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似曾相識

季臻葉下班後，習慣性地走進超市，準備采購晚餐所要用的食材。

購物車在貨架間緩慢穿梭，他掃了一眼生鮮區，拿起一塊新鮮五花肉的時候，側目卻看到了一個細瘦的身影。

竟然是他？

季臻葉放下五花肉，推着車從蘇也身後走過，狀似不經意地瞥了一眼他手裏的小熊餅幹。

他低笑一聲，便推車離開了。

蘇也并未察覺到任何異常，買完東西以後就準備往小區那裏走。

冬日凜寒，蘇也白皙的小臉上被凍得通紅，他使勁搓着手暖暖耳朵，随後将小手揣進了兜裏。

季臻葉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觀察着他的一舉一動，直勾勾地盯着蘇也的那雙手，正當出神時，許哲的電話驚擾了他的思路。

他不得不停下來，目光看着蘇也走遠消失在黑夜裏，他轉到一側，“喂？”

“臻葉，我聯系到鬼祭的編輯了，他把鬼祭的郵箱給了我，我也只能幫你到這裏了。”

季臻葉抿唇一笑，“嗯。”

季臻葉一回到家，便打開電腦編輯了一封郵件發給了鬼祭，期待收到他的回信，不過好像不太可能，因為彼時鬼祭大大，也就是蘇也已經把他的郵箱全部清空了。

在最後一天，蘇也終于交稿，齊昊感激涕零地請他吃了一頓豐盛的肯德基。

蘇也走進書房整理畫稿，恰好被書架上掉下的一個相框砸中腦袋，他垂眸，眸子微怔住。

那個男人……

蘇也自嘲一笑，那個男人可能早就把他忘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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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裏的小漁村，冷冽寂靜，仿佛是一個被世界遺忘的孩子，黑夜被無聲飄落的大雪點綴着，說不出的寒冷，窗外風聲呼嘯而過，蘇也知道這又是一個不眠夜。

屋子裏的老式鐘表咔嗒咔嗒地走着，在安靜的夜晚裏顯得格外突兀，蘇也扯過被子蓋在身上，緊緊縮在牆角，懷裏抱着奶奶的遺照，剛剛燒過火的土炕絲毫沒有溫度，只是讓他覺得冰冷異常。

蘇也的爸媽在他出生後不久就因出海遇到不測而離開了人世，此後二十年是奶奶一手把他帶大，這二十年來他從未離開過奶奶，曾經他以為時光很長，長到以為奶奶會一直陪在他身旁，直到奶奶握着他的手，一臉安詳地閉上眼睛，他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個詞叫做死亡。

蘇也的目光漂浮在空中，沒有多餘的情緒，直到隔壁屋子裏發出一聲吼叫瞳孔裏才有了一絲浮動，他知道，隔壁住着一個人，一個整日醉生夢死的人，然而很不幸的是那個人竟然是他的舅舅。

蘇也的舅舅楊世城今年已經四十三歲了，卻依舊沒有成家，整日喝酒賭錢，奶奶的心髒病多半是被他吓出來的，蘇也從小就怕他，奶奶走後，這整個家裏就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蘇也整日提心吊膽，生怕他會越過雷池一步。

房間裏漆黑一片，突然隔壁傳來了摔玻璃的聲音，他心底一顫，幾乎是下意識地跑下了炕，迅速穿上鞋子，連一件外套都沒有披，抱着奶奶的遺照就跑到了大街上。

小漁村的街頭有兩排昏黃的燈，路上只有厚厚的積雪和一些不知名的腳印，時不時巷子裏會冒出一聲狗吠，狂風卷着雪花打在了蘇也單薄的身子上，他有些後悔沒有穿外套出來。

眼下他也不知道該去哪裏，心裏的踟蹰與彷徨只有奶奶的照片才可以撫慰。

現實是殘酷的，童話是騙人的，現在的他一門心思只想吃飯，只是漁村的超市早已關門，他又不可能只身冒雪去海邊鑿冰釣魚，進退兩難之際，不遠處忽然出現了一個颀長的身影，後來的日子裏，蘇也再也沒有遇見過那麽溫暖的身影，那個身影就像是蘇也生命裏的一根救命稻草一樣，他什麽也沒有想，直接跑到了那人面前，然後怔住了。

