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第二日早晨, 寧杳是在“咚咚咚”的悠遠鐘聲中醒來的。
扶琂已經去外門食坊提了早飯回來擱在桌上,熱騰騰的豆漿,是上好的玉靈豆磨出來的, 光聞着氣兒都鮮的很,除此之外還有兩碟子面餅和兩根烤玉米, 這是雙人份兒的, 扶琂口腹之欲不重,對吃食不大在意, 便将所有東西盡數給了她。
寧杳喝了豆漿,空空的胃也暖了暖。
她撐着頭, 面上不動聲色,心裏美得很。
晚上抱着她的人睡, 早上起來吃得飽飽的, 日子也真算是相當的不錯了。
扶琂自己不大愛吃東西, 但他其實特別喜歡看寧杳吃,因為總有股擋不住的鮮活氣。
寧杳端着裝豆漿的竹筒遞到他唇邊,他抿了抿,又笑了笑, 溫聲問道:“今天還要出去找吃的嗎?”
寧杳點點頭,“要的, 這點兒不夠。”多吃點兒,到時候才有力氣去幹正經兒事。
兩人坐在桌邊,你一口我一口喝着豆漿, 明明五分甜的東西, 也莫名成了十分, 等到竹筒裏空,扶琂意猶未盡又往裏添了點兒溫溫熱的清水。
寧杳看看他, “……”什麽毛病,都喝完了,好好兒還添水幹什麽,是因為玉靈豆熬出來的豆漿太好喝了?
寧杳不想喝清水,低頭啃她的烤玉米,扶琂只好放下竹筒。
吃完了早飯,寧杳在院子裏引出來的泉水邊洗手,收到了寧楹的飛符傳音,“小妹,馬上到主峰大殿來……”
寧楹說話的聲音冷飕飕的夾霜帶雪,這是她生氣的時候才會有的,寧杳奇怪是誰惹到她了,聽到最後才知道原來是萬音門正在搞事。
大約是為了讓她有個心理準備和想好應對,寧楹在飛符裏把事情始末說的很清楚。
寧杳明了,大概就是一場由稱呼引起來的事端。
她在院子定然片刻,心思流轉,她原本就想什麽時候攤開原主之事,這倒也正好是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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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杳洗洗手擦擦臉,又回屋換了身衣裳,提了幾分精神,畢竟再怎麽樣身為妖族上君,時隔多年再露面兒出場,萬不能在這些修士面前輸了排場和墜了臉面的。
寧杳和扶琂乘着白鶴,不疾不徐地往主峰大殿去,而那處劍拔弩張,氣氛正是凝重。
萬音門的萬長老兩绺及至腰腹的胡須随風而動,站在殿中側仰着頭,他身後是萬音門的諸位弟子,氣勢洶洶的,一副興師問罪的做派。
“我已經傳音過去,小妹很快就會過來,至于這個……”寧楹手中夾着萬音門遞出來的那封告發書信,晃了晃,“我天衍宗多用玉簡飛符,紙信卻是少有,各峰皆有定量用數,風師弟,麻煩你立刻去查查,這信究竟出自誰人之手!”
風師弟當即應了一聲,拿着信紙帶了幾人速速出了門去。
萬長老輕哼道:“怎麽,迫不及待把報信的人揪出來,這就要處罰‘叛徒’了?”
