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一年多前, 蘇鄭業因蘇氏破産而傾家蕩産,屆時蘇夜澤從晉江市回來,給了蘇鄭業一大筆錢用來斷絕父女關系, 蘇夜澤給的錢數不少足夠蘇鄭業走完剩下的餘生。

子女表面上應盡的職責她和蘇夜澤都盡全了,唯一做不到的就是養老送終, 而是會一次性給夠贍養費, 這已經算是很有良心了。

“我這兩年,活的還不如普通人, 你爸我, 求助無門!在緊急時刻有一個合作夥伴揚言說要幫我東山再起,我們倆跨到晉江市打拼創建了一個公司,你姐給我的贍養費全部用來投注那個公司了!

誰成想, 那個合作的人居然跟你親爸我來了一招釜底抽薪偷梁換柱, 直接把我們注冊的公司的錢給卷走了!人也消失了!”

蘇鄭業說及此,簡直老淚縱橫地抹起臉來, 鮮少為人父母會在自己親生子女面前落淚的,這太慘了。

蘇夜純擡眸透過貓眼看了一眼外面, 蘇鄭業渾身污垢與街邊上蹲坐的乞丐大同小異, 灰頭土臉的連頭發都是打結似的揪在一起, 她相信蘇鄭業這一年多的遭遇,可她心不軟。

蘇夜純擡手撩起卷在一起的栗色長發, 露出半張線條柔和白稚又精致的臉, 呼吸均勻又綿長, “重點在哪兒?跟我有關系嗎?”指尖弧度适中的長指從高|挺的鼻梁劃過, 眼神在淺淡的室內晦暗不明。

她面對蘇鄭業總是能非常淡定甚至給出最理智的回應,這是她幾年前就養成的習慣,現在于法律制度之下蘇鄭業已經與她毫無瓜葛, 他們只是陌生人。

門外,蘇鄭業聽到這句話後臉色一黑,當即斥道:“什麽跟你沒關系?!”他上前拍着門,力氣大的渾身都在顫抖。

“你不是姓蘇嗎?!蘇夜純你他媽都是老子弄出來的?!就你姐給的那狗屁的贍養費,休想甩掉老子!你跟你姐一天姓蘇,就一天是我蘇鄭業的女兒!”

“呵呵,你到底來這兒想幹嘛?”

蘇夜純掏出手機發消息讓齊寒晚點回來,不怕她晚回來,就怕她回來的太早跟蘇鄭業撞上,要是以前的蘇鄭業起碼還會顧及齊寒是C市一大巨頭企業的女兒,現在的他簡直是淪為亡命之徒了,而亡命之徒最不怕的就是犯事!

齊寒回的很快,問她為什麽?

蘇夜純簡單地說明一下情況後,再三叮囑齊寒晚點回來,而後讓齊寒打電話報警,她現在離蘇鄭業太近了一打電話就能被聽見,去別的地方吧,肯定會讓人懷疑的。

門外, 蘇鄭業哼哼兩聲,陰陽怪氣地道:“還能幹什麽?我不是說了嗎?!你老子被騙錢了。我現在最缺的就是錢!為人子女你他媽不該孝順我一下!”

原來是要錢啊?蘇夜純不禁腹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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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順?”蘇夜純把聲音壓低道,“你配嗎?”

他怎麽可能配!

以前的一幕幕那都是記憶中真實存在的,誰人都配她的幫助,唯獨蘇鄭業不配,他太沒資格了!

這話無異于是拒絕了蘇鄭業的要求,那油頭滿臉滿臉怨氣,二話不說一腳直踹在鐵門上,發出比剛才還要大的聲響。

同時這一聲也驚擾了上下樓層的住戶,蘇夜澤房子對面的住戶直接被聲音吵的貼在貓眼上扒着往外望,嘴裏還适時罵幾句。

“吵什麽啊?鬧騰個什麽勁兒?擾不擾人休息?!”

很顯然,蘇鄭業浪蕩在晉江市的這兩年,已經養成了一副地痞流氓的習性,他對這話充耳不聞,甚至還要與人對罵。

“我吵關你屁事!不想惹事的滾遠點,不然我一會連你們家的門也一起踹!”

“有病啊!”

對面房子裏的人罵了一句後就沒聲了,可能真的怕了。

蘇夜純不知作何感想,現在只希望接到齊寒打電話報警的人能趕緊到,這個蘇鄭業完全是胡攪蠻纏。

“蘇夜純!老子好歹養你十幾年,別不識好歹!贍養我就是你的義務!給錢!不給也得給!不然老子就蹲這兒了,有本事你一輩子別出來!”

“反正現在下雨,老子蹲這還能躲雨呢!何樂而不為!”

