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讨罪

聽到餘子頁的名字,餘秋雨渾身一抖,攥緊了手中的東西。

“子頁?”

“沒錯,你還記得這個嗎?”

陳凡伸出手,手心放着一顆被黃符裹起來的黑色鈴铛。

餘秋雨看到陳凡手中的鈴铛,幾近崩潰,揮舞着手中的匕首。“不!我不要見他!不要見他!你快點把他拿走!”

陳凡看了一眼椅子上鮮血淋漓的石懷仁,不動聲色往餘秋雨的方向靠近,安撫着說道:“餘子頁之前曾經來求過我,求我讓我幫你,不要讓你再犯同樣的錯誤,你知道嗎?”

餘秋雨低着頭,不知道有沒有将陳凡的話聽進去,她一動不動的。

“就算是餘子頁,最擔心的還是你,身為他的姐姐的你。”

房間的另一頭,一個影子無聲無息地出現,是消失了幾天的高熙,陳凡瞥了他一眼,目光還沒來得及收回,餘秋雨仿佛雕塑的身體終于動了一下。

“我已經不是他的姐姐了,我不配做他的姐姐。”

她擡起頭來,表情一如既往的溫婉,但是臉上的血跡去讓她的笑容變得詭異。餘秋雨掀開嘴唇對着陳凡微微一笑,目光落在那個黑色的鈴铛上,表情凄然,猛地撲向了被捆在椅子上的石懷仁。

“既然都已經回不去了,那就一起死吧!你就是一切的源頭,要不是你,我們姐弟不會變成這樣!”

餘秋雨舉起刀,朝着石懷仁的肚子刺去,想要讓他如餘子頁一樣死去。

陳凡見她突然發難,縱身一躍将椅子推開,手上的鈴铛滾落在地上,轉了幾圈,停住了。

石懷仁連同椅子被推了出去,但餘秋雨卻急紅了眼,朝着陳凡一刀砍下。站在床邊的厲鬼身形一動,在她的刀落在之前将其截住。

刀到半空突然停住,餘秋雨驚恐地看着眼前的空氣,聲音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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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子頁嗎......唔——”話還沒說完,喉嚨就開始窒息,餘秋雨瞪大了眼睛,整個人幾乎懸空而起,眼前一個人也沒有,但是她卻被扼喉,心肺裏的空氣越來越少。

只有陳凡才能看到,雙眼赤紅的厲鬼一只手抓着餘秋雨那刀的手,另一只手就掐在她的脖子上,手指深深下陷,一會兒的時間,餘秋雨的臉色就開始發青。

“高熙!”擔心高熙會這樣把餘秋雨給殺了,他連忙出聲,餘秋雨這才免于窒息而死。

餘秋雨已經猜到眼前的鬼不是餘子頁,更加憤怒,雖然被制住,但是卻并沒有放棄殺石懷仁的想法,雖然看不見,但是手中的刀卻不斷在戳刺,一刀一刀砍在高熙身上,只不過對方是鬼,就算她砍多少次也沒用。

高熙身上的血霧被砍一刀就散開,但是很快又凝聚起來,五官被分割成幾瓣又合攏。雖然他分明不會有任何感覺,但陳凡看了還是有些不是滋味。這兩天厲鬼消失的氣也漸漸散了,上前将餘秋雨手中的匕首奪過來。

“我知道就算是我勸你,你也不會聽,等太陽落山之後,我會讓餘子頁自己和你說。”

石懷仁身受重傷,連站都站不起來,陳凡幹脆将他身上的繩子解了,改而綁住餘秋雨,一邊道:“我會施法,讓你們見面,若是他的心結不解開,餘子頁無法投胎轉世。”

餘秋雨終于安靜下來,安靜地坐在地上,只是時不時轉頭看向另一邊狀況凄慘的石懷仁。

“其實我一直都知道的。”餘秋雨悠悠地開口,陳凡換過頭來,聽着她繼續往下說。

“我隐約察覺了石懷仁和子頁的關系,只不過我一直都不信,直到那次我從外面回來,親眼看到他們躺在床上,在做......那樣的事情......我不是有意要殺他了,我本來只是想吓唬吓唬他們。”

餘秋雨捂着臉,餘子頁雖然性格刁鑽,但她和自己這個弟弟的關系一向很好,若不是因為石懷仁,他們也不會變成這樣。

二十年,他們姐弟倆整整做了石懷仁二十年的傀儡。這麽長的時間,她竟然一直被蒙在鼓裏,她早就應該想到的,為了自己的事業,石懷仁可以犧牲一切。

陳凡掀開窗簾看了看外面,太陽已經完全落下,不知道警察什麽時候能到。要讓警察立案,還需要另外一件東西。

“餘子頁的屍體在哪裏?”

