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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涵志的身邊不缺人,從來不缺。甚至沒有一個男人或女人,能讓他保持半年以上的興趣。
太過順從的,玩幾次他就沒了興致。不識時務的,興趣個把月就能把他惹怒,然後暴打一頓出氣。
他就像冷血的蛇,吐着信子冷眼掃視着四周,尋找和胃口的獵物。
他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溫子暄,突然就想起了另一個溫家少爺。
對了,溫子骞好像是個例外。
飯桌上,他玩世不恭坐沒坐相,抱着手機刷微博聊微信,全當一桌子人是空氣。腦袋裏卻想着,怎麽樣能把溫子骞那張傲慢的臉掐在掌心,讓他心甘情願的順從自己。突然腦子裏閃過少年溫子骞漂亮的身體,那一次若不是秦蒼,他早就吃到嘴裏了。
潘琴和紀太太肩挨肩親密的輕聲輕語,時不時看着兩個孩子微笑。
潘方和紀榮也聊的甚是投機。
溫子暄聽不清全部,只聽見幾個關鍵詞“蠻配”“郎才女貌”,再遲鈍的人,也知道這是吃的什麽飯了。
溫子暄食不下咽,手裏的筷子都快捏斷了,羞辱,憤怒,尴尬讓她幾乎想掀桌子。可是她沒有這個脾氣,她只能悶着頭坐在原處,任由別人品頭論足。
什麽年代了,憑什麽要對我的感情指手劃腳,她想。
回程的路上溫子暄靠在椅上,淡淡道:“我是不會嫁給紀涵志的,誰想嫁誰嫁。”
潘琴坐在一旁,看了她要死不活的樣子,冷哼一聲:“哼,人家看不看的上你還是未知數,就你現在身價,咱們是高攀了紀家。”
潘方一邊開車一邊抱怨:“溫遠航那個混蛋,子暄就不是溫家的人嗎?真是絕情絕義。”
潘琴咬牙道:“我每天伺候他床前,他答應我好好的,不會虧待子暄,就是這樣的?把我們潘家當做叫花子?缺他那幾套房子,幾個臭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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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子暄皺眉道:“父親的遺産不少……”
“閉嘴吧,你懂個屁,錢再多,比得上溫氏的股份!”潘方道:“哥,咱們要趕緊把資産抽出來,溫子骞手握溫老爺子和溫遠航的股份,加起來都占股一半多了,加上溫遠行手裏的百分之十六,他們溫家也不需要我們潘家了。溫子骞那個賤種,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你看他躺在病床上也不消停。”
溫子骞住院這一個月,遠程遙控着公司,換了兩個部門的主管,全是潘方的人。他要讓潘琴知道,這只是開始,這是她弄傷自己必須要付出的代價。
他們倆之間沒有了溫遠航,不用再藏着掖着扮演自己的角色,撕破臉皮是遲早的事。
“我還是小看了溫子骞。”潘琴咬牙道:“最可惡的就是溫遠航,竟然真的把所有股份給了溫子骞。還有那溫子骞,把他媽媽的墳遷了過來,真是讓我成了大家的笑柄。分分鐘都想捏死那殘廢,若不是那賤種手握大權,他敢那麽嚣張。那些理事都是些見風使舵的,看我們潘家失利,一個個舔着臉去迎合那賤種。世态炎涼呀,他溫遠航還是靠我們潘家發家的,到頭來……到頭來我得到了什麽!真不是東西,我詛咒他!”
溫子暄忍無可忍:“媽……那是我爸……”
“什麽你爸!哪有如此偏心的爸爸。”潘琴坐直身體,看着女兒道:“女兒,別傻了,如果能和紀四少結為連理,加上我們潘家的基業,才有資本和溫子骞抗衡。”
“媽……不要鬥了行不行?”溫子暄道:“到此結束吧,那不過是一場意外,二哥不幸,大哥也是不幸的,他現在的樣子……”
“現在是老天有眼!”潘琴笑道:“我不會放過那個賤種,也不會放過那個混混!”
“媽……關秦蒼什麽事?”
“狼狽為奸的家夥,都不得好死。”潘琴咒罵道。
“那個小混混整日打打殺殺,哪天被砍死了還不知道呢。”潘方冷笑道。
“舅舅!”溫子暄大聲道:“不準你們這麽說秦蒼!”
潘琴道:“一只看門狗罷了,有什麽說不得的,我告訴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那點小九九,你就別想了,我是不可能讓你去找個混混。”
溫子暄氣的發抖,悶聲道:“我不喜歡紀涵志,我不會嫁的。”
潘琴聲音尖利,梗着脖子道:“我告訴你,這事沒有商量,由不得你!只要紀四少看上你了,你就必須給我嫁!”
