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大殿裏一片寂靜, 出乎意料的走向讓所有人都不免發懵。
西有翠緊緊縮在封玦懷中,兩手摳攥住他柔軟細滑的袍子,她一聲也不敢吭, 也不敢去想象諸人看過來的眼神裏含着什麽。
她死活想不通,這個男人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為什麽還會成了寧杳的夫君?西有翠心裏有很多個為什麽,還有密密麻麻湧遍全身的惶恐, 止不住的顫顫輕抖。
封玦脊背僵直, 松開她不是, 不松也不是。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從凡人界的小山一路走到天衍宗, 他一直堅定地信任她,她卻給他編織了一個天大的謊言。封玦的眼裏含着不可置信的同時, 是茫茫的驚訝與失望。
她所說過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編造來的。
杳杳沒有騙他,當年在秘境确實是杳杳救的他。
他兩只手無力下垂, 噗通一聲跪在亮如明鏡的地石板上, 重重垂着頭,突來的打擊壓垮了他的脊梁。
西有翠連帶着一個踉跄, 跌坐在地上。
“除了秘境這一事, ”寧杳直了直身子,語聲涼涼,“西有翠, 當日伏魔大典從十八雲柱陣法中去往凡人界, 獨獨我這邊出了問題, 以至于與姐姐失散落單晖州, 還正巧不巧的碰上姜綴玉為她所害,是你在暗裏做的手腳吧。”
她話裏不帶疑問, 而是肯定。
陣法不會無緣無故針對原主,只可能是其中出了問題,既和姜綴玉有聯系又記恨原主的人不多,最大的可能就是西有翠。
西有翠正凄凄哀哀地去拉封玦的手,封玦還渾渾噩噩的,紅着兩眼重重避開,留下個冷硬的側臉。
這是他第一次這麽直白不留情面的拒絕她。西有翠很了解封玦,正因為了解他是個什麽樣的人,所以一句話也不必說,她也知道自此以後他們之間再不可能了……
心像滾進了一缸醋裏,又酸又脹。
她咬咬牙,仰起頭來直直看向寧杳,那雙眼裏有怨憤有嫉恨還有恨不得将她燒成灰燼雲煙的氣火,“是,是我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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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綴玉看你不順眼,你也是我的肉中刺,我們一拍即合就是為了取你的命。我當然不好堂而皇之的對你動手,所以就在暗裏悄悄助了她一臂之力。可惜啊老天爺不長眼,你的命一直都硬得很,在水霧秘境有人救,完完好好死不了,在凡人界居然也能活下去。”
她一反尋常态裏的細聲細語與柔和溫順,破開嗓子大聲起來,似有事已至此破罐子破摔,好給自己心裏來個舒服暢快的意思。
“是你不仁在先,也別怪我不義,”西有翠素日水盈盈的兩眼積蓄着怨火,“若不是你挾恩圖報,非要大師兄與你成親,我也不會編這些話來騙人騙己。你本就不該在的,只有你這個橫亘在中間所謂的前妻死了,我與大師兄之間的一切才能真正的回到從前。”
“是你先搶了師兄,你明明知道我與師兄青梅竹馬兩情相悅,卻非要橫插一腳,都是你自己無恥下賤!”
封玦聽她這一席話不禁重重合上眼,他完全無法想象從來溫柔知禮的她,嘴裏會說出這些尖酸刻薄強詞奪理的話。他一直以為自己看得很清,卻是從她回來開始就被迷了眼糊了心。
女兒妹妹被指着鼻子罵,寧宗主夫婦和寧楹氣得臉上漲紅,寧楹更是直接一掌狠狠拍了過去,将人掀起飛出丈遠,抖着肩吐出一口血來。
寧杳滿腦袋的問號,下一瞬又忍不住拉着扶琂的袖子笑出了聲。
“什麽叫橫插一腳?西有翠,我看你是在水霧秘境裏摔壞腦子了。當年你二人兩情相悅,我可曾有半分逾矩?後來水霧秘境之後,是整整七年不是七天也不是七個月,誰也不知道你還活着。”
“那個情況都以為你死了,誰還得為你守一輩子?”
她在萬世鏡裏這麽多年,也沒死活一定要扶琂給她死守着啊。
人家憑什麽無窮無盡孤苦寂寞的等下去?