他将“叛徒”二字咬得極重,滿含了諷刺之意,寧楹冷漠道:“把送信之人找出來是為了更好的摸清事實真相,何來懲處和叛徒一說,我天衍宗行事素來光明磊落,萬長老還是莫要以你們萬音門的做派來妄加揣度。”
萬長老被個小女娃嗆了聲,重重甩袖。
寧宗主夫婦二人看她有條不紊,對視一眼,幹脆不出聲,盡數由她應對。封玦立在一旁,揉了揉發疼的眉心,正色靜待。
寧楹一臉的寒霜,挨得近的人都悄悄往後撤了撤,她看着大殿正門口,眼見由遠及近慢慢出現了兩個人影才轉頭與寧宗主夫婦道:“小妹來了。”
大殿中諸人的目光皆彙聚了過去,大多人對天衍宗寧杳的印象還停留在最初的“廢物”這個詞兒上,宗主幼女不能修行,可以說是天衍宗的一大笑話,常被其他人拿來言語挖苦。
再然後就是與封玦成婚,和西有翠的風言風語,和封玦斷絕姻緣,以及不依不饒非要參加伏魔大典的這一系列事情了。
天衍宗從凡
人界回來當日,衆人的目光皆放在受傷的弟子身上,寧杳又被寧夫人早早叫走,好些人都沒注意到她。今日還是時隔大半年之後第一次看見。
雲繡裙,紅鬥篷,嫋嫋明豔,三分桃花灼灼,七分白露清清。
以前總不将她看在眼裏,現在正眼仔細一瞧才知,有個“雲中仙子”的姐姐,這做妹妹的又能差到哪裏去。
寧杳和扶琂進來,她撥下路上用來擋風的兜帽,大大方方環顧四周,舉步往前,向寧宗主幾人微微示意,随後便極是自然的找了個寬敞大椅子坐下,從兜兜裏掏出路上摘的一捧野果子,撇撇眼平靜說道:“好熱鬧,聽說有人要問我罪,我可忙不停的就趕來了,你們怎麽不說話呢?”
她太過鎮定了,對着滿殿的前輩長者,不問好不作揖,姿态行為似乎也過于狂妄了些,有人皺起眉顯示出自己的不認同。
寧楹則是發覺了點不對,稍稍遲疑後說道:“還在找與萬長老送信的人,等他來了再一起說。”
寧杳點點頭,吃了個果子,入嘴甜滋滋的,水分也足,到底是靈力供養出來的,味道甚是不錯。她支起手遞給扶琂一顆,“吃嗎?”
扶琂笑着接過來捏在手心裏。
“那男的是誰?”
“聽說寧二在凡人界有一門親事,應該就是這個了。”
“凡人界來的?蒙着眼睛,好像還是個瞎子。”
“這運氣也是沒誰了。”廢物配瞎子,這簡直是天生一對啊。
有站在角落裏的人竊竊私語,又時不時往封玦身上看去,這位可是前夫,也不知道現下心裏頭是個什麽想法。
封玦被來來去去的視線盯得不悅,面上冷硬了兩分。
當日在王宮親眼看見扶琂動手的寒刀閣弟子,聽着那些低低碎碎的閑話,不由翻了個白眼。
廢物配瞎子?
你家廢物能和數十個魔物打起來還不落下風,你家不中用的瞎子能把妖女打的魂飛魄散,修為渡劫期不止?什麽都不知道就在那裏瞎嚷嚷,聽起來真是怪丢人的。
“宗主,人找到了。”風師弟動作很快,只是進來禀報的時候表情實在算不得好,餘光還直往封玦身上瞥去。
看他做什麽?
封玦察覺到了風師弟的異樣,心有不解。
他劍眉一擰,還來不及思索就見外面有人被領着走了進來,身上穿的是天衍宗的藍白素裙,這在十八峰上是很普遍的樣式并沒有什麽值得過多注意的,然而等他清楚的看見對方頭上罩着的淺色輕紗幂籬時,熟悉的感覺迎面撲來,讓封玦渾身一震。
這是、是有翠?偷偷給萬音門送信的怎麽會是她呢?!為什麽?她為什麽要這麽做?有什麽話,有什麽事是不能宗門裏自己解決?
她知不知道,此等行為無異于是往萬音門手裏遞上一把攻殲宗門的利刃?這樣枉顧宗門,無論事情到最後是怎麽解決的,天衍宗以後都決計是容不下她的!
封玦驚愕不已,西有翠自己也有些慌張。
她當然曉得其中的厲害關系,所以也很清楚,事到如今在這個緊要關頭下只有徹底摁下寧杳,拖下寧家,她以後的日子才會安寧。
在正道修士的眼裏,與妖魔二界有所勾結幾乎與凡人界的“勾結外敵,意圖叛國”所等同。
誰都曉得,這是多大的罪名。
西有翠在慌張中陡然生出了一絲鎮定,她只是說了實話而已,并未有一處扭曲事實,有什麽好怕的。
“西有翠,”寧楹的聲音冰冷如雪,“昨夜就是你給萬長老送的信?”
其他人還不知殿中頭戴幂籬遮住容貌的人是誰,聽寧楹一說才恍然,這就是傳言裏天衍宗大師兄封玦的小心肝兒啊。所以今日的事情,其實就是封玦的前妻和心肝兒之間的争鬥??
