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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氏現在是一棵大樹,很多企業都願意攀上關系,合作互利。圈內人都知道,想和溫氏攀上關系,首要條件,你不能和潘陽電子有任何瓜葛。
溫氏集團一年前鬧得沸沸揚揚的拆遷命案,聽說就是潘陽集團搞的鬼。當時轟動一時的新聞,最後也沒有一個定論,究竟這錯在溫氏還是潘家,随着時間推移,漸漸也被人們遺忘。但是,圈子裏的人卻記住了一件事,這兩家是死對頭。
這對冤家最近不知怎麽了,明裏暗裏都在互相較勁,好像非要鬥一個你死我活似的。
溫子骞最近用低價競争,從潘陽電子手裏搶走了好幾單生意。
潘陽電子本就搖搖欲墜,再加上溫氏乘勝追擊,明顯棒打落水狗的處事風格,是要把潘陽電子趕盡殺絕,不留後路。
潘家的人是再也坐不住了。
阿斌敲了敲門,聽見裏面低聲傳來“進”,才推門而去。
“潘方在會客室,想要見一見你。”阿斌道。
溫子骞正在指導溫子傑簽署企劃案意見,頭也不擡道:“子傑去吧。”
“啊!”溫子傑本來聚精會神寫東西,聽見這話被吓了一跳,趕忙道:“我不行,他們畢竟是長輩。”
溫子骞推了他一把,道:“去吧,生意場上沒有親情,何況,溫家和潘家早就鬧翻了。你遲早要要代理總裁之位,就當練手了。”
溫子傑只能硬着頭皮上,一進門喊了一聲“潘姨”,這一聲喊壞了,本來垂頭喪氣的潘琴,立刻趾高氣昂道:“溫子骞呢,讓他過來跟我說。”
溫子傑慢慢走過去,坐到了桌子對面,看着就是那種溫和好說話的長相。他緩緩開口:“跟我談吧,一樣的。”
潘琴諷刺道:“你?你能做的了主?你不過是一個被利用的棋子?你們都覺得是我欺負他?哈哈哈,你們都被他騙了。你根本不知道溫子骞有多麽的卑鄙,他小時候就心機深重。我為什麽不喜歡他?你們以為我是嫌棄他是私生子嗎?如果我嫌棄他的身份,我壓根就不會同意讓他回到老宅。我也可憐他,可是等他來了,我才知道他有多麽可怕。在老爺子和遠航面前裝的文弱可欺,私下裏處處暗算我的孩子。我後悔那時候一念之仁,哪知道弄回來的是只狼,心機極重的狼崽子呀。他害死了我的兒子,搶走了我的財産,逼走了我的女兒……”
潘琴說到最後,有些控制不住情緒,歇斯底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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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子傑看着潘琴,輕聲道:“潘姨,你別激動,有話慢慢說。”
潘琴情緒失控,站起來喊道:“如今,他斷了我們所有後路,他是要趕盡殺絕呀!”
溫子傑安慰道:“你別傷心了,潘姨,你坐下休息一會吧。”他回頭對身邊的孫秘書道:“給他們倒杯水吧。”
都知道總裁不待見潘家人,所以連杯水都沒有。
孫秘書出去,不一會端回來兩杯熱茶。
潘琴哭鬧完,又可憐道:“子傑,你小時候來玩,潘姨對你怎麽樣?我們畢竟曾是一家,你不能見死不救呀。”
潘方一直沉默,突然神經質道:“溫子骞讓你來是什麽個意思?覺得我們不配和他談判?這也太看不起我們了吧。”
溫子傑禮貌的笑了笑道:“不,最近我堂哥身體不好,出面會客談生意多是由我代勞。”
潘琴還有些激動,道:“子傑,潘姨可是看着你長大的,你小時候潘姨可沒少疼你,真的,不信你去問你爸爸。”
溫子傑想了想,也想不出來何年何月她疼過自己。
潘琴又道:“我知道你是一個善良的孩子,你不會把潘姨往絕路上逼吧?你可要幫幫我?”
溫子傑斟酌了一下語言,道:“其實,有一個折中的法子。”
潘方急忙問:“什麽法子?”
溫子傑道:“溫氏集團收購潘陽電子,我們絕對會給你一個最公道的價格,保證二老下半輩子衣食無憂。”
潘方一聽,拍桌子起身罵道:“放屁,做夢吧你們。”
潘琴聲音尖銳道:“好,你們溫家的人個個都不是好東西!”