憑你一張臉,憑過往的十來年?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長點心往前看,人間世事不止男女歡情,還有友情,親情、恩情等等多了去了的東西。
想到這裏,寧杳側眸看向扶琂,正因如此,如他一般的就顯得特別難得了。
說起來,她眼光是真的好。
寧杳唇邊抿起一點點的笑意,又與西有翠說道:“至于我和封玦的親事是由父親母親牽的線,沒人逼迫他,是他自己因為恩情應下的,正常的男婚女嫁怎麽就成你嘴裏的橫插一腳了?”
扶琂在旁不認同的提醒道:“不是你,是寧二小姐和封玦的親事。”她的親事只能是和他的,和那個叫封玦的可半點兒關系也沒有。
寧杳眨眨眼睛,順着他說道:“對,是寧二小姐。”
他二人的對話讓西有翠痛苦的神色一凝,寧楹與寧宗主諸人也齊齊看了過來。
西有翠兩只細條條的胳膊撐在光潔的地上,封玦也擡起了頭,心口處生出一股不大好的預感,臉也白了白。
西有翠咳出血來,“你們、你們這話什麽意思?”
寧杳站起身,腳步輕踏踏地走了兩下與扶琂并肩立着,低望着西有翠一字一句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如你所願,她在蘿州時就已經死在姜綴玉的算計下了。而我……”
寧杳指了指自己,“只是借她的身體一用,暫居在此處罷了。”
她聲音清泠泠的,并不如寧楹一樣冷冰冰的,可傳遍大殿的每一個角落,卻叫領悟完話裏意思的所有人錯愕不已,心上發涼。
就連一心盼着寧杳死的西有翠也一時呆愣愣的。
封玦猛瞪大了眼,寧楹腳下不穩趔趄了一下,寧宗主夫婦騰地起身大驚道:“杳杳,怎麽會……”
寧杳轉過身,向上與他們說:“此次回天衍宗來便是為了說清此事的,令嫒在姜綴玉與西有翠二人算計之下,重傷之際百般無奈自斷心脈而亡,已經早早去往閻王府,現在估計排着隊等轉世投胎,想來再過不久就能重返人間了。”
寧楹失神,“這怎麽可能呢?”
扶琂接過寧杳又遞過來的一粒小果子,“我方才就說過的,我與寧二小姐做了個交易,她死後身體歸我,與我夫人暫居神魂。”
寧宗主夫婦沉浸在失去幼女的巨大重擊下,久久反應不得,寧楹張了張嘴,也不知現下該說些什麽。
萬長老先前被嘲弄了一番,現下聽完目睹了這麽一場戲劇般的事兒,總算掐住了能扳回自個兒老臉上面子的機會。
他不顧手下弟子的阻攔,兩袖一甩上前去,“這些話全都是你二人一家之言,是借屍還魂還是妖魔邪祟奪舍占身,現在可還下不了定論!”
“萬長老的意思是我們在說謊?”寧杳偏頭,指尖輕輕戳了戳扶琂的臉,“還是想說我們是妖魔邪祟?”
萬長老不跟她多言,而是嘴皮子一抖與寧宗主道:“寧鎮,老朽看你幼女之死頗有蹊跷,你這個做父親的真要如此簡單就聽信這來路不明的女人?”
萬長老打的主意很簡單,就是想借此機會,轉移因為姜綴玉和魔界扯上關系而落在萬音門頭上的灼灼視線和注意力。
宗門門派的臉面比天大,決不能叫萬音門落個與魔界勾結的名聲。
萬長老眼神陰了兩分,滿含偏見道:“連身體都要借用別人的,能有個什麽好來處?”