“是,信是我送的。”
已經被查到了,與其抵賴倒不如大大方方認了,西有翠挺了挺脊背回道:“姜師姐曾救我性命,當日也是因為我傳話請她到蘿州相助,才會陰差陽錯的死在杳杳手上。我心有愧疚,所以才趕在伏魔大典結束前,特特書信一封交與了姜師姐的尊長萬長老說清姜師姐之死的始末。”
寧楹又要問話,萬長老一揮袖打斷她,“小女娃你何必冷着臉咄咄逼人,年輕人就是氣性大,接下來還是老朽來說。”
他看了寧杳一眼,轉過去正色問西有翠道:“今日叫你來,不是為綴玉之死,而是為你信中提到的一事,在吳王宮中時,你當真親耳聽見魔君玉淩昭稱寧宗主二女為老師,妖族少君喚其姐姐?”
西有翠低了低聲,“是,當時不止晚輩在場,還有風師弟等人及寒刀閣的諸位道友,都聽見的事情,晚輩不至于說什麽謊話。”
萬長老冷笑道:“好,寒刀閣的小子們,你們可曾聽見了?”
寒刀閣師兄應道:“是聽見了。”
萬長老:“這樣重要的事情,為何不上報?”
寒刀閣師兄聲音渾厚,“依晚輩看應該是魔君和妖族少君認錯了人,這世上人有相似,并不稀奇。若非寧二姑娘與扶公子,我等當日早已在妖女手下命喪黃泉,晚輩只記得救命之恩湧泉相報,今日若非長老重提舊事,早不記得那一兩句‘姐姐、老師’的閑話了。”
對方言語坦蕩,相較之下倒叫西有翠有點兒尴尬。
萬長老輕嗤一聲,“玉淩昭與和芪是什麽人物,會認錯人?”
“認沒認錯人無關緊要,重要的是寧二姑娘夫婦救我了等性命,就算真與妖界魔族有所牽連,這救命之恩還是救命之恩,不會改變。”只要沒有惡意,其他的有什麽打緊的?伏魔大典也只除的惡妖惡魔。
其他寒刀閣弟子附和道:“大師兄說得對。”
寒刀閣這一群只會耍刀,沒腦子的東西!
萬長老暗恨,“你說無關緊要就無關緊要?小年輕就是小年輕,說不定你所謂的救命之恩就是做出來的一場戲!他們天衍宗勾結妖魔二界,指不定打的什麽主意!”
寧楹厲聲道:“萬長老,話可不能亂說。若論假猜假想,你的徒弟姜綴玉才是貨真價實的魔界之人,這麽說起來,你們萬音門是不是也要給個交代?”
萬長老:“你放肆,我弟子綴玉自小在萬音門中長大,是妖是魔還是人,大家都清楚。且她天資聰穎,誰人不知?她有大好的前程,何故要去與魔界勾結?你們在蘿州看見的魔氣,定然是賊含捉賊,故意陷害?”
“在座的諸位不妨仔細想想,在蘿州我弟子綴玉之死突現魔氣也好,在吳國王都妖女作孽也罷,怎麽就都和她寧二女扯上關系,未免太過于巧合了。”
寧楹發出一聲諷笑,寒刀閣師兄接話道:“離開吳國王都之時沒有萬音門弟子在場,西道友也昏迷不醒,信中必然沒有提及,所以萬長老大概不知,您的弟子姜綴玉當時曾出現過,揚言要我等留下命來,手裏使的正是魔界的赤紅長鞭,修的也是魔界功法,喚魔尊為君上,由此可見您的弟子與魔界為伍無疑。”
萬長老一愣,西有翠也呆了呆,她當時暈了,确實不曉得還有這麽一件事兒。
寧杳吃完了手裏的果子,又掏了一小捧出來,輕輕咦了聲,“萬長老要興師問罪,怎麽也不查探清楚,這下好了,平白整出一場笑話。”
萬長老心頭氣火重重,西有翠擰緊了眉頭,暗道這老頭子真是沒用,也不好好打點一番布置周全就莽撞地找上門來讨要說法,比起心思缜密的姜綴玉,他這個師父也太過愚蠢了。
寧楹冰冷如看死人的目光落在身上,寒浸浸的,西有翠定了定神,柔軟的長袖下垂,籠在袖中的手心滲出了熱汗,她說道:“我、我認同萬長老的想法,杳杳可能真的和妖魔界有些牽連。”
封玦倏忽睜大了眼,“有翠!”事情到這裏就可以了結,她又摻和些什麽?
