完成率70%;乘客傅忘生,第二天的任務參與度高,推測出關鍵線索,最終完成率90%,另外,請兩位珍惜生命。”
由于站點通常是借npc的嘴來通報任務完成度的,所以除了他兩本人,其餘乘客也聽了個真真切切。
陳邦幾乎是踉跄沖了過來,他目瞪口呆的站在五米開外,黑色的巨大十字架橫亘月色聳立眼前,趙淺曲着一條腿坐在傅忘生旁邊,兩人一身狼狽,遍地是血,嘴上卻各叼着一支剛點燃的煙。
傅忘生問:“疼嗎?”
趙淺“嗯”了聲,“你呢?”
傅忘生:“還行吧,疼不死,就繼續疼,誰讓我自願舍命陪美人來着。”
“再叫一聲美人,我就把煙頭倒過去塞你嘴裏。”趙淺喪盡天良。
倘若這裏是絕境,陳邦私以為窺見了希望與光明。
随後是缪娟和更多的乘客圍了過來,稍微有點心的,還退回去給趙淺搞來了輪椅。
沉悶的氛圍中灌進了止不住的振奮,有老手道,“我已經坐了六站了,所有站點中,五天任務裏領了罰活下來的都稀少,更何況是三天任務!”
他抽一口氣繼續感嘆,“請問兩位,我得坐多少站才能達到這種水準?”
趙淺對着別人時話不多,傅忘生見周遭一圈殷殷切切的眼神,只能答,“我的話,幾條線路都坐過,颠來倒去的多少站已經記不清了,他……這是第二站。”
“……”對不起打擾了,我們不一樣。
這個站點有點精分,一方面想要護着趙淺,另一方面卻又怨恨他活着,片刻之後,天邊就泛起了稀薄的魚肚白,月亮還有點尾巴在掙紮,昏黃的路燈卻晃一下滅了。
第三天終于來了,不知為何,以前一心想着晚一點晚一點,還能混幾個小時休息的乘客們這次卻盼着早點将任務做完,倘若完成率足夠,興許還能混出站,回到現實生活中。
一想到自己熱騰騰的家,瞬間腰不疼了,腿不麻了,還能抱住大佬蹭了。
趙淺将煙頭掐滅在傅忘生的腳底下,小聲道,“我已經領了神父的身份,現在這個十字架只是純粹的懲罰道具……你被困在這裏無法跟我一樣眼觀八方,要自己小心點。”
“你放心,”傅忘生應道,“我還不至于這點傷就能任人宰割了。”
第三天的任務同樣沒有明确的給出來。
托馬斯領着孩子們還在唱那首恐怖童謠,兔子來兔子去聽得人耳朵起繭。
站點的死亡人數一直延後,無法達到标準,npc有些着急,奈何趙淺和傅忘生的騷操作實在太多,而且他們也領了罰,挑不出錯來,自家地鐵主系統又犯神經病,不知道在折騰什麽,一會兒一個主意,跟都跟不上。
趙淺幾乎集齊了所有的簽子,他在十字架上挂着的時候有大量的時間思考,零零碎碎的線索拼湊起來,竟然也有了些頭緒,反正繞來繞去不過一個“玩”字。
“小鎮上的npc分為兩批,具有關鍵性的已經被榨幹價值,剩下的那些看起來平庸無比,但就盧卡牧師的忽然離世來說,應該還代表着其它意象。”
趙淺就算坐在輪椅上,也是優雅且平和的,他撐着頭閉目養神,之前雖然有傅忘生的幫忙他喝了水也吃了東西,但接連受傷失血還有酷刑,是個人都會有些虛弱。
陳邦看得出來趙淺有些累,便主動替他推輪椅。
到了第三天,更多的記憶開始蘇醒,不少房屋的窗簾都被拉開了,那些隐隐綽綽的人形張望着,想出來卻又不敢,更加坐實了趙淺”畫地為牢“的推測。
通常只有人做錯了事才需要囚籠的禁锢,那這些居民呢?是因為當初袖手旁觀因而被判罰,又或者他們根本就是參與者。
