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伊諾察覺他視線落的位置不對勁,立刻又羞惱,裹着薄被在床上先滾一圈,把自己滾成蠶寶寶,同時氣憤道:“你看哪呢?”

越棧尴尬一秒,下意識移開視線,但眼見小皇子快滾到床邊緣了,忙又提醒:“殿下小心——”

“咚——”

伊諾:“嗷!”

越棧下意識扶額,不忍去看。

很明顯,小皇子還是掉下去了。

十分鐘後,越棧無奈地抱着痛得眼淚汪汪的小皇子回自己房間。

伊諾抽抽鼻子,微仰起臉,強忍着淚意問:“為什麽你房間有治療艙,我房間沒有?”

如果不是怕眼淚流出來後會變珍珠,他肯定早疼哭了。

“之前沒想到殿下會住這麽久,所以沒裝。”越棧說。

“哼,你這是嫌我在這賴太久的意思?”伊諾故意挑刺。

他現在是看越棧哪哪兒都不順眼。

“房間是林少将安排的,一開始沒想到殿下會需要治療艙。”越棧耐着性子給他解釋,并保證,“我等會兒就讓人幫您裝一個。”

畢竟誰能想到,小皇子泡個澡也能把自己摔着。

伊諾窩在他懷裏,聞言卻梗着脖子說:“我明天就搬走。”

【才不住你隔壁!】

越棧:“……”

他本該盡量滿足小皇子的要求,但不知為何,此刻竟鬼使神差地說:“沒有多餘的房間了,基地條件簡陋,殿下,您多擔待。”

伊諾:“……”這話聽着怎麽有點耳熟?

好嘛,不搬就不搬。

他也不是那種愛無理取鬧,淨給別人添亂的人,既然基地條件不好,那……

“那你把鑰匙、門卡都給我,以後不準在私進我房間。”伊諾又提條件道。

他天真地信了越棧的鬼話。

越棧嘴角微抽,誠實道:“上次就都給你了,是你自己沒改密碼。”

伊諾:“……”草,你不早說!

他憤憤想——

【等會兒回去就改密碼,改成我和母後的生日,0xxxxxx8,嗯,好記!】

越棧:“……”

他真的不想記住,但有時候,記憶力太好也是一種煩惱。

越棧的房間很空曠,裝修是黑白灰的冷硬色調,一看就冷冰冰的,沒有一絲人氣。

不過令伊諾意外的是,房間內居然有一座超大型的魚缸,足有八米長,近兩米高。

魚缸內的景觀也十分漂亮,冷藍色調的光照在水中,一群五彩斑斓的小魚正在水草和假山之間穿梭。

伊諾看的眼睛有些直,下意識想——

【好大!】

越棧:“???”

他承認,他想歪了。

【好想進去游。】

越棧:“……”

他莫名松了口氣,随即發現小皇子在盯着魚缸瞅,又無語想:還真把自己當魚了?

“為什麽我房間沒有魚缸?”伊諾又開始眼巴巴問。

他像個得不到玩具的孩子,在羨慕別人家的孩子有玩具。

越棧十分無奈,說:“這是我自己買的。”

“噢。”伊諾又看一眼,才依依不舍地移開視線,心想——

【回去我也買一個。】

其實他也不是沒見過更大更漂亮的魚缸,但在基地這種地方,越棧這個确實是少有的又大又漂亮了。

越棧沒多想,把他抱進治療艙,先檢查一遍,确認沒傷到骨頭後,才幫他調為“跌打損傷/1h”治療模式。

考慮到小皇子腰不行,他又任勞任怨地去幫對方收拾房間。

只是收拾浴室時,他在浴缸裏竟撿到七八枚形狀不規則、像水滴一樣的……珍珠?

這是什麽?

