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看星星

他們人不少, 訂了個大包間，裏面有兩張大桌子，加上司機共十幾個人剛好能坐下。聞峥自然和陳周坐一桌, 同事們看着他倆落了座，趕緊先往旁邊的桌子坐，等到坐滿了，剩下的人就只能跟老板一桌。

陳周看見大家的反應, 湊到聞峥耳邊壓低了聲音笑：“大家都不願意和你一起坐呢, 估計怕影響食欲。”

聞峥瞥他一眼：“我就長得那麽可怕，會影響人的食欲？”

陳周連忙擺手：“不不不, 跟長相無關, 是你太威嚴了。”聞峥的長相還是可以讓人多吃一碗飯的。

聞峥問：“那你怕嗎？”

陳周笑：“我才不怕呢, 每天都跟你一張桌子吃飯，早都習慣了。”

聞峥擡擡眉，臉上神情相當惬意, 絲毫不為員工退避他感到不爽。

陳周笑嘻嘻地說：“想吃什麽你們只管點, 聞總說了，他買單，大家千萬不要客氣啊, 揀貴的點！”

聞峥擡手，在陳周腰間掐了一把，結果這個舉動弄得陳周身體一下子傾斜，頭碰了聞峥肩膀一下，他腰部特別敏感怕癢, 幾乎不能碰，他咬着牙，用極低的聲音說：“聞總你不要太過分！”

聞峥顯然也為他的反應意外了一把, 他挑起眉，以極低的聲音說：“我做什麽了？”語氣極其無辜，然後若無其事地放大聲音：“大家只管點，不用拘束。”

大家一聽說老板請客，于是拿着菜單一陣猛勾，都是些無肉不歡的家夥，哪個貴就點哪個。等大家點好，陳周則拿過菜單，又點了幾樣聞峥愛吃的，也沒問聞峥意見。

聞峥的蘸碟也是陳周幫調的，有同事注意到這點，看在眼裏，心下狐疑。

菜上來之後，大家倒上啤酒，聞峥率先舉着酒杯站了起來：“首先，我要歡迎大家加入峥嵘，感謝各位為公司的付出，希望以後同舟共濟，共創輝煌。今天都是自己人，大家都随意一點，不用拘束，吃得開心點。我先敬大家一杯！喝多喝少随意。”說完跟大家碰碰杯，然後一口悶了。

喝完這杯，聞峥并沒有坐下，而是示意陳周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陳周仰頭看着他，這是想幹啥呢，上來就這麽灌酒，不知道自己的胃不好、酒量也不好啊？忍不住朝他擠眼示意。

但聞峥并沒有領情，而是端上酒杯繼續說：“陳副總能力很強，但也有一點，他過于年輕，經驗也比較欠缺，可能有些地方還無法全面顧及到，今後如果他有什麽做得不夠的地方，請大家多多包容，多多協助他。這一杯，我代他向大家表示感謝！祝福大家在陳副總的帶領下，早日出成績。”

整個包間的同事聽到這裏，不由得朝陳周投來一瞥，聞董這話怎麽聽着像是家長拜托別人照顧自家孩子呢？陳工作為總監，主持着整個芯片研發，難道老板不是對他抱以最大期待，并且提出最高要求嗎？陳工果然如傳聞中一樣，是老板罩着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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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周聽到這裏，忍不住有些耳朵發熱，聞峥這是在維護自己，給他站隊？

聞峥喝了兩杯酒，終于坐了下來，陳周已經給他夾了些燙好的牛肉在碗裏，壓低了聲音說：“別空腹喝酒，先吃點東西墊一墊胃。”

聞峥沖他微微一笑，然後拿起筷子開始吃菜，他今天的酒已經喝完了，剩下就是吃菜了。

陳周也站起來給大家敬了杯酒，然後笑眯眯地說：“好了，開吃吧，都随意一些，敞開了肚皮吃，不夠再加菜，不必再來給我和聞總敬酒了，咱們的交情體現在工作中，不在酒杯裏。”

陳周并不喜歡傳統的酒文化，下級不必敬上級，上級也不用壓着下級喝酒，喝酒是喜歡就喝，強迫別人喝酒沒意思。

雖然有聞峥在，也沒影響大家的興致，吃火鍋本來就是個熱鬧的活動，聞峥盡量不出聲，埋頭吃着陳周給他撈的菜，大家也就忽略掉了他的存在。一群技術人員喝着酒吃着菜，說着行業內的各種見聞趣事，氣氛意外地好。

