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玉米誘客

初夏早上起來，正在廚房裏給自己弄早餐，王喜就蹭蹭跑了進來：“掌櫃，不得了啦。”

初夏瞥了瞥他：“地震啦？”

……王喜白了她一眼，以前小掌櫃文文弱弱的，自從老掌櫃去世後就越發沒了正經：“聽說扶風公子要經過玉石鎮，還要在鎮上住幾天。”

“哦。”初夏扔了一小塊冰糖到砂鍋中，又問道，“扶風公子是誰？”

王喜本來還想再翻白眼，但是想到她受了刺激記憶全無，平板着臉：“就是那個天下第一謀士。”

初夏拿湯匙攪拌的手未停，鼻子悶哼了一聲：“又不是天下第一權臣，更不是天下第一富商，沒興趣。”

王喜：“要是有傳言他入住何處就會打賞十錠金子呢？”

初夏想了想：“最近我好像沒有什麽想買的……”

王喜哭喪着臉，完了完了，非但人沒了正經，連腦袋也不好使了，臨渴掘井聽過不少，但是沒真見過。就算現在不缺錢，你存折不行麽？他正想着要怎麽說服她，就見客棧的掌廚進來了。立馬抱他大腿哀嚎：“鮑師傅，掌櫃的又放着金燦燦的十錠金子不賺。”

鮑師傅全名鮑強，是玉石鎮上有名的大廚。生得人高馬大，粗犷之氣濃郁。初夏第一次聽到他的名字，差點噴茶，這是要暴強呢還是要抱牆呢……

鮑師傅一聽，正色：“小喜，身為廚子要以做美味的菜為己任，要是為了錢財，是做不出讓食客滿意的菜的。”說完斜乜了一眼初夏。

王喜也斜乜着他，他的重點分明是讓扶風公子入住……

初夏也斜乜着他們，喂喂，大清早的，讓她好好熬個粥行不。

端着熬了半早上的粥出來，一路走到涼亭，初夏吃了一口，果然香甜。

這粥是山藥薏米加紅豆熬制的，水是山上引渠下來的山泉水，又加了冰糖，甜而不膩。山藥薏米已經全化在了粥裏，入口有藥材的淺香，又有紅豆的微微嚼勁。一碗粥下去，一天的精神就全積蓄好了。

初夏看了看天色，陽光明媚，是出門尋寶的好日子。

鑒賞齋是玉石鎮遠近聞名的古董店，店主莫老板雖然五十上下的年紀，個小身胖，像個不倒翁。逢人都笑盈盈的，特別喜氣。

初夏還在門口，正在櫃子上敲算盤的莫老板見了她，眼已笑成了豌豆狀：“柳掌櫃早。”

“莫老板早。”初夏走進裏面掃視了一眼，問道，“今天有什麽新鮮玩意麽？”

“今兒早上有人送了幅畫過來，是南朝古畫，柳掌櫃先過目。”莫老板從櫃子底下拿出一個錦盒，打開後裏面有一個綢緞包裹的卷軸，畫一攤開，上面盡是山水。

初夏看不懂……只是莫老板做生意雖然價格偏高，但是出手的東西都是貨真價實的。

莫老板見她沉思，說道：“這幅畫确是張僧繇所作，并非贗品。”

“張僧繇？”初夏倒是聽過這個名字，那畫龍點睛的典故就是來自于他。特別擅長畫佛像、鷹和龍的南朝畫家。啧啧，名家呀，有收藏價值，“莫老板，這畫怎麽賣？”

“一千七百兩。”

初夏腦袋又大了，二十兩可以讓普通百姓一家四口一年生活滋潤，現在一副畫竟然要一千七百兩。只是她跟莫老板打交道大半個月，買的都是名貴的東西，倒也沒太吃驚：“老規矩，你先幫我留五天。”

莫老板眯了眯眼：“靜候佳音。”

初夏往回走的時候琢磨着得找個吃貨替她付錢，等快走到客棧時，見迎客松門前鋪着紅綢緞，一眼望不到盡頭。門前還換上了大紅燈籠挂了五米鞭炮。她臉上一抽，林客松這是要出嫁麽……

“喲，這不是柳掌櫃嘛。”

初夏往一側看去，只見一個長着兩條細胡子的中年人眉眼笑着在一旁，兩撇胡子也彎在兩旁：“柳掌櫃真是好閑情，這麽大清早就出門了。”

初夏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每天待在客棧，是要變成守財童子的。”

“咳咳。”林客松被她嗆了一下，“柳掌櫃真是個風趣的人，不過未出嫁的姑娘家成天在外面晃悠，可要小心嫁不出去。”

初夏心裏呸了他一口，她現在還正值花季雨季，林老板三十而立了還沒娶老婆，到底是誰不能嫁，誰娶不到。她哼哈了一聲：“勞煩林掌櫃費心了，改日娶了林夫人，我一定請你們小兩口喝茶。”

林客松臉都青了。

初夏哼着曲子往自己客棧走去，那林客松雖然長的賊精，但是也不至于慘到娶不到老婆。估計是太精明了不肯出聘禮，初夏默默想着,見王喜又貼臉過來，她立刻正色：“那扶風公子真會打賞那麽多錢？”

聽她這麽說，王喜就知道有戲了，瞟了她一眼：“是啊，大街小巷都這麽傳。”

初夏想了片刻，去房裏拿了一錠銀子，交給他：“去賄賂扶風公子的馬夫吧。”

王喜沒好氣看她：“就這麽點，掌櫃你還能再摳點嗎？”

“……吶！再給一錠，多了沒有！”