“就在院子裏,石懷仁把他埋在了樹下面。”

難怪之前他就一直覺得那個院子有些不正常,地上寸草不生,可能就是餘子頁身上的怨氣難平,讓花草全部枯死了。

餘秋雨神情落寞,仿佛不能報仇讓她的三魂丢了兩魂,七魄沒了六魄。陳凡從衣服裏拿出兩片柚子葉遞給餘秋雨。“太陽已經落山,将它貼在眼睛上,你就能看到餘子頁,警察很快就會過來,我下去将屍體挖出來。”

又指了指高熙。“你在這裏看着他們。”

來到種滿“鬼拍手”的院子裏,陳凡轉了一圈,伸手摸上一棵不算高大的楊樹。這樹幹已經變成了黑色,就連葉子也隐隐發黑,餘子頁怨氣沖天,就算被埋進土裏,怨氣也會順着土層中的縫隙鑽上來,将這些楊樹變成這樣。

順着怨氣彌漫的方向,陳凡向前走了幾步,來到院子的角落裏。此處地上泥土發黃,貧瘠幹癟,幾株楊樹看上去非但沒有一點虛态,反而更加茂盛,應該是吸食了怨氣所致。所有樹木中,能夠以陰氣和怨氣養靈的,只有柳槐楊。

“應該就是這裏了。”

鏟子順着土壤的走向插入土中,做陳凡這一行,整日就是與屍體和鬼混為伍,就算是掘墓這種勾當,他要是做的多了,還有不少同行嫌驅鬼不賺錢,跑去盜墓,盜了明器來賣。陳凡不是沒想過這種賺大錢的行當,只不過他師父曾經說過,他這一生不能下墓,入墓必禍,個中原因卻又不肯說。

陳凡惜命,不下便不下,抓鬼照樣能賺錢。

結實的土壤被迅速掘出一個坑,随着土層的逐漸減少,地下傳來的屍氣越來越重。陳凡慢慢停了下來,鏟子鏟出來的土已經變成了烏黑的顏色,看來他已經挖到餘子頁了。

與此同時,高熙正在卧室裏盯着眼前的兩人,雖然天色逐漸轉黑,一團黑氣從鈴铛中緩緩飄出。餘子頁身體還沒有完全化形,就着急地問:“陳凡!我姐怎麽樣了?”

他身後的人從地上站起來,瘦弱的身體顫抖着。

“子頁。”

餘子頁幾乎一瞬間就認出了這個聲音,身體一晃,就連身邊的黑氣都跟着凝固,他背對着身後的人,不敢轉過身來。

他已經聽出了對方的聲音。

餘秋雨看到他一動不動,心如刀絞,如果可以,她希望死的是自己,而不是餘子頁。“子頁,我知道你不能原諒我,但是你看,我很快就要替你報仇了。”

她指着地上還在昏迷得石懷仁,語氣中露出一絲喜色。

餘子頁終于轉過頭來,看到地上凄慘的只剩下一口氣的石懷仁,皺起眉來,卻說道:“你殺他有什麽用,殺我的人又不是他。”

餘秋雨臉上的淺笑瞬間僵住,臉色慘白。

看到她的樣子,餘子頁咧開嘴嘲諷地笑起來。“怎麽?我的樣子,吓到你了?”

他擡手摸了摸臉,身上的傷口一直維持着死時候的狀态,看上去就像是剛剛才受傷。淋漓的鮮血,斑駁外翻的傷口,仿佛讓餘秋雨再次回到了那個晚上。

“子頁,原諒我,原諒我。”

餘子頁瞥了她一眼又迅速移開,像是不願意多看她一眼,語氣冰冷道:“我不原諒你,你就要殺了石懷仁嗎?”