一身卡其色大衣襯出他修長的身材，裏面是一件白色的羊絨毛衣，領子高高豎起，遮住了他的脖頸，再擡起頭來攝入眼底的卻是一張溫暖的臉，昏黃的路燈映得他整張臉十分溫柔，他有着溫暖的眉眼，有着溫暖的唇角，有着溫暖的鼻梁，好像他整個人是一顆耀眼的太陽一樣，在蘇也的心裏想不出什麽特別的詞來形容面前這個男人，只覺得他長得很好看，連眨一下眼睛都會是一種浪費，而且在看到他以後他身上一點兒也不冷了，甚至覺得還有一股熱潮，在他的心頭無限翻湧着，将他的理智盡數淹沒。

“你……不是漁村的人吧。”蘇也一語中的，的确像他這樣打扮的人多半是城裏來的，也不全是他的猜測。

面前的這個男人就像定住一樣，一動也不動，不言也不語，這種沉默讓蘇也覺得有些難堪，他抿抿唇垂下眼睫，準備默默走開。

“我叫季臻葉。”一記清澈純粹的聲音如羽毛一樣拂過蘇也的耳朵，他心底一陣酥麻，即刻扭過頭來，季臻葉背對着他，他的背脊挺直，像一個軍人屹立在風雪之中。

“我叫蘇也。”簡單的開場白以後，又是良久的沉默，正當蘇也猶豫着要不要再次開口說些什麽的時候，季臻葉回過頭來了，唇邊還帶着明晃晃的笑容，令人炫目。

季臻葉臉上沒有展現出一絲一毫的嫌棄，而是有幾分贊同地點了點頭，随即補問了一句，“最近這裏下雪多嗎？”

“嗯。”為了避免交流上的尴尬，蘇也決定只用一個字來代替所有回答。

“晚上是不是特別冷？”

“嗯。”

“你年紀不大吧？”

“嗯。”

“你可以帶我去你家嗎？”

“嗯……嗯？”蘇也對于他前幾個問題沒有在意，最後一個問題卻直擊心房，他們只不過是認識不到五分鐘的陌生人，這種熟悉度還不足以讓蘇也掏心掏肺，而且再次回味他前幾個問題更像是無厘頭的捉弄。

季臻葉皺皺眉頭，雙手微微一緊，“怎麽樣？”

蘇也奇怪地看着季臻葉，默不作聲，大約五秒鐘後他親眼看着季臻葉微微嘆了一口氣轉過身去了。

蘇也心底抽動了一下，“可以，我帶你去吧。”

季臻葉幾乎是在蘇也話落的同一瞬間轉過身來，臉上笑如春風，像是得到了獎賞的孩子，聲音的微微顫動證明他還有一絲緊張，“我還以為你不會同意呢。”

蘇也歪着頭看季臻葉，發現他的眼睛裏面格外的透徹幹淨，甚至讓人心甘情願沉淪其中。

“你迷路了？”蘇也憑着自己的判斷分析着季臻葉的處境。

“嗯，我在這條街上已經轉了很久了，你是第一個和我說話的人。”季臻葉話語平淡，可是聽的人卻是格外的心酸。

“我……我家裏可能不太方便。”蘇也委婉地表達了自己的觀點。

季臻葉的唇角不自覺地微微一抿，不知是凍的還是怎樣，他的耳朵默默地紅了，随後有些歉意地說道：“我不會打擾到你們的，就是想找個地方喝口熱水。”

蘇也沒有理解到季臻葉話裏的深意，只是在琢磨着該如何安排他的去處，若是被他舅舅發現他把一個陌生的男人帶回了家，指不定要冷嘲熱諷，甚至還有可能會耍酒瘋，若是再無端傷到他……

“可以嗎？”季臻葉輕柔如絮的聲音緩緩從蘇也心底淌過，激起一圈小小的漣漪，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的聲音很好聽。