王喜這才沒多說，拿了錢走了。

回到房裏，打開梳妝盒底下的盒子，一看裏面平躺着的幾塊碎銀和銅錢，又悲痛的鎖了回去。擡頭時看見自己的臉，倒沒有一點驚訝。這張臉本來就是自己的，身體也是自己的，雖然身上不知道為什麽有許多舊傷痕，但是這的确是自己沒錯。

她起先以為自己是魂魄穿越，誰想那掌櫃的女兒，也是這模樣，名字也叫柳初夏。一時間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做了一個現代的夢，還是她根本在夢中。

捏了捏臉，欸，會疼。

只是她的心思不在這，不過既然來了一次，總不能不帶點東西回去，于是她費盡心思積攢古董。啧啧，要是全拿回現代，她就發財了。就算不能回去，古董也可以保值的嘛。

想到這，清澈的眼眸又開始蕩漾了。

聽到外面好像突然熱鬧了起來，初夏推門出去，從二樓往下面看去。只見街道兩旁站滿了人。

玉石鎮雖然是離京城比較近的一個小鎮，但是小鎮上的人并不多，在街上行走的大多都是來歇腳行商的人。今天這種盛況，初夏還是第一次見。

過了大半日，街道兩旁的人忽然都探長了脖子往遠處看，初夏看到那遠遠駛來的馬車，見到那馬兒前的綠色穗子，正是旁人所說扶風公子的馬車。眼睛一亮。從樓上瞥見林客松對面客棧門前一副恭迎的模樣，初夏不由的笑了笑。就算你在門口鋪上金子，扶風公子也不會去你那。因為馬停在哪，是由馬夫決定的。

果然，那馬兒走到兩間客棧中央，便見馬夫微微用力，馬立刻轉向龍門客棧。

王喜早已等候多時，眉開眼笑對那馬夫說道：“請問客官是住店還是打尖？”

馬夫往後看去，那簾子後頭傳來一個年輕的聲音：“住店。”

王喜了然，笑道：“客官請進裏頭，小的幫您把馬兒牽到後院去。”

初夏拍手笑了笑，見林客松臉上青白相交，又擡頭往這邊看來，朝他做了個大大的鬼臉，滿意的縮回了身子。

白花花的銀子正在呼喚她。

初夏坐等王喜過來喊她去下廚，換了銀票後就立刻奔向古董店。只是心裏想的雖好，一直等到中午，也沒人叫她。倒是自己餓得兩眼昏花，只好跑到後院廚房去弄吃的。

鮑師傅的手藝雖然不錯，但是初夏向來不喜歡別人攙和她的食物，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嘛。

走到後院，就聽見了鮑師傅鐵鏟子炒鍋的聲音，隐約飄來香氣。

步子還在走着，身後驀地響起一個猶如清泉擊石的聲音：“姑娘。”

初夏回過身去，眼前正站着一個白雲水墨般的男子。她心裏啧啧了兩聲，妖孽啊。美就美，還不帶女氣。他的膚色很是白皙，五官也俊美異常。活脫脫像一個在人間逗留的漫然仙人，就算沒有旁人提點，她也知道這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謀士扶風公子了。

初夏對着阿洛那種妖孽那麽久，再看人間的妖孽，還不至于犯了花癡鬼叫。淡定的眨了眨眼：“公子有事？”

扶風公子點點頭：“不知可否借竈子一用，在下想熬個藥。”

初夏看了看他手上拿着的一包藥，就算是現在他手上拿的是一根草，也賞心悅目：“廚房裏頭有。”她略有猶豫，“這藥……你喝？”

扶風公子淡然一笑：“是。”

“哦。”初夏恍然一聲，敢情那臉上的白，也是因為生病的緣故。她眼珠子一轉，淺笑着，“廚房煙火大，公子不宜進去。不如我替公子熬吧。”

扶風公子想了片刻，點頭：“勞煩姑娘了。”

初夏接過那藥，又做出為難狀：“只是我們龍門客棧只有住宿打尖，一般不做其他的事情。”

扶風公子了然：“姑娘辛苦了，不知熬一劑藥需要多少銀子？”

初夏眼睛賊亮：“公子看着給吧。”

扶風公子思索半刻，從那寬大袖口中拿出一個錢袋。

初夏看着那花紋精致的錢袋，心中的小人蹦得老高，是傳聞中的十枚金錠嗎？是嗎是嗎？！

“勞煩姑娘了。”

初夏低頭一看，差點岔氣，一兩……銀子？！她擡頭看着那笑得溫和的扶風公子，生生吐字：“不客氣。”

他那眼神，分明就是要給她金子的啊！為什麽變成銀子了！她要剁了王喜！十錠金子在哪裏！

熬了藥打發王喜送過去，回到房裏她還有些郁悶。她還惦記着那張古畫，一定要在五天內找個財神爺！

她正打算睡個午覺，剛躺倒在床上，忽然聽到房內一個聲音飄來。

“你這丫頭，腦子果真是被砸壞了麽？”

初夏驚了驚，坐起了身往屋內看去，一個人也沒有，眨了眨眼，就見那敞開的窗邊，正坐着一個紫色長裙的妖冶女人。月光傾灑在她的身上，輕紗長裙像曼陀羅般綻放。

初夏心裏涼了半截，救命啊，鬼啊……

作者有話要說：①薏米、紅小豆洗淨，加溫水浸泡一夜②山藥豆挑淨、洗淨；香米洗淨③淨鍋加足水，下入薏米和紅小豆煮20分鐘，下入香米再煮半小時左右至熟爛④加冰糖調味煮至稠狀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