倒是陳周，一直都在照顧聞峥的吃喝，自己又跟同事們聊着天，吃得比較少，他撈了兩個牛肉丸準備放到聞峥碗裏，被聞峥抓住了手，推回去：“我吃飽了，不吃了，你自己吃吧。”

陳周露齒一笑：“飽了啊？那我自己吃吧。”

桌上其他人已經習以為常了，今晚聞峥就沒往鍋裏伸過幾次筷子，都是陳周在幫他夾菜，那态度并不顯得阿谀巴結，反而像是照顧一個不擅長交際的朋友一樣。

聞峥也不說什麽，每次陳周給他撈什麽菜，他就吃什麽。衆人覺得，要不是聞峥不挑食，要不就是陳周了解他的口味習性，足以見得兩人的關系是極其親密的。

吃完飯，陳周掏出聞峥的黑卡交給服務員，一個同事開玩笑：“陳工，不是聞董請客嗎？怎麽還是你買單。”

陳周笑眯眯地說：“這就是聞總的卡啊。”

衆人像是聽到什麽不得了的秘密：聞峥的信用卡在陳周身上！

陳周哪裏想到大家都想歪了，不是說好了聞峥請客嗎，用他的卡買單再正常不過。

吃完飯，有人說明天難得休息，不如幹脆去K歌，有不少人附議，陳周說：“那就去吧。聞總你去嗎？”

聞峥對唱歌實在沒什麽興致，他說：“我就不去了，你們去吧。”

陳周跑去交代同事：“我也不去唱歌，你們去，今天吃飯是聞總請客，唱歌就我請吧。回頭拿□□找我報銷。張哥還是麻煩你開車送他們去，我坐聞總的車回去。”

聞峥本來打算獨自坐車回家，卻被追上來的陳周叫住了：“聞總。”

聞峥回頭：“怎麽了？”

陳周說：“我也五音不全，去了也不唱歌，就不去了。跟你一起回去算了。”

聞峥見他要跟自己回去，有些意外，說：“明天休息，要不再去轉轉？”

陳周說：“去哪兒？”

聞峥仰起頭，望着夜空中稀疏的幾點星光，居然是個難得的沒有霧霾的晴夜，他擡起手腕看了一下時間，說：“還早，帶你去個地方玩吧。”

陳周很意外，滿口答應：“好啊。”聞峥居然說要出去玩。

聞峥對老肖說：“今晚車我來開，你自己想辦法回去吧。”

老肖猶豫了一下，說：“聞董，您喝酒了。去哪兒我送你吧。”

聞峥一愣，只好說：“行，去陳翼那兒，還記得路吧，時鳴山。”

老肖點頭：“好，我知道了。”

于是老肖開車，陳周和聞峥坐在後排，直到車出了城，他才問：“聞總，咱們要去哪兒啊？”

聞峥說：“一個朋友那兒。”

陳周聽說他還有朋友，有些意外地擡擡眉，原來他還是有朋友的。

車出了城，開了很遠，已經過了郊區，車繼續前行，路上車輛逐漸稀少起來，只有路燈和綠化帶的樹影不斷從視野中劃過去。

陳周打了個哈欠：“很遠嗎？”

“不近，還得一會兒，你要是累了你就先睡會兒吧。”聞峥點開了車載音響，開始放舒緩的音樂。

陳周揉揉眼睛：“沒想睡，還早呢，說會兒話吧。”

“随你。”

陳周說：“聞總，你今晚是不是特意去給我撐場子的？”

聞峥輕笑一聲：“你要這麽想也行。我就是想告訴大家，你的工作是得到我的支持的。”

“我就知道，謝謝啊！”陳周心裏很高興。

陳周一邊跟聞峥閑聊，一邊拿出手機來刷，他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登錄自己的科技博主賬號了，最近實在是太忙了，也沒出新作品。一點開，發現後臺的信息已經爆了，點贊、評論和私信都達到了一個驚人的數據，他點開看了一下私信，發現不少品牌找他做推廣，也有不少聯絡他買號的營銷公司。

陳周一邊看一邊說：“我這賬號已經有上百萬粉絲了，閑置了有點可惜，應該要好好利用起來，不僅可以了解最新技術，将來給咱們自家産品打廣告也能省一筆。”

聞峥聽他把峥嵘當成自家的，心裏非常高興，說：“那就弄個團隊來幫你一起做。”

“也可以，我一個人做真是有點忙不過來。找些專業人士，不要拉低了視頻水準。”

“嗯。”

此時，陳周發現車子下了主幹道，拐向一條岔路：“到鄉下了？這是哪兒？”