越棧小心将這些珠子收好,等小皇子神清氣爽地從治療艙裏出來時,便将珠子遞過去,說:“殿下,這是在您浴缸裏撿到的。”

伊諾正伸手捏腰,想檢驗一下治療效果,聞言看了眼珠子,然後整個人就僵住了。

下一秒,他一把奪過珠子,結結巴巴道:“這、這是我的手串散了。”

說完,他又虛張聲勢地反問:“誰、誰準你又去我房間的?”

越棧倒沒多想,解釋道:“我想殿下等會兒可能沒法彎腰收拾,所以幫您收拾了一下。”

“那、那可以叫家政機器人嘛。”伊諾暗松一口氣,偷偷瞅他,覺得他應該沒看出什麽端倪後,又奶兇道:“以後不準私自進我房間,動我東西。”

“是。”越棧好脾氣道,心中卻想,你這麽能折騰,下回請我我也不去。

伊諾小心收起珠子,又揉揉腰,還不明顯地扭一扭,确定沒那麽疼了後,不由誇道:“你這個治療艙效果挺好,給我也裝這種。”

“恐怕不行。”越棧聞言搖頭,含笑道:“這是根據我的身體情況,專門定制的。”

“你身體……什麽情況啊?”伊諾一聽,不由好奇問。

越棧揉揉他的頭,說:“小孩不要問那麽多。”

揉的過程,手背不可避免地又碰到小烏雲。和上次一樣,小烏雲又蹭了蹭他,像只撒嬌的貓咪。而伊諾,也像被順了毛的貓,舒服的眯起了眼。

越棧忽然有種錯覺,仿佛這小烏雲和小皇子是一體的。

不過可惜,伊諾很快就回神了。發現自己居然有點享受被越棧摸頭,他頓時有些羞恥。羞恥完,他又覺得越棧越來越放肆了,一點不像之前那麽尊敬他。

越棧也覺得小皇子比剛來的時候鮮活,尤其是今天,好像越來越……暴露本性了。

第二天,扈逸塵按計劃前往帝都星。

去之前,他又見了伊諾,只是這次見面,氣氛有點尴尬。

因為越棧一直跟在伊諾身邊,沒給他倆單獨談話的機會。

這種情況下,扈逸塵有話也問不出口,憋了半天,最後只一再保證:“殿下,您要等我,我一定會變厲害的。”

“嗯嗯,加油,我相信你。”伊諾還是同樣的鼓勵句式。

扈逸塵定定看了他一會兒,接着又懊惱嘆氣。如果他有用一些,能幫殿下組建一支強大的軍隊,殿下又何至于……唉。

最後,他心情沉重地踏上了前往帝都星的軍艦。

但他不知道的是,把他送走後,伊諾和越棧都松了口氣。

越棧:總算送走了,希望見不到人後,小皇子的妄想症能得到緩解。

伊諾:總算送去深造了,下次再見面,一定就是大佬了。

等等,為什麽忽然有種老父親送兒上學的感覺?

感慨完,伊諾就要回去辦正事了。

越棧知道他在調查宗家的事,不由關心幾句。

伊諾在他面前也不隐瞞,直說:“最近理了理線索,宗家最早出現異常是在半年前,而那個時候,你們基地的前技術部部長剛好意外身亡,我覺得這不是一個巧合。”

“前部長的人際關系可以查一查,他的辦公室,我等會兒也讓人幫你搜一下。”越棧很快接話道,“不過,宗明後來代理部長,如果他知道什麽的話,那辦公室很可能已經被他清理過,或許查不出什麽。”

“嗯。”伊諾點點頭,此時的神情特別嚴肅認真,說:“我也覺得宗明很可能知道什麽,他這些天都沒招嗎?”

