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挖墳挖出個活(?)人
瓊山亂葬崗。
四周黑壓壓一片,火把只能照着腳下三分地。
顧杉背着個鼓鼓囊囊的包袱,腳下也不覺趕了幾分。
“咕——咕——咕——咕咕——”站在枯樹上的雀鳥冷冷地看着他。
風卷着璇兒圍着他褲腳轉,像極了一直拽着褲腿的落水小鬼!一股子涼意順着腳踝向上爬,他汗毛乍起,渾身跟陰風過境似得直哆嗦。
“皇天在上後土在下!小生無意闖入貴地……”
顧杉落水之前何曾信過鬼神之說,此刻也是在找不出什麽詞,便又咬着牙亂說一通:“諸位大人有大量!您先睡着,我輕點,絕不吵醒您……”
足有人小腿高的草木被他踩倒,發出細細沙沙的聲響,欲雨的黑夜空氣中醞釀着沾滿潮濕泥土味道的水汽。
山路越發難行,一路上除了火把的搖曳火光帶有些人氣,剩下只有他粗重的喘息聲。
終于到了。
鬼名盛傳了近百年的瓊山亂葬崗名不虛傳,即便黑漆漆的看不真切,顧杉仿佛都能瞧見一股子陰寒氣息化成鬼怪在自己眼前張牙舞爪。
他不敢睜開眼睛看清楚,自欺欺人的眯着眼睛,快速解下背上的行囊。
包袱裏的大公雞困了,被抱出時咯咯叫了幾聲。顧杉将大公雞放在一旁,又将趕路時當手杖的竹竿抽出。
竹竿的一頭塗抹着暗紅色不明液體,他用那頭在地上砸了七下,摸出一沓黃紙在剛敲擊的地面點燃。
大風将燃燒的黃紙吹散,紙灰伴着火星紛紛揚揚飄在空中,只留下點點的火星子,又眨眼間消失了。
“各位大人物……小的這就開挖了啊,萬一要是小的不長眼挖到了您的家,您大人有大量,千萬不要和小的計較,咱挖歸挖,挖完了還會幫您埋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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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杉狠狠吞了口口水,抓起鏟子,朝着地上挖去。
這塊土不知為何格外松弛,顧杉并沒有廢什麽力氣就挖出一尺來深,空氣裏彌漫着一股子草木腐朽的臭味。
“轟隆!”天光乍現。
“啊!”顧杉忍不住大叫出聲!
等天邊驚雷翻滾着烏雲閃下一道雷電劈在前頭的枯樹上,他才哆嗦着捂住了自己那張嘴。
不怪他顧杉膽小,這真真不是人間該有的景象!
枯木腐朽,生生腐成白骨模樣,挂在樹枝上的麻繩不知經過了多少年月。
早已腐朽的細繩随風揮飛,偏偏那細繩下還挂着個腐屍冤鬼模樣的木樁,跟着風翻飛着,好似已将腐臭傳到他鼻下。枯樹枝桠朝天,像極了伸冤的鬼爪,不消得那陰風再刮,顧杉自己哇哇大叫一個跟頭栽倒在地上!
“皇天在上厚土在下!皇天在上……有怨報怨有仇報仇!我顧杉真的什麽壞事沒幹過啊!”他雙手抱頭将自己蜷成一團,只想東邊太陽現在就升起,好救救自己這條終年不順的小命。
一雙手突然從草叢裏伸出,上橫躺着兩道幹涸的血痕,像極了慘死的冤鬼從地府中爬出,纏上這荒郊野外唯一過路的生人!
顧杉的腳被有力的鬼爪拖拽,吓得幾乎大哭出聲:“賊禿驢騙人!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那鬼爪因借了力,終于将殘破的身體也從草地裏拉拽出來,一股子說不清的臭味撲面而來。
顧杉也不再抱成一團,狠狠打開了腿上的手,叫着跳着便要奪路而逃。
“回來——”那‘人’開口。
顧杉哪裏肯聽,跑得飛快。可不知是他走錯了道,還是遇上了鬼打牆,繞來繞去,他竟怎麽也走不出去!
“咳咳……咳咳咳……”
奔逃間顧杉聽那‘鬼’突然咳的天昏地暗,恨不得将肺裏全部黃沙全部咳出來才好。
而這只‘孤魂野鬼’,正是剛剛醒來、腦袋漿糊一團的孟祁安。
手腳僵硬從深處爬出來已經廢了他所有力氣,還有那麽多灰土從口中鑽入他的喉管,嗓子又幹又疼,歇斯底裏咳了許久,咳到連肺都疼了,這才好了一些。
他連自己在哪兒也分不清楚,無力地擡起頭,看向眼前那個大喊大叫的少年:“過來……拉我一把。”
顧杉楞在原地。
荒郊野外從腿高的蒿草裏……也可能是從墳裏,猛不丁爬出一個男人……
他不知為何腦海想到了坊間流傳的香豔詭事,大多是‘美女畫皮’、‘女妖奪命’之類,可到了他顧杉身上,怎的就遇見個男鬼!