溫子傑看着他兩情緒激動,嘆了一口氣,緩慢道:“潘姨,潘叔,其實這是你們最好的結局。現如今,潘陽電子的技術已經落伍了,電子産業日新月異,到最後你們只能面臨破産。于其賭氣耗到負債累累的局面,不去快刀斬亂麻,當機立斷減少損失。”
潘方道:“小兔崽子,我看出來了,你這是來唱白臉的,軟刀子挺厲害呀。”
溫子傑語氣平緩,沉穩道:“不,我真是為你們着想,如果換做我堂哥來……”
潘方打斷道:“他來又如何?我還不信他一個殘廢能把我們吃了!”
“砰”門被推開,打在了牆壁上。
“吃你?一副臭皮囊,我還嫌老掉渣呢。”溫子骞轉動輪椅入內,冷眼看着恨不得吃了他的兩人,冷笑道:“你們還嫌棄子傑?你們有什麽條件來嫌棄的?你們哪有資格和我談?和我談就四個字:趕盡殺絕。想讓我收拾你們那一堆爛攤子,你們不願意,不更不願意。就你們目前負債情況,最多半年,你們就可以卷鋪蓋要飯去!潘姨你也不要怨我,新帳舊賬一起算,我們之間的恩怨,你比誰都清楚,你讓我這些年吃的苦,趕盡殺絕都難消我心頭之恨!”
潘琴一看見溫子骞,就跟一只暴走的老母雞,甩開膀子就要沖過來揍人。
還沒接近,就被一個保镖反擰着胳膊壓在桌子上。
潘琴發出刺耳的咒罵聲。
“小雜種,你不得好死!”
潘方想把人救出來,可是兩只手加一起,都掰不動身材魁梧的保镖。
潘琴劇烈掙紮,罵道:“你媽是□□,你也是□□!你個沒良心的東西,當初我就應該讓你餓死在貧民窟,那樣我的兒子就不會死了!”
溫子骞冷漠的看着潘琴,她的頭被強行壓在冰冷的桌面上,右手被扭在後背,因為疼痛,她的頭發散開了,嘴唇也泛白,嘴裏卻反複念叨:“我詛咒你,詛咒你……”
溫子骞淡淡道:“我對生死本來就看得很淡,活着未必是一種福氣,死了何嘗不是一種解脫。不過你放心,我不會死的比你早,我如今這個樣子完全是托你的福,如果看着你晚年幸福美滿,膝下子孫成堂,我都覺得對不起自己。”
潘琴咬着牙瞪他,他抿着唇勾了勾嘴角,輕蔑的笑了笑,道:“你把情緒穩一穩,咱們來聊聊舊事。你想聊溫子熠,那我們就聊他吧。溫子熠,你的好兒子,若是沒死,現在估計也是吸毒過量要死不活了。最諷刺的就是,你找杜斐來暗算我?你知不知道,當初引誘你寶貝兒子吸毒的就是他。”
潘琴尖叫:“你說謊,你說謊!”
潘方看潘琴雙眼赤紅,精神完全崩潰的模樣,知道她受到的刺激不小。看來今天是談不出什麽結果來,潘方放低姿态,看着溫子骞道:“讓你的人放手,好歹她養過你,有養育之恩。”
溫子骞看着潘琴悲慘的模樣,轉身離開了會客室。
等人走了,溫子傑道:“放開她吧。”
保镖松開手,潘琴便跌坐在地上。整個右手已經麻木,她低着頭哭泣起來。
潘方扶着她,兩個人磕磕畔畔的往電梯走去。
溫子傑目送他兩走入電梯,才從另一部電梯上了頂樓。
走到休息室時,溫子骞正在王黎的攙扶下往床上移。
溫子傑走過去搭了一把手,幫他身後墊了一個靠枕。
“真的不放他們一條生路了嗎?”
看着兩人佝偻落魄的背影,溫子傑有些心軟。
溫子骞垂着眼睛,看着王黎彎腰給他脫鞋。他的鞋子很貴,都是按照他的腳型在意大利訂做的。可是,再貴的鞋子不是用來走路的,又有什麽用?
沒有了鞋子的支撐,雙腳虛軟的耷拉着,一只外八,一只內扣。
最近雙腳回流很差,腫的一按一個坑,鞋子都不能穿太久,就必須脫下來減壓。
最後一次感覺到腳尖觸地是什麽感覺?腳踩在地上承受身體的重量是什麽感覺?從正常的身高看世界是什麽感覺?
他忘了!他忘了有腿是一種什麽感覺……
可是恨不會忘,只會越來越濃烈。
他收回目光,看着溫子傑,勾着嘴角笑了。
“你是不是覺得我不近人情?”