“嗯，你跟我過來吧。”蘇也擡步走在前面。

季臻葉走在後面，好看的俊眉微微皺起，“蘇也？”

蘇也在聽到季臻葉叫他的名字後猛然擡起頭來，一種無比微妙的感覺從心底竄至大腦，他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可以念得這麽好聽，好聽得令人想落淚。

“我在。”蘇也吸吸鼻子，沒有去看季臻葉臉上的表情直接帶着他往家走。

兩人一前一後，雪花紛紛落地，路燈忽明忽暗，腳踩在雪地上發出的聲音令人心安，蘇也隐隐覺得好像時光又慢下來了，慢到讓他想沉沉睡去。

蘇也停在了自己家門口，他看了一眼身後淡然的季臻葉，深吸一口氣将門推開，季臻葉在他的牽引下走進了另一個世界，但他從來都沒有想到，來到這個世界後，他再也沒能離開。

蘇也的家裏有四間房，從左至右分別是簡陋的廚房、奶奶和他的房間、雜物間、舅舅的房間，雜物間就像一道鴻溝一樣将他和楊世誠隔在了兩個世界，都說血濃于水，可是蘇也無比憎恨并懼怕着他的這個舅舅，他知道，這麽多年來有些肮髒的情感已經在心底瘋狂滋長，他早已無法擺脫。

蘇也帶着季臻葉走進廚房，進屋後立刻将繩子松開，将奶奶的遺照放到房間裏，然後關上房間門搓着自己的手環視四周，目光觸及不遠處的兩個小板凳，他唇角一彎，将其中一個板凳遞給季臻葉，另一個板凳放在了鍋臺前。

蘇也剛準備坐下身準備燒火，卻看到季臻葉的臉上神情有些呆滞，蘇也幾乎是下意識地扯了一下季臻葉的袖口，“坐啊。”

季臻葉如夢初醒，淺淡一笑，坐在了蘇也身旁，蘇也有些躲避，眨眨眼睛看着面前這個笑容無害的男人，硬生生咽下口水，随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坐下身來，從一旁的袋子裏拿出一些玉米棒填到了“鍋嗓子眼”裏，還沒有開始點火就聽到季臻葉開口問道:“你在做什麽？”

“燒火啊。”蘇也理所應當地回答，可是微微偏頭卻看到季臻葉一臉詫異地把頭歪向他這一邊，好像他做錯了什麽事情似的。

蘇也以為他是不知道何為燒火，于是慢慢解釋着農家家常，“這裏不是大城市，做飯都要靠大鍋，我現在是在燒火讓它變熱。”

“我知道。”季臻葉唇角帶着溫和的笑，随後補充道：“我是想問你要做什麽飯？”

蘇也一愣，手上的動作有些停滞，看了季臻葉五秒鐘後才将手裏的玉米棒填到了鍋底，臉上有些因尴尬而産生的紅暈，小聲回答，“這裏是漁村，靠海吃海，鍋裏有剛剛撈上來的海蛎，炖一下就可以吃了。”

季臻葉簡單地“嗯”了一聲，之後就眯上了眼睛，整個人安靜得好似不存在一樣。

火迅速燒了起來，映得蘇也整張臉都紅通通的，沒多久鍋裏的水就開始噗噗直響，他站起身來想要掀開鍋蓋，卻不料被突如其來的熱氣給撲了臉，他條件反射一下子松開了手，鍋蓋被重新蓋回，發出了很大的響聲。

這響聲驚擾了一直默默不語的季臻葉，他睜開眼睛，雖然看不到但是他大約能夠猜出是什麽情形，溫聲細語，“你去用涼水洗洗臉吧。”

蘇也回過頭看了一眼季臻葉，心裏對他有了那麽一絲抵觸，相比而言他倒更像是一個殘廢，雖然不情願，可是臉上有些微疼，他還是轉身從一旁的木桶裏舀了涼水放進鐵盆子裏，簡單粗暴地洗了一把臉，之後才謹慎地從鍋裏将海蛎撈出。