……
燙傷引發了褥瘡,溫子骞這一個月幾乎是趴在床上辦公。他的大腿內側,右髋因為皮膚破潰形成了創面,血液循環差導致傷口愈合緩慢,讓他無法右側卧位,也不能長時間坐立,坐半個小時已經是極限,超出時間雙腿會不自覺的痙攣疼痛,雙腳腫的水蘿蔔一樣,一按一個坑,真真是折磨死人了。
溫子骞害怕被禁锢在床上,最初的三年,他真的躺怕了。這一個月,他覺得度日如年,只能逼着自己繁忙起來,用工作驅散胡思亂想。
溫遠行一進門,就看見溫子骞正趴在床上,穿着亞麻色家居服,肚腹到腳背貼着床面,反折起的腰背被雙手吃力的撐着,嘴裏叼着一支筆,時不時低頭在文件上畫個圈做着歪歪扭扭的批注。
“哎呀,子骞,我來幫你。”溫遠行快步走過去,扶着溫子骞的肩膀。
溫子骞把一半力量靠在他的身上,騰出右手抽了嘴裏的筆,腮幫子一陣酸疼,發音含糊道:“二叔?你怎麽來了?”
說話的時候口水滴了下來,溫子骞趕忙擡手去擦,臉紅道:“二叔,紙……”
“哦。”溫遠行沒有照顧癱瘓病人的經驗,起身就去拿紙,溫子骞突然失去依靠,身子斜着倒下去,腦袋撞在了床頭櫃上,疼的直抽氣。
“二叔,你得事先說一聲,我可不能和健康人比。”溫子骞捂着腦門,哭笑不得道。
溫遠行趕忙扶着他趴到床上,看他額頭紅了一片,抱歉道:“怪二叔,你手沒事吧,怎麽還用嘴叼筆呢。”
溫子骞放松雙手,活動着有些麻木的手指,趴了太久,胳膊肘都麻木了,單手根本沒法撐住身體。
“叼着方便。”溫子骞笑了笑,沒有過多的解釋。“坐吧二叔,找我什麽事?”
溫遠行才想起此行目的,坐在來嘆氣道:“我來看看你好點沒有,你再不來公司,二叔都要頂不住了。”
“怎麽了?”溫子骞側着頭望着他,“是翡翠城項目出了什麽事嗎?”
溫遠行道:“你爸去世前就已經把這塊地和政府部門談妥了,可是,你看,你爸過世都快兩個月了,目前都沒有相關部門和我們聯系。我也讓秘書去跑過這件事,上面給我說,要等着領導的簽字,簽了字就撥地。”
“領導的簽字……”溫子骞皺了皺眉:“紀榮還沒簽字?不可能……”
溫遠行急道:“這不就是為了這事找你嗎?你也知道你二叔在經商方面沒什麽天賦,我也就是按你指揮的去做,結果還沒把事情辦好,我真怕把這事弄砸了。現在,理事們沒有鬧,全都是看着翡翠城以後遠期效益,如果那塊地我們拿不下來,那些理事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溫子骞擰着眉頭,想了想道:“得去見一次紀榮,二叔,幫我聯系紀榮的秘書,請出來吃個飯。”
溫遠行不好意思道:“子骞,二叔是不是太笨了?你都還病着,還得讓你出面來跑這些事。”
溫老爺子就這兩個兒子,一文一武。溫遠航從小成績稀爛,抄家夥混社會。溫遠行恰恰相反,從小性格懦弱是個讀死書的孩子。
溫老爺子離婚多年,溫遠行幾乎和老爺子不怎麽往來,一直和媽媽住在別的城市。他也很少去b市看望老爺子,主要是老爺子每次看着他那懦弱的樣子,就一肚子火。只要回家團聚就會被罵的狗血噴頭,久而久之,他也就不怎麽回去了。他遠離b市,在一個高中任教,沒有人知道他的底細,他就這麽享受着平凡的日子,直到溫遠航病重。
他算是臨危受命,辭掉工作回來幫助殘疾的侄兒,結果回來一看,他這個殘疾的侄兒可比他厲害多了。至少在魄力上遠勝于他。
“沒事,二叔,這段時間你也累着了。這事你就別管了,包在我身上。”溫子骞對他笑着,道:“堂弟什麽時候畢業。”
溫遠行道:“你說子傑呀,快了,今年就畢業。”
溫子骞道:“那太好了,等子傑畢業了,讓他來幫我,你也就輕松多了。”
溫子傑小了溫子骞五歲,是個話語不多,沉穩的孩子。溫子骞受傷這七年,陪伴在身邊的人不多,溫子傑幾乎每個寒暑假,都會到b市陪他一段時間,話不多,就是安靜的陪着他看看風景,看看書。
溫子骞有次忍無可忍,問他:“就你這麽一個悶葫蘆,大老遠跑來,是來給我添堵的嗎?”