剩下的乘客并不多了,加上之前有第二天忽然清算,進入教堂後四人猝死的先例,所以大家都不敢擅自行動,全圍在趙淺旁邊,看見稍微尖利點的東西就疑神疑鬼,生怕應驗了“五只燭上插。”
“放心吧,”趙淺仍然閉着眼睛,他開口道,“站點性情反複,同樣的事情不一定會一直發生,更何況任務結算之前,這些人頭都是他的,不急于一時。”
老手們的領悟力都不錯,立刻明白站點是想卡時間。
鳥籠裏的麻雀,如果一下子死幹淨了,就會減少很多樂趣,但若是任務完成前或第三天結束時再下重手,那遛鳥的就會愉快渡過下一批貨到來前的空窗期。
輪椅停在了最靠近教堂的居民宅前,這家住的是個女人,比牧師要年輕一點,但也已經滿頭銀發,她的瞳色很淺,是有些泛灰的綠色,神情木楞,她隔着院牆看着趙淺,過一會兒又緩緩回身,不再搭理乘客們。
小鎮缺乏約束,沒有警察與法律,可以殺人,可以偷盜,自然也可以擅闖民宅。
有趙淺一腳踹翻玻璃門在先,乘客們也就學着沒規沒矩起來,一個身材矮小的青年人直接翻牆進去,從裏面把院門開了。
趙淺像是睡着了,沒怎麽做聲,陳邦便先進去四處看了看。
忽略掉街上的屍體和空氣中隐隐的血腥味,這裏安寧的幾乎像個尋常人家。
那女人也并不在乎自家的一畝三分地,她仍是那副呆滞的面貌,眼神時不時從陳邦的身上瞟向教堂,随後又像受到了什麽驚吓,哆嗦着蜷在牆角。
“要不要把她抓過來問清楚?”陳邦問。
“不用,”趙淺皺着眉,輕輕揉了揉額角,“她會自己開口的。”
承擔另一個人半生的記憶是很廢心神的,更何況那牧師半生過得不平靜,時而心緒翻江倒海,一邊祈求上帝原諒,卻又轉瞬惡念叢生……越善良的人越虔誠的心,被辜負踐踏時越容易生怨恨。
但幸好,這位牧師心智堅定,在親眼目睹屠殺後,還能将所有的惡念都收斂起來。
趙淺頭有些疼,他在自己的腦海中将記憶清理成兩部分,有關于教堂、孩子與牧師的更加清晰,他緩緩睜開眼睛,看了看地上蹲着的女人,“你以前也住在教堂裏吧?”
那女人聞言,空茫茫的眼神終于對上了焦,趙淺在她眼裏就是那年邁的老神父,所以女人對他居然有幾分尊重。
“小鎮裏所有參與此事的居民都已經死完了,一個沒剩,一個不留,現在的這些都是當年活下來的孩子。”趙淺所言,老手們就算聽不太懂也能推測一二。
當年教堂裏一共有四十二個孩子,被殺的卻不足半數,剩下的肯定還在小鎮上活着。
他們與npc交情匪淺,屠殺發生時他們也無力阻止,所以怎麽怪都怪不到這些孩子身上。
“這麽多年,你們是少數幾批能活到第三天的。”那年近六十的女人終于開口道,她幾乎下意識數了數人頭,“……看來托馬斯是越來越心慈手軟了。”
屁,他們第一天就恨不得搞個團滅出來,得虧那些繁殖能力極強的烏鴉頂替了名額。
“牧師……”那女人又道,“我只是沒有想到,你竟然有一天會幫助這些外來者。”
乘客們聽得一臉懵逼,只當這女人上了年紀有點發癫。
“事情總該有個了解,我老了,也被困住太久了,”趙淺還是那副清冷冷的語調,但莫名有種滄桑感,“趁我還能庇護你們時,畫上句號吧。”
“……”缪娟時而看看趙淺,時而看看那老婆婆,打心眼裏懷疑這年輕人在外頭是做靈媒的。
那女人忽然不說話了。
陪孩子玩的游戲還在繼續,天亮後不過半小時,那句熟悉的“馬可馬可你在哪兒?”又齊刷刷在乘客們的耳邊響起。
到目前為止,藏也藏了,找也找了,這游戲已經算是玩兒的很透徹了……那npc還在折騰什麽?