溫子傑道:“不,你這麽做自然有你的道理,我不過多幹涉。只是,得饒人處且饒人,我爸小時候常教育我。”
溫子骞冷笑一聲:“我饒了他們,誰來饒了我?潘琴能還我健康的身體,我就放過他們……很遺憾,我這輩子好不了了,她也別想好好過。”
溫子傑抿着嘴沒有說話。溫子骞的脾氣越來越難控制,謝波私下給他們交代過,讓他們多多忍讓着,就怕會激起他的病。
可是溫子傑發現,忍讓只會助長溫子骞的壞脾氣,他的病症在心結,一個個大疙瘩沒有解開,越來越緊,全部墜在那人心口,拽的四處裂開,鮮血淋淋。
“随你吧。”溫子傑沒有反駁他,皺着眉頭轉身離去。
“子傑……”
溫子傑走到門口時,突然聽見溫子骞叫他,他回頭嗯了一聲:“什麽事?哥。”
屋裏光線有些暗,看不清溫子骞的表情。他的聲音很輕,沒有了剛才的焦慮,語調緩慢而低壓,能感覺到被他壓抑的情緒已經快噴湧而出。
“子傑……我也不想這樣……如果可以,我願意放棄所有財産,回到過去……那時候我還健康……一到周末,秦蒼會到校門口接我……圍着一個特別騷包的紅圍巾……”
他突然擡手捂住了臉,道:“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為什麽……”
心裏突然有什麽崩塌了,被他豎起的高牆終于倒塌,他不是無堅不摧,也不是鋼筋鐵骨。他是人,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的人。他止不住從體內噴發出來的委屈,身子不受控制的顫抖,讓他幾乎坐不住,重心倒向一旁向地面砸去。
溫子傑驚聲喊道:“小心。”他沖過去一把将人抱住,兩個人倒在了地上。
溫子骞雙腿開始痙攣,身子也不停的顫抖,眼淚從指縫中源源不斷流出來,他緊緊捂住臉,身體很疼,卻比不過心裏的疼。
溫子傑摟着他不停撫摸他的背脊,安慰道:“哥,我錯了,我理解你的,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
溫子骞根本聽不進去,渾身顫抖,聲音哆哆嗦嗦,反複念着:“秦蒼……秦蒼……”
溫子傑仰起臉,把眼淚逼了回去。他摟着溫子骞讓他盡情的發洩,哭泣。
痙攣持續了很久,等雙腿顫抖結束,溫子骞的情緒也穩定了下來,閉着眼靠在溫子傑的肩上喘氣,流海都被冷汗濕透了。
溫子傑把人橫抱起來放到床上,用毛巾幫他擦幹冷汗,換了衣服和褲子,坐在床尾幫他捏腳。
小腿和雙腳不知道為什麽,浮腫的比平時都要厲害,他皺了皺眉,有些心疼的放柔了力度。
溫子傑的不理解成了壓垮溫子骞的導火線,那一瞬間,他确實覺得心口堵的厲害,只覺得全天下的人都可以指責他,唯獨他的家人不可以,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溫家,為此他失去了一切。
他是個制止力極強的人,他只在秦蒼面前這樣情緒失控過,如今脆弱的痛哭,多少讓他覺得有些丢臉。
他閉着眼,也不知道溫子傑在做什麽,只能裝睡着。
溫子傑幫他按摩完雙腿,取了一條溫毛巾給他擦臉。他看見溫子骞的睫毛顫動了一下,輕聲道:“哥,我錯了,你別生氣了。”
溫子骞緩緩睜開眼,沒有說話。
溫子傑道:“以後有什麽委屈,你也別忍,男人哭泣也不丢臉的,真的,你想哭随時都可以哭,憋在心裏傷身。”
溫子骞面頰微紅,幹咳了一聲。臭小子,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他用手肘撐着想坐起來,溫子傑趕忙扶了他一把。他靠坐在床頭,看着溫子傑,道:“子傑,過段時間我打算讓你代管公司了。”
“啊?”溫子傑有些驚訝。“為什麽?”
“我有些力不從心了……”溫子骞嘆了一口氣:“等我掃清障礙,公司走上正軌,你能挑起擔子,我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不知道為什麽,溫子傑的心裏七上八下的,總覺得這樣的溫子骞看起來生無可戀似的。“你還是會幫我吧……好多事情……我不行的。”
溫子骞微微笑了笑:“沒事的……一回生二回熟,我那時候接手公司也什麽都不懂……一切都會好的……放心……”
“哥,以後我養你,所以,你一定要保重身體,長命百歲,好嗎?”
長命百歲?多麽漫長的折磨?拖着這樣的身體,孤苦伶仃的,多活一天都是痛苦吧。
“我累了……你先出去吧……”
溫子傑看着他閉上雙眼,面帶疲倦,只能停止話題,輕輕合上門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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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