溫子傑很認真的說:“不是,我覺得你需要安靜,也需要陪伴……不過你如果覺得我太悶……需要我給你唱歌嗎?”
“……”溫子骞看着堂弟小小年紀嚴肅的臉,愣了好半天,突然笑出聲來。
躺在床上三年,溫子骞第一次笑的那麽開心。
那年,溫子骞二十有一,溫子傑剛滿十六。
溫遠行嘆道:“不過,子傑那個性子,真的适合管理?我記得他小時候的理想是當一名作家。”
溫子骞笑道:“子傑的專業是我幫他選的,沒問題二叔,你太小看子傑了。”
“哎,也是沒有辦法。”溫子傑嘆道:“不能讓你一個人吃苦,為換取大家優越的生活,我們應該做些什麽,來減輕你的負擔。”
溫子骞笑了笑,道:“別這麽嚴肅,二叔,人這輩子能有這種鍛煉的機會不多,你把子傑交給我,我會讓他煥然一新。”
溫子骞面上笑的輕松,心裏卻空落落的,他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卻明白,翡翠山莊絕對不能失敗,成敗在此一舉,多少人虎視眈眈盯着看他笑話。
他伸手扶着床頭櫃,擰着身子試了半天,折騰了一身汗,也沒能把身體側過來。
“我幫你。”溫遠行看他行動困難,再想想公司那一攤子事,心覺不忍,卻也無可奈何。
“我想坐一會。”溫子骞搭着溫遠行的肩膀,靠坐起來。
“傷口好了嗎?我記得醫生說壓不得。”溫遠行擔憂道。
“放心吧,我都趴了一個月了,好的差不多了,坐一會沒事的。”溫子骞雙手撐床調整了一下坐姿。
溫遠行臨走前道:“哦,對了,我聽到一些閑言碎語,你聽聽就好,也別往心裏去。”
“好,你說。”
“有的理事告訴我,這段時間潘家和紀家走得很近,他們都說潘家遲早會撤資,畢竟他們潘家還算電子産業的龍頭,沒理由把錢放在溫氏讓咱們來賺錢……你說這劃地的事……會不會是潘家在下絆子。”溫遠行越想越害怕,前期投資了那麽多錢,再不開工,負面影響越鬧越大,就怕會造成不可預知的局面。
溫子骞看他坐立不安,安慰道:“二叔,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不到最後,別把自己看扁了。”
溫遠行看他信心滿滿,心裏也踏實不少,兩人又聊了一會,他見溫子骞面露疲憊,便囑咐他多休息,起身告辭。
溫子骞等他離去,有些疲憊的側躺在靠枕上,迷迷糊糊被一陣電話聲吵醒。
“哥……”溫子暄在電話那頭輕輕喊了一聲:“沒打擾你休息吧。”
溫子骞揉了揉鼻梁,打起精神,道:“沒有,兄妹倆何必那麽客氣,你好久沒來,哥挺想你的。”
“我也挺想哥……你身體好些了嗎?”
“嗯,好多了。我聽二叔說,你在宣傳部做的不錯,上周的宣傳海報是你設計的,我看了看,效果圖很好。”溫子骞道。
“謝謝哥。”
寒暄了一會,溫子骞聽她支支吾吾,笑了笑道:“有什麽事直說,和哥還那麽多套話。”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溫子暄哽咽道:“沒事……真的沒事……”
溫子骞一聽她聲音就知道有事,“子暄,我是你哥,我們身體裏流着相同的血。”
電話那頭隐隐有抽泣聲,隔了好一會,溫子暄才止住哭,吸着鼻子道:“我剛才和我媽鬧翻了……他們逼我嫁給紀涵志……可是我根本不喜歡他……我不想嫁給他……”
溫子骞撐着身體讓自己坐直,道:“別急,你慢慢說。”
溫子暄把聚會的事詳細說了遍,道:“哥,只有你能幫我了……你一定要幫幫我……”
溫子骞安慰道:“哥知道了,你別急,讓我想想這事該怎麽妥善處理,你先冷靜下來,你堅持自己的意願,他們也不能奈何你,千萬別和你媽産生過激的沖突,知道嗎。”
“嗯,我知道了。”
溫子骞正要挂斷電話,就聽溫子暄懇求道:“哥……我喜歡秦蒼……從小就喜歡……你幫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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