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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銘從馬爾代夫回來後,發現平日裏多動症的秦蒼好像害瘟了的雞,耷拉着腦袋沒精打采的出神。

“臘月沒到,怎麽就跟打了霜的茄子似的,誰欺負你了,給義父說說。”秦銘拉開凳子,坐在他的對面。

秦蒼無精打采,怏怏道:“沒人欺負我。”

秦銘笑道:“也是,就你,不去給老子惹事生非就謝天謝地了,誰敢欺負你呀。”秦爺彌勒佛似的臉上笑容慈祥,疼愛的看着秦蒼道:“咦,我才發現,放寒假也不去找子骞耍,這還是破天荒頭一回。”

“天太冷,不想動。”秦蒼辯解道。

秦銘仿佛看穿了小子那點心事,揶揄道:“我看是吵架了吧,不然你肯在家陪我這個老頭子,早就跑的沒影了,怎麽養了你這白眼狼。”

被點破心事,秦蒼擡頭看着秦銘,想了想問道:“義父,溫子骞要去國外讀大學。”

“哦,我知道,這是好事呀,那小子從小讀書就不錯,哪像你,捧着書都能睡着。”

“可是……可是他說他不回來了,你知道為什麽嗎?”

秦銘捧着紫茶壺歪着嘴正在喝茶,聽到這話,愣了一下,放下茶壺,竟不知道該怎麽去給孩子解釋。他張了張嘴,最終嘆了一口氣,道:“別人的家事,還是少管為妙。”

溫子骞的事情,溫遠航跟他提過。溫子骞長子的身份在潘家始終是個疙瘩,潘家的人給他施壓,若是再不把溫子骞弄走,就賣了股份撤走資金一拍兩散。

溫遠航頂了這麽多年的壓力,終于是妥協了。

“我不想他走。”秦蒼皺着眉,這幾日他老是想這事,夜夜失眠,眼睛裏充滿了血絲。那日一別,他和溫子骞就失聯了,兩個人誰也沒先打破這層隔閡,互相怄氣不聯系。

秦蒼就守着手機,巴巴眼看着屏幕,一日兩日,他就獨自宅在家中生悶氣,氣到最後,也不知道是氣溫子骞的離去,還是氣自己莫名其妙的小心眼。

他懂,天下沒有不散之宴席,他們終将長大,個自過個自的生活,也許還會有無數的交集,也許就此變作不相甘的平行線,誰又說的清楚。

可是,懂歸懂,接不接受就另當別論。不知道為什麽,一想着溫子骞将要離開,也許這輩子都見不到面了,他就覺得心裏面仿佛開了一個攪拌機,攪的他血氣翻騰,撕心裂肺,恨不得找人打架,打的頭皮血流來疏解心中的煩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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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銘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溫叔叔看着冷言少語,也不怎麽親近子骞,可那是他的骨肉呀,那是他和李佳雪的孩子呀,他怎麽會虧待了子骞,那畢竟是他最愛的女人生下的孩子。感情這種東西,不是你們小孩子能懂的,有些時候若即若離,也是一種保護,明白麽?你們光想着自己心裏難過,怎麽能體會大人的用心良苦。”秦爺話題開了閘,變猶如洪水奔流,一時半會兒是完不了了。“說到李佳雪,啧啧,人家本來是知識分子家的好姑娘,我和你那殺千刀的溫叔見人家漂亮,非要纏着玩。其實,最開始我們真是鬧着玩的,也沒想把她怎麽樣?哪裏知道那丫頭看着本分老實,骨子裏面倔強的八頭牛都拉不回她的主意。”

陳年的舊事,秦蒼聽了無數次,李佳雪的家裏自然是不會允許自己女兒嫁給一個黑社會的,為了溫遠航,李佳雪和家裏斷了關系。後來,溫遠航的父親決定由黑轉白,自然是需要一個身家實力能撐起大梁的媳婦,溫遠航被迫和李佳雪離了婚,娶了當年赫赫有名的電子大亨的女兒潘琴。溫遠航不便出面,托付秦銘照顧那對母子,可是,他們沒想到李佳雪早已心灰意冷,帶着年幼的溫子骞離家背井,躲了起來。等他們再找到溫子骞的時候,李佳雪已經含恨而死。

溫家之前隐瞞了這事,這突如其來的長子讓潘家怒不可歇,自然是極力反對溫子骞回家。那時候溫家房地産和電子業做得風生水起,錢多腰板硬,自然是不再由着潘家擺布。溫家老爺子覺得愧對溫子骞,親自去狹小肮髒的院子,将六歲的溫子骞接回了溫家。

秦爺老了,一提起過去不勝唏噓,最後搖了搖頭道:“溫老爺子若是沒死,溫子骞也不會被流放出去了……不過也好,在國外自由自在,還有錢花,要是我,我早就走了,才不去受潘家的氣呢。”

秦爺走了,屋裏又安靜下來。

秦蒼捧着一顆玻璃心獨自又坐了一會,實在是想念溫大想的抓心撓肺,沖下樓跨上摩托往溫家奔去。

好吧好吧,我輸了,既然你不願先低頭,那我就去承認錯誤吧。

他已經是溫家的熟人,管家張順看見他,笑着招呼:“秦蒼來了,大少爺在後院呢。”