“你你你你你——”顧杉吓的驚聲尖叫:“你是什麽鬼?!”
孟祁安還沒太緩過來,腦子木木的,順着他的話便問出了口:“我……怎麽死的?”
鬼氣森森的荒山上,顧杉只看到一個衣衫褴褛頭發髒亂的‘人’,露着一口大白牙,在月色下笑的陰氣森森的…
“站住!別從墳裏爬出來!”顧杉這邊都開始從懷裏掏水壺裝的黑狗血了。
墳?
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破破爛爛的衣服和凝固的黃土,又看了看一旁被刨開的大坑,擡起和以往感受不太相同的僵硬四肢——
是了,他好像記起來了,他是死了。
他忙僵着手去摸自己的胳膊身體,又按住了胸膛,撲通撲通,掌心下的心髒還在跳動着。
顧杉差點就将手裏的黑狗血潑出去了,他吓得眼淚汪汪:“你不許上來啊!退、退退退後!別別別別過來!再過來我放放放放放雞了!”
孟祁安默默看了一眼顧杉腳邊被綁住了翅膀和腿的大公雞,此刻它黃豆大的眼珠怯怯地盯着他:“……咯咯噠?”
哦,他真的好怕哦。
一時間,二人一雞六眼相對無言。
半晌,孟祁安身上僵鈍感散了些,便自給自足,手腳并用地從坑裏爬出來。
他站不穩,踉踉跄跄,随着他的動作起伏,一塊布包‘啪嗒’一聲從他懷中掉出砸在荒地上。
布包散開,滾出一顆流光溢彩的玉球。
顧杉目露精光,快步向前長手一撈,布包裏頭僅有的兩樣東西就被他捏在了手裏。
“老天保佑!老子終于可以不用死了!那老禿驢果然沒騙我,這裏果然埋着神物!”他哈哈笑了好幾聲,也不管玉球上沾染了灰塵,湊在嘴邊吧唧吧唧親了好幾口。
孟祁安頭腦昏沉,伸手用力按了按麻木的太陽穴,晃了晃腦袋。
四周一片黑暗,唯有顧杉手裏的火把還有些光亮外。而他手中的兩樣東西孟祁安看着甚是眼熟:一顆萬霆宗直系弟子的求救信號璃光彈、一塊灰撲撲的玉佩。
孟祁安瞬間清醒了!
不知哪兒來的力氣讓他快步上前走了好幾步,伸手就拽住顧杉的手:“玉佩還我!”
顧杉剛想張口說話,一股子說不清的臭味從孟祁安身上鋪天蓋地襲來。
他忍不住扭頭幹嘔了一聲,一手遮住口鼻想掙脫他的手:“放放放!什麽還你!我撿到了就是我的!”
這鬼怎麽能這麽臭!吃了屎嗎!
孟祁安用力拽了好幾下,可醒來後渾身僵麻,他怎麽拽也只能揪住玉佩上的穗子,再用力一抽,那穗子直接斷了。
“瘋子!”
顧杉一掙脫便快步退開,雙手不斷在面前亂揮,就像是要将那臭味揮散似得:“我告訴你,你再這樣我可不客氣了!”
但孟祁安怎麽能容許莊南海的玉佩落入他人手裏!
他雙手飛快結印,目露兇色:“這可是你逼我的……”
話音未落,他先僵住了。
冷,好冷。
原本靈氣氤氲的丹田此刻冰窖一般,從內到外的徹骨嚴寒。因他調動靈氣的動作,寒氣頃刻間游走在周身經脈,冷得他渾身僵硬,‘撲通’一聲又跌回了地上。
“啊!”他宛如被推入了無底的雪洞,每一寸肌膚、每一根骨頭都被凍得生硬,寒氣入骨,從頭到腳冷到了極致後反而和火燒一般,極寒之後是極熱,化為灼痛燒着他的肉/體。
顧杉還以為眼前的瘋子還有什麽厲害的招式,誰料他雷聲大雨點小,放了狠話就摔倒?
“喂!你幹嘛呢?”他用腳尖輕輕的碰了碰他的腿——敢情搶不過就來碰瓷咋的,到了手的寶貝他可不會還的!
孟祁安懵了,他的金丹呢?
作者有話要說: 顧杉把黑狗血倒在了孟祁安頭上。
孟祁安,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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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仙宮唯一的兔子精》
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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