傅忘生雖然被束縛在十字架上,腳不着地,無法直接參與任務,卻也因此清淨下來,有足夠的時間理清前因後果,甚至還能分神想一想趙淺身上的異狀。
“馬可波羅”這個游戲跟普通的捉迷藏并不一樣,它的關鍵點在于回應,當一方發出疑問時,另一方必須給出回答,否則游戲就進行不下去。
當乘客置身站點時,npc默認他們是入侵者,所以率先承當怨恨,可如果乘客沒有進入站點呢?這站點應該是一個完整的“生态系統”,有恩有仇……烏鴉可以替代乘客,乘客也可以替代其他東西。
傅忘生挂在十字架上試圖發功,讓幾百米外的趙淺明白他的想法。
他自己都覺得腦子有點毛病。
趙淺雖然沒能接收到傅忘生的想法,但思路卻也八九不離十。
第三天的任務已經開始了,npc卻遲遲沒有行動,可見這時候的乘客已經屈居次位,npc之間的矛盾才是主要,倘若乘客能夠活着解決問題完成任務,npc說不定還會覺得高興。
以盧卡牧師的視角,只能勉強看清教堂裏的情況,分辨人形不難,但瞧不見臉,更何況這麽多年過去,物是人非,除了死去的孩子,其它人都老了……二十三棟房子,二十三座牢籠,罪魁禍首關在哪一處?
“小鎮不大,偏前偏後的位置都不好,如果我是這個人,會因為缺乏安全感,盡量選在中間,離牧師還要近一點。”趙淺勾了勾手指,陳邦主動過來推着輪椅拐出了院子。
趙淺道,“回教堂。”
陳邦疑惑,他咬着下唇,有些局促地問趙淺,“回教堂?不是應該去小鎮中心看一看嗎?那裏住戶并不多,排查也不難。”
“排查?”趙淺沒什麽慈悲胸懷,也不太喜歡答疑解惑,他的眼尾總有些向下撇,溫柔有餘威懾不足,奈何這雙漂亮的眼睛長在趙淺身上,所以自下而上看人時,都有種生疏傲慢。
“前後左右以最少算有五六戶,倘若害怕遺漏,以最大算就是十戶,一個一個的問過去每個人都裝出無辜嘴臉,到時你如何分辨?”
陳邦答,“酷刑,普通npc跟我們差不多,也是會疼的,以酷刑威脅,興許會說實話。”
“一天時間,現在已經不到二十二小時了,你是準備将這些人都抓起來處刑?”趙淺冷笑,“你可以試試。”
趙淺已經留了情面,否則單就“興許”二字,他就覺得陳邦死也活該。
未能看清自己的實力前就敢賭的行為,他趙淺可,因為無所謂生死,但一個極想活下去的人用不嚴謹的概率形容詞,就是對自己不負責任。
“那還有其它辦法吧?”陳邦越說越小聲,“回教堂不是浪費時間?”
“如果你殺了人,害怕被報複,你所要做的,除了避開仇人耳目,還希望自己能時時刻刻監視仇人動向。”趙淺的頭又開始一頓一頓的疼。
跟別人交流兩句,趙淺就忽然懷念起了傅忘生……傅忘生很惹人煩,但與他說話卻毫不費力。
這種忽然而來的認知,讓趙淺在路過十字架時,還多看了兩眼傅忘生,看得傅忘生一臉莫名其妙。
所有事情都像趙淺推測的那樣,npc久久未殺人,站點也不見有任何動作,就算進了教堂,托馬斯也只是遠遠看了看。
孩子們好像在玩跳格子,但圍觀拍手的居多,只有托馬斯一個在跳,跳完一次,他就停下來等,幾十秒後再跳第二次。
小鎮中的房子普遍是兩層,不算高,形制也差不多,但窗戶朝向卻并不一樣,大部分是朝南的,也有為了采光稍微偏側一點,讓開樹梢或路燈的遮擋。
趙淺坐在教堂的最高處——鐘樓裏,目光所及,只有一間房在二樓樓頂開了扇半傾斜的天窗,趙淺的眼神很好,甚至能看見天窗下一晃而過的人影。
“是那一家。”趙淺道。
這些居民的記憶都是随着任務慢慢覺醒的,這位背叛者當然也不例外,趙淺心頭靈光一現……
一旦記憶恢複,為了躲避找上門的npc和乘客,背叛者肯定想将自己隐藏起來,這種情況下,“馬可波羅”的游戲就成立了。
作者有話要說:傅忘生在線墊腳給趙淺打ca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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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