一個大約有蘇也五張臉那麽大的盆子擺在了季臻葉眼底，騰騰升起的熱氣中夾着海鮮特有的鮮味，季臻葉不用嘗也知道這海蛎一定很鮮。

蘇也将海蛎放到季臻葉面前之後，沒有多餘的心情去照顧他，冷言說道：“吃完以後你就可以走了。”說完，他便轉進了房間，一臉漠然地關上了房門。

季臻葉搓着手，笑了笑，拿起海蛎往嘴裏填，慢吞吞地開始品嘗着美味。

而悶在炕上的蘇也心情卻難以平順，思來想去覺得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對，畢竟人家并沒有敵意，甩臉子給他看他也看不到，反倒壞了自己的心情，而且是他自己理解能力差，不能完全怪他，蘇也在心底給自己上了一堂政治課以後下了炕，耳朵貼在門上想要聽一下外面的動靜，可是外面靜寂得可怕，蘇也的心不由得一懸，想也沒想就打開了門。

廚房裏早就沒有了季臻葉的身影，而裝海蛎的盆子也不見了蹤影，蘇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此時此刻他的心情，他只知道他想罵人。

還沒等蘇也反應過來剛剛的他經歷了什麽，身後的門就砰地一聲被打開了，他的一顆心瞬間撲通撲通跳個不停，一直以來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蘇也機械般地扭過頭來，一下子愣住了。

楊世誠拉着季臻葉的衣袖，一臉谄笑，臉上帶着醉酒後的标志，一身的酒氣讓蘇也有些厭惡，甚至覺得那只拉着季臻葉衣袖的手更是肮髒得令人作嘔。

“小也，家裏來了客人怎麽也不叫舅舅出來？”楊世誠緊緊抓着季臻葉的衣袖，生怕他下一秒就溜走一樣。

蘇也不由分說就上前将季臻葉拉到自己身後，小身子擋在季臻葉身前，臉上異常堅定沒有一絲懼怕，看了一眼身後帶笑的季臻葉，他知道他是真的想罵人了。

季臻葉聳聳肩膀，臉上滿是無辜的表情。

“舅舅，已經很晚了，你還是回去睡覺吧。”蘇也的話語裏絲毫不掩飾他對楊世誠的厭惡，就連一直沒有什麽情緒的季臻葉臉上也有了一些異動。

楊世誠看了一眼季臻葉，冷哼了一聲，晃晃悠悠地往他那間走，邊走邊念叨，他說的是方言季臻葉并沒有聽懂，但蘇也知道他是在罵自己沒娘養，他不為所動，将門緊緊關上，然後一臉愠色地看向季臻葉，“你怎麽會讓他看見？”

季臻葉有條不紊地解釋，“我在吃海蛎的時候，一個人忽然走到我面前，他說什麽我聽不懂，但是覺得他不是壞人，就跟着他走了。”

蘇也看着季臻葉一臉純真的模樣，氣不打一處來，還沒等他開口，季臻葉就問道：“你是不是生氣了？”

剛剛要上來的火焰突然被他溫柔得要滴水的話語給澆滅了，蘇也深吸一口氣，淡淡說道：“沒有。”之後忽然意識到了什麽，“那些海蛎是不是讓他拿走了？”

季臻葉沒有一絲猶豫，輕輕點點頭，“嗯。”

蘇也捏緊拳頭，腳狠狠踢了一下炕底，沒好氣地問道：“你看他長得像個好人嗎？”

季臻葉微愣，說道：，“既然和你住在一起，應該是好人吧，他不是你舅舅嗎？”

這下蘇也徹底沒有了氣焰，平複了一下心情，開口說，“今晚你就和我一起睡吧。”

季臻葉的臉上終于有了情緒，只是情緒太多，蘇也已經猜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麽了。

蘇也爬上炕，自行将被子鋪好，他看着一臉紅暈的季臻葉站在炕下一動不動，有些不耐煩，“你不上來嗎？”

季臻葉應了一聲，可是動作卻還是很遲緩，他先是摸着炕邊坐了上去，而後就再也沒有動作了，蘇也盤腿坐在其身後，審視着他的背影，半晌才反應過來他可能是害羞了，蘇也豪爽地說道：“放心，我不碰你。”