西有翠弱聲回道:“大師兄,我只是實話實說,你還記不記七年秘境發生的事情?”
秘境?
七年前的秘境在封玦的記憶裏留下重重的一筆,他怎麽會不記得,封玦面沉如水。
西有翠說道:“七年前水霧秘境開啓,因危險不大,杳杳有與我們同行,宗主的意思是可以讓她去裏面尋一尋機緣,說不定能有另一番造化。剛開始的時候一切都很順利,然而在秘境快要關閉的前一天晚上,我們在深崖之邊碰見了一株血藤,血藤兇狠殘戾,但凡路過的妖獸皆死在其手,這也是水霧秘境中妖獸稀少的原由。”
西有翠似乎陷入了回憶,語聲顫顫,“我們所有人都被血藤纏住了,它瘋狂又貪婪地吸幹了同行師弟妹體內的鮮血,只留下一俱俱可怖的骸骨。杳杳暈了過去,大師兄也是撐着一口氣,命懸一線,當時只有我能夠勉強動彈。”
“就在這個時候,秘境出現了一位仙人,他斬殺了血藤。我無大礙,大師兄卻已是強弩之末,我請求那位仙長救師兄一命,仙長卻不願動手,只告知我解血藤之毒的法子就匆匆遠去。”
她撩開衣袖,露出腕間的傷疤,定定道:“我放血救了大師兄,卻被崖邊一株殘留下的妖藤拽入了深淵崖底。用了七年才終于從地獄般的地方爬出來,沒想到回到宗門一打聽,放血救大師兄的卻成了杳杳,他們二人更是因此而成了親事。”
“這些都已經過去了,杳杳枉顧道義行頂替之事,我也不想多說。但依當時的情況,符紙寶器皆已用盡,杳杳若真不能修行,怎麽帶着大師兄離開妖藤糾纏危險萬分的深崖,離開秘境的?”
西有翠暗暗觀察諸人的神色,見他們确有遲疑,又再添了一把火。
“杳杳總說自己記不清秘境中發生的事情,是不是也太巧了?是真記不清還是假記不清?”
“更巧的是,妖族君上和杳消失多年,而寧杳的名字剛好有同一個字,還于伏魔大典上正好在吳王宮裏被妖族少君叫了一聲姐姐,被魔君喚了一聲老師。一點兩點能說是巧合?多了可就有些說不過去。”
西有翠說的多,也沒人打斷她。
正如其所言,巧合是存在的,但過多的巧合極有可能就是必然。
“一派胡言!”寧宗主拍案而起,怒目道:“杳杳和妖族上君能有什麽關系,簡直荒謬!”
“這只是我的一點兒猜測,還請宗主息怒。”西有翠細聲細氣的,含了兩分戰戰兢兢的懼怕。
萬長老見縫插針:“寧鎮,你急什麽?發這麽大的脾氣,莫不是心虛了?”
他話音剛剛墜下,大殿中便響起一聲輕笑。
寧杳聽完了全程,她捏了一粒果子,随手一擲掀翻了西有翠頭頂的幂籬,露出遮掩住的衰老容顏。
西有翠驚呼着,手忙腳亂的捂臉遮擋四周的視線,兩眼裏直滾着淚。
剛剛才說到秘境之中放血相救,封玦見此自是止不住的心疼,上前去攙扶着她,西有翠倚在他懷裏,整個人都顫顫發抖。
封玦不禁厲目看向寧杳,皺緊了眉頭。
寧杳視若無睹,一看到封玦,她就覺得原主救了條豬。
“不急,事情這麽多,我們一件一件慢慢說,就先從十七年前開始好了。”她挺喜歡原主小姑娘,可不能人死了還叫她白受些冤屈。
寧杳靠在椅背上,攬了攬身上的紅色鬥篷,“西有翠你口口聲聲說是你救了封玦,就因為手腕兒上有一道疤?七年的傷疤,你真是留得夠久的,故意留着作證據的?”