他的态度讓餘秋雨有些疑惑,不敢相信地看着兩人。“子頁,難道你對他還一直......”

餘子頁沒想到對方竟然會有這麽荒唐得想法,自從他知道真相之後,恨不得自己親手殺了這個男人,怎麽可能還會存在着那種可笑的感情。

但是他又看了看石懷仁的樣子,點了點頭,肯定道:“對,我喜歡他,我還喜歡他,所以你不能動他,你殺了我一次還不夠,難道還想要殺我的情人第二次?”

餘子頁不自覺提高了聲音,身後的黑霧也跟着翻騰起來。

站在窗戶邊,看着院子裏正彎腰挖圖的厲鬼聽見他的回答轉過頭來,冷淡地看了餘子頁一眼,視線又回到陳凡身上。

上次自己惹他不開心,只要有了這個東西,他就會高興了吧?

想起前幾日在床上的場面,暴戾的厲鬼微微眯起眼睛,心情也跟着愉快起來。

這樣舒服的事情,應該多多益善才對。

餘秋雨看不出餘子頁的想法,雖然他們是姐弟,但是對于自己這個弟弟,她卻永遠也猜不到他的想法,所以當初才會不相信他真的和大自己二十多歲的姐夫厮混在一起,做出茍且之事。

餘子頁的執着讓她再次爆發,雖然被陳凡困住,但是當時陳凡只是綁住了她的手,她跳起來,跌跌撞撞來到石懷仁身邊。

“為什麽?他根本不愛你,是他刮傷了你的臉,我們會進入這裏,全部都是他的陰謀!子頁,你一向任意妄為,從以前你就這樣!你永遠也不聽我的話,若是你懂事一點,你就不會做出這麽傷風敗俗的事情,要是被死去的爸媽知道了......”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餘子頁厲聲打斷她的話,看到餘秋雨臉上瞬間龜裂的表情,轉過了頭。“總之,你不能殺石懷仁!”

“我先将他殺了,然後我再去找你,我們一同向爸媽請罪!”

說罷,餘秋雨擡腳踩在了石懷仁的脖子上,竟然想要就這樣将他扼死。餘子頁怎麽能讓她再犯同樣的錯誤,殺他的時候,有石懷仁幫忙掩護,才不會有警察找上門來,要是石懷仁也死了,不僅是這次得殺人之罪,就連上次的事情也會被翻出來。

他死就死了,不能讓世上進存的親人也坐牢一輩子。

“你別想動他!”

餘子頁想要向前阻止,身體卻被一股力量向後拉,有人在動他的屍體!

屍體一出現,他之前做的一切都白費了!

情急之下,餘子頁揮出一掌,将朝石懷仁撲上去的餘秋雨打開,起身飛到院子當中,正好看到陳凡将埋在土裏的人挖了出來,空氣中彌漫着他屍身上散發出來的惡臭,怨氣和屍氣沖天,但是餘子頁已經顧不得這麽多了。

他渾身的黑氣翻騰,身體暴漲數倍,一邊呵斥一邊沖了下去。“陳凡,你做什麽!”

陳凡擡頭看到他追了出來,一鏟子将已經腐爛成一堆爛肉的屍體護到身後,漫天的惡臭差點讓他的胃劇烈翻滾起來。

他強行忍住嘔吐的*,沉聲道:“天道輪回,殺人償命,就算是你要掩護,餘秋雨也過不去自己那一關,你剛和已經和她談過,應該知道她的想法吧。”

看到餘子頁的表情有些動容,陳凡繼續道:“更何況,若是沒有屍體,也治不了石懷仁的罪。”

“他的罪不用判,由我親自來讨!”

“你忘了我和你說過的無心法堂嗎?只怕你還沒有嘗試過它的厲害!”專門為鬼神設立的無心法堂,其中的懲罰只要是知道的人都談之色變,就算是再兇猛的厲鬼進去也永遠沒有走出來的機會。

“就算是要懲罰,只要能将石懷仁殺了,我也願意,若是到了陰曹地府,以我這樣的身子,我也不願看到家人。”

餘子頁看着陳凡身後自己的屍體,既然不能阻止,那就把屍體也毀了!讓那些警察連查都查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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