寧宗主不喜萬長老,卻沒出聲反駁,做父親的,确實沒有辦法這麽快就接受幼女的死亡。
倒是寧楹忍不住上前好幾步,離得寧杳近了不少,“杳杳,你……”
寧杳卻沖她搖搖頭,不叫她繼續說下去。
“其實這位萬長老說的沒錯,西有翠也猜得差不多。”寧杳站在前方,從紅豔豔的鬥篷下緩緩伸出手來。
這只手很白,手指修長,然而她話音一落下,掌心倏忽升起淺淺青綠色的火焰,光影中像有一朵一朵綻放的青蓮花。
她的指尖微微一動,凝聚在手心兒裏的火焰般東西驟然散開去,如光一閃,大殿中空氣分明凝滞的,衣物紗簾卻無風而動。諸人只覺得迎面有鋪天蓋地的青綠火焰襲來蘊含着排山倒海的靈壓,将他們重重掀起,狠狠的甩飛了出去。
諸人根本沒有絲毫的抵禦力,也完全無法抗拒。
殿中之人包括寧楹在內,無一幸免,全部倒在地上。寧杳有把握好力道,但雖沒怎麽傷着,一擊之下卻也叫他們動彈不得。
諸人無不駭然驚懼,在場的人裏有元嬰修士,還有一個出竅,一個靈虛,要知道除了天衍宗閉關沖擊飛升散仙的渡劫期老祖,這幾個修為在所有門派裏都是最最頂尖的一批。
可那個女人就站在那裏,手指頭輕輕一動,就叫他們入砧板魚肉,任其宰割。
一直跟寧杳對着來的萬長老臉皮子都抽了抽,百年來頭一回被生生驚吓住了。
“沒錯,我本體确實為妖,”寧杳定定看着他,“就寧二小姐這件事上我不需要說謊,也沒那個必要。”
“萬長老,你也不必咬着不放了,大大方方告訴你吧,我若真要動手,別說你區區一個萬音門,就是他九重天也得要掂量三分。”
她擡了擡下巴,表情還是平平靜靜,那張臉也還是進門時的明豔。
可說出話卻偏偏能震懾得人心膽俱顫。
大殿中,除了寧杳和扶琂,其他人皆在地上,呼吸聲都微不可聞。
寧杳見此,扭過頭與扶琂笑道:“乖乖,幫忙給他們加個治療吧。”
扶琂輕咳一聲,握着短笛的手一動,清氣四散,徐徐入體,不少人舒服得發出滿足的嘆聲。
寒刀閣師兄以及寒刀閣的其他弟子以及寧楹他們得到了特別照顧,連在吳國王都落下的舊傷也慢慢恢複漸漸好全,還有失去的修為亦在慢慢恢複,斑白的發絲也重新有了黑亮的光彩。
這對扶琂來說是一件很簡單的事。
“小心眼兒”的上神直接忽略了嗆聲的萬長老和西有翠幾人,撂下手不管。
諸人從地上起身來,摸了摸自己的胸膛心口,當下便止不住滿腹的雀躍與喜色。
西有翠和萬長老臉上青白,在一群人中特別紮眼。
寧杳在扶琂身邊,忍不住抱住他,臉湊過去深深嗅了一口氣,代表着六界生機的神君,身上總是有淡淡的清香。
香的很,味道特別好,當年就是這個勾得她神魂颠倒,恨不得将人拆吞入腹,一口一口的全咬下去。
扶琂以往在杳杳那裏學了不少不要臉的招數,就連在盛國王都她故意裝暈的時候,他倒打一耙那一段也都是往日跟她學來的。這些年他其實臉皮也漸漸厚了,但比起杳杳來道行好像還淺了三分。
大庭廣衆之下摟摟抱抱的,是有些不得體的。
他面上溫和淡淡的,耳根又熱了起來,卻也盡數由着她。
待寒刀閣師兄上前來拱手道謝,寧杳才不舍的撒了手站直身,很自然替扶琂應下了。
大殿中再沒人說什麽妖魔之事,有的是不敢如萬長老等,有的是感激如寒刀閣諸人。
“如此好像也差不多,”寧杳說道:“我們也就該走了。”其他的就與他們無關了,至于有關于原主的死,怎麽處置西有翠也該是由寧宗主夫婦和寧楹他們做父母做姐姐動手。
扶琂聽她的,颔首道:“好。”
兩人雙雙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大殿的人面面相觑。
回過神的寧楹看向西有翠,目光又冷又狠。
就在這個時候一位須發盡白的老人急匆匆而來,突然現身。
好多年輕的弟子從未見過他,自然不認得這人,也不知他是誰,寧宗主夫婦和天衍宗在諸位長老卻是驚然大駭,捋了捋衣袍急急忙忙上前去大禮拜見,“太師祖,太師祖怎麽會突然出關了?”
這個稱呼一出,殿中小輩才恍然,原來是天衍宗深居簡出的渡劫期老祖。
那老人沒心思理會他們,左右環顧,“有上神駕淩,老朽如何還能在裏頭坐得住?哎,分明感覺到了,怎麽不見人呢?”
聽者有意,滿堂嘩然,所以剛才離開的是九重天上的神君。
離開天衍宗的寧杳和扶琂二人坐在一片白綿綿的雲朵上,任它随着風輕飄飄的往前走,寧杳在扶琂脖子上咬了一口,腦子裏滿滿都是:好香啊,想吃。
扶琂抱着人,無奈地長長吐出一口氣,還是改不了喜歡咬他的壞習慣。
說到這個,指不定就是在河都的時候狠狠咬了他一口氣才想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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