“市郊，快到了。”

陳周查看了一下地圖，發現真的到了郊區，離市區還挺遠，有一二十公裏了，路旁逐漸出現了綿延起伏的山：“不會是農家樂吧？那也該是白天來啊，晚上來看星星？”

沒想到聞峥說：“嗯。”

陳周窘了，和聞峥跑到鄉下來看星星？兩個大男人！還是和聞峥！

不過這個看星星和陳周想的不一樣。聞峥将車子開到山腰處的一所二層樓的房子跟前，這房子獨門獨戶的，但是水泥路卻直接鋪到了院門，院子裏的狗聽見動靜，大聲吠起來，聽着還不止一只。

聞峥掏出手機準備打電話，有人從樓上拉開窗戶探頭下來：“誰啊？”

聞峥放下車窗探出頭：“我，聞峥。”

樓上的人極其驚訝：“老聞？真是稀客，快進來。”說話間，大門緩緩打開，看來是電動門。

聞峥将車子開進院子裏，一只金毛和一只德牧迎上來，不住地叫着。這時樓下的門開了，院子裏亮起了大燈，一個中等個子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什麽風把你給吹來了？金星，海王，是朋友，不許叫！”

兩只狗聽到他的指令，都停了下來。

“到了。”聞峥推門下車，對老肖說，“你先開車回去吧，明天再來接我們。”

陳周有些意外，這是要在山上過夜了？

老肖點頭：“好的，聞董。”

陳周說：“那肖叔你路上小心。”這才推門下車。

老肖熟練地倒車掉頭，駛出院子，沿來路返回。

帶狗的男人原本一臉笑意，這時看見陳周，頓時一愣：“真難得，帶朋友來了。”

聞峥說：“這是陳周，他叫陳翼，你倆一個姓。”

叫陳翼的男人朝陳周伸出手：“幸會幸會！歡迎來我家做客，山裏風大，趕緊進屋吧。”

陳周跟對方握手，對方的手略粗糙，但很溫暖。

三人進了屋，陳周發現房間的牆壁上挂滿了各種星空圖的照片，有星河、星雲和星球，各種視角都有，陳周忍不住想，難道聞峥的朋友是個天文愛好者？

聞峥說：“晚上看見天氣很晴朗，又沒有月光，便想來你這裏看星星，臨時決定的，希望沒有打擾你。”

“怎麽會！我今晚原本就打算上山的，你們來，正好給我做伴。先休息會兒，喝點熱水，我準備一下咱們就可以出發了。”陳翼一邊倒水，一邊打量陳周，眼中露出詫異的神色。

“好，你去忙吧，不用管我們。”聞峥說。

陳翼上樓去了，聞峥給陳周解釋：“陳翼是個天文發燒友，自己在這山上弄了個天文臺觀測點，專門觀測星空。”

作為科技愛好者，陳周自然對天文學也是有一定興趣的，只是并沒有深入了解，現在有了機會，當然要看一看。

不多會兒，陳翼下樓來了，他裹得嚴嚴實實的，不僅穿着軍大衣，還戴了頂厚厚的帽子，胳膊上還挂着兩件軍大衣。他說：“你倆還有防寒的衣帽嗎？這麽穿着在山上待幾個小時會凍僵的。”

聞峥說：“臨時來的，也沒什麽準備。”

陳翼看了一下他倆的鞋，聞峥還穿着皮鞋呢，倒是陳周，因為不愛穿皮鞋，腳上穿了雙運動鞋，陳翼将手裏的大衣扔給他倆：“那就穿我的湊合一下吧，山上不能生明火，冷了全靠自己扛。”

聞峥和陳周各自将沉重厚實的軍大衣給穿上了，陳翼從一個房間裏提出來一個包扔給聞峥：“這個給你們，自己拿，我還要搬望遠鏡。”

于是陳翼扛着一個大圓筒狀的天文望遠鏡，聞峥提着包，陳周幫忙拿一些小東西，三人出了門，打着頭燈在漆黑的山林中步行。車只開到陳翼家門口，往上就不通了，得靠步行。

摸黑走了幾十分鐘，才到達目的地，這是一塊平地，視野開闊，但是風也大。那兒已經擺了幾個望遠鏡了，還有一頂搭好的帳篷，這是陳翼下午的時候就準備好了的。

聞峥提的是一頂雙人帳篷，給他和陳周用的，今晚要在山上過夜了。

陳周一聽，頓時窘了：為什麽是一頂帳篷？

作者有話要說：  喝酒不開車，我給忘了，修改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