蘇鄭業說完就低頭左右看了兩眼,找了個幹淨的地方一屁股拍下,誓有不給錢就在這樓道口紮根了一樣,樓梯口的正上方有一扇半開的窗戶,外面攜雨的風從外面吹進來,在此處回轉。

蘇鄭業攏着原本能瞧出來深褐色的外套,一腿曲起盤在另一只撐起的腿旁,就這樣吊兒郎當地坐着,亦像是在等蘇夜純的回複。

房間內,蘇夜純聽完剛才的話之後并沒有立刻做出回複,她并不是一個喜歡被人威脅的人,也不是一個害怕被威脅的人,此時此刻她更多的是回想起以前的種種。

可以說,她現在的性子有一半是被逼出來的,別人高中時快快樂樂為高考奮鬥,而她卻被孤立徘徊在校園與社會之間。

這有一半的功勞都是蘇鄭業的,有時她一想起自己的母親還有自己的遭遇就是滿腔怒火、義憤填胸,但是現在只剩下蒼白與無力,她已經被困這樣的想法裏五六年了,不想再被繼續困擾。

而在她和齊寒交好的一段時間裏,她甚至已經生出了,只要在過半年或者一年,兩人就結婚的想法。

可唯一沒有想到的就是在此時此刻遇見蘇鄭業,他是唯一的變數,仿佛把自己壓抑甚至快要忘記的一切又重新勾了起來。

說她思想邪惡也好,性格陰暗也罷,她只想讓蘇鄭業徹底消失哪怕是死,也要仿佛他從未出現過,從未出現在蘇夜澤房子面前,從未出現在她眼前。

蘇夜純擡手捂着額頭,仰頭呼出一口濁氣,打了一通電話給齊寒,對方隔了兩分鐘才接,齊寒那邊嘈雜的一片,好像還在超市。

“喂?純純?”

“嗯。”

她現在也不知道說什麽,現在蘇鄭業還在門外嚎叫着,道德綁架污言穢語什麽能說都要拿出來說,而後更是把她、顏絨和蘇夜澤挨個罵了一遍。

蘇夜純就這樣安安靜靜地在靠着門關處,站累了就換到了客廳的沙發上,她與蘇鄭業之後也沒有什麽交談,純屬蘇鄭業一個人在叫罵。

他也不嫌累!蘇夜純心想。

“他走了嗎?”

齊寒正推着購物車站在一個大超市的水果區,眼前是包裝精良的紅富士大蘋果,她沒忘在外灘閑逛那天,某純揚言說了一句想吃蘋果。

她挑了幾個顏色最好的放進購物車,此時購物車已經裝的滿滿當當的。

蘇夜純端起面前茶幾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水,“還沒,不知道他要鬧到什麽時候。”

齊寒疑惑地問:“他來幹嘛的?要錢?”

“你猜的真對!”蘇夜純拽過旁邊沙發上的抱枕,郁悶地不行,哼哧哼哧往抱枕上垂了兩拳,悶悶不樂地說,“他沒說要多少錢,但是我一分錢都不會給他!要錢?做夢!”

蘇夜純話鋒一轉問:“話說,你打電話報警的人怎麽還沒來?!”

“寶貝,別急,應該快了。”齊寒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電話是她十分鐘前撥的,按照速度應該快到了,“你有沒有什麽想吃的嗎?”

購物車裏其實已經堆的滿滿的,可她還是心急難耐地想問,就算把整個超市都搬回家,也還嫌不夠。

這個世界,她都想買來送給蘇夜純,可惜沒能力,但也想盡己所能而已。

“沒胃口,算了吧。我在等等,你在外面晚點回來等蘇鄭業走了或者警察來了,我通知你你再過來。”

蘇夜純過去門邊又看了一眼,蘇鄭業改挪到對面門口的地方,靠着門上,整個人正對着蘇夜澤房子的門口,好像是嗓子喊疼了,正在揉着脖頸。

齊寒輕“嗯”一聲,又囑咐一句小心,兩人才挂斷了電話。

蘇夜純扔了手機,沒過一會兒,外面傳來一句怒吼,“你幹什麽?”

聲音破了音一樣,陡然拔高,蘇夜純瞬間明白了,她湊到貓眼處看。

外面站了四名身穿制服的警察,帶着做工标準板正的帽子,正企圖把拍坐在地上的蘇鄭業從地上拽起來。

四個高大的身影圍裹着地上的蘇鄭業,幾乎将那肥胖又邋遢的身軀遮蓋,蘇夜純适時開門。

四名警察下意識回頭看向她,蘇鄭業也看了過來,瞬間那皺紋橫縱的臉上就遍布戾氣和憤怒,他一把沖過來,嘴裏怒喊道:“賤人!你居然報警!”

蘇鄭業還沒沖過來,就被反應迅疾的兩名警察拉住,架住了胳膊,“別動!不然對你不客氣了!”

“不許亂動!”

蘇夜純站在門邊,看着在兩名警察手裏掙紮的人,嘴角不自然帶着譏諷,蘇鄭業雖然被拽住了上半身,下半身還是靈活能動了。

肮髒的鞋尖擡起就要往她跟前伸,索性蘇夜純站的比較遠,另外兩名警察擋在她與蘇鄭業之間,開口便問:“你就是蘇夜純女士吧?”

蘇夜純看着嗷嗷叫喚的蘇鄭業,忍不住擡手捂住鼻尖,點點頭沒說話。

“我們接到一位姓齊的女士稱有人跟蹤,并非法踹門。是他吧?”一名警察看着蘇鄭業說。

“是。”

“這位先生,你的行為已經已經到達了要追究民事責任了!請注意你的行為!”那名警察回過頭對蘇鄭業說。

被斥了一句後,蘇鄭業擡腳朝她這邊亂蹬的動作,兀地停住,“哼!我是她爸,我敲我自家女兒的門,這也涉及到追究民事責任?!可笑!是我不懂法律,還是你們不懂?!”

作者有話要說:呦呦,切克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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