“沒。”越棧搖頭。

“唉。”伊諾嘆氣,小老頭似的說:“那等會兒我們親自去問問吧,另外,我覺得機甲出廠的問題也要查一下,我打算先去宗家在蒼藍星的分廠看看。”

越棧覺得他認真的小模樣可愛極了,不由溫聲道:“我陪你一起。”

“你?”伊諾訝異,遲疑道:“但你沒有調查團成員的身份了,宗家可能不會讓你查看資料。”

“沒關系,我以護衛的名義同往,等會兒留在外面即可。”越棧說。

蒼藍星并非只有軍事基地,懸浮車出了基地向東行40分鐘,便抵達最近的市中心,再行40分鐘,就是宗家在蒼藍星設的分廠。

伊諾坐在懸浮車上俯瞰廠區,覺得這與其說是廠,倒不如說是一個工業基地,因為——太大了。

整個廠區幾乎和軍事基地差不多大,在這一片,除了市中心和軍事基地,就全是宗家的地盤。

就這,還只是宗家在蒼藍星的一個分廠。

難怪宗明在基地時敢那麽目中無人,看來都是家底撐起來的。

此時,市中心的一家高檔酒店內,宗炜端着酒杯,正與一衆富商寒暄。

他是宗慶栩的長子,宗明的堂弟,宗家在蒼藍星分公司的負責人。

從秘書處得知小皇子要去廠區查看,宗炜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說:“不用管,讓他查。”

旁邊人不由好奇問:“您不親自過去一趟?畢竟……”那可是皇子啊。

宗炜笑了笑,說:“小孩子過家家而已,他會查什麽啊?”

“但聽說越少将對小皇子……”

“那又如何?”宗炜并不放在心上,“越棧不是調查團的人,沒權限查我們宗家的資料庫。就算他想幫小皇子,也只能從外部幫,不能要求咱們宗家配合,再說……”

說到這,他話鋒一轉,又道:“我們宗家可是做正經生意的,也不怕他查。各位可別信了網上的謠言,那都是有心人在潑污水。”

“是是是……”衆人一陣谄媚。

宗炜又道:“都愣着幹什麽?酒照喝,舞照跳啊。”

伊諾一行人抵達宗家廠區後,越棧果然被拒絕進入資料室。

宗炜的秘書甚至大着膽子上前說:“很抱歉越少将,我們只能接待有調查權的人,這是帝國法律規定。”

他着重說了“法律規定”這四個字,這就是議會被財團、貴族掌控的後果,制定的法律一向偏袒他們。

越棧嘴角噙着似有若無的笑,看了他片刻,直到他頂不住壓力時,才說:“沒關系,我今天是伊諾殿下的護衛,就在……門外等。”

秘書心中頓時日了狗了,心想,您這身份跑來當護衛?忽悠鬼呢?而且,小皇子不是帶護衛了?

想到這,他瞟了一眼同行的路亞和羅元傑,意思十分明顯。

越棧漫不經心解釋道:“這次的事,任務重,關系大。以防有人狗急跳牆,采取極端措施,我必須親自保護殿下。”

秘書:“……”說、說誰是狗呢?

伊諾也一臉嚴肅地點頭,說:“是的,越少将必須在這保護我。”

越棧微笑看他一眼,手心有點癢,想揉揉小皇子的頭。

秘書的笑容有些難看,但他又不敢真趕越棧走,最後只能退而求其次地想:算了,只要越棧不進資料室,只憑小皇子和調查團的這些窩囊廢,諒他們也查不出什麽貓膩。

于是同意道:“殿下請,不過不能帶任何通訊、錄像設備,裏面都是商業機密,還請諒解。”

伊諾輕飄飄地暼他一眼,沒說話。

進去後,他聽越棧的吩咐,讓人把資料都搬到靠門的位置看。于是——

【3026年1月3日,新研發出z系機甲……測試出現不穩定情況……】

【3026年2月7日,經查……】

【……】

【3027年3月2日,第三星系分廠送來零件……】

門外,越棧雙手環抱,倚靠在牆上,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

沒想到讀心術還能這麽用,真是意外之喜。

秘書見狀,莫名有些瘆得慌,忍不住上前說:“越少将,殿下他們可能還要看很久,要不……您先到隔壁休息室坐會兒?”

越棧搖頭,意味深長道:“不,我喜歡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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