季臻葉的身子明顯一震，過了大約五秒鐘他才将腿收了上來，循着蘇也的聲音調整坐姿，“我睡在哪邊？”

蘇也指了指自己的左手邊，随後又意識到他看不見，才開口說道：“你的右邊。”

“哦。”季臻葉接到指令迅速鑽進右邊的被窩，甚至連衣服都不脫，而且還用被子緊緊蒙住了自己的頭，蘇也有些無奈，說道：“炕頭本來就熱，你确定不脫衣服嗎？’

被窩裏傳來了季臻葉含糊不清的聲音，“我冷。”

蘇也也不再強求，反正熱的也不是他，“随便你，我睡了。”

啪嗒一聲，蘇也關上了房間裏的燈，整個屋子裏一下子暗了下來，他翻來覆去都睡不着，可是看看一旁的季臻葉，貌似已經進入了夢鄉，如果突然叫醒他會不會有些不禮貌，蘇也猶豫再三還是叫了他一聲，“喂，你睡了嗎？”

“沒有。”季臻葉微微探出一點頭，被子裏實在是熱得要命，更加難以支撐他迅速升高的體溫。

蘇也察覺到他的小動作，輕輕一笑，“熱就不要蒙着頭了。”

“我冷。”

蘇也感嘆這個男人說謊舌頭不打轉的技能，說道：“還冷嗎？我再去燒點火吧。”

“不用了，這個溫度剛剛好。“季臻葉拒絕得幹脆，生怕蘇也真的去燒火，再這樣下去他就要被烤熟了，心裏一橫，從被子裏露出了頭。

蘇也不再打趣他，而是一本正經地問了一句極不正經的話，“你為什麽不脫衣服？”

季臻葉整個人都已經怔住，被裏悶熱，心頭燥熱，身後那個人卻還一個勁兒在撩撥，他突然之間一個翻身，睜着眼睛，雖然看不見但是他知道他就在他面前，近得幾乎可以聽見他已經混亂的呼吸聲。

蘇也從來沒有和男人這麽近距離地在一起睡過，一張俊臉突然闖進視線，他的心裏像是住進了幾只小白兔，一直鬧個不停，周遭寂靜，季臻葉的呼吸聲緩和，像是安眠曲一樣，可是蘇也卻再難睡着。

“你……”

攪亂某人一池春水後的季臻葉若無其事地閉上了雙目，“睡吧。”

蘇也心中煩悶，明明應該是他更淡定吧，為什麽他會有一種被調/戲的感覺。

一個小時過去了，蘇也依舊沒有入夢，他平躺着，眼睛盯着房頂，窗外清冷的月光落在房間裏，他莫名地覺得有些冷，以前奶奶每天晚上都會給他講故事，從小到大一直如此，即便他成年以後奶奶也會給他講，因為他知道無論多久，在奶奶的眼裏他永遠都是一個孩子，一個永遠都不會長大的孩子。

奶奶走後再也沒有人講故事哄他入睡，于是失眠就成了家常便飯，蘇也扭頭看向季臻葉，這家夥竟然睡得這麽快，這麽漫長的夜晚到底要怎麽渡過？

“你可以數羊。”季臻葉忽然開口說道，吓壞了蘇也，他瞪大了眼睛看向季臻葉，“你沒有睡？”

“你翻來覆去的，我睡不着。”

蘇也撓撓頭發，将兩只胳膊晾在空氣中，手指不停地勾來勾去，猶豫了幾秒，“那個……你會講故事嗎？”

“你想聽故事？”

蘇也眨眨眼睛，“嗯。”

“你想聽什麽故事”季臻葉翻身平躺，将雙手交叉枕在腦後，一臉惬意。

蘇也則側過身來，看着季臻葉想了一會兒問道：“你知不知道那種有妖怪的故事。”

“妖怪？”季臻葉想了想，問道：“你知道《西游記》嗎？”

蘇也搖搖頭，“不知道。”

“好，那我給你講《西游記》吧。”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桀桀的地雷~~感謝墨墨的評論，小天使一定要記得登錄~~游客狀态我沒法給你們發紅包的說~~~~麽麽麽~~~稍晚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