“哦”,他應了一聲,就迫不及待往後院快步走去。

剛走到院口,只見溫子暄仰着小臉,正擡頭往院中一棵大樹上瞧,他順着目光看過去,差點沒把心髒吓的漏跳半拍。

溫子骞脫了外套,爬上高高的樹杈,正站在樹枝延展而出的枝幹上,伸手去取高處的風筝。

秦蒼心如擂鼓,想大喊一聲“小心”,又怕驚吓了那人,害那人失足落下。他心急如焚跑到樹下,擡起頭緊緊盯着樹上的人,張開雙臂随着那人移動而移動。

在秦蒼心中,溫子骞長得秀氣漂亮,猶如一朵精致易碎的茶花,然而事實剛好相反。

溫大取下風筝,利索的爬了下來,離地面還有兩三米高,一個飛身躍了下來,吓得秦蒼差點叫出聲。

溫子骞拍了拍手上的泥巴,看着還張開雙臂做保護狀的少年,眨了眨眼道:“你怎麽來了?”

那天晚上不歡而散,整整七天,難道只有自己一廂情願的想念?秦蒼不樂意了,“我怎麽不能來了?好歹我也在溫家住過,我來看王叔不行嗎?”

溫子骞手裏擺弄有些散架的風筝,頭也不擡道:“王叔送我爹開會去了。”

“我來找子暄不可以嗎?”

溫子骞擡眼瞟了一眼他,又看了看喜上眉梢的妹妹,點了點頭道:“可以呀。”

秦蒼轉身面朝溫子暄,皺着眉頭批評道:“子暄,別怪秦哥批評你。不就是個破風筝嗎?讓你哥爬那麽老高,摔下來可怎麽辦?”

“得了,我妹妹需要你來教訓嗎。拿着。”說完,把風筝拍在他的胸口,指了指垂下來的一根魚線,道:“咬斷。”

ε=ε=(怒Д)在你心中,我特麽是狗嗎?秦蒼一把抓起風筝,把魚線咬斷了,遞給溫子暄。

溫子暄有些嬌羞的不敢與他對視,拿着風筝紅着臉跑了。

秦蒼看着女孩急匆而去的背影,納悶道:“我剛才批評她,她生氣了?”

溫子骞斜眼看他:“怎麽這麽想?”

“這丫頭以前不是最愛粘着我嗎?這怎麽了?見着我就跑,我是鬼嗎?”

溫子骞勾了勾嘴角笑道:“你是真傻還是假傻,明知故問呢。”

秦蒼道:“什麽呀,能說點我聽的明白的嗎?”

溫子骞看了看妹妹遠去的背影,意味深長道:“女孩子長大了,知道害羞了。”

秦蒼不明就裏,茫然道:“為什麽害羞?”

溫子骞斜睨他一眼,照着他後腦勺拍了一巴掌,道:“傻瓜,我妹喜歡你你看不出來嗎?”

“喜歡?”秦蒼吓得差點沒有跳起來,急道:“不要亂說!她才多大點?”

“我哪有亂說?那丫頭成日嘴巴上挂着的都是你,你這幾天沒來,天天問我‘秦哥呢?為什麽不來呢?’念得我耳根子都起繭了,每天嚷嚷想見你,你說這還不算喜歡?”

秦蒼聽完直皺眉,胸口堆積了很多話,也不知該從何說起。他趕忙解釋:“我不喜歡她,我只當她是妹妹。”

溫子骞靠着一棵樹,身姿修長,兩條大長腿交叉站着,端着胳膊,望着秦蒼道:“是,她還小。可是她終會長大,長大了絕對是個美人胚子,你話不要說那麽早,到時候誰追追還不一定呢。”

秦蒼趕忙道:“我絕對不會喜歡溫子暄的。”

溫子骞一聽不高興了,冷着臉沉聲道:“別給臉不要臉呀,我妹妹也是你可以嫌棄的?”他看着面紅耳赤耳朵秦蒼,突然反應過來,道:“你有喜歡的人了?”

不說還好,一說這話,秦蒼只覺得迎面被打了一拳,然後被打醒了。

是的,我好像是有喜歡的人了……見不到的時候抓心撓肺,和他一起時間總是流逝很快,恨不得時時刻刻都能黏在身上,有時恨不得将那人做成泥人揣在兜裏……他以為這是兄弟之情……原來是喜歡?也就是說,他喜歡溫子骞?同樣是男人的溫子骞?

他打了一個寒戰,突然覺得自己好龌龊,竟然對最好的兄弟有了越軌的念頭。

秦蒼大腦淩亂,擡頭時和溫子骞對視,心境卻大不相同,只覺得那雙湛藍的眼睛窺探除了他心底不為人知的秘密,吓得他轉身就跑。

見了鬼似的,一臉驚恐的落荒而逃……

溫子骞見他突然變了臉色,然後莫名其妙跑了……看着他來去匆匆,倉皇逃跑的背影,心裏想:這小子不是來為那天的事情道歉的嗎?一句話都不說就跑了,算什麽?好歹喊我一聲少爺,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

他回房看了一會書,被秦蒼攪的沒有了興致,想起那小子對溫子暄的态度,就覺得心裏升起一股無名火。他摔了書,站起身往外走,他要去找那小子問個明白,她妹妹是哪一點配不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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