寧杳捋了捋袖子,露出光潔的肌膚,“其實我也有來着,只是姑娘家嘛,都愛漂亮,這些年用靈膏妙藥除去了。真是莫名其妙的,到了你嘴裏,怎麽就成我頂替你的恩情了。”
寧楹應道:“沒錯,杳杳手腕兒上的傷我是親眼見過的。”
西有翠擡了擡眼,“七年前杳杳你帶着大師兄從秘境離開,回到天衍宗後說自己忘記了秘境之中的事,只記得放血相救是不是?”
寧杳點頭,原主确實不記得了,這沒錯。
西有翠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你當時暈過去,醒來只看見我放血救了大師兄,然後被妖藤拽入崖中。你自然不曉得前面具體發生了什麽,更不曉得為什麽放血相救就能解了大師兄體內的血藤之毒。因為這所有的一切,你無法解釋清楚,所以你只能裝失憶。”
她擲地有聲,“你不知道的我都知道,誰說的真,誰說的假,相信諸位還有大師兄自有明辨。”
“我至今還記得那位出現在秘境之中的仙長,手裏握着一管血玉短笛。”
她确實條縷清晰,能自圓其說,不少人信了她的話。
封玦就是其中之一。
或者說,封玦一直都相信從小一起長大的西有翠不會說謊。
寧杳點了點下巴,仰頭問扶琂,“乖乖,你有沒有什麽想說?”
大庭廣衆之下叫這種稱呼,扶琂也不受控制的紅了紅耳根,指尖一動擡起手來,“西姑娘,你口中所言的血玉短笛可是這個?”
漂亮的血玉散發着瑩瑩光芒,通體溫潤,上頭系着蓮花墜子。
印刻在記憶裏的東西冷不丁地出現在西有翠面前,她甚至還來不及思考,就下意識地做出了反應,“對,是這個。”
“那可真是巧了,”扶琂扯了扯嘴角,揭下眼上的白緞,“你口中出現在秘境裏的仙長,正是區區在下我。”
西有翠看清那張臉,悚然一驚,渾身僵硬,尖聲道:“是你,真的是你!”她想起來了,在盛國王都的時候就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他,總莫名有些熟悉。
是秘境啊,就是七年前的秘境。
扶琂徐徐看去,冷淡道:“我可不記得當時有你這麽個人。”
記憶回籠的西有翠這一下是真被吓着了,她知道秘境裏的那個男人有多厲害,輕輕一揮手,桀骜兇殘的血藤就化作了飛煙:握着短笛往死人的額上一點,瞬間就能起死回生。
西有翠不敢說話了,甚至不敢生出一點兒反駁。
封玦緊皺的眉頭就沒松過,“你這話什麽意思?”
扶琂挑了挑眉,“我本就是跟着寧杳去的秘境,不認識什麽西有翠。寧二小姐和你當初都快要死了,我救了寧二小姐,沒搭理你。本來你應該死在那兒的,是寧二小姐懇求我救你一命,所以才告訴了她以血解毒之法了。”
“至于寧二小姐為什麽忘記,自然是因為我抹去了她的記憶,畢竟有些交易是不好與人言說的。至于你懷裏的西有翠是怎麽知道的,多半是躲在暗處,不小心叫她聽見看見了。”
七年前他就在為杳杳從萬世鏡裏出來做準備,靈魂想要從鏡中掙脫,需要一具宿體。
天衍宗和杳杳模樣相似的寧二小姐就是很好的選擇。
不過寧二小姐命數不好,命中注定在七年前該和封玦一起死在水霧秘境之中。
他本不該插手人間生死之事,但那個時候杳杳的神魂尚不穩定,還不好從萬世鏡中引渡出來,所以他救了那位寧二小姐一命,讓她多活些時日以待一個更好的時機,還順便和她做了一個交易。
扶琂輕輕撚了撚寧杳肩頭的長發,頭也不擡地與封玦說道:“我告訴她,我可以救她也可以救你,但是再之後她若死了,等時機成熟靈魂散去,她的軀殼便不再是她的東西了,而是歸我使用。”
他救兩個人滿足他們活下去的欲望,但與此同時,她必須在死後将身體交給他處置。
“寧二小姐答應了,所以你真的該感謝她,她若不管你,你早就該去地府報道了。”
封玦低下頭看了看臉色煞白的西有翠,目光呆滞,怔愣在原地。
而寧杳抓住扶琂的手親了親,又貼着臉輕蹭了蹭,她乖乖為了她可真是煞費苦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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